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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八十、三官臨府初斷竊案 文 / 玉人何處

    上說到賈政以黛玉閨中弱女為由推脫,試圖阻止黛玉與睿親王及刑部尚書見面,卻被周正源一席話駁得啞口無言。賈璉偷眼看看上座的王爺逐漸鐵青的面容,悄悄拉了賈政一把,這都什麼時候了,既然睿親王到此,哪裡還容得他們說能不能見的。

    賈政也不敢再多言,只得急忙讓小丫頭去後院請了黛玉出來,黛玉早已料到了,只是這會兒司雲、劉彥等人已經回來,紫鵑也已經被孫昭救了回來,也幸好那王夫人逼問未果,打了她二十板子,才讓那人伢子起了一絲憐憫,準備等她養好了傷再賣出去的,哪裡知道卻碰上了孫昭,不過丟下十兩銀子,就將紫鵑帶回來了。

    看著紫鵑蒼白著臉,一條松花綠的裙子染滿了斑斑血跡,黛玉就忍不住掉下淚來,在雪雁、司雲等人的幫助下將紫鵑送回了疏月軒,好容易才救醒過來。紫鵑彷彿有話要跟黛玉說,可卻疼得額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張了張嘴,虛弱地什麼也說不上來了。黛玉看看下面誠惶誠恐的丫頭,再看看虛脫的紫鵑,便柔聲道:「紫鵑姐姐,有什麼話等我回來再說,此刻周大人和義兄已經到了,也是我討回公道,為你報仇的時候了,紫鵑姐姐就等我的好消息吧!」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吩咐了雪雁、春纖好好照顧紫鵑,她自己便帶了司雲,同著來請她的小丫頭去了上房。

    紫鵑心內著急,可始終無力開口說話,掙扎了幾下,又因過於激動暈了過去。雪雁、春纖一陣忙亂,好容易將紫鵑救醒,又拿了醫治棒創的藥膏來,輕輕為其褪下中衣,看著紫鵑血肉模糊的身子,不覺氣憤道:「這二太太好狠的心,怎麼就打成這樣?」說著忍不住掉下淚來,春纖也在一旁不住地擦淚。

    及至上完了藥,紫鵑已經痛的滿頭冷汗,雪雁方細細給她擦了,蓋好被子,坐在一旁守著。

    再說黛玉,初時聽到睿親王也來了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麼可能?蕭瀚陽不是中了「烈焰」,此刻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嗎?更何況,自己只讓劉彥通知了刑部尚書和義兄王承業,他怎麼可能這麼湊巧趕來呢?莫非已經尋回了九色天蓮,怎麼可能這麼容易,不太敢相信地微搖臻首,內心迷惑不解,但又滿是擔憂。

    來到堂上,不見絲毫的驚懼,不慌不忙地彎身福禮,「康林見過睿親王爺,周大人、王大人安好。」滿身的氣度和沉靜的神色,只看得周正源忍不住從心裡欣賞起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來。

    轉頭看看上座的王爺,卻見那個平素裡冰冷漠然的冷面王爺雙眼正一眨不眨地盯著黛玉,那模樣,彷彿要把下面那窈窕的身姿刻進自己的眸底一般,不由地心中暗笑,低低地輕咳了一聲,喚回了因看到黛玉而微有失神的蕭瀚陽。

    「郡主不必多禮。」淡淡的清爽聲音,不似往日的中氣十足,恍似還帶著一絲壓抑的痛楚,雖然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但是黛玉卻明顯感覺到蕭瀚陽是如何強忍著身體的不適趕來的。悄悄遞去一抹關切的眼神,卻恰好撞上他安慰的淺笑,心裡,剎那間滿滿的全是感動。

    「臣周正源、王承業見過郡主。」雖然沒有外人,但今日畢竟是為公事而來,因此二人都恭敬見禮,並將黛玉讓到了上座。這一幕只看的賈政和賈璉都只打心裡冒涼氣,在府裡,因著黛玉的隨和謙讓,是很少有人拿黛玉如此敬重的。

    「周伯父,家父在世時曾多次向黛玉提起伯父,說伯父才非凡,是安邦定國的能人,一直都很欽佩伯父,如今,反要伯父給黛玉見禮,實在讓黛玉受之有愧。」黛玉謙讓著,只在周正源下首坐了,周正源也只得作罷,只是對黛玉更加的刮目相看。

