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百四十六章 言論 文 / 第七重奏01
第八百四十六章言論
「非常的……和平。」
從地獄式的訓練裡，好不容易抽出一點空，我和加恩等幾個負責人，坐在他家如同亭子一般敞開式的三樓上，看著下面人群熙攘的街道，加恩突然有感而發的這樣歎道。
「呵呵，這樣最好，這樣最好，也不知道我這個老頭子，究竟還能像現在這樣，看著這幅光景到多久。」
加恩雖然是赫拉迪克族人，但是他已經在這個城市落腳了上百年，對這座城市、這個國家的感情，是我們所無法想像的，如今這樣充滿了感觸的歎出，一時之間讓我們也不禁有所觸懷。
對於這個暗黑大陸來說，和平，是多麼奢侈的一件事情啊。
默默的看向街道下面，這時候恰好有一隊冒險者路過，他們的大聲談論引起了我的注意。
「喂喂，你知道嗎？聯盟來的那位使者大人。」
「你說的是那位領頭的長老大人是吧。」
「對對對，就是他。」
幾個嗓門粗大的冒險者，肆無忌憚的在大街上討論起來。
「你過時了，那位長老大人的消息現在整個西部王國誰不知道？你就別拿出那些耳朵聽的生繭的舊情報獻醜了。」
另外一名冒險者不屑的說道，似乎這幾天，關於我的傳聞的確傳遍了大街小巷，甚至有蓋過莎爾娜姐姐的趨勢，連我自己都聽膩，能背出來了，而且身為被討論的對象，也不怎麼好意思再混入酒吧裡，聽一大票人或為了吹牛，或為了顯示他的消息靈通，將有的沒有的都說一通的讚美自己。
不過，我到也沒怎麼太在意，反正熱過一陣子之後，肯定就會被整理成一份傳說中的斗篷男故事，然後逐漸平淡和遺忘。
許多年後，當人們翻起這本【傳說中的斗篷男】的書的時候，或許會有一種「哦，的確是有這麼回事」，然後將書輕輕往旁邊一扔的淡定反應，或者乾脆再若干年後，沒有經歷過這場戰鬥的人，會懷疑這個世上真的有這種人嗎？該不會又是編造出來的英雄故事吧這樣。
相反，莎爾娜姐姐那永不落的女王風姿，才是這個世界的主題，比起一個毫無特色的斗篷男，別人更願意去討論莎爾娜姐姐這種風姿綽約且強大無比的美女女王。
不過，接著從那幾個冒險者聽到的談論，卻讓我微微吃了一驚。
我了個去，幾天沒去酒吧，新的八卦又出來了？
「混蛋，你看我像是那種會拿舊消息炫耀的人嗎？別忘記我是誰，在酒吧裡可是人人都叫我狗鼻子科多。」
那個被當成是獻醜的冒險者頓時大怒，一摞刺蝟般的鬍子暴起，就像肌肉加強版的張飛一樣。
「我覺得這並不是一個讚美詞……」另外一個冒險者微微提出質疑。
「這種小事就別在意了，你瞧瞧你，就是因為老是注意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才會被別人叫成雞皮魯尼。」
那個看樣子性格很大咧的野蠻人哈哈大笑起來。
「不，這樣叫的只有你一個吧，只有你一個才對吧混蛋！！」看似很冷靜的另外一個冒險者，也不禁悲憤了。
「你想知道那長老大人的最新消息嗎？」性格大咧的冒險者湊過頭去，附耳說道。
雖然明知對方是在轉移話題，但是另外一個冒險者，也不知道早已經習慣了，還是八卦之魂燃起，所以他順著對方的意思點了點頭。
「你聽我說，聽說那位長老大人呀，身份可不得了，是大陸雙子星，聯盟史上最年輕的長老，實力已經達到領域級別。」
「這些不都已經是就消息了嗎？」大感受騙的那名冒險者瞪了對方一眼。
「聽我把話說完，現在才是重頭呢。」
對方舔了舔嘴巴，眼睛冒出八卦黨特有的興奮光芒，然後這樣說道。
「下午酒吧你請。」
「……」
頓時，周圍豎耳偷聽的冒險者群情激奮。
「該死的，我竟然忘記了，你除了是狗鼻子科多以外，還是吝嗇鬼科多，好吧，你快點說，如果消息不能讓我滿意的話，你就蹲在酒吧門口學狗叫。」
滿意的點點頭，那位冒險者才開始緩緩說道。
「雖然剛才那些情報，大家都知道，可是大家知道具體的東西嗎？」
伸出指頭，在眾人面前輕輕搖著，他說道。
「比如說長老大人，雖然知道他的職業是德魯伊，知道他是領域級實力，但是他究竟是多少級？誰知道嗎？還有，聯盟最年輕的長老大家也知道，可是你們知道他究竟有多年輕嗎？」
果然，這麼一說，頓時勾起了大家的注意力，一個個睜大眼睛看著對方。
見收到了滿意的結果，那名被稱作狗鼻子科多冒險者的嘴巴頓時裂大起來。
「晚上的……」
「好了好了，你三天的吃喝我全包了，快點說吧。」
