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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60章 信不信我親暈你 文 / 珂虞

    今夜的黑雲寨大堂,注定是個不眠之夜,頭領大婚,山賊們不知從哪裡弄來了時興的紅綢,堂裡堂外,裝點得喜慶無比,廊簷下竟還掛了兩盞大紅燈籠。

    山賊們興致高昂,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吆喝聲,起哄聲,不絕於耳。本是倉促間的婚禮,竟顯出前所未有的熱鬧。

    那動靜實在太大,隔著百十米的距離,仍舊清晰可聞,肉香混著酒香,穿過稀薄的空氣鑽入人的鼻腔裡,勾得新房外的幾個守衛一個個伸長脖子深深嗅著,恨不能生了翅膀,下一刻就飛到那「酒池肉林」裡,大快朵頤。

    然而,他們「身負要職」,只能嚥下滿腔渴望,粗魯地擦乾來不及吞嚥的口水,粗俗地發著牢騷。

    相比起熱鬧的大堂,門板上貼著歪斜喜字的新房裡,卻顯得異常安靜。

    房門關的嚴實,裡頭雖然坐著風陵第一美人,在被酒肉之氣勾得飢腸轆轆之下,守門的山賊們也無窺探的心思。

    宋汐一直在暗處觀察,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從房子後面撬窗比較保險。

    不知道山賊們是否對自己的地盤太放心了,他們只在前門「重兵把守」,屋後只派了一人,且那人還靠著牆在打瞌睡。

    宋汐輕而易舉地砍暈了那人,才開始撬窗。

    不比自己呆的那間,窗子都被人釘死,常猛的房間還算比較正常,窗子是活的,畢竟常要通風不是。

    宋汐才打開一條縫隙,一樣物什直系面門,速度之快,竟生起破空之聲,帶起的氣流變化亦是如此明顯。

    宋汐的感應力是驚人的,即便沒有武功,憑著出色的五感,還是順利側閃。

    玉簪擦面而過,插入身側窗欞。

    深色的木製發出卡得一聲脆響,裂痕從簪底向四周蔓延,直延長到三四公分。

    又聽得一聲脆響,上好的白玉簪瞬間碎成玉片,嘩啦啦散落一地。

    宋汐暗道一聲險,這要是插到自己身上,不死也要脫層皮。

    這還沒完,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冷冽氣息,宋汐生怕誤傷,急急開口,「風宸,是我!」

    幾乎在她喊出這句話的瞬間,那股針對她的冰寒氣息瞬間消失了。

    窗子在床的側面,以風宸的角度,應該不太能看得清來人,卻還能射的這麼準,這讓宋汐驚訝!

    兩年了,她似乎都沒有好好地關心過這個人,除卻此前幫風曜奪位,監視他,防備他,乃至於對付他。她都不知道,他的功夫比以前更加精進,只因,他極少與人交手。

    這樣的準頭,他的箭術定然極其精準。是在青州練出來的麼?她不知,只因自他從青州歸來,她已經徹底站在風曜一邊。三年時間,分離的不止是人,還有人心。

    不過,經由此事,她可以看出,他接下來的打算,必然是想和常猛同歸於盡。以他的手段,絕對辦得到,尤其是,常猛還對他存有那種心思,簡直防不勝防。

    她的宸宸,宛若一朵聖潔的高嶺之花,凜然不可侵犯,若真面臨這種境界,寧可玉碎,不為瓦全。

    他若求死,自盡便好,拉著常猛下地獄,分明是為她打算。屆時黑雲寨群龍無首,亂作一團,她和淳兒,才更好逃生。自我犧牲不像他的風格,究竟為何為她做到這種地步,只因她像他心愛之人?

    不過,宋汐該慶幸的是,她回來了,若她真的走了,會徹底地失去他吧!那時,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宋汐收起滿心雜亂的心緒,利索地跳進屋子。

    那兩名女子仍舊昏在原地,看來她先前的手刀砍得夠狠。

    宋汐走到他的對面,低眸,直視他的眼。

    風宸的臉色很不好看,眉宇微蹙,那雙秀麗的眼眸,更是暗沉沉望不到邊際,語氣也冷冰冰,硬邦邦的,「你回來做什麼?」

    在生氣啊!宋汐卻一點也不怕,一如從前,她從不擔心風宸會因此與她鬧掰。宋汐心中反而有點兒愉悅,為她再次站在他的面前,即將助他脫離險境,為她失而復,這「如珠如寶」般的親人。

    「我來救你。」宋汐笑呵呵的,眼角眉梢都是懾人的光彩,語氣輕鬆愜意好似去郊外踏青,等著他們的不是逃亡,而是陽光明媚的風景。

    「胡鬧!」他是真的惱了,眉頭都皺成了一個「川」子,語氣甚至帶著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宋汐眉頭一挑,「我就胡鬧了,事已至此,你不跟我走嗎?還是,你真的想讓我跟你一起陪葬?」

    宸宸,你想死,抱歉,我不能成全你。我一直覺得,上天讓我重活這一輩子,就是讓我來還債的,我都還沒有還清,你又怎能先死?

