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五十七章 與她有關 文 / 哀水瑟
第五十七章與她有關
九夜正欲將之送回房中,卻被一陣細微的聲音,吸引的停住了腳步……
那好像是男人的低低暗吼,帶著些許的無奈,少年只聽了半晌,便瞬間,放下了冷月……
忙朝著納蘭禛所住的屋子走去,彭的一聲推開房門,憑藉著黑暗,他走到了納蘭禛的床前。
那低低的聲音果然是從他口中發出,此刻躺在床上的男子雖閉著眼,卻身體蜷縮著,一雙手,全捂著自己的腿……
「主子!主子!」
九夜喊著,臉上寫滿了擔憂,納蘭禛使勁捉住床邊,雙手嵌進去。
她進來時,便看見了這幅景象。
疑惑的走上前,雖在黑暗中,但她依然能看到納蘭禛是多麼痛苦的表情。
這樣的表情,還是第一次見到,因為在她心中,他就像一個鐵人,從來都不會露出這般的表情。
「月兒,掌燈。」
九夜吩咐著,看他的神情,似是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冷月細瞧了半分,便走到了燭台前……
執起放於旁的火引,她正欲掌燈,後面便傳來他的聲音:「不……用。」
「主子你醒了?」
九夜忙扶起他,納蘭禛蹙著眉,點了點頭。
額前的劉海斜垂下來,他身披著白玉色的緞面睡衣,喘息著靠上了九夜準備的軟墊。
黑暗中灼灼生輝的眸子直直的透過空氣,望向她。
冷月停在那裡,任由他看。
「主子,舊疾又發作了。」
「嗯,比去年早了一天,恰讓我疏忽了。」
納蘭禛撫上自己的雙膝,只是輕輕一捏,便叫他深蹙的眉,痛苦不堪。
舊疾?
她心裡琢磨著,原來納蘭禛,有雙腿的舊疾。
「你來做什麼?出去!」
男子突然朝著她怒吼,思緒一下子便回來了。
瞪了他半晌,什麼話都沒說的,轉身便走!
「月兒!」
九夜忙攔住了她,拉到一旁,低頭細語:「你會醫術,便幫主子瞧瞧。」
「你沒聽見他讓我走嗎?」
「嗯……不過,那都是主子的氣話。」
「九夜!你能不能不這樣的,為他人著想!」
「呵,辦不到。」
少年輕瞥了眼,「主子對於我,有救命之恩。」
「他?」
「嗯……當年你父皇知曉你我之事,為了怕傳出去,對你聲譽不好,便暗下裡將我打入了天牢,是主子,找了一個替身,使我重生的。」
「我……那件事,我知道嗎?」
「自然不知。」
九夜回憶著,遂捉上了她的手心,「你便,救救他。」
「……」
冷月沉默,其實在方才一瞬,當她看到納蘭禛這般時,便有了為她看病的想法,然而,當她聽到納蘭禛的話時,心中一煩悶,便也賭氣出去了……如今九夜求她,她怎能拒絕。
遂轉了身,回到屋中。
納蘭禛此時的痛苦都能很輕易的瞧出來,他咬著牙,看似很輕柔實則很大力的揉著雙膝,不多時,整個衣衫便打濕了,額間滲出的細細的汗,猶如水洗。
冷月走到他身邊,靠著床榻坐下,還未掀開那白紗的簾帳,便瞧見床上的男人使勁的砸向床!
「本王叫你出去!」
「呵……納蘭禛,你如此心急的讓我出去,是不是害怕,讓我看到你現在這般狼狽的摸樣?」
冷月故意用激將法,睨著他。
納蘭禛抿了抿唇,在黑暗中一言不發。
「我不用你的幫忙。」逞強的說完,卻聽見他突地一聲悶哼。
原是冷月伸出手指,戳向了他的雙膝……
方靠近,他便有了這個反應。
「還說沒事?」
冷月嗤笑,更加的抬起手,用雙指猛地一掐。
「傾冷月!」
納蘭禛抬起頭,捉住了她的手腕,緊捏著,冷月從他手中抽出,回身對著九夜說:「我先為他瞧瞧,你掌上燈。」
「嗯。」
九夜答應,待掌上燈之後,便回身瞧了一下,唇角帶著一抹不自在的笑容,走開了。
他竟然關上了門,此刻,屋間霎時剩下她同他。
「怎麼弄的?」
她問,手指撥開他的衣衫,一觸,便叫男子一顫。
這樣的納蘭禛,果真有些樂趣。
哪裡見過他如此痛苦的樣子,平時總是高傲的他也變得很脆弱。
「皇帝。」
淡淡吐出這兩個字,納蘭禛一如方纔,臉上的顏色,猶如晴空。
然而,這樣一個內幕,爆給她知曉,便充滿了好奇感。
皇帝?那不是傾冷月的父皇?
難道說,他同他之間,還有牽扯到仇恨上的事情?
若真是那樣,她豈不是他的仇人?
這般尋思著,坐在他的面前,半晌不語。納蘭禛側了頭,順著屋內的光線,細細的瞧著她。
她姣好的側面,深蹙的眉心,水嫩的唇瓣微微顫抖,睫羽纖長,由光線處打下一層陰影,如果單看她的面容,實在無法將那夜倔強堅強的女子同她聯繫上,這樣柔弱的面容,卻怎麼能生出,那樣的眸光?