熟知對方本性的另外一名冒險者，名字似乎叫魯尼，他不耐煩的打斷道。
「哈哈哈，果然是兄弟，還是你瞭解我。」
科多呼嚕嚕的大笑起來，然後突然停下笑聲，壓低聲音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
「我說了，你們可別說出去，據最新的情報……」
賣弄玄虛的頓了一頓，他目光轉了一圈，享受這種成為矚目焦點的快意，在眾人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之後，才繼續說道。
「聽我說，聽說那位長老大人，不到二十歲就已經轉職了……還有一個傳聞是不到十歲，現在也不過三十來歲的樣子，而且現在的等級，比莎爾娜女王的等級還要低。」
「我靠，不是吧！！」
人群頓時驚呼出來。
不到二十歲轉職也就罷了，畢竟不是沒有先例，至於不到十歲轉職，那大家是權當笑料——開玩笑，十歲以前大家都還在訓練營裡拖著鼻涕接受訓練呢。
「科多，你該不會是自己編造出來的吧，這種鬼話。」
大家在意的是後面一句，等級比上莎爾娜女王還要低，雖然不知道莎爾娜確切的等級，但是見過她出手的人，都從未見她用過終階技能，於是就有莎爾娜的等級不到六十的傳聞，而通過其他方面傳來的消息，也確實是證實著這個猜測的可能性高達百分之九十。
在所有冒險者眼裡，偽領域級就已經是一些至少都有七十五級以上的牛人了，至於領域級別，那更是九十級左右的超級牛人，好吧，就當這位長老大人是牛人中的牛人中的牛人，達到領域級，至少也得有個七十多級吧。
而升到七十多級，哪怕對方不到二十歲就轉職，哪怕對方的等級就像坐遠程傳送站一樣刺溜的前進，至少也得個二三十年吧。
這樣一來，那位神奇的長老大人現在不過三十來歲的傳聞，也就不攻自破。
當然，聯盟史上最年輕的長老這個情報，還是可以相信的，畢竟，就算那位長老大人現有四五十歲，也還當得起【最年輕】這個詞，可不是嗎？在這以前，有哪位長老能在五十歲以前就站在這個高度的？
本來這一切推論，都說得過去，可是就是有一點，像魚骨一樣掐住了大家的思路喉嚨。
這位長老大人，叫莎爾娜女王為「莎爾娜姐姐」。
莎爾娜的年紀大家都是知道，畢竟如此矚目的人物，關於她的消息肯定很多。
據從第一世界傳來的，許多和莎爾娜同期在營地開始歷練的冒險者說，現在，莎爾娜的年紀也不過是三十多歲，不到四十。
在普通人的平均壽命都高達一百多歲的暗黑大陸，這個年紀只相當於不到二十歲的如花少女，若是放到平均壽命更長的精靈族裡去，那更是和十歲多一點的小女孩無異，更別說拿她去和那些壽命高達幾百歲的強者去比較。
但是，僅僅是三十多歲的莎爾娜女王，卻被那位長老大人稱之為【姐姐】，這一點似乎又和科多剛剛的消息有些吻合。
難道說……這個世上真的有這樣的怪物？！！
大家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混蛋，你們用腦子想想不就知道了？！」
狗鼻子科多見大家一副懷疑的表情，不由大怒吼道，接著像是怕被其他人聽到似地，小聲對這些冒險者說道。
「莎爾娜女王可以在這個年紀下，以不到六十級的等級，達到這種高度，為什麼那位長老大人不能，甚至超越過她，你們別忘了，大陸雙子星是他，而不是莎爾娜女王，這不是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嗎？」
科多壓低聲音的理由，是因為西部王國很是有一些女王黨，要是被這些堅信著女王至上的傢伙聽到，他等會很有可能不是被請去酒吧喝酒，而是被請到偏僻的小巷裡吃拳頭了。
這些人大多也是莎爾娜的崇拜者，雖然沒有到女王黨的地步，聽到科多這番話以後，心裡也是很不舒服，彷彿內心某處神聖的地方被沾污了一般。
不過仔細想想，他們也不得不承認科多說的有道理，為什麼大陸雙子星是那位長老大人，而不是莎爾娜女王呢？
如果將科多這些讓人無法置信的情報，全部湊合在一起的話，那麼……一切似乎更說得通了。
「怎麼樣，無話可說了是吧。」
科多見眾人沉默，再也不是剛剛一副質疑的目光，不由得意起來。
「可惡，雖然好像的確是這樣，不過我能揍你一頓嗎？」
一臉鬱悶的眾人，開始對著科多摩拳擦掌。
「等……等等……」
話沒說完，這位號稱狗鼻子的科多已經淹沒在眾人拳頭之中。