    至於那個讓你想殉情的女人,我一定會找出來的,即便是複製一份愛情,我也會讓你重拾對生命的熱情。所以,好好地活下來,給姐姐一個補償你的機會。

    「你留下來只會給我陪葬!」他不再發脾氣,而是幽幽歎了口氣,滿腹擔憂。或許明白了,宋汐這樣有主見的人,不會聽從他的命令,發了也是白髮。

    她和嵐嵐,有些方面真是十足十地相似,甚至,將嵐嵐的行事作風套用在這個人身上,沒有一點違和感。

    「如果我願意呢?」宋汐直勾勾地看著他,眼中是全然地認真。

    這種堅決,著實把風宸震撼到了,半響,才吶吶地開口,「為什麼?給我一個跟你走的理由,否則,我便是死在這裡,也不會跟你走。」

    在嵐嵐的心裡,他總是無法和風曜相比,兩人對上,他永遠是被捨棄的那一個。似乎,無論他怎麼做,也無法取代風曜在她心中的位置。

    在這樣的取捨之中,他已經習慣,甚至麻木了。

    故而,再次面對類似的抉擇,他才能如此淡定坦然。

    只是,這不免讓他觸景傷情,彷彿又重新經歷了一遍那種蝕骨灼心的抉擇。

    他摯愛的嵐嵐,在他與風曜之間,最終捨棄了自己。

    明知,這一次的選擇,勝者生,敗者死,她還是選擇了風曜。

    其實,早就應該明白的,不是嗎?

    對於那個皇位,他並無多少覬覦,他雖然自幼生活在權勢中心,享盡人世繁華,卻並未被利慾錢財熏染心智,相反,他十足地清醒。權勢富貴於他而言,好比過眼雲煙,身在其中,只因身在其位。一朝散盡,半點可惜都沒有。

    之所以要爭這個皇位,也只是被她和風曜所刺激的。

    她永遠不會知道,她所愛的男人,是個自私多疑的偽君子,明裡暗裡,對他使了多少絆子,言語相譏,不計其數。

    每一次,都是用她的名義往他的死穴裡踩,刺得他好疼。

    加之她日復一日地刺探,防備,對立。

    讓他從鬱鬱不得志的傷心失落,轉化為怨恨不甘,直到無法忍受而化作了反擊。

    他其實很不能理解風曜的行為,既得了她,何苦這樣不安惶惑,要靠著刺激自己,才能心滿意足。即便是得到了愛情的風曜,內心也是病態不安的。

    但他的這種不安,連帶著毀滅了幾個人的幸福,他,嵐嵐,還有自己。

    本該完整地收場,卻變成了不死不休地敵對。

    是啊,他受夠了這樣的局面,不想再對她無止無休地對立下去,於是去爭搶那個自己根本不稀罕的位置,以此來作個決斷。

    其實也是在毒,一個不可能的可能。

    雖然心裡清楚,最終可能無法戰勝,還是孤注一擲,不惜賭上身家性命,只為了求一個解脫。

    他也真是好累,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不去祈求永遠也無法得到的回饋,卻連靜靜地看著她的機會也被剝奪。

    要他遠走他鄉,相忘於江湖嗎?

    他試過了,青州三年,非但沒有讓他忘情,反倒是思念成了蝕骨的煎熬,這些年,他過的壓抑而痛苦。

    他想見她,簡直快要瘋狂,是以父皇病重,讓他返京,他第一時間的感覺是欣喜,終於有借口回去見她了。

    他羞愧,惶恐,難以自制,他那時想,他是完了,但他心甘情願。

    如果不能愛你,也不能好好地看著你,我寧願死在你的手裡,因為無法在看不見你的地方生活。

    但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她會先一步離她而去。

    即便她誤會他,傷害他,他也沒有恨過她,他所求的不過是解脫,而她,能幸福而已。

    風曜,汝之砒霜,吾之蜜糖……

    而如今,再次面臨這種情況,他早做好了再次被捨棄的準備,嵐嵐尚且如此,宋汐,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在情人與自己之間,取捨再明確不過。

