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英雄不怕出身低（上） 文 / 石徑寒山
師爺的私塾中，還是那麼寥寥的幾個人。∼∼∼*朱重八從門口斜斜的望去，只能看見裡邊最後末排坐著三個人，那三個人也是橫七倒八，好像已經是都已經睡著了，依稀還能聽到輕微的鼾聲。
但是師爺好像並沒有受此影響，他還是搖頭晃腦，讀書讀的鏗鏘有力，朱重八在門外看了一陣，只見他捧著書本，但是兩隻眼睛卻並不看書，微閉著雙眼，邊自我陶醉的大聲讀到：「卻秦穆公有幼女，生時適有人獻璞，琢之，得碧色美玉。女週歲，宮中陳晬盤，女獨取此玉，弄之不捨，因名弄玉。稍長，姿容絕世，且又聰明無比，善於吹笙，不由樂師，自成音調。穆公命巧匠，剖此美玉為笙，女吹之，聲如鳳鳴。穆公鍾愛其女，築重樓以居之，名曰鳳樓。樓前有高台，亦名鳳台。
弄玉年十五，穆公欲為之求佳婿。弄玉自誓曰：「必是善笙人，能與我唱和者，方是我夫，他非所願也！」穆公使人遍訪，不得其人……」
朱重八聽了一陣，覺得自己在外邊偷聽實在是不，就輕輕的咳嗽一聲，從門外走了進來。
師爺一開始以為又是哪位來裝模作樣的將軍，頭也不抬，繼續自顧自的大聲讀自己的書：「忽一日，弄玉於樓上捲簾閒看，見天淨雲空，月明如鏡，呼侍兒焚香一炷，取碧玉笙，臨窗吹之，聲音清越，響入天際，微風拂拂，忽若有和之者。其聲若遠若近，弄玉心異之，乃停吹而聽，其聲亦止，餘音猶裊裊不斷。弄玉臨風惘然，如有所失，徙倚夜半，月昃香消，乃將玉笙置於床頭，勉強就寢。
夢見西南方，天門洞開，五色霞光，照耀如晝，一美丈夫羽冠鶴氅，騎綵鳳自天而下，立於鳳台之上，謂弄玉曰：「我乃太華山之主也。上帝命我與爾結為婚姻，當以中秋日相見，宿緣應爾。」乃於腰間解赤玉簫，倚欄吹之。其綵鳳亦舒翼鳴舞，鳳聲與簫聲，唱和如一，宮商協調，喤喤盈耳。弄玉神思俱迷，不覺問曰：「此何曲也？」美丈夫對曰：「此『華山吟'第一弄也！」弄玉又問曰：「曲可學乎？」美丈夫對曰：「既成姻契，何難相授？」言畢，直前執弄玉之手。
弄玉猛然驚覺，夢中景象，宛然在目。」
讀到這裡，朱重八聽師爺稍稍的緩了一緩，忙上前來，低聲道：「師爺，是我。」
師爺聞言這才抬起頭來，看到朱重八，臉上一喜，忙放下書，低聲笑道：「老弟，你來了。」又抬頭看了看天，抬高聲音，道：「諸位將軍，現在已是午時時分，今天的課就到這裡，請諸位將軍回府用膳吧。」
聽師爺大聲一話，趴在桌子上睡的正舒服的三個人一激靈站了起來，還有人用袖子抹抹嘴巴，含糊的了幾句不知道什麼話，也沒什麼不好意思，行了個禮，就大踏步的朝著外邊走了出去。
師爺看著他們東倒西歪的背影，不禁搖了搖頭，輕輕的歎了口氣。
朱重八也會意的笑了笑，低聲道：「師爺，你別在意，這些將軍們都是土匪出身，刀頭舔血，哪裡能讀得進去書？」
師爺也低聲笑笑，道：「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會這樣。郭大帥之舉，雖是一番好意，但是各位將軍明知是好意，不是沒時間，就是沒興趣，哪裡肯實打實的好好讀書寫字。要我看啊，此番私塾開了多半年，就便宜了你一個人啊，朱老弟。」
朱重八慚愧的笑了笑，低聲道：「師爺，這些人裡，也就我朱重八左右無事，就想著跟師爺多多學習，多認識幾個字也是好的。」
師爺頭道：「朱老弟，你可別客氣，我看這些人裡，也就是你有心啊，哈哈。」
朱重八搖搖頭，道：「我一介粗人，哪裡有什麼心機。師爺你可是在罵弟啊。」
「哈哈。」師爺又是一陣大笑，搖搖頭道：「老弟，你今天到這裡，恐怕不只只是要跟老夫談天地的吧？快，有什麼事找我。」
朱重八敬佩的道：「師爺，你果然是神猜啊。老弟我特意來找你，確實是有不明之事來請教。」
「好啦，還跟老夫縐縐起來了，還請教。哈哈。」師爺笑了一陣，擺手道：「前邊就是一家酒館，我們去哪裡坐坐如何？」
「那是最好。」朱重八一聽正合他意，忙連聲答應，兩人肩並著肩，就直直的往巷子外的那就飯店走去。
兩人在這家飯店常客，他倆一進去，店二都不用菜，一會兒工夫就把四冷四熱端了上來，還有一壺燙的正好的老酒。
