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尖鋒相對 第179章 別離 文 / 飛天
第179章別離
「風,風……風……」神壁大師呻吟著,扯下臉上的灰布,徒勞地想要摀住自己右臂傷口。
我走過去,在他面前俯下身子,伸手戳中了他右肩、右胸、右肋的十幾處穴道,幫他止血。
「風先生……答應我,聽從布門履大師的遺命,接掌……楓割寺……答應我……」他抓住我的手腕,喉嚨裡傳出的猛烈喘息聲像只殘破的風箱。血濺在他的臉頰上、光頭上,猶如一顆古怪的行為藝術作品,但他雙眼裡仍然放射著凝重的精光。
「我不會成為楓割寺的一員,大師,還是另外挑選合適的人物好了,要不要我幫你叫救護車?」他快要死了,如果提出的是另外的要求,我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唯獨這一點,讓我無法接受。
神壁大師掙扎著盤膝坐好,眼神中的殷切期盼更是濃重。
「風,一個要死的人的要求,你再拒絕,有違江湖規矩吧?」孫龍在我身後,不緊不慢地插話。
我懂他的意思,如果做了楓割寺的主持,搜尋「海底神墓」的秘密會更加方便,而且能得到寺僧們的武力支持,絕對是兩全其美的大好事。只是,我不能為了自己的私心,把楓割寺主持這個位子當成可以任意穿脫的衣服,利用完了,一丟了事。
「風先生……求求你……我們的寺院永遠不能成為別人……別有用心的傀儡,拜託你……」神壁大師嘴裡洶湧地流出黏稠的血塊,生命垂危。
「我沒有悟性……龜鑒川和布門履兩位大師……都說過。都說勤能補拙,我卻……白白修煉了六十多年,始終不能頓悟,還讓乾乾淨淨的寺院被別人玷污……我死,洗刷掉楓割寺過去所有的恥辱,從……從你開始,寺院走上正軌,精心鑽研佛法,拜託了……拜託……」他說出的每一個字都那麼吃力,我不忍心插嘴打斷他。
其實我很想明白無誤地告訴每一個人,對於楓割寺,我只是匆匆過客,連自己都不能確定在這裡停留多久,又怎麼會把自己拴在這裡。
血腥氣越來越濃重,神壁大師抓住我的手像一柄漸漸收緊的鉤子:「風,布門履大師的『陰陽神力』傳給誰,誰就是……楓割寺未來的主人,無論你承不承認,你身上已經打著楓割寺的烙印。我要先走一步了,一切拜託……」
面對他的固執,我無言以對。換了另外的人,能夠憑空接到天上落下的餡餅,高興都來不及,而我此時感到的只是渾身拋不開的巨大疲憊,沉甸甸的壓在肩膀上。
「像,從現在起,風就是楓割寺的新主持,你要帶領寺裡的弟子好好遵從他的領導,如有違背……天地不——」
神壁大師的話沒說完,胸膛一挺,嘴裡噴出一大口血,猛的向後摔倒。
象僧跪爬過來,低聲念了三四句咒語,滿臉都是深深的悲哀。
日本佛門弟子沒有悟性的佔百份之九十九以上,大部分人都在撞鐘唸經中虛度光陰,像神壁大師這樣性情剛烈、自尊心極強的人,絕對不適合做僧人。他的武功、智慧、悟性、處世能力沒有一項出類拔萃,但至少比死去的龍、獅、虎三位高僧更具備主持楓割寺日常事務的管理能力。
我站起身,胸膛裡哽噎得難受。
