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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當街驚魂 文 / 黑桃十一

    這一夜大雨傾盆,若天上銀河倒流,又若世間所有的淚水匯在一起出現在這一夜。

    這一夜,勤哥兒到最後終究是沒被找到……

    十天過後,威遠侯府傳出噩耗,世子爺的庶長子重病不治而亡。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素顏把自己關在房裡悶了一天。

    不吃不喝的用一天一夜的時間給勤哥兒親自縫製了兩套春衫以及鞋襪,甚至連腰間的絛子以及腰帶小荷包……她一刻不停的在那裡忙碌著,手指不知被繡針紮了多少次,碧柳和離草以及茴香三人幾次要幫忙都被她冷冷的眼神給嚇的不敢多說的退了回去。

    次日的早上,遠遠的地平線上第一抹曙光跳躍著縱出來。

    素顏的眼紅腫著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她的面前是兩套整整齊齊的大紅緙絲鑲邊壓金線的春衫小襖。

    白色的綾子小褲,金絲銀線織就的腰帶,繡著米老鼠糖老鴨的卡通荷包。

    伸手輕輕的撫摸著她一針一線趕出來的衣裳,素顏淚流滿面。

    坐在榻上泣不成聲,這是她去年曾答應勤哥兒的。

    碧柳幾女在一側不遠處面面相覷,可這一天一夜她們說了太多的話勸了太多。

    到現在幾女已經有點不知如何是好了。

    好在素顏只是約半柱香功夫便慢慢的抬起了頭,雖然眼圈仍是紅的,面上也帶著淚痕,可卻總算是制住哭聲了,碧柳等正待上前,素顏卻只慢慢的轉了眼波用著略顯嘶啞的聲音低低的吩咐道,「幫我梳洗……」

    總算是開口了。

    三個丫頭都齊齊鬆了口氣,個個面上也帶了幾分欣喜。

    梳洗了,再睡一覺,然後再由著其他的事情亂一亂姑娘的心,這事應該就過去了吧?

    雖然她們也為著那個孩子的沒有而難過,可這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啊。

    而且說實在話,三個丫頭和勤哥兒之間並沒有什麼感情。

    她們也實在對於素顏的傷心覺得很難理解和奇怪。

    那個孩子又和姑娘沒什麼關係,沒就沒了,就是難過也不至於這樣啊。

    她們是這個封建社會自小長大的,又是被賣身為奴。

    自是習慣這些大家族們的勾當,甚至走在路上可以心平氣和的看著那些衝撞了貴人們的下人或是平民百姓被拉去打板子或是抽鞭子。在她們看來雖然也義憤填膺但卻覺得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是天經地義的,誰讓她們投胎沒有人家的身份高?

    可素顏卻不同,她從小是在人人平等的環境長大。

    到了這裡雖然逼著自己改變,但對於人命卻還是很在意很在意的。

    小丫頭端了銀盆淨水,碧柳親自梳洗了,三女就看著素顏親自捧了兩套衣衫一併小東西拿到外面的梧桐樹上,素顏早讓人拿了銀盆,竟是在幾個丫頭詫異的眼神裡她拿了火把,直接把衣服以及小荷包等都給燒了去……

    「姑娘。」

    茴香大急,伸手便欲去搶回來,這可是姑娘花了一天一夜的心血做出來的。

    卻被素顏搖頭制住,「不用了,這是我燒給勤哥兒的。」

    「可是……」

    碧柳歎了口氣拉了拉茴香的衣服,有小丫頭搬了椅子,素顏就地坐了,而後望著那兩套小襖很快化為恢燼,被風一吹打著旋飄出去,她幽幽的歎了口氣看向碧柳三人,「你們都不知道,今個是勤哥兒的生日,可現在……我只能用這樣的辦法把之前答應給他的生日禮物送給他。」

    這一番話說完讓三個丫頭都變了臉色。

    堂堂威遠侯府的親生骨血卻是這樣的落魄。

    還只是一個孩子,雖然是庶出的,可卻也是親生骨肉啊。

    而且還是佔了個庶長,可卻不如她們這些個丫頭下子。

    主僕三人怔忡了好半響,碧柳上前勸,「姑娘您節哀吧,那樣的人家,走了也好。」

    是啊,走了也好,下一次投胎睜大了眼再別進那樣的府詆。

    此事一了,素顏小病一場,整日裡焉焉的沒精神。

    好在素顏卻也只是偶爾發一下呆,卻沒有再把自己關在屋子裡那樣的行為,而且劉先生最近也來的勤了一些,茴香這裡又把上回說的繡坊給盤了下來,素顏親自帶了人去看了地段,又讓人去重新設計,隔開幾個地方,又合併了周邊的兩家店面,成了上京城第一家集繡坊,成品半成品,以及裁衣做裳的第一家大型鋪子。

