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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05水落石出 文 / 文閣

    李熙垂眸,唇角綻起一抹自嘲的笑,稍傾,輕聲問道:「你需要我做什麼?」

    燕離緩緩回身,目光掠過李熙仍舊蒼白的臉,眉眼輕垂,唇角翹起一抹淺淺的弧度。

    他需要他做什麼?

    來之前,他不認為需要李熙做什麼!

    來之後,他也不認為需要李熙做什麼!

    所謂合作,不過就是……

    但,就在剛才,他忽然就覺得他確實需要李熙為他做點什麼的。比如,他是在什麼時候見過娘親,在哪裡。又比如,當時除了他,還有誰看到過娘親!隨著思緒的越來越清晰,燕離慌亂失措的情緒也漸漸平復。

    燕離重新抬眸看向李熙,「你能為我做什麼?」

    李熙目光微抬,對上燕離完美到無暇的臉,默了一默後,輕聲問道:「我能知道你是誰嗎?還有,拿走傳國玉璽的她又是誰,皇爺爺為什麼要將傳國玉璽交給她?」

    「你當日中了雪蠶盅毒,雖有奇黎草能解你身上的毒,但若是沒有我的本命盅,你這會子只怕已經是重新投胎做人了!」頓了頓,燕離唇角綻起一抹譏誚的弧度,冷冷道:「而除了雪蠶盅毒,你後來被侍女再次下毒,也是我給你解的毒。李熙,我救了你兩次命!」

    李熙聽完燕離的話,臉上的神色不由便是一僵。

    中雪蠶盅毒之事,他一直以為是容錦的奇黎草起的作用,想不到……但燕離說的他後來被侍女再次下毒之事,他卻是記憶猶新,也正是因為那次,他見到燕離才想起幼時皇爺爺密秘見那個女子的情形!

    「我知道,你對我沒惡意。」李熙沉聲說道。

    燕離撇了撇嘴角,不錯,他從前確實是沒有惡意。甚至可以說,對同為一脈的他們,內心裡還是有著某向想要親近的感情。但當之前御書房的那一番話入耳後,他想,他和他們,雖不曾為敵,但亦不會為友了!是敵是友,且讓時間來證明吧!

    燕離挑了挑眉梢,一臉不置可否的看向李熙,「你當日見到的人是我母親。」

    「這不可能!」李熙斷然道。

    「為什麼?」燕離好笑的問道:「為什麼不可能?」

    李熙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已失態了。不由得便滿臉漲紅,額頭上也跟著生起一層薄汗。他是東宮太子,太傅也好,母后也好,常常教導他,一定要懂得控制的自已的情緒。要知道,如果一個人連自己情緒都控制不住就好沒有資格談論什麼「謀略」,更別說坐擁江山,日日面對那群腦袋削得尖尖的王公大臣們!

    但現在,就在剛才,短短的一瞬間,他卻連連失態。

    李熙心裡不由自主就生起一股懊惱的情緒,只好在他素來已經掩飾慣了,是故,那情緒只不過是一瞬而失,他已經恢復成之前的從容優雅。甚至臉上還帶著淡淡的一抹矜持的笑意,抬頭看向燕離,緩緩開口說道。

    「我看著你比我還年長,但當日你母親看起來不足五月的身孕,所以,我才會說,不可能。」頓了頓,卻是又道:「不過,我想,可能你還有個弟弟或者妹妹,是吧?」

    燕離微微頜首。

    李熙本不笨,相反,因著過目不忘的能力,他不但不笨,他還是個聰明人!聰明人之間講話辦事往往不需要繞太多的彎子。

    「你剛才問我,在哪看到你母親的。」李熙看向燕離,擰了眉頭,輕聲道:「我有點不明白,既然你手裡已經有了傳國玉璽,為什麼你還要向我打聽她的消息?」

    「玉璽不是我母親交給我的。」燕離無意與李熙多說,他目光帶著一股壓迫之勢看向李熙,說道:「你是在哪裡見到她的?當時還有誰在場?」

    李熙默然無語。

    他不說,燕離也不催他,只是眉眼間冷色卻是越來越濃。

    就在燕離幾欲失去耐性,想要拂袖離去時,李熙卻開口了。

    「是在玄武殿,皇爺爺的寢宮。」

    燕離抬頭,漆黑的眸如利劍一般直直看向李熙。

    那樣的目光,讓天之驕子的李熙也不由自主的一陣輕顫不安,那是連他面對永昌帝時都不曾有過的感覺!