「風,我跟小鶴要走了,小來以後會永遠做你的貼身保鏢,目前駐紮在尋福園別墅的人,隨你調遣。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捧著『日神之怒』來見我,神槍會內部,除了軍師管夫子之外,還有一個大總管的位置虛位以待,或許你會感興趣。」
「總之,看得起我孫龍的話,隨時打電話找我喝茶,會裡的兄弟都等著你的加盟呢,有時間考慮一下?」
我送他們走出寺門,不知何時,山風變得陰冷而猛烈,剛剛的好天氣瞬間便被烏雲遮蔽,蔭翳無比。
小鶴發動汽車,轉了個彎,呼嘯而去。她跟孫龍才是真正屬於江湖的一類人,快意恩仇、橫行殺人,只要活在世上一天,始終能夠冷靜地對待人與人之間的殺戮,把殺人當成一件日常工作,為了自己的終極目標,不惜血流成河。
這樣的江湖,不是我追求的冒險家樂園,所以,我絕不會加入神槍會,為了某個人、某一方的利益大開殺戒。我看著自己的雙手,很難想像自己有一天也會像小鶴那樣,縱橫決蕩,殺人如麻。
「主持,神壁大師不甘心皇室大人物在楓割寺裡受辱,才會不顧一切地攔截孫龍先生。事關楓割寺和日本皇室的名譽,希望您能允許將他列入楓割寺的護寺聖僧行列。」象僧跟在我後面,態度恭恭敬敬。
我冷笑,他怎麼會明白神壁大師冒然衝出來襲擊,是因為自己想通過求死來解脫無法頓悟的困境?真正的高僧,為了到達「一夕頓悟無上佛法」的至高境界,甘願犧牲**生命,神壁大師追求的就是這種途徑。
「好吧,寺裡的事你暫且全權代管,一切仍舊按照原先神壁大師制訂的規矩。」我不想分出心思跟寺裡的繁雜事務夾纏不清,由象僧來代管是最省力氣的。
再次經過「通靈之井」時,我不由自主地停步,因為剛剛還厚重凝固的血跡,只是十分鐘不到的時間,通通被青石板吸收了進去,只留下淺淡的赭紅色印跡,像是被清水暈開的胭脂。
我蹲下來,伸出手指在石板表面抹了兩把,沒錯,血都被吸收乾淨了,手指上什麼都沒有。
「吸血的石板?」我下意識地退後一步,彷彿面前的石板下面匿伏著看不見的怪獸。
「怎麼了,風先生?」象僧奇怪地問了一聲。
我搖搖頭,不想讓這些咄咄怪事再攪得寺裡重起波瀾,只是吩咐他:「你先去吧,召集僧人收拾殘局,讓大家都小心警惕一些,有任何事發生都不要輕舉妄動。」我現在才明白,楓割寺裡處處都有古怪存在,而不僅僅是「亡靈之塔」上。
象僧匆匆忙忙地往「洗髓堂」方向走過去,像他這樣的日本僧人就算再修行一百年,也只是年齡、武功上的增長,對佛法、佛性不會有一點點進益,想達到閒雲大師、龜鑒川、布門履那樣的成就純屬妄想。或許神壁大師在連番受挫之下,已經明白了這一點,才會在絕望中『自殺』退位,逼我接任。
又一次,我坐在了池水邊。
如果籐迦說過的話全部是真的,從絕對意義上說,躍進井裡,無限向下前進,就能到達「海底神墓」——「無限?多深才能到達?五千米、一萬米?總不會超過地球上最深的馬裡亞納海溝吧?」
馬裡亞納海溝位於太平洋的西部,是太平洋西部洋底一系列海溝的一部分。它位於亞洲板塊和太平洋板塊之間,北起硫磺列島、西南至雅浦島附近。其北有阿留申、千島、日本、小笠原等海溝,南有新不列顛和新赫布裡底等海溝。
日本神話傳說中的海神宮殿,就藏在太平洋的最深處,可惜當時創造神話傳說的人,並不知道馬裡亞納海溝的標準深度,肯定是以為「海洋無限深遠、神的力量無處不在」吧?