    素顏取名叫做悅衣坊。

    開業第一天素顏親自設計的十套衣裳便被人一搶而光。

    她只是把當下的衣服稍稍改了那麼一點點,比如說稍收了點腰,或者在一些袖擺加流蘇,或是用雙面繡的針法勾出點什麼,然後再加上記憶裡的一些現代化的元素,雖然乍看著或有些不倫不類,但真的別小看天下人,不管是在哪個朝代總會有那麼一些眼光獨特,是走在時尚潮流前端的人。

    對於這一點素顏是一直堅信的。

    所以,在她在後面院子裡聽到自前面回轉來一臉興奮的茴香眉眼笑彎的和她說開業之後上半天門庭冷落,下半響之後卻突然人多了起來,而且特別是在有幾位試了衣服買走之後,上門的客人到了最後竟是成衣裳供不應求了。

    素顏笑著讓小丫頭給茴香倒了杯茶,「這才開業你就這麼激動,以後有你開心的。」

    「姑娘您的法子真好。」

    茴香眉開眼笑的仰頭把茶喝下去,小丫頭恭敬的幫她續了。

    一口氣又灌了下去。

    渴死她了,不過和那些人在外面談生意,看著那些銀子嗖嗖的往自個手裡跑。

    真好。

    而且她一想到這些法子都是自家姑娘想出來的主意,茴香就一臉的佩服。

    倒是素顏被她看的有些瑟然。

    她真的沒做什麼,只是把之前腦子裡記憶的那些服務方法搬了過來罷了。

    古代賣衣服只是單純的賣衣服,她卻特意找了幾個年輕的女孩子穿了店裡的衣服來打下手。

    櫃檯上的和打雜的都是穿了店裡的衣服。

    而且又刻意規矩本店安置有試衣間,都是一間一間單獨隔開,有專人打掃和清潔,而且她每個小間裡都備有清茶和一束花,還有幾個女孩子專門在一側侯著服務,當然了,若你用自個家的丫頭也是沒問題,最後,店面分男女兩處,雖然是相連,但卻是兩間鋪子打通了中間的牆壁,一間是女裝區一間是男裝區,但又可以讓有需要的客人自一道門裡進出……

    繡品那邊又設專門的茶水間,環境佈置的簡單大方,又透著幾分清。

    這樣的地方只讓那些姑娘夫人們喜愛的不得了。

    茴香鼓著嘴雙眼發亮,她相信她們這店以後的生意一定會好起來的。

    有了酒樓,有了這怡人坊,素顏覺得可以鬆一口氣了。

    和劉先生對了一個月的帳。

    酒樓那邊賺了一千兩,而怡人坊第一個月竟也賺了二百兩的銀子。

    看著劉先生和身側幾個丫頭都樂不可支的表情,素顏大方的一揮手。

    「發獎金。」

    一人一個紅包,劉先生的是一百兩,碧柳三個丫頭的每人十五兩。

    劉先生向素顏笑著道謝離去。

    而素顏看著劉先生平靜遠去的背影不禁咪了咪眼。

    一百兩不多但也絕不少,可就這麼砸到頭上還能保持著眼皮不抬一下的。

    還是一位自賣自身要當別人家下人的人……

    希望這位劉先生能表裡如一,別讓她失望才好。

    鋪子和酒樓的生意上了正規,而且有劉先生在外面看著,雖然那些朝堂上的事也偶爾傳到她耳朵裡,不外乎就是今個兒誰被罷了官,明個兒誰又被流放邊關,最最讓上京城百姓擔心的卻是大榮的北境,崗固城那邊又起了戰亂了,聽聞守城的邊官將軍一邊吃了幾場敗仗,所以八百里加急進京求助,老百姓們擔心的是戰亂會不會惹影到上京,可繼爾一想這上京可是皇城,哪裡能亂的到,這樣一想便放心多了,該出攤的出攤該開門做生意的開門做生意,可唯素顏卻擔了一層心事——