    但她卻回來了,這種選擇,所帶來的衝擊,簡直讓他有些難以承受。

    他禁不住去想,若重來一次,嵐嵐是否會作出不一樣的選擇,便如她一樣。

    死灰的心,仿若被重新點燃,雖然只是一撮小小的火苗,卻讓他感覺,自己不總是被捨棄的那一個。

    這種感情,不止是針對宋汐,更是對那已被他埋入土中的愛情。

    這場愛戀太苦太累,他除卻無止境地追逐,並未享受到一點來自對方的回饋。

    但此刻,他卻通過眼前的少女,隱隱體味到了那種感覺。

    自己一直以來,苦苦尋求的,不過是這一點饋贈,肯定多年的感情,並非是多餘,而是值得他堅持的……

    她從不知道,她的宸宸,如此倔強,如此的死心眼。

    但她聽出了他話裡的顫抖,隱含地哽咽,以及那雙秀麗的眼眸裡,難抑的情感。

    這個問題的答案,對他很重要,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她必須說服他。

    「我不能失去你,即便捨了我自己,這個答案夠嗎?」她專注地看著他,像是已經看了好幾百年,這一眼,滲透靈魂。

    亦讓他模糊了她的面容,只看得到那雙眼睛,與魂牽夢繞的那人重疊了,一時間,不知今夕何夕,只能呆呆地點頭。

    「走吧,讓我帶你走!」她走上前,輕輕地攬了攬他的肩,帶著她獨有的溫柔撫慰。

    而他呆愣愣的,似被攝了魂魄,任她施為。

    直到宋汐將他背起,身體懸空所帶來的不適,才讓他猛然回神,一把抓住她的肩,幾乎有些無措地開口,「你來救我了,那麼淳兒呢?」

    他的思緒還滯留在方纔的那一刻,竟因為她說出那樣的話,心中難以抑制的欣喜,這感覺熟悉而陌生,熟悉的是曾對嵐嵐的期待,陌生的是,這不是他的嵐嵐。

    迷情的同時,他也迷茫,明明愛那人愛到了骨子裡,為何會管不住自己的心,難道愛情,真的不能長久,說變心就變心麼?

    這讓他羞愧以及惶恐,嵐嵐,請你告訴我,該怎麼辦?

    明明該拒絕的,可我,好捨不得她死,便如當初對你一樣,唯有和她共進退,以爭取一線生機。

    「淳兒我安排好了,如今不便多說,我回頭再跟你解釋。」怕他追根問底,又改變主意,宋汐只得先將話頭堵死。

    宋汐就這麼背著風宸,從窗戶逃了。

    人在逃命的時候,最能激發潛能,雖然背上多了個男人,宋汐跑起來卻很利索,路過柴房還不忘放把火!

    大多數山賊都聚齊在大廳醉生夢死,加上天干物燥,夜風一吹,很快燒紅了半邊天。

    耳邊聽著巡夜的人大呼走水,宋汐跑得更歡了!這大火,能轉移山賊們的注意力,也能拖住不少人,為她爭取逃跑的機會。

    一間木屋的暗簷之下,潛伏著十來道暗影,除卻安雲,知秋,她的兩個侍從之外,還有十餘名黑衣人。這些人黑衣黑面,面無表情,齊齊排開,連站姿都透著一股嚴肅的冷酷。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高級暗衛,不達目的,死不罷休。

    而他們原本所呆的屋子裡,則堆了兩具冰涼的屍體,這是發現他們逃跑,被他們無聲息解決的山賊。

    幾人蟄伏在黑暗之中,彼此靜默無聲,似在等待什麼消息。

    片刻後,兩個黑衣人從遠處匆匆趕來,跪倒在安雲知秋腳下,木然地回稟,「啟稟公主,黑雲寨內並未發現風宸蹤跡。」

    安雲大驚失色,「怎麼可能!」

    本想讓暗衛查探風宸下落,再施以營救之法,如今卻等來風宸失蹤的消息,怎不讓她惶恐。她心裡不禁猜測許多個可能,最壞的一項,便是風宸被常猛逼死了。

    一時間,安雲渾身顫抖,又驚又怒。

    還是知秋看著不遠處火光沖天,好心地安撫道:「公主,那邊起火了,寨子裡亂成一團,沒準,宸王逃脫了呢,這火,就是他弄出來轉移注意力的。」

    安雲總算恢復了些許冷靜,將信將疑,「風宸腿不能行,如何能逃走?」

    知秋耐著性子提醒,「您忘了,他身邊還有一男一女。」

    安雲皺眉,「那兩人手無縛雞之力,怎能助他脫困?」

    知秋反問,「公主不覺得,這才是他們的高明之處嗎?」

    安雲不覺得他們高明,但她願意相信風宸平安這個消息,只是,有一點讓她犯難——

    「風宸走了,那我們怎麼辦?」

    「公主也該玩夠了,自然是撤退!至於宸王殿下,您還是等著去青州相見吧!」

    安雲卻開始不安,「本想以救命之恩抵償先前暴露之舉,如今什麼忙都沒幫上,到時候見面,他會不會怪我?」

    這是肯定的,你陷人於險境,人家與你非親非故,憑什麼寬恕你。即便是考慮政治因素,至多也只是在面上不為難你,真要冰釋前嫌,怕是沒那麼容易。

    這一切,都是公主您自找的,本來好好地去青州,什麼事兒也沒有,非得任性胡為,這才整出諸多事端。陛下有這麼個姐姐,若非他長袖善舞,精於謀算,只怕反為您所累。

    但這些話,知秋同樣不會說出來,浮現在面上的永遠是恭敬順從,「宸王殿下深明大義,只要公主誠心賠罪,他會體諒公主的。」

    聞言,安雲緊皺的眉頭一鬆,忽然恨恨地說道:「知秋,可以命令暗衛將這裡的山賊都殺光嗎?他們害我坑了風宸,我心中有氣,想殺他們洩憤。」

    知秋眼皮子一動,淡淡道:「若知秋真的這麼做了,才真是無法向陛下交代,您任性的機會只有一次,知秋先斬後奏的機會也只有一次,您要還想在青州調動暗衛之力,最好打消這個想法。否則,陛下收回暗衛,公主若陷入險境,那才真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望著知秋平淡無波的眼神,聽著她毫無起伏的語氣,安雲莫名打了個寒噤,低頭沉默了下來,良久,才有些不甘似地,小聲開口,「聽說風宸有把名劍名為流光,他隨身佩戴。方纔我在堂上沒見他帶在身上,可能在馬車上,他們匆忙逃亡,也未必來得及取,我總可以叫暗衛去幫我取一下吧!」

    「當然可以!」這一次,知秋異常爽快,吩咐完暗衛,知秋忽然看向安雲,語氣謙遜,又意味深長,「公主,只要您不做任性的事,知秋樂意幫您完成任何要求。」

    安雲默然,這任性的事,是跟安笙有關的所有事情吧!那她真的沒什麼想要做的了!

