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一零二章 不再孤單 文 / 名楚
「你來幹什麼。」蘿拉那雙比龍城月色還要清亮的眸子閃過一抹驚喜,很細微,以致葉楓看到的只有冰冷和平靜。
葉楓不知道她是不是怪他復活了魔神巴洛克,讓伊恩王權幾乎滅絕,他笑望著飄落身前的蘿拉,說:「想你了,所以過來看看。」
「看也看過了,走吧,不必說再見。」
蘿拉那張如蒙著一層薄冰的絕美容顏不見一絲情緒波動,聲音也依然清冷,可葉楓卻聽出一絲慪氣撒嬌的味道。
葉楓有些恍惚,望著蘿拉的眼神愈發古怪,曾有那麼一段時間,他很努力的說服自己,蘿拉不過是一堆數據構造的npc的事實,可隨著他和蘿拉見的越多,相處的越久,這種說服就越發的蒼白。
他像活在現實與虛擬混淆的空間,不辨真假,蘿拉就彷彿是一個真實的活生生的人,融入到他的世界,他的血脈,成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果蘿拉沒了,他知道他會很疼,儘管不確定是不是會像小艾一樣,留給他永遠不敢看的缺憾,但他知道他懼怕那種站在陽間看陰間,疼的撕心裂肺的感覺。
他怕疼,所以也怕失去,小艾的死,讓他變得比以往更有耐心,他會不厭其煩,反反覆覆的向在乎的人解釋,直到他和她不再介懷。
葉楓笑了笑,眼神錯過蘿拉的臉龐,低頭說道:「對不起,蘿拉,這麼久才來看你,我的那個世界有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離開了,我很痛苦,很愧疚,所以我去了她生活過的地方……我不知道這樣說你能不能聽懂。」
蘿拉開始沉默,然後她小聲的說:「我懂的。」
那道空靈的聲音終於有了暖意,葉楓的臉被柔弱無骨,溫滑如玉的小手輕輕的捧住,抬起,然後她看到了他眼底深埋的悲傷。
「你該往前看的,生活還要繼續,路還很長,我們不可以不堅強……」
「你是不是怪我復活了大魔神巴洛克,給蒙托裡斯大陸帶來了災難。」
葉楓溫柔望著那張從未像此刻這般近的小臉,嘴角笑意苦澀。
「不是的。」蘿拉鬆開捧著葉楓的小手,輕輕往後退了一步,拉開讓她覺得可以不再緊張的距離,她說,「你復活了巴洛克,可也殺死了黑暗龍神裘德洛,功過相抵,準確的說是功大於過,所以我沒有理由怪你,這世界,沒有什麼是可以盡善盡美的,我懂,所以不苛求,我……我只是氣你那麼久不來看我,我是有些擔心你的,雖然我看不到你的世界……而且……」
她轉過臉,眼神傷感的望著她的龍城,望著不停倒地的蒼龍木和一架架完工或即將完工的巨大器械。
「而且你知道的,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也許你再來的時候,這裡已經沒有我,有的只是一片廢墟,一片荒蕪,其實,我不想做神,也不想做大陸的守護者,我只想自己是個小女人,難過的時候會得到安慰,寂寞的時候會得到陪伴,脆弱的時候有個懷抱可以依靠,我是自私的,也怕孤單,所以很多時候,希望你能來。」
葉楓訝異的看著蘿拉,不穿鎧甲,只著素衣的蘿拉,很小女人。
蘿拉緩緩坐下,冰冷的岩石上蓋著更冰冷的雪,她像是融進了雪裡,雙手抱著膝蓋,言語喃喃。
「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我曾像你一樣,不止一次的逃避,我很努力的不去想未來,可有什麼用呢,就算我們打敗了魔神之王,就算我還活著,不久的將來還是要面對滅世,那個時候,蒙托裡斯大陸的一切都將不復存在,而你將回歸你的世界……我是害怕孤單的,並且一直都是孤單的,而你不是,你有朋友,有戀人,即使她走了,你至少還可以懷念,想著她留給你最美好的樣子,而我呢,我將徹底的消失,靈魂和記憶將被徹底抹去,連懷念的權利都沒有,你看,很多時候,懷念一個已經不在的人很痛苦,但也很幸福。」
葉楓不知道該說什麼,這是一個無解的難題,一個現實中的人,一個虛擬世界的npc除了遊戲本身一些必要的交往,本就不該產生任何交集。
可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了蘿拉,他沒有對任何人講,因為對絕大數人來說這是一個可以讓人笑的死去活來的冷笑話。
他沉默,然後點頭,嚴肅而認真的說:「不要想那麼遠的事情,現在是我就在你的眼前,守護著你,守護著你的龍城,你不再孤單。」
她把頭埋進膝蓋,不讓葉楓看到她的眼淚,她在心裡對自己說,「蘿拉,你不再孤單,至少這一刻不再孤單。」
長久的沉默之後,葉楓決定面對即將到來的現實,他知道某一天永恆終將像此前的神話一樣被終結被取代,既然不能改變結果,他只能盡可能的延長蘿拉在永恆中存在的時間。
「龍語獸告訴我,這是月光龍城最高級別的備戰,只有在魔神之王入侵大陸的時候才會發生,所羅門王真的要來了嗎。」
蘿拉將淚融進雪裡,抬起頭說:「嗯,我有預感,這是我的本能感知能力,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媲美龍族大祭祀以犧牲生命為代價的大預言術,用於構造位面坐標的核心空間矩陣已經現世,只要找到一些相對簡單的輔助材料,就可以構造空間矩陣,那時候,在黑暗世界沉睡的所羅門王就將甦醒,帶領他的黑暗軍團跨越空間,降臨大陸。」
「那你有幾成把握擊敗所羅門王。」
「沒有人,也沒有神可以憑純粹的力量擊敗所羅門王。」
蘿拉說了一個讓葉楓絕望的答案。
葉楓長長呼出一口濁氣,鎮定的問道:「我是你的繼任者對不對。」
「對。」
「那你現在傳位吧,我已經做好為龍城而戰的準備了,我會繼承你的意志,讓龍城榮耀。」
蘿拉茫然無措:「傳位。」
「簡單的說就是你走下神壇,我登上神壇,成為龍城新的守護者,你的責任由我承擔,反正我是受至高神庇佑的異世界冒險者,死多少回都不怕,最多裝備爆光,等級清零,你呢,就該幹嘛幹嘛去,只要安全就好,等御魔戰爭結束了,我再去找你……」
蘿拉啼笑皆非,嗔怪道:「別異想天開,這個世界是有規則的,人和神都逃避不了規則的制約。」
葉楓騰的站起身,幾乎是咆哮著大吼:「那你說怎麼辦,怎麼可能有不可戰勝的存在,難道要老子殺進永恆總部,逼迫那群王八蛋更改設定……」
他驀然一頓,眼神一亮:「我如果湊齊諸神法則,加冕神皇,是不是就可以打敗所羅門王。」
蘿拉溫婉的笑著搖頭:「不能,不過能不能打敗所羅門王,我已經不在乎了。」
「可老子在乎。」
「小拓跋,抱抱我,好嗎,我好冷……」
葉楓擁她入懷,他知道神是不會覺得冷的,而現在,她是真的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