    北境叛亂,附近的守關將軍都不敵,現在來了求援書。

    朝堂上肯定不會不管,可誰去管,到最後又會派誰去這可都是學問。

    其實素顏現在擔心的不是別的,她擔心最後會被派去的是柳家三位將軍之一。

    雖然心裡早知道身為將軍上戰場殺敵是再正常不過,甚至馬緙裹屍也是極有可能的。

    可問題是這個人別是你的親人啊。

    心頭沉甸甸的有些鬱悶,可這些事素顏也清楚不是她能左右的,進了五月,炎熱的天氣馬上來臨,到了五月中,太陽像是個火爐般掛在頭頂時刻散發著炙熱的光芒,大有要把這世間一切烤熟一樣,素顏的屋子四角全放了冰,身後碧柳親自給她打扇,面前放著的是才自冰裡取出來的冰鎮雪梨,兩邊的生意有劉先生找的人給她看著,怡人坊這邊則是茴香自動請纓去打理了,而素顏現在是只情等著坐在家裡收錢就是了。

    閒來沒事只把主意轉到了這些吃食上。

    一些個記憶裡簡單的用了水果就能搾出來的果汁便被她翻了出來。

    幾經折騰之後竟也有幾種取得了不錯的效果。

    然後用冰特特的鎮了,用銀碗裡盛了,紅紅綠綠的,煞是好看極了。

    素顏只在自己和幾個丫頭試過幾次之後讓人給柳府以及楊府那邊各送去了一些。

    柳家幾位舅舅兩位舅母以及她娘親那裡她送的是好喝點的西瓜汁等。

    老太太那裡人上了年紀不敢送多,只讓人送了一些開胃的果汁。

    至於楊府的其他人素顏可沒那麼好的心。

    怎麼酸怎麼古怪怎麼弄。

    哼哼,最好是吃到每人都拉肚子起不了床。

    反正也沒人能怪得了她,她可是根據她們的口味弄的呢。

    而且她自己也在喝啊。

    劉先生更是在喝了幾次之後極力的說服了素顏,把這些果汁都拿到了酒樓去售賣。

    這樣一來陳夫人等人便是心知肚明有問題卻是更沒了半點說詞。

    只能恨恨的再不去找素顏要這些東西。

    就這樣你來我往的,素顏覺得現在這樣的生活也挺有趣的。

    她不會再擔心陳夫人的算計,心情不好了可以把門一關誰也不見。

    偶爾可以的小小的還擊一下下,讓對方受點小搓吃點虧。

    看著好幾次陳夫人怒瞪自己的要吃人般的表情,素顏覺得真的很想大笑。

    她想,不用依靠人的生活真好。

    隨著五月的腳步漸漸遠去,迎來六七月份的火熱,六月初八楊紫顏的婚期轉眼即到。

    頭前一天素顏便被接回了楊府,沒辦法這是一定要到的。

    進府之後只是到老太太的院子請了安,和著老太太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互打了半天的機鋒,最後素顏總算在被繞的馬上要頭暈腦漲的時侯放了出來,有丫頭引了素顏到了陳夫人的院子,到了門口了,卻有小丫頭低眉垂眼的過來回話,「六姑娘,夫人正在午睡,您請稍侯。」

    午睡?

    馬上要過三點的,午睡。

    在這個她捧到手心裡當眼珠子疼一樣的女兒明天出嫁的前一天午睡?

    她微微一笑的點點頭,卻執意的婉拒了小丫頭的慇勤挽留。

    「老夫人才剛交給我一件差事要急著去辦,這可是事關明個姐姐出閣的,等我晚會交了差再來向母親請安吧。」說著話素顏不理身後小丫頭一臉尷尬又難堪似還帶著幾分惶恐的表情,逕自給著碧柳使了個眼角轉身由著離草扶她自己拂袖而去。

    她來這裡不過是想讓自個的娘親好過些罷了。

    可不是怕她什麼,即然陳夫人想要擺譜,那就讓她自個去擺吧。

    柳氏的屋子裡。

    素顏笑著盈盈下拜,「女兒見過娘親。」

    「顏兒趕緊起來。」

    柳夫人一身的大紅,她現在是平妻,大榮律平妻可穿大紅,火般的顏色倒消去柳氏身上的幾分憐弱,讓她恁的多了幾分朝氣,大紅鑲銀邊壓金線的袖擺下伸出蔥般白的纖纖玉手,「顏兒趕緊過來給娘親看看,瘦了呢……」

    素顏笑著被柳夫人攙起來,任由著她拉著自己的手打量著。

    心頭卻是浮起另一抹如月色下火紅般跳躍的身影。

    不到二十歲的少年,明明身著那如火般的衣裳,有著那樣跳脫搞笑的鳥。

    本該是有著火樣囂張炙烈的性子才是。

    可偏偏幾次見面他卻又眉梢眼底隱著憂色,好像那身上的衣衫燃盡了他的一切。

    搖搖頭她吃的一笑,自個怎麼想起那個小鬼來了。

    回神就看到柳氏關切的在吩咐幾個丫頭給她煮愛吃的菜,又讓人換了她的好茶,又一迭聲的讓人拿點心果子,她不禁抿了嘴角,雖然覺得很嘮叨,但是不能否認,這樣的場景她在心底感受到的是溫馨,而且也很喜歡!

