正文 第114章 世間安得雙全法？ 文 / 桃次郎
距離北極光號還有最後一刻鐘。
李文東的話提醒了薩爾斯，有必要找個旁證來表明自己也在關注尹劍等人的行動。
路過龍舞辦公室時他靈機一動，推門走了進去。
龍教官——
出去！龍舞直接扔出茶杯代替問候，可見心情是何等惡劣。
薩爾斯閃過茶杯，滿臉苦笑：我有急事——
敲過門再進來！
呃，好吧。薩爾斯聳聳肩，出去敲門等她說請進。
這次他倒不急了，慢悠悠走進辦公室，對龍舞說：剛才聽一個指揮系的學生說起尹劍的事情，我覺得您可能還不知道，所以特地趕來相告……
聽完薩爾斯的話，龍舞臉上失去血色，手中緊握的鋼筆折斷了都沒有覺察到。
呵呵，看來您真的不知情，我還奇怪呢，他們怎麼敢做出這種膽大包天的事……
龍舞沒有心情聽他說風涼話，匆匆朝作戰室跑去。現在唯有徐玄能夠跟遠在地宮的尹劍取得聯繫。
她緊咬銀牙，把尹劍和喬飛恨得不行：兩個混小子，膽大包天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想到尹劍可能已經葬身蟲腹，她越發追悔莫及，當初就應該料到他不會放棄營救泰格上尉。
為什麼……為什麼我沒有早一點想到，我真蠢，為什麼沒有一直盯著他呢！
此時，距離北極光號還有最後十分鐘。
作戰室裡一片忙碌，人人都在期待北極光號逃離險境的那一刻，人人都在期盼逃離噩夢，沒有誰顧得上理睬徐玄在做什麼。
時間一刻不停的流逝，徐玄還在跟行動組聯絡，微微顫抖的嗓音表明他只是在強作鎮定。
喬飛喬飛，這裡是指揮部，情況怎麼樣。
耳機中傳來喬飛無聊地抱怨：這裡是行動組，賤人說他餓了，我也餓了。
徐玄暗自咬牙，提高嗓門：我問你蟲族的情況怎麼樣！
都什麼時候了這兩個傢伙還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真的不怕死嗎？
這次換尹劍跟他對話：不知道……大概它們也餓了，看到活物就圍上去啃個精光。
聽到尹劍的聲音，徐玄稍感心安：沒有別的異常情況？
有啊，我餓了……
徐玄愈發火大：你浪費我的時間就為了說這些廢話？拜託你有點腦子好不好！
尹劍不聽他的，自顧自地在那裡鬼扯：好想吃炸醬麵啊……晚上你煮給我吃好不好。
徐玄快被他氣瘋了，很沒形象地吼他：去死吧你！等到晚上你已經變成蟲子大便了！
正要切斷通信，龍舞匆匆闖進來，逕直走到他跟前沒頭沒腦地問：那兩個白癡死了沒有？
徐玄連忙起立回答：行動組每五分鐘跟我通話一次，目前仍處於生存狀態。
龍舞鬆了口氣，追問道：西格瑪族情況怎麼樣？
徐玄轉述尹劍提供的情報：蟲群非常飢餓，吞噬所能觸及到的一切生物……這樣下去基地必然再次遭到攻擊。
龍舞點了下頭，忍不住又問他：尹劍怎麼樣，有沒有危險？她知道尹劍沒事，可是非得反覆確認過才安心。
徐玄耐著性子回答：他很好……
剛回答過這個問題，為什麼她還要問一次，真是莫名其妙！
馬上跟他聯絡！龍舞聲色俱厲，如果他發生意外而你知情不報，你是要上軍事法庭的知道嗎！
她想跟尹劍通話卻不好意思直說，於是變著法威脅徐玄幫她達到目的。當初嚇唬喬飛的時候她就用過這一招，可謂公主殿下的拿手絕活。
徐玄果然頂不住壓力，擦擦冷汗道：我這就跟他聯繫。
尹劍請回答，這裡是指揮部。為了方便龍舞收聽，他把耳機拔掉改用音箱。
嗨，徐美人，這裡是行動組。尹劍同學似乎心情不錯，於是徐玄就遭了秧，我好想你……煮的拉麵。
促狹的腔調通過音箱播放出來，作戰室裡頓時一片哄笑。
龍舞同樣忍俊不禁，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這小混蛋還想著吃麵，看來是沒有大礙。
少廢話！你那裡什麼情況？徐玄萬分尷尬，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從此怕是再也甩不掉徐美人這一讓他恨之入骨的花名兒了。
