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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九一八 第二十七章 血戰兵工廠 文 / 抗戰

    「哈哈,陸廠長,你現在知道怕了吧?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東北就是少帥的天下,誰也別想蹦達!」朱長髮看到陸老爺子哭得傷心,越發的得意,「唉呀呀,這後悔的眼淚,是苦得還是鹹的?嘖嘖嘖,多得像松花江的水。」

    陸廠長用衣袖擦掉眼淚,兩眼圓睜,怒視著朱長髮,「我之流淚,非為我性命,而是為了我的理想。想當年,我拋家捨業,到海外求學,為的是什麼?響應孫總統的號召,實業救國而已。如今我壯志未酬,性命卻要斷送在你這樣的小人手中!」

    朱長髮惱羞成怒,罵道:「什麼為國為民,實業救國?歸根揭底,不都是為了自己嗎?現如今,軍閥混戰,國家四分五裂,誰都想擴大自己的地盤。但又有誰有那資格代表中國?蔣介石嗎?他若能代表中國,也就不會有中原大戰了,更不會有多次圍剿『共產』黨。自我父親起,我家世代就吃著張家的飯,拿君俸祿忠君之事,少帥要我打誰,我就打誰,我才不管什麼黨國。張廠長你少拿什麼國家民族的大義,來唬弄我,以達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不吃你這一套。」

    陸機父子都不做聲了。朱長髮就是一個死忠於少帥的人。和這樣的人,講國家民族,怕是幾百年也沒有用。

    朱長髮見陸家父子不做聲了,越發的覺得自己有理,以一種「悲天憫人」的口吻勸道:「俗說話,識實務者為俊傑,你們都是聰明人,怎麼幹糊塗事呢?國民政府給了你們什麼好處,值得讓你們如此效忠?要效忠蔣介石,你們也找錯了地方了,這兒是少帥的天下……」

    陸機站了起來,瞪著朱長髮道:「與你這樣心中全無國家和民族概念的軍閥,我無話可說。道不同,不相為謀!大丈夫死則死耳,你不是要槍斃我們嗎?來呀!沖這兒打!」陸機用手指點著自己的腦門。

    「不錯,道不同,不相為謀!」陸廠長也站了起來,同樣怒視著朱長髮。

    所謂上陣父子兵,陸家父子抱著必死的決心,氣勢比起朱長髮一人來說,要強太多了。朱長髮被這二人一瞪,感覺好像被一股無形的氣浪推了一把似的,往後退了一步。嘴巴上下開合,想說一些爭場面的話,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一副張口結舌的樣子。過了數分鐘才醒悟過來,一跺腳道:「你們想找死,也休怪兄弟我無情。」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陸家父子怒視著朱長髮離開,父子同時轉過臉來,四目相對,相視而笑。笑了一陣,兩人又抱頭痛哭起來。

    哭過一陣,陸機打開酒瓶,倒了一杯,雙手端起,送到父親面前,道:「爹,來年清明,兒子怕是沒機會給您掃墓了,這一杯,就算是兒子提前給您掃墓吧。」

    「兒啊——」陸廠長老淚縱橫。

    朱長髮氣沖沖的出了門,走了十幾步遠,忽然停了下來,回頭對看門的二名衛兵喝道:「你們二個精神點,不要叫裡面的反骨仔跑了。他們要是跑了,我斃了你們!」

    「是!」

    朱長髮面向禁閉室,兩眼發光,彷彿是可以刺穿那厚厚的牆壁,看到陸家父子似的。罵道:「等你們死後,我倒要看看,國民政府會不會有人來給你們收屍!」

    丟下這句狠話,朱長髮感覺好多了,像是流氓找回了場子,臉上倍兒有光。然後,抬頭挺胸,大跨步的離開。

    朱長髮臉上有光的日子,並沒有過得太久,大約下午四五點鐘的時候,廠門口來了一隊日軍,二十多個人。廠衛隊的上尉隊副聞聲出來察看,被日軍用刺刀挑死。接著,日軍衝入工人宿舍,慘無人道地向手無寸鐵的工人們掃射。刀架子脖子上了,朱長髮不得不反抗,但這些廠衛隊,既無訓練又無防備,人數雖多,卻不是日軍的對手,朱長髮本人在混亂中罹難。(注1)

    此時,衛華所率領的警察「裝甲」車隊,已然到來。看到有鬼子,數挺輕機槍,毫不客氣的甩出「死亡之鞭」。

    鬼子正無所顧忌的在廠內屠殺,不想後面忽然衝來要命的殺神,子彈密集得讓他們窒息。一轉眼,就死了十多個。剩下的七八個,躲進了廠房。警察們紛紛跳下車,將廠房圍得水洩不通。

    衛華扶著車門走了出來,打量著戰場。

    剩下的鬼子雖不多,但他們依靠著堅固的廠房,再加上精準的槍法,以及一挺輕機槍的火力,一時間,這數百警察,卻奈何不了這幾個鬼子。而外面的這些警察,戰鬥了一整天,也沒有了先前的那股銳勁,再者現在是百倍於敵,不再是先前的拚命了。心頭鼓起那股勁散了。只是吆喝,沒人冒著生命危險,衝進廠房。

