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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天魔琴(中) 文 / 石徑寒山

    「綠綺」一現,場下群豪還沒怎麼覺得,只是覺得事情太出乎人的意料,葉泊雨等人卻已經感覺演武台上的氣息迥變,儘管演武台有微塵大陣強力的陣法阻隔,還是有一種細微但又不間斷的法力隱隱傳了出來……23us。

    被微塵大陣阻隔的大陣外都有如此強烈的感覺,裡邊比試的兩人那就可想而知了。

    含元道長乃是一代琴藝大家,當世再無敵手,當然知道「綠綺」的厲害,他全神貫注的盯著自己面前的黑色古琴,臉上的神情古怪,卻是無法描述的那種神往和寂寥。

    「綠綺」在手,水月道長剛才臉上的尷尬一掃而空,緋紅的面孔漸漸又變的雪一樣白,又恢復了大家平常見到的那種冰冷的模樣。

    只見水月道長十指尖尖,勾動琴弦,悠揚的琴音再次響起,不過,琴音的旋律卻完全改變了,變的更加的舒緩和悠長,眾人雖然聽不出是什麼琴曲,卻也知道已經不再是剛才的《平沙落雁》了。

    「《鳳求凰》?」含元道長聽了一陣,臉色大變,怔怔的說道:「《鳳求凰》,果真是《鳳求凰》?」

    聽了含元真人的驚呼,有人突然叫道:「原來這就是《鳳求凰》,當年司馬相如撫過的那曲《鳳求凰》。」

    「《鳳求凰》?世上果然有此神曲?」

    「水月道長在哪裡學會的這曲《鳳求凰》?」

    水月道長臉色越來越蒼白,也不答話,只是全神貫注的撫著自己的琴曲,而剛才還神定氣閒的含元真人此時卻是臉色一會兒白,一會兒紅,怔怔的站在那裡,好像失了魂一般,嘴裡喃喃自語,好像還在一直嘀咕著什麼,自言自語個不停。葉泊雨也不敢運起神念,否則一定要聽聽這位琴藝大師到底在魂不守舍的嘀咕什麼。

    場中群豪完打破腦袋也想不到場中會變成這般情形,一邊是橫貫三界的琴藝大師失魂落魄一般呆立在一邊,聽著自己的對頭在撫琴,另一邊是一個美艷的道姑在悠然自得的捧著「綠綺」這樣的上古寶物在撫琴,撫的還是《鳳求凰》這樣的琴曲,這哪裡是比選盟主,簡直就是伯牙和子期再現,或者是司馬相如和卓君的翻版。

    《鳳求凰》一曲其實並非司馬相如所創,據說是上古時期一個無名的山野農夫所創,這個農夫就跟天底下所有的農夫一樣,每日裡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只有一頭老黃牛天天跟著他,不離不棄。

    這個農夫不理世間之事,但是,卻有人看見,每天的日落時分,都能看見這個農夫盤膝而坐在家鄉的水溪邊上,獨自一人低低的彈奏著這個曲子。

    後來終於有好奇之人,問農夫,這是什麼曲子,那個農夫答道,這首曲子叫做《鳳求凰》。

    誰知道,問完之後的第二天,這個老實巴交的農夫不見了,從此,他再也沒有出現過,他的那曲《鳳求凰》也跟著他一起消失了。但是,那種悠揚纏綿曲調的影子卻深深的留在所有聽過曲子的人。

    也有人說,那個農夫根本就不是什麼農夫,他一定是被貶謫的仙人,因為跟神女相戀,才被打下了凡間,他的那曲《鳳求凰》也根本不應該是凡間之曲,那本來就是仙人撫給神女的仙曲。

    後來又不知道過了多少年,終於,在西漢時期,人們又在一個神秘的年青人的雙手中,聽到了這曲《鳳求凰》,一下子驚世駭俗,讓世上所有人都記住了這個年輕人,也記住了這曲《鳳求凰》。

    當然,獲益最大的還是那個神秘的年青人,他俘獲了自己的另一半。一曲《鳳求凰》終了,神秘的年輕人帶著自己的另一半,從此遠離世間,過著逍遙自得的悠然生活。

    不過,慶幸的是,《鳳求凰》還在人間。

    含元道長號稱人間第一琴藝大師,窮其一生收集各種古琴和琴曲,卻也只能收集到「大聖清音」這樣的人間聖物,對「綠綺」這樣的神物,也是可遇而不可求,平日裡只有想像的餘地,對於琴曲,卻也只是知道有《鳳求凰》,而根本就不知道《鳳求凰》的琴律。

    如此充滿浪漫色彩的神物,居然會在初通音律的水月道長手中,這曲如此纏綿入耳的曲子居然會從冰山美人,水月道長的手裡彈奏出來,怎麼能不讓他大吃一驚,大為嫉妒。

    繾綣纏綿的琴曲在水月道長手中,曲中的纏綿之意根本一掃而空,留下的只是空洞的許諾和歎息,現在又夾雜了幾許蕭殺之意,聽上去難免不倫不類。

    「這不是真正的《鳳求凰》,這一定不是真正的《鳳求凰》。」含元真人自言自語道:「《鳳求凰》才不是這樣的,《鳳求凰》才不是這樣的。」

    眼看含元道長好像著了魔似的,呆呆的站在台上。剛才還興高采烈的武當派弟子也開始擔心起來。台下的群豪更是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這位琴藝大師是著了什麼魔,竟然如此失魂落魄。