    ……

    堂子裡擺了十來桌酒席,常猛所在的長木桌更是圍了十幾個緊要的弟兄,包括曹松和霍三。

    桌子上除了菜餚,堆得最多的就是酒罈酒碗,酒漬撒的到處都是,常猛一腳站在地上,一腳踩在凳子上,手裡端著一碗酒,正興致高昂地跟兄弟們說話,「風宸雖跟我們有嫌隙,但他既然嫁給了我,就是我的人,沒有我的命令,你們都不能為難他,知道了嗎?」

    霍三起哄道:「那他要是為難我們呢?」

    常猛粗著嗓子道:「他是你們嫂子,嫂子跟你過不去,你就不會讓著點兒?這點規矩都不懂,該罰!」

    說罷,拎起酒罈就要給他灌酒,正在這時,一個小賊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大當家,不,不好了!」

    常猛興致正好呢,聞言就有些不太高興,凶道:「什麼不好了,有屁快放,放完就滾!」

    那小賊面色一懼,卻還是結結巴巴道:「寨子裡走,走水了!」

    聞言,一桌子人都停下來看著他。

    常猛有些不耐道:「走水了就去滅火,來我這找什麼晦氣!」

    「正,正在滅著呢,就是火有點兒大,燒了兩間房子了,特,特來稟告大當家。」

    常猛皺眉,終是對曹松道:「老二,你去看看。」

    曹松領命離去,很快,又有一個手下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常猛眼皮就是一跳,心中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果然,那小賊心驚膽戰地說道:「不好了,大當家,夫人跑了!還有一起被抓來的那些——哎喲!」

    「廢物!」

    小賊還沒說完,就被常猛一腳踹飛,這一下,整個大廳的都靜了下來。

    常猛粗聲吼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隨我一起去抓風宸,他要是跑了,你們回頭都得掉腦袋!」

    話音一落,人群霎時炸開了鍋,找武器的找武器,披衣裳的披衣裳,那些酒醉不醒的更是被人粗魯地打醒。

    這場面,簡直不忍直視,常猛「操!」了一聲,回頭對霍三道:「老三,傳令搜山,除了風宸,其他人一律殺光,我先走一步!」語罷,也不等霍三回應,抄起大刀便往外趕。

    風宸,你有種,別讓老子抓到你!

    霍三命幾個小頭目分幾路搜山,從半山腰向山內包圍。這麼短的時間,他們不可能跑下山。

    而常猛,卻反其道而行之,如此,才能萬無一失。

    ……

    背著一個大男人,宋汐開始還能勉力,一個時辰下來,就有些吃不消了。

    本來,一個時辰就能走下山了,但是她才出來不久,就有人開始搜山。這黑雲寨在半山腰建了瞭望台,下邊還有一批山賊守衛,兩邊以狼煙為號。

    就在她快與淳兒回合之時,側面卻來了幾個山賊,正好阻隔了她通向淳兒的去路。

    她若繼續往前走,勢必會暴露行蹤,也會連累淳兒,只得換個方向。

    她只知道一條下山道路,打亂了路線,免不了走些彎路。就這麼一會兒工夫,搜山的人越來越多,兩人的路,越走越窄。

    宋汐不僅是身體上的壓力,心裡的壓力更大,但她卻咬著牙,一聲不吭。

    風宸是個心細的,感覺到她越發沉重的腳步,多少能猜到她的心思,但看她咬牙強撐,他終究什麼也沒說。她能堅持,憑的一股堅定的信念,此時說什麼喪氣話,對她都是一種打擊!

    但他卻伸手環住她的脖頸,一種無言的信賴和鼓勵,宋汐感覺到了,步伐又多了幾分力氣。

    走了不久,風宸突然開口,「等等!」

    宋汐停步,抬頭,見不遠火光點點,伴隨著兵器折射的冷白之光。

    「他們追來了!」風宸語氣沉重,還有些無奈。

    宋汐估摸著人數,少說也有幾十人,想換個方向,後路也被火光包圍,頗有些四面楚歌。

    她唯一的武器是綁在小腿上的一柄匕首,硬拚是不成的,到時候反倒會被圍死。宋汐走向唯一沒有敵人的方向,也不知道是通向哪兒的,死馬當活馬醫了!