尹劍肅然道：蟲群正在朝母艦所在的方向集結，預計兩分鐘後抵達營地，請做好迎戰準備！
此時距離北極光號預定的時間還有最後五分鐘。
羅伯特艦長不可能丟下基地中的任何一個人，這就意味著當蟲族闖入營地的時候所有戰士都在登船，根本來不及組織防禦。
母皇這一招好狠，打了個絕妙的時間差。
要麼留下一批人抵擋蟲潮，掩護飛船起飛；要麼大家都上船，然後祈禱母艦能夠頂住蟲子的猛攻順利起飛。
要麼犧牲少數人換得多數人平安逃脫，要麼大家一起看運氣。
這對羅伯特艦長來說是一個艱難的選擇，對龍舞和其他船上的戰士亦然。
作戰室裡陷入尷尬的寂靜，人人都在想同樣的問題。
大難臨頭，只有這麼一艘救命的船，誰甘心留下掩護別人？
哪怕一時衝動站了出來，敢保證事後望著飛船絕塵而去的時候不後悔？
沒有犧牲就沒有勝利，這話沒錯，問題是誰來犧牲。
龍舞咬了下嘴唇，從徐玄手中接過話筒：你能確定嗎？如果尹劍能夠確定，她願意駕駛阿爾托莉雅留下來掩護飛船。
她不認為自己有多高尚。
她只是想跟尹劍並肩作戰，就像當初他傻乎乎的開著代達羅斯從營地裡跑出來追趕她和阿爾托莉雅那樣。
這誠然是一顆危險荒涼的星球，不過有他在旁邊守望，她依然可以盡情起舞，直到生命謝幕的那一刻……
音箱裡傳來雜音，尹劍沒有回答……
龍舞咬緊下唇，心弦繃得越來越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預警燈陡然亮起，發出刺耳的尖叫。
蟲族大軍攻破營地，正朝著北極光號湧來，透過舷窗可以看見蟲子們猙獰的面孔！
作戰室裡陡然混亂起來，羅伯特艦長帶領護衛隊離開司令部，看樣子是要親自替北極光號護航，大家還沒來得及消化這一驚人的消息，徐玄又收到了通話請求。
可惜這不是行動組的來訊，而是米小松代表支援組向艦長以及全體人員發出的通告。
艦長閣下以及諸位女士們、先生們，請安心登船，特戰小隊支援組將在此為北極光號提供護航服務！
諸位請不要再猶豫，不要懷疑，這是尹劍隊長下達的命令，我們的行為完全符合一名軍人的準則！
諸位，祝你們一路順風，藍星再見！
尹劍、喬飛、米小松、馬修、莊小蝶、米蘭、艾倫、蘭比斯……一張張稚嫩而堅強的面孔在龍舞腦海中閃過，她的眼睛不由濕潤了。
不管認不認識這些孩子，所有人都為他們的勇氣震驚，感動，乃至落淚……
我也是特戰小隊的一員，為什麼只有我還留在船上？為什麼！
徐玄幾乎咬破嘴唇，卻還是無法克制那一瞬的衝動，突然轉身衝向門外。
龍舞一掌砍在他頸側，任由他昏倒在通信台前。
她仰望天花板，靜默數秒，好讓自己顯得更從容一點。
高教官，照顧好你的學生。
高峰無言地點了下頭，攙扶徐玄離開作戰室。
勘探船尾部突然噴出一道絢麗的光焰，把靠攏上來的蟲族燒成灰燼。
離子推進器啟動，飛船即將！
艦載廣播傳來沒有人情味的電子合成音。
起飛倒計時開始——
十、九、八、七……
舷窗外地遮光屏落下，把船體內外隔絕成兩個世界。
龍舞執著地望向窗外，視野漸漸被壓縮成一條細縫，直至徹底消失，心中一陣刺痛。
奇跡最終還是沒能發生。
突然，她一拳砸在牆上！
眾人聽到砰地一聲巨響，愕然望過來，看到合金艙壁被砸出一個深深地陷坑，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龍舞緊咬著嘴唇，眸中似乎有水光瀲灩。
嗡嗡嚶嚶的議論聲立刻平息下去，有一種無言的悲憤從她身上輻射出來，使得人們集體失聲。
北極光號終於迎來起飛的那一刻，這座沉睡的古堡睜開眼睛，俯瞰身下這片荒涼的大地。
多少思念、多少牽掛都挽留不住它的腳步，它將絕塵而去，帶走一段並不美好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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