自己想是一輩子都無法忘記那晚的一切,她同他一起背靠背奮戰過,她為了他,面對著狼群都不後退,她同他,一起墜下山崖……
世間上,真的有那麼一個人,會這般的,贏得你的關注。
即便她什麼也不做,就算站在茫茫人海中,你依然能第一眼的,看到她。
納蘭禛勾出一抹嘲笑,似是對自己這樣的心情,感到無法理解。
其實,最近的心思,早已經超過了,他自己的理解……很奇特,奇特到,需要每日的,用別的事情,來掩蓋它。
細小的點滴,早已滲入心中,只是他自己不願意承認。
輕咳了一聲,方才將冷月的心思,全都拉了回來。
兩人皆凝視了一下,納蘭禛捂著唇,稍有厲害的咳嗽。
女子的手撫上了他的背脊,幫他順著。
「不用你。」
男子用手擋住,他噙著高傲的面容,執起旁邊的錦被,欲蓋住自己的腿。
冷月因他這一個動作,而變得不滿。
莫非男人都是這樣?死要面子?
她故意同他作對,剛蓋好的被子便再次被她掀開!
女子微起身,將自己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腿上。
「曾經同你說過,我是醫生,你是病人,你便要所有的,都聽我的。」
為了防止他在阻攔,便衝著他這樣喊道。
納蘭禛緊捏了下手,不說話……冷漠的臉上,毫無表情,他冷眼旁觀,讓冷月很不爽。
然而,不到下一秒,她自己的那般不爽,便得到了平緩。
只因自己再一次的碰到了他的腿膝處,再一次,聽到了納蘭禛低沉的聲音……儘管咬牙硬撐,他的臉上,還是暴露了他的痛苦……她不禁好奇,到底當初他受到了什麼刑法,才讓他的腿,如此的疼?如此的嚴重?
勾起一抹笑,抬眼:「能看到四王爺這般軟弱的樣子,當你的王妃,果然是個好事情。」
「如此,你便一直當下去吧。」
納蘭禛忍著疼痛說,靠在軟墊上,目光灼灼。
冷月不屑的一笑,又專心的研究著他的腿。
這樣的疼痛方式,像是被下了什麼毒。
「我父皇,到底怎麼將你弄成這樣的?」
一心瞧著他的腿,她幾乎面無表情的問。
納蘭禛閉上了眼,不想說。
那些事情,早已被他淡忘了,即使,當初自己是九死一生而活下來的。
皇帝瞧他不順早已是多年,他費勁心機除去他,反而讓他活得更好。
納蘭家由於世代保存下的一些勢力,在皇帝眼中便猶如釘子,老納蘭王爺在世時,在朝中根基穩固,皇帝無法動,而他當年,猶如初生鳥,一些納蘭部控制的舊勢力不服他的年輕,方勾結皇帝,明暗相壓。
陷害、入獄、刑囚、鞭打……所有的他承受下來,卻依然,咬著牙,不說出任何。
他們想知道的東西,無法從他口中說出一絲一毫。
直到,他被人扔下了那冰冷刺骨的寒池。
七夜的折磨,寒池裡被下了至絕的寒毒,每浸泡一分,雙腿便猶如爬滿了無數的骨蟲,啃噬著膝上的神經,那七夜,便是他的修羅夜。
從鬼門關走了一圈,他笑著說,是閻王不收他。
至此之後,他便也落下了這般的毛病……每年總有那幾日,是發病期,兩雙腿,便像被人用鋸子鋸過,然後生生的扯著他的筋。
被冷月這樣一問,往日所發生的一切,又一一浮現在眼前。
閉目深思,同她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陳年舊事,我便是同你說了,也起不了什麼作用,當年沒死,今日,我自會好好的活著。」
「好好活著?納蘭禛,是要為昨日之事,而抱今日之仇?你如此養精蓄銳,只怕,將來你所需要的東西,會更多。」
「那我問你,便是真有那一日,你會站在你父皇之前,而與我為敵嗎?」
「自古能者得天下,若是真有那一日,也只能怪父皇,氣數已盡。」
冷月如此冷靜的回答,讓他稍稍冷嗤,「本王想的果然沒錯,傾冷月,你果然是個冷血冷情之人……」
「……大概是吧。」冷月勉強的笑著,想起自己生前的記憶,便是與之相處十多年的人,都會背叛你,這個世間,到底還有什麼,是真的?
一個人最極致的孤獨,大概便是,只有自己才能相信。
兩人說了半晌,她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太過於同他交心了,竟將心中的真實想法暴露給他,不禁整理了心緒,盡量不說話了。
整個注意力都轉移到他的腿上,她研究了半晌,覺得,如果要治好他的腿,須要先瞭解他那些侵入腿中的毒藥。
「納蘭禛,你知曉這個是什麼毒藥嗎?」
「不知。」
男子搖搖頭,遂捉住她的手腕,說道:「你不用管我了,每年這個時候,我都會去京中的行館中藥浴。」
「藥浴?」
冷月眼前一亮,「你這樣治療,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