    晚飯是和楊浩然柳氏三人一起用的。

    楊琛不在家,聽說是被人帶出去了,只氣的陳氏在自個屋子裡跳腳。

    明個兒就是紫兒的婚期,她這裡忙的腳不沾地,他卻去喝花酒。

    若不是怕明個女兒的正日子被沖了,陳氏怕當場就得把屋子裡的東西給砸個遍。

    因為陳夫人看到柳氏就心煩,而柳氏也不想和陳夫人見面。

    就依著老太太所說的在各自院子裡開了小灶。

    至於老太太,應該說是平日裡被陳夫人給怠慢慣了?

    這回重新執了楊府大權之後竟然吩咐不用媳婦們去早晚請安,只每月十五初一去就是了。

    當然了,連早晚請安都不必了,這吃飯更不用一起了。

    素顏只和著弟弟娘親一起熱鬧的用了飯,又說了會子話便把浩然趕走,然後柳氏幽幽的目光看向素顏,自己的女兒容貌極好,就是府裡也找不出一個能比的過去的,可現在偏卻是這樣的身份,她想起前幾日老太太的話,以及自己的嫂子的提醒,柳氏輕輕的伸手把素顏擁到自個的懷裡,聲音裡全是憐惜,「顏兒,你一定心裡很怪娘親吧,若不是娘親怯懦,沒有保護好你,現在的你又何至於,何至於這樣的下場呢。」

    和離兩字她終是沒能說的出來。

    其實初開始聽到女兒竟然這樣性子剛烈的選擇了和離,她是覺得很生氣的。

    一個女兒家家,和離了還能嫁到哪去?

    可是她知道的時侯已經事成定局,而且是當今聖上親自下的旨。

    她只覺得心頭賭的慌,可對著女兒淡定平靜的微笑,她又心疼的不得了。

    若不是因為自己和浩然,顏丫頭怎麼會代替紫丫頭嫁過去?

    而且她心裡頭也明鏡似的,說什麼左右夫人不分大小,這可能嗎?

    看以前的她和現在的她以及陳夫人就知道了。

    身後的依靠是那麼的重要,縣主可是皇家的人,又懷了李家的骨肉,親封的左夫人。

    進門後又何止是壓了女兒一頭?

    這麼多天她也慢慢的想通了,即然選擇了和離也就罷了。

    她自個就受了大半輩子的委屈,難不成還要女兒跟著也去受這樣的罪?

    輕輕的撫著素顏的髮絲,柳氏歎氣,「顏兒,你祖母前個兒說有人給你提了一門親。是外放的一名四品知府,年齡也不大,差不多三十五歲左右,別的都好,就是過門後是填房,而且那知府還有一個六歲的女兒,為娘的也讓你舅母去打聽那知府的消息了,聽說是官聲極好的,今番是回京述職的,若得了個優,再能進一步,都有留京任職的可能……」

    伏在柳氏懷裡的素顏臉上那個汗吶。

    年齡也不大,差不多三十五左右,都趕上她爹了要。

    若是別人在她面前說這些,她大可臉一板冷冷的哼了回去。可眼前的人卻不成,因為柳氏是真心為她好,雖然她並不知道自個被利用,但卻不能否認她的心,而且這也不是她的錯,她抬了頭往柳氏懷裡拱了拱,「娘親你就這麼快煩了顏兒了麼,顏兒好難過呢。」