    眾人落座,丫頭端上茶來,周正源這才道:「前日裡郡主托王大人代為擬狀,說是林大人遺物失竊,下官本打算明日來處理此事,今夜又聽得有了線索,不知郡主……」

    黛玉莞爾一笑,只看的周正源都有些恍神,道:「論理,黛玉應該稱周大人一聲伯父才是,周大人卻口口聲聲『郡主』、『下官』的,實在讓黛玉無地自容。若蒙周大人不棄,還請大人容黛玉叫一聲世伯才是。」

    周正源呵呵笑道:「好,好,世侄女此言甚是。」

    黛玉這才道:「深夜驚動王爺、世伯和義兄,實非黛玉所願,只是失竊之物乃是先父所托,雖談不上貴重,但對於林家來說,卻是傳家的根本,是以黛玉才不揣冒昧,得罪之處,還望王爺、世伯和義兄見諒。」

    「世侄女說的是哪裡話,如海兄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只是據王大人所說,失竊之物府內已經搜檢查問過,並沒有任何線索?世侄女又是如何得知的呢?」周正源捻著鬍鬚,看黛玉胸有成竹的樣子,自然知道此事並非手腳不乾淨的惡奴見才起意那麼簡單。

    「說起來此事還要謝過王爺。」黛玉起身,先是對著睿親王深深施了一禮,蕭瀚陽本來在認真聽著,一雙眼睛從來沒有離開過黛玉的一顰一笑,忽見她給自己行禮,忙要起身扶住,無奈何身上完全無有力氣,經差點跌倒下來。只驚得黛玉和眾人叫道:「王爺!」幸得於祿和一個小太監在旁邊急忙扶住,看著他的面容蒼白如雪,唇角還沁出了一絲血跡,黛玉的眼淚幾乎要掉下來了。蕭瀚陽,你真是個笨蛋,自己的身體都這樣了,居然還要跑到賈府裡來湊這個熱鬧,難道你就一點兒都不擔心自己的身體嗎?難道我在你眼裡就那麼軟弱,終究鬥不過賈府的這群人嗎?

    「本王無事。」不是沒有看到黛玉眼中閃爍的眼淚和心痛,只是他終究放心不下。雖覺抱歉,但更多的卻是甜蜜,玉兒的心裡是牽掛著他的,那眼淚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郡主繼續說下去。」

    看眾人的視線回到自己身上,黛玉忙收斂了心神,指著身後的孫昭、劉彥道:「這兩位原是王爺擔心我的安全送給我的暗衛,我出府之時,只帶了紫鵑、司雲隨身伺候,孫昭暗中保護,而雪雁則留在府裡看家,劉彥也在暗中看護。本來,得知失竊之後,大

    家還未想到其他,可是這兩日,劉彥因注意到我房中周嬤嬤多次偷偷去太太的房間,聯想到我不在府裡時,這周嬤嬤就曾經多次出入我的房間,又常去太太房裡,劉彥便多了個心眼,悄悄跟蹤她過去,竟然聽得那周嬤嬤暗中和太太說什麼匣子之事,因此回來向我匯報。因之前黛玉病倒時,二太太就脫口說出黛玉所丟之物乃是一個匣子,只因她是黛玉的長輩,黛玉不好妄自揣測,因此並未放在心中,可此次劉彥一說,難保不讓人產生懷疑。黛玉本打算明日再細問太太此事的,可太太她又無緣無故叫了我房裡的紫鵑來問話,並將紫鵑打的遍體鱗傷後,又要將其賣出,黛玉心中不忿,這才深夜請了王爺和周世伯前來,只希望你們能給黛玉主持公道。」想到紫鵑身上的傷,以及那奄奄一息的模樣,黛玉就忍不住掉下淚來。

    聽完黛玉的一番訴說,別人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賈政卻已經先皺起了眉頭,沉聲道:「外甥女兒這就不應該了,難道說你二舅母還能串通下人,偷了你父親留給你的遺物不成?我賈府好歹也是公侯府第,一個當家太太怎麼會將一個孤弱女子的一點子遺產放在眼裡?」

    「二舅舅說的極是,黛玉也是很想知道呢?」聽賈政說的如此義正詞嚴,黛玉也不軟不硬地給他頂了回去。

    「既然如此,外甥女兒打算怎麼辦呢?」賈政忽然有了幾分怒氣,對於唯一妹妹的這個女兒,他還是很欣賞的,但為何當著外人的面卻這等不知禮節,反而處處說自家的短處。

    「黛玉正是不知道該如何做,才請了周世伯來為黛玉做主,至於具體如何做自然要聽周世伯的。」對於賈政的態度,黛玉倒沒怎麼放在心上,既然已經決定了,那麼她就不會再在意賈府諸人的看法。

    「既然如此,那就先帶上那姓周的婆子來。」周正源說著不禁皺了皺眉頭,這婆子怎麼竟然和自己一個姓的?