「不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也相當不錯。」
冒險者之中，不知道由誰，最先發出這樣一聲感歎。
這聲感歎就彷彿蘊含著什麼魔力一般，大家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愣了起來，然後……
「是呀，強者不嫌多，最好多幾個長老大人那樣的高手，揍地獄它娘的。」
「說不定那位長老大人，以後真的能像塔拉夏大人一樣，和三魔神對抗也說不定。」
突然，我發現，剛才這幫冒險者臉上的嬉鬧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人覺得充滿了幹勁的熠熠生輝，好像每一個都打足了氣的皮球似地，對未來充滿了信心。
「看到了吧。」
在一旁同樣將下面的情形盡收眼耳的加恩，輕輕說道。
「這些消息，是你們傳出去的吧。」
我的腦海之中突然冒出這樣的猜測，也順口說了出來。
雖然自己也不是什麼秘密武器，隱藏手段之類的存在，不過，在阿卡拉似有似無的提醒下，也沒多少知情人會將我的信息暴露出去。
就算在第一世界的羅格營地，許多人也不過是知道這裡住著一位貌似是聯盟史上最年輕的長老，實力貌似很強大的樣子，而且是個艷福不淺的傢伙，娶了曾經的羅格三大美女中的莎拉和琳婭小姐不止，就連羅格歌姬也是她的妻子。
傳說他身邊還有個漂亮可愛的小侍女（三無公主的存在感實在太薄弱了），甚至還有人說有個像幽靈一樣的充滿了聖潔氣息的女孩出現在他身邊，而且似乎還有傳聞曾經在羅格營地裡不可一世的莎爾娜女王，也是他的姐姐。
總之，我在羅格營地的大部分傳聞，到是和我的小妻子們有關，至於我自己的信息，也不過是最年輕的長老，斗篷男長老，貌似高手但是沒有高手氣勢的長老，能召喚出五條大白狼讓他的妻子們騎著四處溜躂的長老，有著歌神一般嗓音的長老等等。
咳咳……
好吧，老實說，我從沒想過，能在第二世界的魯高因聽到這麼多消息，比如說我的年齡和等級，這可是連那些經常見面的營地居民和冒險者都不清楚的信息，如果說不是加恩他們透露出去的話，我實在不知道還有誰能打探出這些。
「呵呵~~」
加恩輕撫鬍鬚笑而不語，也就是說默認了。
「沒事做四處散播的消息幹什麼？」
雖然我不是很介意自己的資料被公開，但還是有一點點介意就是了。
「自然大有用處。」
加恩得意的笑道。
「看不出來。」
我將目光落到街道下面，道，從阿卡拉派遣牧師，到加恩的散播消息，聯盟最近的一些舉動讓我很是疑惑。
「以前沒有公佈是因為不到時候，現在，你的名聲已經在西部王國達到頂點，也是時候了。」
「不明白你們的意思。」我搖起了頭。
「沒發現嗎？剛才那些冒險者的改變。」加恩笑瞇瞇的看著我。
「發現是發現了，好像有點微妙的變化。」我不大確定道。
「是的，因為他們找到了主心骨，這是有了目標之後的希冀色彩呀。」
「……」
我不解的看著加恩，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你以為第二世界的冒險者在想什麼？」他這樣問我。
「不大清楚，大概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吧，畢竟快到第三世界了。」
我發出不知道算不算是自嘲的笑聲。
「是這樣沒錯，但是即使是這樣，他們還需要一個目標，讓他們走下去的動力。」
「突破偽領域，到達第三世界，為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戰鬥，不就是許多冒險者的目標嗎？」
聽我這樣說，加恩輕輕啜了一口清水。
「誠然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也算是一個目標，許多冒險者的目標，同時也是為了變得更強，到第三世界繼續挑戰自我，但是僅僅這些還不夠。」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
「別忘記了，大多數冒險者為之奮鬥，保護要保護的人的終點是什麼，那是將地獄勢力打敗，但是他們不是傻瓜，現在的局勢，第二世界的冒險者十分清楚，面對地獄勢力，我們還處於下風。」