    「傻丫頭,我怎麼會煩你呢,你可是娘親身上掉下來的肉。只是女孩子家終是要嫁人的。」

    「娘,這件事過一段時間再說好嗎,我暫時不想談。」

    看著素顏烏黑幽幽的眼眸,柳氏心頭一慌不禁自責起來。

    顏兒才和離不過幾個月,現在應該是傷心還沒過,她卻偏又提了這婚事來說。

    想到這裡柳氏只自責的不得了,擁著素顏只連聲道,「好好好,咱們不談這個,以後再說。」

    「謝謝娘親。」

    母女兩人又笑鬧了一番,早有碧柳捧了素顏給楊紫顏備好的添妝物件給柳氏看。

    是一色的赤金如意東珠首飾,外加兩個繡有多福多子和鴛鴦戲水的荷包。

    柳氏只點了頭,又說了會子話便有丫頭進來服侍兩人沐浴。

    服侍柳氏睡了之後,素顏才由著丫頭轉向隔壁給她收拾出來的房間。

    一應簇新的錦被褥子都是柳氏親自鋪就的。

    躺在床上聞著淡淡的馨香,素顏彎著嘴角入了夢鄉。

    第二日一早天還不到便被外面的動靜驚醒,素顏由著丫頭服侍了,又和柳氏用了早飯,然後外頭有丫頭報楊貞顏已經到了,素顏便只和柳氏告退,帶了丫頭拿了紅絨布的檀香匣子直奔楊紫顏的居處。

    天還沒有完全亮透,整個院子裡掛滿了大紅燈籠。

    素顏一行人和幾個小丫頭撞到,碧柳要上前喝斥卻被素顏攔下,幾個丫頭看清是素顏趕緊行禮,其中一個只道,「給六姑娘請安,咱們都是夫人房裡的,這會正趕著去夫人房裡拿東西,衝撞了六姑娘,請六姑娘見諒。」

    「無妨,你們自去,我只去看看四姐姐。」

    其中當先那位臉色微變,卻是快速微微垂下眸子屈膝福了福身帶了人匆忙而去。

    素顏到了楊紫顏的住處卻被人攔在了外面。

    口口聲聲是奉了陳夫人和四姑娘的命令請她去偏廳坐著,但只有一個意思。

    那就是不讓她去看即將出門子的新人。

    她眼珠一轉便明白,應該是陳夫人怕她衝撞了楊紫顏的喜氣吧?

    這樣一想通素顏索性只在門外站定了身子,笑盈盈的讓碧柳把備好的匣子遞給那婆子,又一臉和氣的說了些恭喜吉慶的話,然後不顧碧柳想跳腳要和那嬤嬤計較的臉色,她竟自轉身揚長而去,不讓她進門她還不想呢。

    回到屋子裡柳氏已經被老夫人請去了前面,素顏只窩在屋子裡看書。

    順便靠在軟榻上又睡了個回籠覺。

    一覺好夢,被門外的炮竹聲給驚醒,她睜了迷濛的眼撐起身子向外看去。

    迷糊了一下瞬間清醒過來,應該是吉時到了吧?

    果然,碧柳看到她進來只鐵青著臉扶她起來又拿了帕子給她擦了臉,只咬牙道,「真是一群不長眼的小蹄子,那邊的人看輕姑娘,想不到這院子裡的下人婆子也跟著議論紛紛,看奴婢不撕了她們的嘴……」

    「和她們有什麼好說的,咱們過了今個兒自回咱們的家去。」

    「可是我聽著老太太那邊的小丫頭說那人前幾天和老太太說要請姑娘您回府住呢。」幫著素顏挑了素淨的釵子挽了發,理了理衣領,碧柳撇著嘴極其的不屑,「還說什麼終究是楊府的女兒家,總這樣在外面住著也不成,知道的是說您自個在外面,若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楊府容不下您呢,這話也愧她說的出口,一肚子的花花腸子她能有好主意,姑娘您可千萬別中了她的計。」

    「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們再回這裡來的。」

    「就知道姑娘是個有主意的。」

    由著碧柳把她撫至門外,素顏眸底一抹冷意掠過。

    說什麼自個在外面不放心云云,想來陳夫人現在打的不過就是自己那些嫁妝錢罷了。

    若是讓她知道自個那些嫁妝銀子以及幾個店舖的錢都花的七七八八了。

    不知道她會做如何想呢。

    素顏在腦海裡想了想,不禁惡趣味的暗道,若讓陳夫人知道這事,怕絕對不會再提讓自個進府住的事了。不過轉而一想也說不定,畢竟她現在居住的那院子是三進的,左右也能賣個七八百兩銀子了……

    楊紫顏上了花轎出了門,楊府大擺喜宴,陳夫人笑的嘴根本就沒合過。

    柳氏只在老太太身側服侍著,陳夫人自個花蝴蝶一般的在各位夫人命婦周圍穿梭。

    對於被她故意攔在後院的楊素顏,她是打心裡頭根本就沒想讓她出席。

    一個被侯府休棄的女人,也想在她女兒的婚宴上露頭。

    做夢去吧她。

    眼角餘光掃到一側陪著楊老夫人淺笑盈盈的說笑的柳夫人,陳氏眼底陰霾一閃。

    母女兩個都沒一個好東西。

    還有那個小兔崽子,竟然仗著學了幾手皮毛皮膚就敢欺負她的寶貝兒子。

    當初自己怎麼就豬油蒙了心的沒把柳氏和這對小雜種給除了?