    一些懂點軍事常識的警官看了,暗暗著急,這個時候,瀋陽城裡到處都是鬼子,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有大批的鬼子支援過來了。假如那時,還沒有解決這幾個鬼子,就會變成「肚中開花」了。警察部隊,既要防外,又要防內,會很被動。

    衛華觀察了一會,見鬼子將機槍,架在窗台上,打得挺凶。便叫李大為從車上取一支三八步槍給他。衛華將槍抵住右肩,屏氣凝神,「叭勾」一聲槍響,鬼子的機槍就啞了。

    警官們見之大喜,喊道:「兄弟們,一齊衝啊!」

    沒有了機槍威脅,鬼子的幾支步槍,能有多大作用?這種三八式步槍,每打一槍,就得拉一下槍栓,射擊速度慢得驚人。在數百名警察的衝擊下,根本無法抵擋,不到一分鐘,就被全部刺死。他們的屍體被踩成了肉泥。

    解決了鬼子,衛華忙著派人去找陸機。那個陸機在哪呢?可千萬別掛了。沒有陸機和他的老爺子,就甭想將這兵工廠的數萬工人動員起來。派去的人,尚未回來,陸機父子卻主動找上門來了。

    「衛英雄,我們又見面了!」再次見到衛華,陸機已是從鬼門關裡走過一圈的人了,心生無限感慨。要不是因為衛華,陸機父子恐怕要被稀里糊塗的槍斃了。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陸廠長一見到衛華那雄壯的身體,心中最後一點疑慮都打消了。歡喜得不得了,不顧衛華渾身是血,就伸手握去。衛華將血手在身上擦了擦,他不擦倒好,越擦血越多。只得苦笑道:「陸老伯,我的手中沾滿了鬼子的髒血,不便握手,您看……?」

    陸廠長道:「大英雄是不是看不起我這個老頭?」說罷就伸出雙手抓起衛華的右手掌,握得緊緊的。

    衛華道:「日軍氣焰囂張,小敵滅大敵將至,光我們這些人恐怕難以抵擋。為了瀋陽全城的百姓,請您盡快動員廠裡的工人。協助守廠,會打槍的發給槍,不會的打槍的,動員他們修築工事,運送彈藥,搶救傷員。」

    「衛英雄身負重傷,仍不忘抗戰,我等豈能不為抗擊侵略盡點責?只是……」陸廠長頓了頓,「廠裡有數萬名工人,人心各異,還有不少人是各方勢力安插在廠裡的釘子,沒有少帥的命令,他們是不會聽令的。特別是那位管理倉庫的副廠長,他只認少帥的手令,不經過他的同意,誰也別想從庫房裡拿走一粒子彈。」

    「這個好辦!」衛華伸出手,指著附近的一位警官道:「帶著你的人,跟隨陸廠長去,打開庫房,如果有人阻止我們取武器,格殺勿論。」

    這名警官應了聲是,便帶領著自己的十多名屬下,跟著陸廠長去了。

    衛華又對陸機道:「沒有少帥的手令,終歸是一件麻煩事。我們可以強迫副廠長打開庫房,但無法強迫數萬名工人,同心抗日。陸大哥,你有什麼辦法?」

    陸機自信一笑,「這事就交給我吧。現在請衛司令移駕廠長會議室。那地方很寬大,還懸掛著廠區、鐵西區、以及瀋陽市地圖。可當指揮室用。」

    陸機之所以,喊衛華為衛司令,則是因為,他聽到這些警察,一個個全都喊衛華為衛司令。陸機不知道,衛華何以在短短的幾個小時,就由平頭百姓變成了這幾百個警察的司令。軍情緊急,也來不及細問了。鬼子的大隊人馬,隨時可能殺到。先做防禦要緊。

    陸機扶著衛華步入辦公大樓,在路上,衛華咬著陸機的耳朵問:「這麼短的時間,你如何搞到少帥的手令?」

    「真的搞不來,但假的……」陸機四處看了看,發現沒人注意到他,這才繼續道,「我能偽造。」

    「偽造軍令,是殺頭大罪,你不怕?」

    「為了三千萬東北人民,我豁出去了。」

    (注1)《「九一八」全記錄》記載,「9月19日零點剛過,20多名日軍衝至迫擊炮廠門前。把守大門的東北軍士兵,竟沒有預感到死神在漸漸逼近,詢問日軍的來意,頓時遭槍擊斃命,鮮血染紅了鐵柵欄門。日軍以手榴彈炸開大門,蜂擁而入。迫擊炮廠衛隊的上尉隊副聞聲出來察看,被日軍用刺刀挑死。接著,日軍衝入工人宿舍,慘無人道地向手無寸鐵的工人們掃射,「眾槍齊發,工人裸體死於床下者約20餘人」,廠衛隊的少校隊長也在混亂中罹難。

    我在小說中做了處理。為了情節的需要,我將瀋陽鐵西區所有的兵工廠,默認為一家——瀋陽兵工廠。

    由於衛華給了日軍以沉重打擊,620團的抵抗時間延長,日軍進攻瀋陽的時間,也就被迫往後推,所以,小說中日軍進攻兵工廠的時間,不是在19日凌晨,而是19日的下午四五點鐘,也就是工人們下班後。那位罹難的廠衛隊長,由於找不到他的真實姓名,我只好照當時的背景,虛構這個叫朱長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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