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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53 新生 文 / 左兒淺

    覓兒卻搖搖頭,陰沉鬱結的說:「可我在發現默德死去之後,一直都是渾渾噩噩,我是怎麼抱著他回到村子,是怎麼向他哥哥解釋他的死亡,又是如何安排他的後事,所有的這些我都不記得了……我只記得他哥哥見到他冰冷的屍體時那種傷心絕望的眼神,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出聲責怪我的錯誤,這只讓我更難受……」

    「戰亂的地方生命是最脆弱的,沒有一個人可以保證說自己一定能夠活下去,默德的生命是戰爭奪去的,不會有人覺得是你的錯,覓兒,你該明白的——」連靖白輕輕開導她,雖然這種安慰晚了半年,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期。

    覓兒卻苦笑,理智雖然知道是那樣,但情感是不可能那麼想的,她說:「從大局上看是戰爭謀害了默德又怎樣呢,我只知道他是因為我而死的,我已經是一個謀害他人性命的人,注定要背負他的那條命……那也是我第一次對醫學產生了懷疑,為什麼我明明有那麼先進的醫術,卻救不回一個孩子的性命呢,是我自己的技術還不夠,還是醫生注定永遠都戰勝不了死神呢?那些時候,我根本無法面對任何一個傷員,無法完成醫生的任何工作,在無國界醫生的組織裡,我成了最頹廢最沒有的人了,我知道,我已經不能留在默德生活過的地方了。」

    「那時候為什麼不回來呢?」連靖白微微皺著眉問,「半年前你為什麼不回家,在外面受了傷,你應該回到我身邊來溫暖……」如果那時候覓兒就已經回來,有他和穆叔叔素阿姨的照顧和開解,那麼她就一定不會把這件事悶在心裡這麼久,以至於心傷越來越嚴重!

    「我不敢回家,奕兒說那個時候的我憔悴到沒有人形,她都嚇壞了,我怎麼敢那樣回家……」覓兒搖搖頭,吶吶的說著後來發生的事,那同樣是一段內心經受折磨的時間,「等他火化入葬後,我帶了他的一把骨灰,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基地……在基地裡,我讓一個叔叔幫我把默德的骨灰製成了鑽石,然後將它們鑲在了你送給我的耳環上,想這樣來永遠的紀念他。這就是關於骨灰鑽石的所有故事,這樣一個悲傷的故事。」

    「傻覓兒,為什麼在外面受了傷,就獨自的躲到角落裡自己受著折磨呢……」裡連靖白的手握住她的手,一起摸著她左耳耳畔的耳環,情緒複雜又難解。

    耳環上面那幾顆藍色的骨灰鑽石熠熠生輝,它是帶給覓兒所有痛苦的根源,卻也是拯救了覓兒生命的救星。它們當然有權利有地位和他送給覓兒的信物擺放在一起,但如果覓兒能夠永遠的治療好心病不再因它而悲傷,那才是最好的。

    「在基地裡也一直有人在照顧我,那可是我長大的地方,是我第二個家鄉,叔叔阿姨們和奕兒等弟弟妹妹都非常努力的逗我開心讓我快樂,可我在基地裡消沉了三個月,那段時間真的很對不起他們,讓所有人都擔心了。」覓兒托著下巴,十分感激的說道。

    「一直,一直到某一天,基地裡的一個阿姨生寶寶時難產,恰好那一天所有的醫生都不在,雖然也沒有人硬逼著讓回來後就沒有再拿過手術刀的我來救治阿姨,可我在外面聽著她的慘叫,心中的不忍和衝動不斷上湧,我衝進產房,為阿姨做了剖腹產,最終母子平安……」

    覓兒的眼中閃現出晶瑩的淚珠:「那是我第一次親手迎接新生命的降生,我是這個世界第一個觸碰到那個孩子的人,一個生命鮮活的出現,他將享有所有親人全部的愛意!我抱著孩子感動的哭了起來,就是那一刻開始,我決定走出那段陰影,珍愛每一天珍惜所有愛我的人。我也永遠都不會再對醫生這個職業產生任何的懷疑。因為雖然我們要面對死亡,可更多的還是將病人治癒成功,是帶給他人煥然新生的人生,這是再多的黑暗陰影都無法遮擋的光明!想通了之後,我就再也忍不住對你的想念,抓緊時間研製出送給你的充氣娃娃,回到了你的身邊。」

    「是啊,你應該振作起來的,默德一定不希望他用生命換來平安的覓兒姐姐一直都傷心難過,你要連同他的份一起幸福,要過得加倍的好,才能不辜負他的心意!」連靖白隨著她的話兒心情起伏,聽到她講到振作的階段,心情也稍微好過了一些。

    「我現在覺得自己就過得很好,順從自己的本心回來你的身邊,再也不願意離開你了。」覓兒看著連靖白的眼睛,認真的說,「小白哥哥,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訴給你了,這就是你不知道的所有的過去。我回來後就不會走了,可是,以後的每一天我都會帶著默德一起,我答應過要帶他一起看遍世界的風景,他雖然已經去世,但我會以這種方式深刻的懷念他,即使你會生氣,我也不會再丟掉他了……」

    「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我們理應這樣的紀念他懷念他,我不會介意的。」連靖白也認真的點頭,贊同她的想法,「以前一直都只有你記掛著他,現在又多了我,我也多麼的感激救了你的默德,我們除了懷念他感恩他,更需要以另一種方式替他一起好好的生活……」

    連靖白將心中最後的一絲介懷都放下了,誠然,他全副的佔有慾根本無法忍受覓兒身上有任何其他男人的東西,更何況覓兒要把一個人的骨灰永遠的帶在身邊,這會極大的激怒他。

    可那個人只是一個六歲的孩子,是一個為救覓兒而喪命的可憐孩子,他對默德的感謝超過了所有的醋意,他以後,再也不會對嵌在覓兒耳畔的骨灰鑽石發表任何的不滿和生氣,只會接受它謝謝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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