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追究 文 / 黑桃十一
珊瑚圓椅上坐著臉有薄怒的朱氏，「那周氏確是可惡，可那丫頭臨死前的交待……嫂子也得給我們三房一說法吧？」這樣的神情對於素來淡淡的朱氏來言已是難得，朱氏今天是存了一腔怒氣過來的，她好好的盼了多年的嫡孫就這樣因為一個『妒忌』就沒了？
輕輕的拍了拍清紅漆金龍頭出手圈椅的扶手，黃氏笑了笑，「三弟妹，那招供的丫頭呢？」
誒，誒？
朱氏皺了下眉隨即歎口氣，「那丫頭好像是一時受刑不過撞死了。」說起這事朱氏也覺得心口堵的慌，本來她也想著這是個活著的物證的，可沒想到不過是在柴房裡拘了一晚上等她第二天早上叫人去問卻說畏罪自盡了……
「弟妹啊，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
「什麼話？」
朱氏被黃氏東一鎯頭西一鋤頭的話說的些莫不著頭腦，定神看黃氏老神在在一臉平靜的由著丫頭幫她捶背捏腿時不禁就是臉色一變，眼中也帶起幾分陰鷙，「大嫂是想著息事寧人，讓我們三房吃下這個糊塗虧了？不是她不想忍，而是實在是她嚥不下這口氣。」
不過是個擺設一樣的女人，她的嫡孫卻……
「三弟妹，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黃氏卻揮手把身邊的幾個小丫頭打發了，屋子裡只留了兩妯娌之後她歎口氣，望著朱氏眉眼間的神情也軟了幾分，「死無對證，這句話你不會還用我來提醒你吧？」
「可是大嫂……」
「餘下的你別說，我只是問你，你是不是非得要查個水落石出才咽的下這口氣？」
「求大嫂成全。」
朱氏咬咬牙竟是起身向著黃氏屈膝一禮，面帶悲色，「我只要一想到我那沒出世的孫兒我就……」她這幾夜裡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偶爾咪個眼全是一聲聲小兒的哭喊，一攤攤的血跡讓她快要發瘋了，三房這麼多年來因著一個『庶出』的身份忍了這麼久在兩個妯娌面前她忍氣吐聲，雖然得到了一膝之地，可現在……
為了她的寶貝孫子，她真的不想再忍了。
「如果查出來的事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你也要查？」
「……」
黃氏的眸光自朱氏臉上緩緩滑過，如冰日裡點水成冰落下的冰碴子，冷的朱氏心神一顫，眼神更是不由自主的一縮，隨即又略略挺直了身子咬了咬唇，眼圈微微一紅她帶著泣聲開了腔，「大嫂，我就請你看在這麼多年咱們妯娌這麼多年的情份上……」
「……」
半響過後，就在朱氏以為自己得不到答案，心頭漸漸冷了下來。
身側黃氏啪的一聲拍在紫漆描金山水紋海棠式香几上。
清脆脆的一聲響，如同砸在朱氏心頭的一顆大石。
她心頭一顫，這是不同意嗎？
耳邊卻又響起黃氏乾淨利落果斷的聲音，「好，那就查吧，要是這事真是她做下的，我自會給你一個交待。」說著話黃氏向外面揚聲吩咐，「去請少夫人過來，就說我和三太太在這裡等著她呢。」
「奴婢遵命。」
竹簾輕晃間外面有個小丫頭逕自去通話，朱氏看著垂頭喝茶的黃氏欲言又止。
「多謝大嫂成全。」
拈了花開富貴白金盤裡的點心細細的嚼了，就了小丫頭遞來的帕子拭了手，黃氏又端了青瓷茶盞抿了一口後始向著朱氏緩緩一笑，「你我妯娌多年情誼，還說這些算什麼，三弟妹就再等等吧，我自會給你一個交待。」
朱氏垂下眸子，籠在袖子裡的手卻是悄悄的纂的緊緊的。
孫兒你別走的太急。
再等等。
不管是誰害的你祖母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屋子裡的氣息緩緩的流動著，有些說不出來的壓抑，黃氏微不可見的勾了勾嘴角。
這麼多年來還以為她是修身養性聰明了點，想不到果真還是那個蠢樣。
堂堂侯府才過門沒幾個月的世子夫人會因為嫉妒而出手害庶出的侄兒……
愧她竟然也真的相信這種混沒根據的說法……
也不想想這其中的彎彎道，怕是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只是這其中，會是誰在中間推波助瀾了呢？
黃氏咪了咪眼，來回的把玩著手指上的白玉戒指冷笑了一下，就是不知道等下她那個媳婦會不會給她帶來點驚喜呢。
足足有一柱香功夫過後。
門外先是傳來腳步聲，繼爾小丫頭的聲音響起來，「夫人，三太太，少夫人到了。」
簾子被小丫頭輕輕的挑起來，「少夫人您請。」隨後是盈盈淺笑的素顏屈膝一禮，「媳婦見過夫人，見過三嬸嬸……」她身上的織錦皮毛斗篷自門口被小丫頭接了過去，這會身上只著了件對襟羽紗小襖，下身是蘇繡月華蝶蝴裙，亭亭玉立明眸皓齒眸光流轉間似清蓮一般的笑，宛若湖中仙子一般……
「罷了，起來吧，聽說我那最近投井了個小丫頭？」
「回夫人的話，是，因為媳婦罰了她們，可媳婦也沒想到她會想不開……」素顏聲音平靜面帶微笑，又向著黃氏福身一禮，再出聲時素顏臉上多了幾分難過，畢竟她是真的沒想到鬧出人命的，當時是覺得沒什麼處罰方式才咬咬牙把幾人都扁到了雜役處，可沒想到，她輕輕的垂下眸子，「只是請夫人放心，素顏已經交代了下去，她們家裡給了一百兩的銀子，而且又把那丫頭的一個妹妹提了三等的丫頭在廚房裡打雜……」
「你這樣的做法也很對，咱們這樣的人家自是得法理義兼備，不能讓人有什麼風聲風語才是。」黃氏不以為意的點點頭，哪個侯門貴勳之家沒有幾條人命的？
能做到心安理得不昧著良心行事也就罷了。
相對而言素顏這樣的做法已經很是天大的恩典了。
一百兩的銀子，又提了個三等的丫頭……
想來現在那一家子已經是感恩戴德了吧？
黃氏往身後的美人靠上靠了靠，眸子微挑似笑非笑的望向素顏，「可是你三嬸那邊也沒了個丫頭，她臨去時留下了幾句話，說是你的丫頭給你四弟妹的藥裡下了藥，導致你弟妹的孩子就這樣沒了，你三嬸現在就在這裡，你就當著我和你三嬸的面把這事說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