    由著她們長到現在,竟然成了養虎為患,反過來都想著咬她一口了。

    掩在袖中的指甲掐在掌心裡,陳夫人陰鷙的目光自柳氏身上一掃而過,心裡頭想著之前父親在她耳邊說過的那一席話,不禁心底冷笑了起來,不就是憑著那沒根沒基的什麼將軍嗎,真以為皇上一時喜歡就會是一輩子的大將軍了啊。

    沒關係,就先給你們蹦這一段時間,總會有你們哭的時侯。

    柳氏回到院子裡已經是下午申時了,看到素顏正坐在宴息處的榻上好看的柳眉微蹙,卻在素顏看過來的明媚笑容裡瞬間舒展,把手裡的帕子和大衣裳交給小丫頭笑著走過來,「顏兒,用飯了沒有,中午吃了什麼?」

    「母親有碧柳在,您還用得著擔心我嗎?」

    素顏說著故意用了哀怨的目光看向柳氏,不依的嘟嘟嘴,「母親現在可是把女兒身邊的丫頭都收買了,她們三個啊,眼裡可是沒我這個主子,都只有您了。」碧柳正好端了冰鎮銀耳進來,聽到這裡吃的一笑,「姑娘您這麼說奴婢可是冤枉的很,明個奴婢怕是跳哪個河也洗不清了。」

    「就你這丫頭古靈精怪的,這次過來就在這裡住段時間吧?」

    抬頭對上柳氏期冀的目光,素顏卻是微微的垂下了眸子,「娘親,我那邊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呢。」她理解柳氏的心情,一則是思念她這個女兒,二則是存了心的想著讓她和府裡的人特別是老太太和楊琛這個家主搞好點關係,自打她和離了,楊琛可是從不曾在她面前露過一回面,甚至偶爾聽聞外面的風言說他在幾次宴席上被人擠兌的說只不認她這個逆女……

    素顏冷冷的勾了下唇,他不認她正好。

    若非這裡還有著柳氏和終究是浩然的根,她才不屑進這府呢。

    「那好,一會我讓你弟送你。」

    「不用送,我只等著他過來了我就走。」

    柳氏知道女兒委屈,可她卻想不通自個怎麼就生了這麼一個倔強的女兒。然而看著素顏眉梢眼底的堅毅,她只能把所有的話和擔憂嚥回去,女兒性子自小就好強,而且獨立,有多大的委屈都只讓自己一個人受著,回來之後只在她和浩然面前露出一抹笑臉。

    想想現在,顏兒一定也不好受吧。

    柳氏臉上全是黯然,心裡有些不舒服,自己這個當娘親的卻什麼都幫不了她。

    小半個時辰後,楊浩然小臉通紅的走進來。

    一身的大紅緙絲直裰,眉彩飛揚的走了進來,先是拿了丫頭手裡的帕子在臉上胡亂擦了,然後向著柳氏行了禮,又笑嘻嘻的湊到了素顏的眼前,「姐你和娘親說一聲,我今個兒送你回去好不好,娘,一會我送姐回去啊。」

    「你去送可以,但不許去了不回。」

    「啊。」

    浩然本來是想著去了只用時間晚了的藉口就留在那邊了。

    要知道姐姐那邊可是比這裡自由的很。

    而且幾個丫頭的手藝都極好,他可是已經有差不多十幾天沒嘗到了,想到這裡不禁巴巴的湊到了柳氏的跟前,只伸手拉了她的衣袖晃著撒嬌,「娘親,娘,你就同意嘛,讓我去姐姐那裡陪她一晚,就一晚,好不好,我明個下了學就回來陪您啦。」

    看著他一副討好的樣子柳氏終是忍不住繃著的臉笑了起來。

    伸手點在他的額頭上,「可是你說的啊,就一晚,明個就給我回來。」

    「多謝娘親。」

    素顏也笑著接口,「娘親你就放心吧,我不會讓他貪玩忘了功課的。」

    柳氏又交待兩姐弟一番,眼看著要到酉時,外頭的客人也走的七七八八,不遠處的戲檯子也散去不少時辰,只親自把他們姐弟送出二門,又特特叮囑了素顏不許讓浩然貪玩等,最後始帶著素顏向老太太辭了行,老太太精神頭不好竟是已睡下,素顏只在門前行了禮便罷,至於陳夫人,院子裡沒人,小丫頭不知道去了哪,素顏靜靜的笑看著那小丫頭,只到那小丫頭的頭越垂越低,最後始放過了她,不過一個丫頭罷了,她怎麼和丫頭計較起來了。