    李熙不由的便蹙緊了眉頭,垂在身側的手也被緊緊攥起,他垂了眉眼,繼續說道:「當時皇爺爺摒退了左右,因為我還那時尚小,便被留了下來。」

    燕離眉眼便幾不可見的蹙了蹙,「你全程都在場?」

    李熙點了點頭,「當時你母親她還抱過我。」

    燕離眉眼間不由便多了一抹柔和,娘親素來喜歡逗弄小孩,特別是長得玉雪可愛的小娃娃。他看向低眉垂眼的李熙,略作沉吟後,輕聲問道:「你可還記得她是怎樣離開的,離開時身邊帶著什麼人?」

    「皇爺爺將一個錦袋交給她又說了幾句話後,便讓她走了,當時,她身邊帶著一個長相冷艷的侍女。」李熙說道。

    長相冷艷,是說紅楹吧?

    燕離本想再多問幾句,但之後的事情其實紅楹都告訴他了,再問,也是枉然。

    「你母親她……」李熙沉吟著看向燕離,略作猶疑後問道:「我是不是應該管你叫一聲皇叔?十皇叔還是十二皇叔?」

    燕離沒有理會李熙的問話,而是話鋒一轉,問道:「你父皇要你納了容錦,你是什麼意思?納還是不納?」

    李熙臉色一白。

    皇宮有地道,這不是什麼密秘,但誰也不曾想到,地道竟然連御書房都通!

    見李熙的臉色白了一白,燕離翹了翹唇角。

    「納不納容錦,並不取決於我。」李熙看向燕離,說道。

    燕離挑了挑眉頭,「我知道不取決於你,我是問你,你想不想納?」

    不知道為什麼,李熙感覺,隨著燕離看向他的目光,他感覺一股凜冽的寒意兜頭兜腦的朝他襲來,有那麼一瞬間,他連正視燕離的勇氣都沒有。

    「我不想!」下意識的李熙便說道。

    隨著他的話聲落下,燕離那如同淬了冰寒光四射的眸子慢慢的便柔和起來,而那股直往身上的襲的寒意也漸漸消失無蹤。電光火石間,李熙不由便靈光一閃,愕然的看向燕離,失聲道:「你,你和容錦……」

    斬釘截鐵的聲音響起:「她是我的女人!」

    李熙愕然的看向燕離。他的心裡就好似塞了一團亂麻一樣,亂糟糟的,怎麼理也理不出個頭緒來。但有一點卻能肯定,如果他之前的回答差強人意,所謂的合作,只怕……李熙頓時覺得心像被什麼揪住了似的,透不過氣來。

    他不是沉緬美色的人,但有道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容錦那樣傾國傾城的美人,說不曾動心是假的。父皇跟他說的那番話,何曾不是他內心所想?但此刻,李熙卻是由衷的慶幸,慶幸自已那一瞬間的清醒和警覺。

    他重新抬起頭看向燕離,「我已經表示了我的誠意,現在,我們可以談合作的事宜了嗎?」

    燕離唇角翹起一抹淺淺的弧度,目光淡淡的睃了眼朝他看來的李熙,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

    玉照宮的某處宮宇。

    女人穿一襲大紅以金線繡海棠花的軟煙羅衫,姿態慵懶的靠在身後的美人榻上,目光似一汪春水看向身前擰了眉頭坐姿如松的男子。

    「玉郎,現在怎麼辦?一切都照我們計劃的在進行,容錦被關進了天牢,接下來怎麼辦?」

    被喚作玉郎的男子,抬頭迎向女子那比春水還要瀲灩的眸子,眼底綻起一抹溫和的笑,手一伸,將原本慵懶躺著的女子帶進懷裡,手指捲了一縷她如黑緞子一般的發,輕聲笑了道:「接下來,是我們推出為他精心準備的那枚棋子了!」

    女人聞言,不由便抬頭看向男子,杏目輕瞇,目帶疑惑的問道:「現在?」

    男人點頭。

    女人不由便猶疑的問道:「現在合適嗎?」

    「怎麼就不合適了。」

    男人朝女人靠了靠,手指在女人的頸窩間打著轉轉,目光漸漸幽深,呼吸也跟著變得粗重起來,手指不由沿著如羊脂玉般的肌膚輕輕一滑,女人本就鬆散的領口越發的敞開幾分。玉峰將顯未顯,凝如白脂,男人的目光一定,便再也轉不開來。