    「宋汐!」風宸突然開口,不同於平素的淡然,這一聲叫的有點急,帶著點制止的意味。

    匆忙的宋汐沒有留意他的異樣,卻還是側頭,耐著性子問道:「怎麼了?」

    風宸望著她被汗濕的小臉,額角青筋隱現,暗黑的眼眸寫滿了堅毅,點點血絲充斥其間,風宸心裡莫名一軟,有些話,便說不出口。

    「怎麼了?」宋汐又問了一遍,腳下卻生風地往前走,一種逃命地急迫。

    她的背,纖薄緊實,汗水透過薄薄的衣裳滲透進他的衣裡,連著他的皮膚也沾染了濕潤的氣息,稀薄的汗味充斥鼻尖,這是一種燥熱卻又令人心安的味道。

    風宸垂下眼簾,輕輕地將下巴擱在她的肩上,低聲道:「累不累?」

    他的語氣這樣溫柔,細緻得就像一個深情的妻子心疼勞累的丈夫。

    宋汐竟聽得眼眶一熱,只因這語氣如此地熟悉,就好像,回到了從前,她還是風青藍,而兩人又沒離心的時候。

    宋汐先是恍惚了一陣,隨即回頭對他展開一個燦爛的笑容,盡量用一種輕鬆的語氣說道:「不累!」

    「你出了很多汗!」他這樣說,還是這般心疼溫柔。

    宋汐只覺得被微風拂過,整個人都清爽了。

    一隻略微冰涼的手貼上了她的額頭,細緻地為她擦去汗水。

    這樣的肌膚相觸,和諧溫馨,讓她有一種踏破時空的錯覺。

    有那麼一瞬間,她似乎又變回了風青藍,身邊的宸宸,還是那個十五歲的少年,如月皎皎,如陽燦爛,沒有陰暗,沒有寂寥,傳遞著世間最純淨的溫暖。

    宋汐深深吸了一口氣,鼻尖充斥的是久違的香氣,來自他瑩白的指尖,一種蓮花的味道,他還是喜歡用蓮花熏香呢!

    她笑了笑,語氣堅決,又透著愉悅,「只要你還在我背上,我就永遠不覺得累!」

    我的背上,承載著我們兩人的未來,我又怎敢有半點懈怠之心。

    「那好!」風宸微微一笑。

    好什麼,他沒有說,她也沒有問,只覺得他輕飄的嗓音比夜風還要柔和,比春雨還要細潤……

    半個時辰後,宋汐站在空曠的崖頂,眼前是深不見底的懸崖,因著黑暗侵襲,猶如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身後,火光隱現,是真正走入了絕境。

    夜風拂發,衣袂飄飄,渾身的熱汗一下子被冰涼浸透,變得寒冷刺骨,宋汐的嗓音麻木而又絕望,「風宸,我們沒路了……」

    「嗯!」風宸輕輕應了,語氣安撫溫潤,好似她說的不是絕路,而是美景。

    「你早就知道了吧!」沉重的語氣透著傷感,宋汐望著幾米之外的萬丈深淵,幽幽歎了口氣。

    方才叫住她,是想告訴她吧,沒有說出口,只因為明知是死路,卻別無選擇……還是下定決心,同她赴死了?

    宋汐輕笑出聲,混著崖頂呼呼的風聲,頗為詭譎。

    「宋汐!」白如玉的手指扶上她的肩膀。

    「我沒事!」宋汐斂了笑,正想說些什麼,神色忽然一冷,回過身,死死盯著前方。

    常猛提著大刀,站在十米開外,臉上是令人心驚的狠辣,粗狂的嗓音充滿得意,「風宸,你不是要跑嗎?怎麼不跑了?」

    兩人都沒有回答他,宋汐將風宸輕輕放在地上,然後從腿側抽出一把匕首,面對著常猛,臉色冰冷決然,「常猛,既然被你捉住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你要是條漢子,就跟我決一死戰,你贏了,我們任你處置,我贏了,你放我們下山!」

    常猛冷哼,面露不屑,「甕中之鱉,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

    這時,風宸開口,「若你贏了,我就甘願嫁給你。」

    他波瀾不興,卻讓另外兩人勃然色變,宋汐震驚,常猛則是狂喜。

    「好,你來!」常猛爽快地亮出了大刀。

    宋汐也不說什麼廢話,眉頭一凝,腳下生風,猛地襲向常猛!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輸。

    常猛拿刀一擋,卻擋了個空,見她身子一低,鋒利的匕首橫向他的腹部,常猛瞬間大駭,朝後退去,還是遲了點!

    鋒利的匕首宛若切豆腐一樣深入肌膚,常猛大怒,「呵」了一聲,大刀一舉,正待出擊,抬眼就見宋汐已然鑽到了眼皮子地下,這速度快若鬼魅,著實嚇了他一跳,擺好的架勢也有了幾分凌亂。

    宋汐眼神冰冷,就算沒了內力,不能使用武功,在現代混了半輩子黑道,殺人無數,靠的還不是硬本事,所學招式都是近身搏擊之最,快狠準!宋汐詭異的招式跟常猛所知的武功不同,不按常理出牌,加上身法靈活,又有不要命的架勢,讓常猛很是頭疼!雖如此,他也明白宋汐打的是巧勁,也就沉下心來打。

    他武功霸道,所使的重兵器在體積力道上都佔了上風,宋汐雖然在他身上留下不小傷痕,遠沒有達到致命的程度,但她好像很累了,只要拖下去,耗也能耗死她。

    無法速戰速決,宋汐就越打越吃力,不行,得想辦法!