    水月道長並不在意含元道長在幹什麼,只是自己在撫琴。只不過,隨著琴曲漸入**,琴音越來越高,別說纏綿之意,就連許諾和歎息也是一掃而空,只有注滿真元的蕭殺充斥其中。

    終於,含元道長大喝一聲,雙袖急揮,也開始撫起琴來。只見他臉上青筋爆出,嘴唇上下緊緊咬合,大袖鼓蕩,顯然是運足了真元,但是,眼力好的人都能看見,含元道長的雙手在微微顫抖。

    他彈奏的還是那曲《高山流水》,但是琴曲中卻早就沒有了那種高山深遠,雲霧繚繞的感覺,只有一陣接著一陣的湍流,一片接著一片的暗礁,飛流直下,撞擊在巨大的暗礁上,萬千水珠迸射到空中,又落到地上。

    又過了一陣,葉泊雨等人都已經看出,含元道長的聲勢看似巨大,但是卻完全被壓倒在水月真人的琴音中,猶如漁網中的大魚,全力掙扎,卻沒有任何作用,根本掙不脫漁網的束縛。

    果然,含元真人的琴音開始漸漸散亂,無奈之下,他又開始腳踏七星,來回踱步,不一會兒,他全身好像被蒸籠籠罩一樣,白汽繚繞。

    葉泊雨等人都知道,含元真人這是開始拚命了,運足了十足的真元,一道白汽就是一份真元,等到他白汽散盡,就是他油盡燈枯,斃命之時。

    而那邊,水月真人只是臉色煞白的嚇人,雙眉長長的斜下裡垂了下來,其他卻一無異狀,只是專心撫琴。

    「哈哈哈。」含元道長踱了幾步以後,突然仰天一陣大笑,聲音中竟然充滿了邪魔之氣。

    這次,連台上的天鴻真人都吃了一驚,大家紛紛看向含元真人,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含元真人仰天大笑三聲,腳下的步法突然一變,忽左忽右,忽前忽後,變幻莫測,好似鬼魅一般,不知道是什麼步法?

    群豪看了一陣,不明所以,都不禁的看向台下的武當弟子,而武當派弟子也都面面相覷,因為他們根本就沒見過本門有這樣的一種步法,也沒有見過含元道長施展過這種步法。

    台上的含元真人的舉止越來越是奇怪,他又仰天大笑三聲,頭上的髮髻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了,頭髮披散了下來,身影一晃,四下裡遊走,詭異莫測,就像是一道影子一般。現在雖然是大白天,艷陽高照,但是大家心底都不禁生出一絲寒意。

    「這是什麼身法?是武當派的身法?」

    「看著不像啊,越看越像是……」

    台下開始議論紛紛,武當派的弟子一開始還跟人大聲辯解,後來自己也都看的目瞪口呆,不知道自己的掌門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水月道長彈奏的正是當年司馬相如給卓君談過的《鳳求凰》,「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艷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皇兮皇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

    鳳凰是傳說中的神鳥,雄曰鳳,雌曰凰。古人稱麟、鳳、龜、龍為天地間四靈,葉泊雨記得當時讀書時,有一本《大戴禮??易本名》講到??有羽之蟲三百六十而鳳凰為之長。長卿自幼慕藺相如之為人才改名,相如,又在當時壇上已負盛名;君亦才貌超絕非等閒女流。故此處比為鳳凰,正有浩氣凌雲、自命非凡之意。遨遊四海,更加強了一層寓意,既緊扣鳳凰,出於東方君子之國,翱翔四海之外,過崑崙,飲砥柱,羽弱水,暮宿風穴。

    葉泊雨知道,這首曲中又隱喻相如的宦游經歷,此前他曾游京師,被景帝任為武騎常侍,因景帝不好辭賦,相如志不獲展,因借病辭官客遊天梁。梁孝王廣納士,相如在其門下,與諸生游士居數歲。後因梁王卒,這才反歸故鄉。足見其「良禽擇木而棲」的心態和志向。

    葉泊雨低頭思索曲中之意,此時場中的含元道長雙目都變的血紅,仰天狂笑不已,琴音早已散亂不堪,不成曲調,含元道長左突右奔,長髮披散,狀似瘋癲一般。

    「不好,含元道長莫非是走火入魔了?他的樣子可不太妙啊。」

    「可不是嗎?好像是瘋癲了一樣,這哪裡是一派掌門的樣子?」

    葉泊雨心中一凜,感覺到不對。場中的評委們也都感覺不對,妙高禪師正要走上台去,阻止比試。

    就在此時,含元道長一聲長嘯,飛起一腳,將自己的大聖清音古琴踢翻在地,伸手在虛空中一抓,抓出一具古琴來,抱在懷裡。

    「又一具琴?這是什麼琴?」葉泊雨吃了一驚,忙抬頭看去,只見含元道長這次拿出來的這具古琴更是詭異之極。琴身根本看不出什麼材料,全身上下冒著血紅色的火焰,就好像是火焰製成,七根琴弦卻是黑色,黑沉沉的沒有半分光澤,琴頭端是一個奇怪的圖案,像是兩個裸身男女正在跳舞,又像是一個古老的字,琴身下有四足,都是一個青面獠牙的小鬼模樣。

    「這又是什麼怪琴啊?」場中的眾人紛紛問道。

    「這把琴好生邪惡,不像是什麼正派之物?」

    武當派弟子更是吃驚,只能是瞠目結舌,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掌門拿的是什麼東西。

    場中天鴻真人等掌門和年紀稍長一些的前輩們卻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都睜大了眼,目不轉睛的看著含元道長懷裡抱著的這具怪琴。

    敬請讀者期待觀看下一章《天魔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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