    外面有人答應一聲,不一時便將周嬤嬤帶了上來,那婆子雖然見過些世面,但也不過是隨著老太太、太太參加各府裡的一些宴席,哪裡見過如此三堂會審的場面,早嚇得跪倒在地,連連磕頭了。

    周正源對著睿親王拱了拱手,道:「王爺看怎麼辦?」

    蕭瀚陽喘了幾口氣,道:「我不過算是觀審的,當然還是周大人主持。」

    周正源這才斷喝一聲,道:「周婆子,我且問你,在這府中,你在何處做事,誰才是你的主子?」

    那婆子慌忙答道:「回大人,奴婢在疏月軒做事,林姑娘是奴婢的主子。」

    周正源冷笑一聲,道:「本官看你倒沒有老糊塗嘛,還知道誰是自己的主子。」忽而顏色一變,厲聲道:「那你可知道,夥同他人盜竊主子財物該當何罪?」

    周婆子登時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不住地磕頭道:「大人饒命,奴才冤枉啊,奴才從來沒有背著林姑娘偷東西啊!這……這……疏月軒裡的人都可以作證。姑娘不在的這幾天,一直都是雪雁姑娘照看姑娘的房裡,奴才從來不敢進去的!」

    「是這樣嗎?周嬤嬤。」黛玉冷冷地道,「我出府幾天,你從來未進過我的臥房?那我剛回來的時候,怎麼聽說你是最勤謹的,每日裡都要看著小丫頭將房裡打掃乾淨、熏香收拾的?否則我也不會說賞別的嬤嬤三兩銀子,卻要賞您五兩了吧?」清澈的眸子盯著下面跪得人,心裡滿是嫌惡。

    「這……是奴婢記錯了,奴婢確實去了姑娘的房間,只是奴婢沒有偷東西啊!」周嬤嬤心慌意亂,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哪句話是對哪句話是錯,只知道矢口否認,太太說了,只要自己能夠扛過去,沒有證據,就是皇上來了也不能拿自己如何的。

    「前言不搭後語,簡直就是一個刁奴,來人啊!」周正源聽那婆子越說越亂,索性就要讓人帶下去。那周婆子一邊掙扎一邊大喊道:「王爺,大人,我是冤枉的,我沒有偷東西,你們有什麼證據,憑什麼這麼對我?我是冤枉的,大人你們不能嚴刑逼供……」

    黛玉微微一笑,看來這位周世伯還真是嫉惡如仇呢,不過如果就這麼逼供,傳出去只怕好說不好聽,不但與自己面上不好,反而會影響周正源的官聲,因此忙出聲阻止道:「周世伯,能聽黛玉再說幾句嗎?」

    看黛玉眼裡閃著睿智的光芒,完全是十拿九穩的神氣,周正源便不自覺地道:「既然世侄女還有話說,那就暫且繞過這個刁奴,帶回來。」

    那兩名托著周嬤嬤的兵丁答應一聲,又將其拖了回來,向地上一扔,便依舊回兩邊站著。賈政這時已經出了一身冷汗,雖然他覺得王夫人不會幹出偷竊的事情,但看著黛玉的架勢,不知道為什麼總不自覺的心虛。當周嬤嬤被人帶下去時,他真怕她熬不住刑罰,說出對府中不利的事情。

    周嬤嬤素來知道黛玉心軟,這會兒聽的她阻止,忙趴在地上對著黛玉磕頭道:「姑娘明查,奴婢真的是冤枉的,不管奴婢的事啊,奴婢對姑娘一向是忠心耿耿的。」

    「是嗎?」黛玉輕輕一笑,道:「周嬤嬤,難道你不知道舉頭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呢,你瞞得過我,瞞得過周大人,瞞得過大楚國的刑律,你瞞得過天上的神明嗎?他們可都是眼睜睜地看著呢!」

    對於鬼神之事,古代的人總是更加迷信幾分,所以在黛玉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周嬤嬤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可依舊嘴硬道:「姑娘,我真的沒有做,不做虧心事,又怕什麼鬼神呢?」

    看她執迷不悟,黛玉也終於懶得再和她說下去了,淡漠了聲音,站起身子坐回自己的座位,道:「周嬤嬤,我本來想著你是受人指使,不願意讓你身陷泥淖,可你既然鐵了心,那就別怪我不念你幾年相守的情分了。你就真的以為疏月軒的東西那麼容易被你偷去嗎?你就真的以為你沒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嗎?劉彥,把證據指出來,也好讓周嬤嬤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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