    無意間看向風宸,他也正在看她,四目相接,有什麼東西在眼神間交匯。一種由來已久的熟悉,穿透靈魂的心有靈犀!

    宋汐不動聲色地將常猛引向風宸,見他凝力出掌,宋汐一笑,身形急速向後退去!

    咋一見她詭異的笑容,常猛只覺得心裡一突,身後飄來一陣勁風,他只來得及回身,那一掌正中胸口,一口鮮血吐出,不及緩神,又被宋汐從背後狠狠踢了一腳,好個落井下石。

    飽受重擊的身體毫無反抗之力,只能順著慣性墜入懸崖。

    宋汐鬆了口氣,正想走向風宸,卻見風宸臉色一變,他的身體,也在不由自主地向後滑去。

    那後面,可是萬丈懸崖!宋汐想也不想地就撲了上去,只來得及抓住風宸的一隻手。雙腿夾住崖邊的一塊凸石,身子懸在半空。

    這個角度,並不妨礙她看到拖後腿的常猛。

    常猛一手抓住風宸的腿,笑的滿嘴是血,眼裡全是玉石俱焚的狠毒,「風宸,你就算死,也要死在我黑雲寨,老子不會放過你!」

    承載了兩個人的重量,宋汐的身體被拉扯得很難受,臉色更是憋得漲紅髮紫。

    「常猛,你放開他!」她死死瞪住常猛,厲聲威脅。

    常猛得意地回道:「放開他,讓我一個人去死,你覺得可能嗎?」

    她的汗水順著額頭滴上他的眼睫,風宸的心也跟著一顫,他定定地望著宋汐,神情溫柔恬靜,「你放開我吧!」

    宋汐瞪了風宸一眼,「這個時候別說這種廢話!」

    常猛笑的越發猙獰,「有天下無雙的宸王殿下給老子陪葬,老子也算不虛此生了,風宸,老子可喜歡你了,你就到陰曹地府去給我做媳婦兒吧!哈哈哈!」說罷,常猛改為雙手抓住風宸,拼盡力氣搖擺身體,勢要把風宸宋汐都拖拉下水!

    宋汐本就是在強撐,常猛這麼一弄,身體失衡,腿上石塊崩裂,三人瞬間下墜!

    「常猛,我操你祖宗!」

    身體急速下墜,宋汐氣得爆了粗口,憑著一股狠勁,在半空中追上常猛,猛地揮刀而下!

    伴隨著一聲慘叫,常猛手筋齊斷,瞬間身手分離。

    血絲逆流,飛濺上宋汐的臉,她眼也未眨,一腳踹飛了常猛。而後一個轉身,攬住風宸的窄腰,另一手用染血的匕首猛地劃向石壁,企圖找到一個支撐點。

    一次次失敗,一次次嘗試,刀頭都被磨斷了一截兒!

    就在宋汐有些絕望之時,刀刃卻鑲進一條細窄的石縫,兩人停止下墜。

    宋汐手臂酸麻,虎口更是被刀柄磨得血肉模糊,鮮血將衣袖都染紅了,有不少滴到了她的臉上,衣襟上,讓她整個兒宛若血人。

    因為疼痛和力竭,宋汐動了一動,引起兩人一陣輕晃,匕首,仿若隨時都要斷裂,或者撬翻石縫。

    「放手吧!」風宸淡淡地說道,眼裡全是釋然。

    看著他這個模樣,宋汐只覺得氣不打一出來,「都到了這個地步,你以為我會輕易放棄?就算死,我也不會放的。實話告訴你,我現在覺得很辛苦,你要是再說這種喪氣話,信不信我親暈你。」

    這話有些賭氣威脅的成分在,更洩露出她骨子的一種邪性,當她還是現代的宋汐時,她就是邪氣又嚴謹的矛盾體,成為了風青藍,公主的身份,不允許她放浪形骸。當然了,她也想擺脫過去,過正常人的生活,乃至於比正常人過的好。

    重活一世,她自以為的愛情不過是個天大的笑話,一直以來的隱忍壓制,也不過是作繭自縛。她遂拋卻了作為公主的原則,又恢復成過去的不羈邪氣。當然了,兩世浮沉,皆不能善終,這份滄桑疲憊終究刻在了骨子裡。卻成為她魅力中的一部分,雋永悠長,謎一般的深沉透徹,一種歷盡千帆的超脫無畏。

    故而,風宸看著邪氣四溢的她,不免瞪大了眼睛。這個女人霸道起來讓人無法決絕,硬撐時讓人心疼又不自覺生出信任。而現在的形象,與印象中的嵐嵐,似是而非,卻又更加複雜,當然,也更加迷人。

    見他發愣,宋汐的心情難得好了一點,最見不得他的死人樣,就這麼不想活麼,還是目瞪口呆的小模樣討喜一些,這也是她從前愛捉弄風宸的原因。實在是,打破他慣有的淡然平靜,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啊!