「那麼，去到第三世界，能幹什麼呢？」
加恩問道，我搖了搖頭。
「什麼也幹不了，只是在這漫長的戰鬥中，或者老死而去，或者戰死而去，雖然心中充滿了鬥志，但是他們看不到勝利的希望，看到的只是這場戰鬥延伸至深淵的無盡黑暗，而自己，最終將倒在前面的某個一個點上。」
「換言之……」加恩輕點一下桌子，加重語氣道。
「這些冒險者，迷茫了。」
「而你，就是希望。」他這樣說。
「希望？」我似乎有點懂加恩的意思了。
「是的，像你這樣擁有天使也為之嫉妒的天賦的人，本該是不容於世，但是在這非常世道之中，你卻成為了燈火，宛如千年前的塔拉夏一樣，讓冒險者看到了打敗地獄的希望。」
加恩發出沉重的感慨，目光向街道下面看去。
「這些冒險者都是可愛的傢伙，只要讓他們看到一點希望，哪怕是連枯草都無法點燃，他們也能給自己打氣。」
「是這樣啊……」
學著加恩的樣子，輕輕啜一口水，我的目光跟著往下望去。
「就是這麼回事，為什麼你會是大陸雙子星，為什麼你會成為最年輕的長老，你以為阿卡拉看重的僅僅是你的實力嗎？雖然這也是一部分，但是更重要的，是你們四人，尤其是你，可以成為點燃所有冒險者內心希望的火把。」
「你這樣一說，我感覺自己身上好像背負起了全部冒險者的希望似的。」我皺了皺眉頭，苦笑起來。
「不是感覺，而是事實。」
加恩瞥了我一眼，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道。
「雖然早已經有這種覺悟，而且也不打算再逃避，不過每次提起來，還真是讓我分外的無力呀。」
我將整個上半身趴在桌子上，混吃等死的宅男之夢，似乎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呵呵，你這傢伙可真有趣，要是換做別人，聽到自己肩負著救世主的重擔，或許已經樂的找不著北了。」
見我一副懶散的模樣，加恩不由笑了起來。
「別人是別人，我是我，唉，為什麼暗黑大陸那麼多人，偏偏就是我呢？」
「那是因為你有這樣的天賦。」
加恩指著我道。
「你的天賦相當的讓人妒忌，不過有句話說的好，亂世出英雄，在這種非常時刻，本應該遭嫉的你也就理所當然的成為了救世主，要是放在太平盛世，你就是梟雄，哪怕你沒有任何野心，當權者也會給你安上梟雄的罪名抹殺，你要反抗，你就真的是讓天下陷入戰亂的梟雄，你要不反抗，那……」
加恩似乎說上癮了，一說到歷史天下豪傑英雄什麼的，那話就滔滔不絕起來。
「沒那麼誇張吧，像我這種人。」我無奈的朝對方罷了罷手。
「怎麼可能沒那麼誇張，要現在是太平盛世，我都恨不得等你路過夜深人靜的小巷時用麻袋子將你套住痛打一頓了。」
加恩開玩笑的呵呵笑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行吧。」
從椅子上站起來，我伸了一個懶腰，休息時間到了，繼續訓練，要是晚了莎爾娜姐姐今晚還不知道要怎麼懲罰我呢。
「對了，凡長老。」
在我要下樓的時候，傭兵工會會長薩克雷叫住了我。
「有什麼事嗎？薩克雷會長？」
「是這樣的，聽聞最近這兩天碎石荒地上出現了小規模的怪物暴動，可是我的士兵去了幾次都沒有調查到有用的東西，如果有時間的話，能否麻煩你去看看？」
薩克雷提出了這樣的請求。
「竟然那些專門負責調查的士兵去了也沒用，我去也沒多大用處吧。」
雖然的確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我卻不明白為什麼薩克雷會讓我去，專業人士搞不定的活難道我這樣的門外漢去了有用？
「哈哈哈哈，總覺得凡長老你去的話，一定能發現什麼。」
薩克雷豪爽的朝我豎起大拇指。
「……」
你乾脆就直接了當的將我吸引麻煩的體質說出來好了，我不會介意的。
「也罷，我會抽空去看看，具體位置在哪裡？」
「哦，城西外出三十多公里的地方，離石製古墓的入口也不是很遠。」
「那裡？你確定？也罷，正好我這幾天都是在那裡……咳咳，沒什麼，我會走一趟的。」
好險，差點說漏嘴了。
我和阿琉斯剛剛新組成的樂隊，這幾天正好在搞秘密集訓，地點就在薩克雷所說的位置附近，正好順路。
背著朝幾人罷了罷手，我加快腳步，向訓練場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