在鑒真大師的年代,科技水準極其低下,就算他和十大弟子練成「鮫人雙肺」的特異功能,可以長時間停留在水裡,靠吸取水中的氧氣成分活著,但是他們自身卻沒有足夠的力量與海底暗流抗衡。
歷史上最偉大的航海學家哥倫布曾經說過:每一寸海平面都是神秘莫測、瞬息萬變的,人類終生無法窮其究竟。
看似平靜的水面以下,到處充滿暗流和漩渦,或者鑒真大師和他的弟子們全都忽視了這一點,總以為化身為鮫人,就能五湖四海任意遨遊了。所以,他們永遠地消失了。
水很清,如同一塊巨大的無色水晶,映著我極度疲憊的臉。
夕陽的光投射在水面上,泛起一層層細碎的金色波浪。我曾在全球各地看過不下幾千口深淺不等的井,正如前人描述的「古井無波」一樣,真正的井水是沒有波浪的,平滑如鏡,靜謐無聲,而不是像眼前的「通靈之井」一樣。
水面一直在動,到底是什麼力量能不停地推動水的運動呢?如果是不停湧出的地下水或者自然噴泉,那麼池水在不停攪動的情況下,又為什麼不會隨時溢出來,而始終保持與池邊平行?
「風先生——」有人在叫我,就在月洞門邊。
我困惑地抬頭,從沉思中驚醒。在這種極其靜謐的環境裡突然有人呼喚自己,的確是件不那麼令人愉快的事情,但那個人是關寶鈴,一個差不多被我遺忘掉的女孩子。孫龍與大人物的首度交手,已經把我的精力快搾乾了,最起碼從孫龍到達楓割寺起,我心裡便暫時忘掉了她。
一句「風先生」,又把我們之間的距離拉遠了,而不像囚禁在那個玻璃盒子裡的時候,緊緊相擁,相依為命。
「半小時後,有車子過來接我,我是來向你告別的。」風捲起了她的長髮,遮住臉和眼,讓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心裡猛然一沉,以前無數次想像過的離別終於來了。
「謝謝你對我的關照,我知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再見了……」她走到我面前,伸出右手,頭低垂著,帶著濃濃的鼻音,好像剛剛哭過。我看到她梳得整整齊齊的中分頭髮,被一條明顯的髮際線分為兩半。那麼濃密柔順的頭髮,摸上去,想必有世間最熨貼的手感吧?
我握住她的手,茫然微笑:「對,沒有不散的筵席,一路保重。」
或許幾個小時後,她會重新回到大亨的懷抱裡,然後隨著歲月的流轉,把北海道、楓割寺、通靈之井、玻璃盒子等等全部忘掉。在那邊,她會是婉轉依人的小鳥、是高樓華廈裡的金絲雀、是大亨專寵的漂亮女人……
一股濃重的悒鬱剎那間包圍了我——「就算日後縱橫江湖、天下無敵,成為自己想像中的盜墓之王,達到風光的頂點,又能如何?那時候在我身邊和我共同分享一切光榮的會是誰?如果不是眼前楚楚動人的關寶鈴,縱然實現所有的理想又能怎麼樣?」
她的頭髮飄飛起來,把髮香送入我的鼻子裡。
我能看到她烏黑微翹的長睫毛和白皙高挺的鼻樑,突然有擁她入懷的衝動。或許我在此之前浪費了太多的時間,真該在她第一次夜闖尋福園的時候,就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時光,而不是任由王江南去扶持呵護她。
「我們還會見面嗎?或者我會關注你的每一部新電影,買碟片來看,希望你早一天站在奧斯卡的領獎台上……」我精神恍惚而且言不由衷,捨不得放開她的小手,早就忘記了某些牆角樹叢後面,還埋伏著無數大人物的部屬。
關寶鈴退後一步,抽回自己的手,揚起臉向我苦笑著。
她的腰那麼細,最多只有一尺七寸的樣子,幾乎要擔不起黑裙、狐裘的重量了。
「謝謝。」她掀動蒼白的嘴角,笑容慘淡。
半小時的時間對我來說太短暫了,只看了兩次腕表,便聽到了寺門外的汽車引擎聲。
很多話都哽在喉嚨裡,不知道先挑哪些來說,忽然跳出一句:「你走了,大亨的病呢?他中的『黑巫術』呢?就此罷手不管了嗎?」