    宋汐惡趣味又犯了,對他眨了一下眼睛,挑眉道:「你再這樣看我,我怕我會真的忍不住親你。」

    聞言,風宸立即調轉視線。

    臉上的薄紅,是在害羞?宋汐樂了,但是虎口的**將她殘忍地拉回了現實,好吧,這個時候不該風花雪月。

    「雖然這個時候說這個很壞興致,但我還是要說,我快支持不住了!」

    風宸一愣,反倒是笑了,「你怕死嗎?」

    這種談論家常便飯的語氣,真是好聽死了,宋汐道:「怕死,我會掛在這兒?」

    「那就不要勉強了!」他主動換上她的腰,緊緊地擁抱著,像是要與她融為一體。

    「那我們拼拼運氣吧!」話音未落,宋汐已然鬆了手。

    耳畔是呼呼的風聲,她抱緊他的身體,貼著他的耳朵,低聲說道:「我可以叫你宸宸嗎?」

    風宸瞪大了眼睛,此前所有的似是而非都不如此刻清晰震驚,這一聲,簡直叫到了他的心裡。

    宸宸,宸宸,這世上,本只有那一人這麼叫他。

    宋汐趁他發愣時調動了兩人位置,用自己的身體盡可能地護住他的要害……

    她說,「宸宸,你不要怕,即便到了陰曹地府,有我替你引路,你也不會迷失……」

    這是不平靜的一夜,黑雲寨火光滔天,喧鬧聲持續了半夜,整個山坡都瀰漫著一股嗆人的煙味,直到黎明前的一場小雨,才驅散了些許燥熱之氣。

    初秋的早晨,被雨水潤濕的黃沙路鋪陳在萎黃的茅草中,盡顯秋日之蕭索,遠處的天邊,深灰色的迷雲低低地壓著大地,好似隨時都要落雨。

    四匹高頭大馬拉就的豪華馬車就在這樣一個清晨緩緩從遠處駛來,骨碌碌的車軸為濕潤的泥沙所阻,發出並不輕快的聲音,鈍得就像老驢拉磨,速度卻比尋常馬車快了不知多少,經驗老道的車伕將馬車駕得十分平穩。

    這到底是精良製造的馬車,頂級木材,花紋繁複,前後左右,都有護衛護航,統一的深藍色制服,腰側插著精鐵所製的佩劍,不難猜出,車主非富即貴。

    忽然,馬車薄薄的窗簾被掀開一角,露出一張小臉,美人面如姣好宛若女子,微敞的胸口卻是一片平坦,分明是個俊俏少年。

    少年往外窺了一眼,此時,天空又開始飄起細雨,少年放下簾子,皺著眉頭,膩聲道:「這雨落得真煩,不然,王爺還可以帶墨煙騎騎馬。」

    少年的嗓音本不女氣,但他喜歡掐細了說話,又刻意放低了,故作柔媚狀,便顯得雌雄難辨。

    「昨日裡天好,不是才騎了!」說話的是躺在狐皮軟墊上的中年男子,長眉星目,還算俊朗,週身亦流淌著一股難言的貴氣。只是含笑時眼角的細紋,洩漏了他的年齡,他已三十有五了!好在保養得宜,不笑時,臉上也不見皺紋,看起來約摸三十,倒是常被人叫年輕。

    叫墨煙的少年不再糾結此事,反倒是問道:「王爺,此次我們在外玩的好好的,怎麼突然要回京!」

    男人歎了一聲,道:「本王那兩個侄子都鬥得你死我活了,本王再不回去,就只能給宸兒收屍了!」

    此人正是風宸,風曜,風青藍的叔叔,膠州王——風隼!

    墨煙挑眉道:「據說宸王已經在青州的路上,陛下若有心,此刻定然凶多吉少。」

    風隼搖頭,「宸兒聰明著呢,沒這麼容易死。」

    話是這麼說,緊皺的眉宇卻暴露了他的擔憂。

    墨煙嗤嗤一笑,「同是親侄,相較陛下,王爺倒是更關心宸王呢!傳言宸王容貌無雙,乃我風陵第一美人,墨煙倒真想見上一見!」

    這卻說的話裡有話,天下皆知,風陵膠州王不愛紅妝愛藍顏,尤喜美人,為此不惜周遊列國,尋花問柳!這天下第一美人,其能錯他的眼。

    聽出話裡的酸意,風隼一點他的額頭,半是寵溺,半是無奈道:「你這小妖精想哪兒去了,宸兒不但是我親侄,更是風陵王爺,本王作為他的皇叔,豈能有非分之想。」

    話雖如此,語氣中不無遺憾。

    然,他雖風流荒唐,卻不會做出有損皇室名譽之事,這也是先帝對他縱容的底線。

    說起風宸,他至今都記得五年前初見的情景。

    那時,他從外遊歷回宮,路過御花園,梨花樹下的舞劍少年,一襲白衣,不染纖塵,其身姿,驚若飛鴻,宛若游龍,飛揚的青絲之下,那張清冷麗顏,美得讓人屏息。

    那時的宸兒,才十五罷,竟已出落得如此美麗,那張肖似葉妃的面容,卻比葉妃更加精緻絕倫,還更多了幾幾令他心動的靈動之氣。

    因對方未穿皇子服,他險些將他當作梨園戲子,戲言了幾句。那孩子,即便惱怒,也不動聲色,只冷冷一瞥,拂袖而去。

    連調轉的身姿都如此動人,讓他看癡了去。

    後來多方打聽,才知道他是自己的親侄子,還是皇帝兄長最疼愛的兒子,因此事洩露,事後還被那護短的侄女算計了一番,險些下不來台!