    讓人轉告了陳夫人自己的禮數,便帶了浩然由著丫頭婆子們擁了出了楊府大門。

    馬車緩緩的前面駛著,浩哥兒和素顏在車子裡手舞足蹈的比劃著。

    「姐你不知道,那馬有那麼高,那刀沉的我都抬不住。」他小小的臉上有一種晶芒飛起來,眉眼裡一股之前不曾有的自信散發著,只在那裡衝著素顏雙手來回的比著,「姐,你不知道,那些軍營裡操練,那些人可是用真刀真槍的對打,他們上山跑步,竟然腳下綁了鐵板……」

    「是麼?真歷害。」

    諸如之類的話素顏不時的附和兩聲,心裡頭卻在想著三位舅舅的用意。

    是想著把浩哥兒培養成軍伍出身的人?

    想著以後這樣小的人要上戰場打仗,素顏不禁眉頭一皺,繼爾看著浩哥兒眉眼裡都帶著光彩的樣子她又是低低一笑,她操心什麼啊,浩哥兒還這麼小,說不定以後他不喜歡練武呢,再說了,三舅舅想著讓他開開眼界也不是不成的,而且,就是浩哥兒要選擇從軍,也不是她能攔的住的吧。

    這樣想通了素顏臉上的笑容更加溫和了,「那你是喜歡課還是武課?」

    「都喜歡,舅舅說了,武雙全才是大元帥所為。」

    「好,我們浩哥兒有志氣。」笑著摸了摸浩哥兒的頭,素顏卻是低低一歎,繼爾正色看向浩哥兒道,「姐不管你想做什麼只要你開開心心的,還有,你要記得一件事,學武也罷學也罷都不是一時之事,是要很用心很刻苦的,還說不定很辛苦,即然是你自己選擇的路就一定要堅持,不許半途而廢,知道了嗎?」

    「姐你就放心吧,我不怕苦。」

    素顏點了點頭正想再說什麼,馬車砰的一聲停了下來,浩然沒提防小腦袋撞到車廂上,哎喲一聲他摸了腦袋一陣的揉,素顏也嚇了一跳,待看了知道沒什麼傷之後始放下了心,兩人正想著出聲去問前頭的車伕出了什麼事,便聽到外頭車伕傳來的聲音,「姑娘,公子,前頭大街在盤查,咱們的馬車估計得等一段時間了。」

    這個時侯盤查?

    素顏皺了下眉,且不說時間,她們走的可是正正經經的官道。

    這車道上普通平民百姓都不能走馬車的。

    這會竟然堂而皇之的盤查起了官道,可是有點說不過去,想了想她吩咐車外早侯過來的一個小廝,「去前頭打探一下,看看可能探出點什麼消息來,記得若是實在不成就回來,安全為主。」

    外頭小廝應了是字離去,浩哥兒要跳下去看被素顏一把拽住。

    並且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給我乖乖的坐在車子裡不許亂動。」

    這個時侯外面不知道怎麼亂呢,他出去若惹出點什麼事可不得了。

    不一會小廝回來,只在車外回道,「姑娘,聽說是御衛營裡混進去個奸細,這會正在盤查。」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讓碧柳她們都待在車子裡侯著。」

    御營是皇上的第二直系軍,現在卻大張旗鼓的查奸細……

    素顏咬了咬唇,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流逝,素顏眼底的陰霾漸濃。

    外頭的車子都被隔在了附近,隔著車廂可以聽到不少人在囂張的吵嚷。

    另外有一道極是凶悍的聲音直接壓過眾人的嗓音驀的響起來,「安心盤查,誰若敢再喧嘩,就地格殺……」聽著這冷冷的不帶半點感情的聲音,素顏猛不丁的打了個冷戰,心頭一股不安的情緒湧起來,查一個奸細,卻出動御衛營,而且這名不知道是什麼官職的將軍出口就是就地格殺,他明知道在這裡停著馬車的都是非富即貴的,說不定就會有官壓他一頭的家眷或是官,可他卻還是說了……