那是大亨唯一可被攻擊的弱點,而我,控制著消滅這個弱點的鑰匙,或許可以用這柄鑰匙,把關寶鈴挽留下來。
我的手茫然地向口袋裡摸著,終於找到了那個隨著我們一起歷險、一起脫困的黑銀戒指,像是救命符一樣高舉在手裡,大聲說:「看,你看!黑銀戒指,下過『黑巫術』咒語的黑銀戒指,還有那個神秘地從玻璃盒子裡消失的美國女孩子瑞茜卡——」
琥珀石在夕陽裡閃著詭異的光芒,嵌在裡面的啄木鳥也變得栩栩如生起來。
「那又怎麼樣?整個亞洲地區、非洲、美洲地區的巫術高手、下蠱高手都已經找遍了,他們束手無策。幾乎每位高手都說過同樣的話,除非找到原先下咒的巫師,再取得大亨親生後代的骨血,才有可能解得了『骨血降』的詛咒。知道嗎?只是『有可能』,任何人都不清楚可能性有多少,或者是一,或者是九十九,誰都無法斷定。」她緊了緊狐裘,讓那條近乎完美的克羅地亞狐領緊貼在頜下,露出無比絕望的表情。
天井裡一片陰冷,夕陽落下,只剩餘暉漫延過西面的圍牆散射進來。
我固執地舉著戒指,彷彿這是唯一能留住她的一張底牌:「你不是說過,只要拆掉尋福園別墅,就能有挽救大亨的辦法?如果我答應你的要求,『黑巫術』的魔力能不能被徹底消除?」
沒有人再記得瑞茜卡的失蹤,對於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楓割寺來說,她連個過客都算不上,只是偶爾投落在水中的小石子,無聲無息地來,又無聲無息地走,無關大局,關於她的所有記憶,唯有我手裡這枚小小的戒指。
關寶鈴又露出苦笑:「不,太晚了,你知道那天晚上我為什麼會連夜爬過尋福園的鐵門去見你?就是因為——」她靠近池邊,指向仍舊泛著細碎波浪的水面,再接下去:「『通靈之井』給我的啟示,只有十天期限。我看得出你的固執,或許是尋福園對你太重要了吧?沒到第十天,我已經放棄了自己最初的想法。」
她一直沒告訴我這一點,我還以為自己始終能掌握著大亨的生死呢——
一陣皮鞋踏在青石板上的橐橐聲響起來,有個年輕人的聲音誇張地叫著:「寶鈴,寶鈴,你還好嗎?」
這個大煞風景的聲音,就來自最早出現在尋福園別墅門口的白面小生。他穿著雪白的西裝、白色皮鞋,戴著一副價值不菲的白色窄框眼鏡,臉上的皮膚白嫩得像剛剛做過蒸汽浴的女孩子。
相隔十步遠,他就張開雙臂,做出親熱的擁抱姿勢,目光只對著關寶鈴,對我根本視如不見。
關寶鈴吸了吸鼻子,強作笑臉:「堅尼,我還好,謝謝你能來接我。」
別離的這一刻終於來臨,蘇倫離開時我只是感到突兀,並沒有太多難分難捨的心痛,但關寶鈴不同,這一去可能就是永別,大家的生活軌跡再也沒有交集的機會了。
「別墅——我可以送給你,或者破解『黑巫術』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困難,能不能再留一段日子,等我們找到那個神秘的水下建築物入口?難道你不想看看那裡面到底有什麼秘密?」
跟她在玻璃盒子裡的那些日子,是我一生最神奇的經歷。我希望當一切秘密揭開的時候,她還在我身邊。
堅尼厭惡地扭頭盯著我:「喂,你是誰?寶鈴跟你有什麼關係,我看不出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快些滾開!」他的價值昂貴的眼鏡後面,長著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並且白多黑少,滿佈血絲,一看就知道屬於被酒色和夜生活淘空了身體的花花公子。
我不想理他,努力控制著自己即將爆發的鬱悶。
「不想,那些對我來說,都是最恐怖的回憶。我累了,只想離開這塊到處充滿了危險和驚懼的地方,回港島去,回自己的家……」關寶鈴抬手在自己太陽穴上輕輕敲了敲,皺著眉回頭看著水面,忽然一聲幽幽長歎。