    女人對上男人滿是**的目光,吃吃一笑,抬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娥首微傾,對著男人薄而有形的唇便啄了一口,末了,貼著臉,輕聲說道:「說吧,你打算怎麼做?」

    男人臉上扯起抹笑,微微抬頭,輕輕的咬了咬女人的嘴,有心想再進一步,但因為有正事要辦,不得不壓下心頭的那抹激動,將女人一把抱到膝上,貼著她耳朵輕聲說道起來。

    稍傾,女人臉上的笑一斂,擰眉道:「秀珠試探過這小丫頭,小丫頭對幼時的記憶很是深刻,你讓冒充那個人,怕是行不通呢!」

    「無防,我這裡有一種藥,服下這種藥,別說是舊時記憶,就連自己的名字都怕記不得。」男人挑了唇角,說道:「你回頭讓秀珠把這藥悄悄給她用了。」

    「可既便是這樣,天牢不是一般的大牢,裡面的人都是記錄在案的,人怎麼送進去呢?就算是送進去了,又怎麼讓他發現?讓他相信,小丫頭就是他要找的人?」女人問道。

    男人眉梢輕揚,「放心,我會安排妥當的。」

    女人見男人一臉胸有成竹,便沒再追問,而是換了個話題,「玉郎,就算是我們拿到玉璽,又怎麼辦啊?李軒正值春秋鼎盛,就算是他沒了,他膝下還有太子、睿王虎視眈眈。我想想都愁死了!」

    「你愁什麼呢?你忘了之前太子中雪蠶盅毒的事了?能中一次,自然就能中兩次!他能中毒,睿王為什麼又不可呢?就算是睿王不中毒,可是一個誅殺東宮的罪名扣下來,他還能如願問鼎寶座?這兩個人除掉了,餘下的那幾個就更沒什麼問題了!至於李軒……」男人嗤笑一聲,冷冷說道:「我有的是辦法讓對付他!」

    女人聞言,點了點頭,緊了緊圈著男人脖子的手,輕聲說道:「當務之急,還是要盡快拿到玉璽,只要拿到玉璽,再加上你這麼多年的苦心佈置,宗室那幾個老不死的把柄握在你手裡,到時,只要宗室承認了歡兒,這天下就再無人能撼動他!」

    男人點頭,下一步,突然站了起來,抱起女人便往內室走,邊走邊輕聲說道:「我也想快些啊,拿到玉璽,扶了歡兒上位,到時我們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住著,你再替我生幾個孩兒,我們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

    女人吃吃笑著粉拳扑打著男人寬闊堅硬的胸膛,嗔道:「討厭,我都什麼年紀了,還能生?還生幾個,你當我是什麼?」

    「我當你是……」

    男人貼著女人耳朵輕聲說了句話,引得女人再度吃吃笑起。

    聲音漸次低下,取而代之的是漸高漸底的輕吟聲。

    屋子裡的大紅宮燭似是也受不住這熱情如火,「啪」一聲,綻起一抹燭花。但就在這一朵燭花後,一道勁風使來,燭火「嗤」一聲滅了。

    天上一輪明月恰在這時,穿破烏雲,霜白如銀的月光淺淺漓漓的照了下來,打在宮殿外那黑底金漆的牌匾上,金勾銀劃的「儀秋宮」三字,霍然在目!

    ……

    南樓翹了腳,目光幽幽的看向窗口外那尺來見方的夜空。

    「姑娘,你說這是什麼時辰了?」

    容錦搖了搖頭。

    牢了,長年不見天日,就憑著那尺來見方的天窗洩下的天光,哪裡就能知道時辰!再說了,時辰對她來說還真沒什麼意義。

    南樓收了目光,朝目光一直落在柵欄外那不分日夜亮著的火把上,往前湊了湊,輕聲問道:「姑娘,你說狗皇帝會不會一氣之下,把你給……」南樓做個卡嚓抹脖子的動作。

    「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容錦挑了唇角,語帶嘲諷的說道:「你忘了,他當初賜婚容思蕎和王箴,王箴不同意,去玉照宮跪了求情,結果卻被一頓板子給打成了殘廢的事!」

    南樓當初並不在京都,但這麼大的事,她也不可能說不知道。

    聞言,不由便擰了眉頭,語帶焦慮的說道:「那怎麼辦?你才拒絕了給太子當妾,他萬一也把你打個幾十板子,把你也打殘了怎麼辦?」話落,不等容錦回答,她突的便站了起來,一個縱身扒住了那尺來見方的窗口,探頭朝外張望,稍傾,回頭對容錦說道:「不行,這下面是條暗河,就算是把這牆弄倒了,也逃不出去。」