    自此,他便打消了念頭,有的人,是注定得不到的,那便趁早死心,免得徒增煩惱。

    只是不時想起初見那幕,那清麗的身姿,秀麗的眼眸,當真絕美。

    先帝將其比作雪蓮,贊其「晴輝凝寒,昭質貞潔」,朝臣則嘉以「霜姿芳雅,清涼常駐!」真乃名不虛傳。

    心裡這麼想,面上卻道:「我只是應先帝之托,保全於他,僅此而已!」

    先帝在世,對他尤為縱容,臨終前對他唯一的要求便是保全風宸。開始他不以為意,有風青嵐在,誰人敢動風宸,風宸更非無能之輩,他基本可以高枕無憂。直到風青嵐死亡的消息傳來,他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風曜竟連嵐兒都除去了,風宸更是岌岌可危!在揣測中又得知前往青州的風宸下落不明,終究按捺不住匆匆返京。

    是該和那個冷酷深沉的侄兒好好談一談了,兄弟相殘,未免太不近人情!

    墨煙看他深思,眼裡閃過一道異光,風隼說的話他不全信,卻不敢大放厥詞,只管做個乖巧模樣。

    突然,馬車停下,車伕在簾外低聲請示,「主子,道上躺了個人,攔了去路!」

    風隼皺眉,墨煙先一步開口道:「抬開丟了便是,這種小事還要王爺教你做麼!」

    車伕低聲應了,有侍從翻身下馬,聽聲音似要抬人。

    墨煙掀開車簾一角,朝外張望。

    風隼無意中往外一瞄,急急喝道:「把他抬過來!」

    墨煙被他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不由得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兩名侍從已經將那人抬了過來,是個身形略顯單薄的少年,渾身被泥水濕透,頭髮濕漉漉的黏在臉上,黑亮得好比海藻,隱約可見頭髮下的白膚紅唇,莫名撩撥人心。

    風隼不顧髒污,扒開他遮面的長髮,一張精緻絕倫的臉孔就這樣暴露人前,只臉色蒼白得讓人心疼。

    風隼的語氣瞬間緊張起來,「墨煙,把他扶進來!」

    墨煙早就在看見少年的容貌便勃然色變,此刻見自家王爺模樣,分明是上了心,心中不滿,便不那麼慇勤,「王爺,他這麼髒——」

    「你敢違抗本王!」風隼一改先前的柔情,眼神前所未有的冷厲。

    墨煙怕了,忙不迭把少年接了進來。

    風隼伸手在少年額上一試,蹙眉道:「這麼燙,怕是受寒了!」又轉向墨煙,「你身量與他相仿,找件衣服給他換上,罷了,還說我自己來,你搭把手!」

    「好的。」

    風隼朝外吩咐道:「速度快些,務必在午時趕到城鎮,別給燒壞了!」

    直到外面應了,風隼才把視線轉向昏迷的少年,指骨突出的手指細細描繪他精緻的眉目,語氣略顯癡迷,「我本以為,世間再無比宸兒姿容更甚者,沒想,真的有呢!」

    墨煙聽著風隼喃喃自語,眼角瞥向昏迷的額少年,眼神便有些陰鬱……

    宋汐醒來的時候,有什麼東西在唇上來回舔舐,柔軟濕潤的觸感,撩撥得人渾身發癢。或許說,她就是被這種奇怪的感覺弄醒的。

    感覺到身體能動了,宋汐睜開眼睛,正對上一對放大的淺棕色眼珠。

    這距離,近的簡直讓人發指。

    四目相對,彼此都震驚了!

    ------題外話------

    上一張寫淳兒,這一章寫宸宸,大家更喜歡誰呢?

    各有千秋,也許各有所愛,哈哈~

    突然發現上了鮮花榜了,哇很開森,所以更12000!謝謝,麼麼噠!特別感謝的1314朵鮮花,還有的99朵鮮花,(求帶走)的50朵鮮花,還有很多送花的親們,整理不過來,就不例舉了,珂珂都知道呢,謝謝麼麼噠~

    下章迷情~宸宸和女主,艾瑪啊,~要認出來哦,要認出,嗷嗷~

    ps:墨煙這個陽奉陰違的小賤人,淳兒犯他手裡,不死也要脫層皮!

    另外,淳兒雖然被膠州王撿了,但是,兩人挺清白的,當然了,也與淳兒誓死不從有關,他實在是倔強得讓人心疼。

    那啥,珂珂建了個梟後群,用來交流的,vip專用哦(一五二一七七零七六)歡迎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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