一杯酒下肚，身上熱乎了起來，兩人邊喝邊，朱重八把剛才郭子興讓他參加自己五十歲大壽的事情告訴了師爺。
師爺聽了不禁吃了一驚，大聲道：「噢，大帥的大壽日期我是知道的，不過，大帥並沒有跟我過，讓我去參加。他獨獨邀請了你，看來，老夫那天晚上的話，可是真的要應驗了哦。」
「什麼話？」師爺，你那天晚上什麼話了？」朱重八不禁不愣神，忙急急問道。
「老弟，你飛黃騰達，那是指日可待啊！」師爺仰起脖子，將杯中酒一口氣喝乾。
「師爺，你能不能老是打啞謎啊，你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嗎？」朱重八看師爺慢條斯理的樣子，開始發急了。
師爺又吃了幾口菜，這才低聲道：「朱老弟，你今天聽到老夫讀的書沒有？」
「聽到了。」朱重八很疑惑的道：「我在門外站了許久，當然聽到了。」
「那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師爺放下酒杯，定定的看著朱重八。
朱重八搖搖頭，道：「師爺，那段章是你第一次教我們，裡邊有很多話，我都沒有聽明白。」
師爺笑了笑，搖搖頭道：「老弟啊。那天晚上老夫明明白白給你過，大帥看上了你，刻意要栽培你，你現在想想，是不是驗證了老夫的話？」
朱重八仔細想了想，了頭。
「大帥五十歲大壽，那是何等的大事。現在兵臨城下，沒有辦法大肆操辦，但是家宴肯定是少不了的。」師爺捋著鬍子，低聲道：「既然是家宴，那就來的客人肯定都是自己人，你想，大帥不請我，不請別人，單單請你一個親兵，而且還是大帥親口告訴你，你自己想想吧，這裡邊的有什麼深意？」
朱重八心中一震，莫非自己剛才在私塾前的那番胡思亂想真的有兒影子？但隨即又搖搖頭，道：「不可能的。一定是時候還早，大帥還沒有通知到你。再了，大帥有沒有通知別的將領，你我怎麼會知道？師爺啊，你就拿老弟我尋開心吧？」
「老弟啊。不知道你是高興過了頭，還是揣著明白跟老哥我裝糊塗。」師爺搖搖頭道：「你難道不知道，咱們大帥外表粗豪，內心其實是心細無比，明天就是他的五十歲大壽，他如果要通知我，怎麼到現在還沒有通知？以往，他可是早早的就告訴了老夫，再讓我去逐個通知各位將領的。這一次倒好，連老夫我都沒有份兒，那各位將領就更沒有份兒了。」
朱重八低頭想想，覺得師爺的話句句在理，沉吟了一陣，就又問道：「師爺，可是，郭大帥帳下那麼多的精兵強將，那麼多的能人志士，為什麼單單讓我一個無德無能，有無一官半職的親兵呢？」
「嗨呀，這幾句話你可算是明白過來了。」師爺搖了搖頭，又一仰頭乾了杯中酒，搖頭晃腦的道：「大帥府中比你權高位重的人那是比比皆是，不知道有多少，但是比你有能耐的人卻真是沒有幾個，起碼大帥心中是這麼想的。」
「什麼？師爺，你這些話我可就聽不懂了。」朱重八一臉的茫然：「這怎麼可能？師爺，你是不是又喝多了，在這裡那我開心呢？」
「於是蕭史乘赤龍，弄玉乘紫鳳，自鳳台翔雲而去。今人稱佳婿為『乘龍』，正謂此也。」師爺搖頭晃腦的道：「朱老弟啊朱老弟，只可惜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老夫跟你過，濠州城中內有孫德崖，外有韃子軍，現在是內外夾擊，郭大帥的日子很不好過啊。可是，他自己手下又都是一些粗魯之人，行軍打仗還不成問題，但是想要跟孫德崖之輩玩心計，那是天差地遠。郭大帥其實一直在找一個想能跟他一起對付孫德崖的人，現在，他找到了。」
「師爺，你的意思是，大帥想培養我，去幫他對付孫德崖他們？」朱重八吃了一驚。
「起碼現在是如此！」師爺肯定的道：「其他的事情，你就自己去好好琢磨吧，天機不可洩露了。哈哈。」完，師爺自己一杯接一杯的喝，也不管朱重八。
朱重八捧著一杯酒，仔細琢磨是師爺剛才過的話，又想起自己今天剛到私塾時，突然冒出來的那個奇怪的想法，不禁呆呆的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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