    容錦不由便失笑,對南樓招手道:「下來吧,天牢那麼好逃,這些人早逃了,還會乖乖的等著把牢底坐穿?」

    天牢關押著的有犯謀逆之罪的朝庭大臣,也有各省緝拿送至的江洋大盜,蛇有蛇道,鼠有鼠路,這些人在外面的時候哪一個不是威鎮八方的,每天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著劫獄,又或者是裡面的人想盡方法的逃獄。可這些年來,不還是乖乖的在這牢裡蹲著!

    南樓睃了眼胳脯粗的柵欄外的那些囚犯,一對精緻眸子頓時便如同碎了的琉璃一般,黯然無光。

    「那怎麼辦啊?難道就束手待斃不成?」

    容錦搖了搖頭,「南樓,你忘了,我們為什麼來這了?」

    南樓被容錦的話說得怔了怔。

    是啊,她怎麼就忘了,她們是為什麼來這天牢一日游的!

    可是……南樓抬目看向容錦,明明說好的只是一日游啊,眼下這是什麼狀況呢?一日游變成了無時限游!

    南樓歎了口氣,一日游也好,無時限游也好,她現在能做的就是安安靜靜從從容容的把這些時間給打發了。耳邊隱約響起打更的聲音,南樓打了個哈哈,對容錦說道:「姑娘,不早了,睡吧。」

    容錦點了點頭,對南樓說道:「你先睡吧。」

    南樓回身朝牢房深處,已經換了乾淨被褥的床鋪走去,一邊嘀咕著說道:「幸虧換了乾淨的褥子,不然,這日子還真不知道怎麼捱!」

    容錦聞言不由便朝牢房一角鋪著的乾淨被褥看去。眼裡也跟著綻起一抹疑惑,永昌帝拿不住楚惟一,這是意料中的事。可是永昌帝卻突然會派內侍來天牢宣旨把她賜婚給太子李熙做良娣,這還真是始料未及的!

    更讓她沒有想到的時,就算是她拒絕了內侍,內侍仍舊客客氣氣的讓人把牢裡的用具都換了新的,言語客氣的告訴她,讓她再好好想想。怎麼看,都覺得永昌帝這賜婚似乎是另有目的,而那目的就是將她長久的關在這天牢裡。

    為什麼呢?

    為什麼要把她關在天牢裡,乾乾脆脆的把她殺了豈不是更省事?

    容錦揉了揉額頭,便是她再冰雪聰明,但毫無頭緒的事,卻是任她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想著想著,人便犯了迷糊,她歪靠在牆角,閉了眼睛原本只是想養養神,誰知道,竟就這樣睡過去了。

    「容錦,醒醒。」

    耳邊響起輕柔如飛絮的聲音。

    容錦恍惚睜開眼,對上一張完美精緻如雕刻的臉,她不由便掀了唇角,問道:「你怎麼來了?」話落,又連忙站起身,抬頭朝牢外看去,眼見幽幽長長的過道安靜的如同死路,這才收了目光,重新看向身前的燕離。

    燕離將連帽的鶴氅解開,抬頭打量了一眼週遭,當即擰了眉頭說道:「這裡太糟糕了,我們還是換個方法吧。」

    容錦搖頭,攥住了燕離的手,輕聲道:「不用,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總是要繼續往前的,不然豈不是前功盡棄。」

    「可是……」

    「外面的情況怎麼樣?」容錦打斷燕離的話,輕聲問道:「他動了沒有?」

    燕離點了點頭,在容錦身邊坐了下來,將容錦往懷裡一帶,給她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坐姿後,輕聲說道:「羅世榮帶兵圍了郡主府後,我假意說要進宮找你,然後找了個地方躲起來,遠遠的跟著他,他果然進了宮。」

    「進了宮?」容錦不由便抬頭看向燕離,「難道他是永昌帝的人?」不等燕離開口,容錦又輕聲說道:「對了,永昌帝之前使了人來天牢宣旨,說是要將我賜婚給太子李熙,問我願不願意,我說不願意,他也沒按抗旨罪處治我,而是讓我再好好想想。」

    「這樣說來,我怎麼就覺得他就是永昌帝的人呢?之前會不會是一出苦肉計,目的其實並不是抓楚惟一,而是你?」容錦越想越有可能,說道:「結果沒有抓到你,就乾脆將計就計把我給留了下來,皇上他肯定知道我不會同意給太子做良娣,順勢就將我留在這天牢裡了。然後……」

    「然後,就等著我來找你,一舉將我也拿下,是不是?」燕離接了容錦的話說道。

    容錦點頭,黑黑的眼珠,骨碌碌的看著燕離,好似在問難道不是這樣嗎?