她的歎息聲像一柄最鋒利的長刀,把我的心都要割碎了。
我跟著長歎:「既然留不住你,那就只能說再見了,一路珍重!」
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原以為這句話永遠不會降臨到自己身上,以為只有別的女孩子為自己傷心,而自己絕不會對誰依戀到難分難捨。現在,我體會到了,如果能留住她,我願意獻出尋福園,只是為時已晚。
堅尼擰著眉對著我,嘿嘿冷笑了兩聲:「我知道你是誰了!」
他從口袋裡取出一張支票,捏著一角,趾高氣揚地向我遞過來:「這張空白支票是大亨獎勵給你的,數字隨便填,做為你保護關小姐的賞金。當然,對你們這樣整天只知道尋寶盜墓的傢伙來說,天上掉下這麼一大筆錢來,睡覺也會笑醒對不對?」
我接觸到他盛氣凌人的驕傲眼光時,只想一拳打碎他的眼鏡,但我還是輕輕接下了支票,要在關寶鈴心裡留最後一個美好的印象。
「走吧,堅尼。」關寶鈴轉身向寺門外走,步子急匆匆的,像在逃跑。
堅尼又是一聲冷笑,跟著離開天井。
我沒有追出去,渾身的熱血、鬱悶都變成了無休無止的痛楚,深入五臟六腑,翻滾糾纏著。
汽車引擎聲又響起來,慢慢遠去。我茫然看著手裡的支票,無意識地把它折了起來,放進口袋。如果這就是我跟關寶鈴的緣分,上天簡直是與我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讓我遇到她、愛上她、又一起度過玻璃盒子裡那一段奇妙的歷程,等到自己發現她已經深深地鐫刻在我的記憶裡,又突然間分離,不留一絲幻想。
精神一陣恍惚,我的頭又劇烈地痛起來,彷彿冥冥中有一根線拴住了我的痛覺神經,不停地狠狠扯動著。我捧起池子裡的水,用力撲在臉上,冷水能澆熄心裡的烈火,也能讓沸騰的熱血重新冷卻。
「嗯,年輕人,需要幫忙嗎?」
不必抬頭,也知道是大人物的聲音。我的手浸在水裡,保持著凝立不動的姿勢。水那麼冷,那麼深邃,帶著無限的神秘誘惑。
「其實,每個人年輕的時候,都要受思戀的折磨。可以說,愛和痛苦都會讓人成熟,不經過這一道關口,年輕人就脫離不了男孩子的青澀幼稚——」他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像個成熟睿智的長者。
貴為日本皇室的大人物,他對我的態度似乎已經足夠友好了,也能從另一個側面證明,我目前對他而言,非常有利用價值,所以才值得他拋開架子站在這裡。我的價值在哪裡呢?難道竟然成了諸方勢力最看好的取得「日神之怒」的人選?
我深吸了一口氣,想想籐迦說過的鑒真大師的往事——「一千年前,就在這口神秘的古井旁邊,真的曾經發生過那麼多驚心動魄的傳奇故事嗎?一個中國僧人,帶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錚錚新年,率領門下弟子躍入寒潭……」
一切,真的像一部曲折詭異的幻想小說,我忽然覺得後心滲出了絲絲冷汗,倏地把手縮了回來,彷彿澄澈的水波下面,有無數只亡靈的手要突然躍起,拉扯我入水而去。
「你還好吧?風。」大人物吃了一驚,向後退了半步。不遠處的灌木叢後,立刻響起不易察覺的槍械保險栓彈起的動靜。可想而知,他的保鏢們早都成了風聲鶴唳的驚弓之鳥,生怕孫龍愚弄大人物的那一幕再次重演。
「我沒事,謝謝關心。」我甩干了手,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希望籍此忘掉關寶鈴離去帶來的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