    心頭來回的思量著,她不知不覺把眉蹙的更緊。

    直到耳邊傳來哎喲一聲,她回神,竟是自個的指甲掐進楊浩然的手背上了。

    她趕緊鬆手,不禁訕訕一笑,手背上已經有一道淺淺的紅痕了。

    輕輕的輕指揉著,浩哥兒卻是不在意的咧嘴一笑,「姐沒事,不疼的。」

    「傻小子。」

    知道他是怕自個擔心,素顏只是拉了他的手來回的揉搓著。

    外面不時傳來幾聲喧嘩,素顏姐弟也不理,只靠在車廂裡侯著,又過了足有一柱香功夫,便聽到車外一道極是霸道的聲音響起來,「這是誰家的馬車,下車檢查。」

    竟然要下車檢查……

    素顏皺了下眉可還是不想惹事,只回手拿了面紗罩上,牽了浩哥兒的手才彎腰欲掀起車簾,便只看到車簾已是被人用了一隻鐵槍挑起來,露出一名身穿黑色盔甲的大漢,冰冷無情的眼神掃了素顏兩人一眼,硬綁綁的道,「下車。」

    那邊廂碧柳等人也被趕了下來,看到素顏下來不禁喊了起來,「姑娘。」

    卻被一名軍士抬了槍桿抽在背上,「不許出聲,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素顏的手握了又握,臉上憤怒的神情浮起,卻被她飛快的掩去,抬頭只是牽了浩哥兒面帶微笑的行了個福身禮,「軍爺有禮,小女子乃楊府家眷,這位乃是家弟楊浩然,家父上明下安是也。」

    「你們是楊府的,那你是府裡?」

    「小女子排行六……」

    那位軍漢對著素顏的眼神一閃,排行六,楊府六姑娘,有一位弟弟。

    不是那位和威遠侯府和離的又還能是哪個?

    聽說這位可是在當今帝后面前都不曾改口的,難怪到現在還是這般的鎮定平靜。這麼一想這位軍漢竟多打量了素顏幾眼,戴著面紗看不出面容,但身量嬌嬌俏俏的,站在那裡帶著一股子讓人親近和自然而然的舒適感,再想起這兩位背後的將軍府,冰塊般的臉上稍稍回暖幾分,他點點頭,「原來是楊家姑娘和楊公子,在下差事在身,還請姑娘見諒。」

    「將軍奉命行事小女子自然不敢多言,只是那邊是我的丫頭,將軍可否讓她們過來?」

    「姑娘放心。」

    軍漢隔空打了個手勢,便有人把碧柳等人的鉗制放開,碧柳撲到素顏跟前小臉緊張的都白了,可卻又不敢說什麼的強忍著,站在素顏身側手腳都發抖,知道她的害怕,素顏拍拍她的手安慰著,又向著那位軍漢福了福身,「這兩輛車子都是小女的,就請軍爺檢查吧。」

    反正裡面也沒什麼貴重的東西,而且看這樣子檢查是免不了的。

    她又沒帶什麼人或違禁的物,不如索性大方一些。

    果然她這話一說出來,素顏便感覺到眼前那軍漢眼中的溫度再升了幾分,很快有人過來,「報告統領,兩輛車子都檢查過了,沒什麼發現。」有發現才怪,她這只是普通的車子,她也沒什麼秘密可藏的,素顏心頭想著,那邊那位軍漢已是手裡的槍輕輕一橫,「失禮之處還請多包涵,楊姑娘請,楊公子請。」

    道了謝,素顏和浩哥兒由著丫頭扶著上馬車。

    耳邊傳來啊的一聲慘呼,正踩了錦凳上馬車的素顏回頭,就看到不遠處的一輛馬車前一道紅色的血水湧濺而出,而地下,一個人倒在地下,另一邊一個人頭咕嚕嚕的轉動著好幾圈才停在一個人的眼前,把那人嚇的哇的一聲雙眼一閉暈了過去……

    人群裡一陣嘈動,殺人了殺人了。

    那個軍漢冷冽的聲音再次響起來,「誰敢多聲他就是下場。」

    馬車廂裡,素顏的雙腳一軟差點癱在車子裡。

    竟然真的殺人了……

    「姐,你沒事吧。」

    「沒事,你別看,咱們趕緊走。」

    浩哥兒還小,那樣的場景終不是他能看的。

    車子沉默無聲的進了院子,誰都沒有了出聲的心思,只讓丫頭帶了楊浩然去歇下,素顏也由著丫頭服侍換了衣服,全身沒力,想想那一幕就覺得手腳發軟,她只揮了手靠在榻上讓丫頭退下去,「我自個靜一會你們都下去吧。」房門關了,素顏才靠在榻上,然而她一扭頭,整個身子瞬間僵硬起來,手往枕下一摸,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握在手裡,臉色一寒已是低低的驀的喝了起來,「誰在那裡,給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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