    燕離笑了笑,抬手將容錦額前垂下的發掠到耳後,頭往前伸了伸,靠在容錦的頸項裡,輕聲說道:「你想多了,我可以肯定他不是永昌帝的人!」

    「不是皇上的人?」容錦失聲道:「如果不是皇上的人,那怎麼解釋他的所作所為?還有,皇上為什麼要把我留在這天牢裡?」

    燕離挑了挑嘴角,淡淡道:「他肯定是另有目的,只可惜我跟到皇宮就把他跟丟了。又因為擔心你,我便先去了御書房,恰巧就聽到永昌帝跟太子說,要給你們賜婚的事。我後來,又去見了太子,跟他做了筆交易。」

    「做了筆交易?」容錦不由便抬頭看向燕離,問道:「什麼交易?」

    燕離笑了笑,輕聲跟容錦把話說了一遍。

    容錦聽完,不由便良久無聲。

    「怎麼了?」燕離沒事,拿起容錦那如蔥剝似的手指把玩,一邊輕聲對容錦說道:「是不是覺得我太殘忍了?」

    容錦搖頭。

    「那是怎麼了?」燕離把容錦的手指送到嘴邊,輕輕的啄了啄後,將容錦的手整個的包在掌心,這才抬頭看向容錦。

    「也沒什麼,就是覺得……」

    覺得怎麼樣,容錦也說不上。

    天家無情,她不是不知道,但……容錦搖了搖頭,將心底的那一絲柔軟拋到一邊,說道:「哎,你高興就行了,我無所謂,我跟他們又沒什麼交情。」

    燕離聞言,臉上不由便綻起一抹淺淺的笑,輕聲說道:「我原也沒想這樣做的,但他敢把主意打到你的頭上,我就不能讓他好過!」

    容錦聽了燕離的話,不由便笑了笑。心道:想不到,這罪魁禍手還是自已!

    「這個都別管,反正是他們姓李的人事,我現在就是想著,那個人怎麼辦?」容錦輕聲對燕離說道:「你說他不是皇上的人,但又確實進了宮,那會是誰的人呢?元貴妃的人嗎?元雪薇可是一門心思的想要讓睿王替代了太子。」

    「現在都不好說,不過,既然知道他跟李姓皇室的人有關,我們原定的計劃看來要變一變了。」燕離對容錦說道。

    「為什麼?」容錦不解的看向燕離,「不是說好了,揭穿他的身份,將他剷除後,我們就回京山的。」

    燕離明亮的眼睛在幽暗的天牢裡像子夜的寒星璀璨奪目,臉上卻是一片陰沉之色,一字一句說道:「我娘親失蹤之事,只怕與他有關。」

    容錦呼吸微窒頓時便僵了僵。

    是啊,她怎麼就沒想到呢?

    當年護國公主進京見先帝,身邊除了紅楹,便是當時先帝派出的龍衛。

    楚惟一時任龍衛侍衛長,是最有機會對護國公主不利的人!

    「燕離!」容錦心跳如鼓,臉上的笑容徐徐褪去,看向燕離,輕聲說道:「紅姨當時就沒覺出一點異樣嗎?」

    「紅姨和娘親是走地道離開的。」燕離雙手輕輕揉著容錦的腰,聞著她身上淡淡的女兒香,心莫名的便安定下來,輕聲說道:「皇宮的地道四通八達,但也是機關重重,若是一不小心觸動裡面的機關,便是九死一生。娘親當時應該是感覺到異常,才會將玉璽給了紅姨,兩人分頭走。我想,娘親當時的意思,應該是讓紅姨引開他,但陰差陽錯……」

    感覺到燕離身上的悲傷,容錦不由便抬手撫向他的臉,無聲的給予安慰。

    護國公主的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若說從前還讓燕離抱有希望,但當這一刻,證實了自已一直以來的懷疑後,燕離的心漸漸的沉了下去,面色也跟著變得嚴厲起來,聲音幾乎是從牙齒裡崩出來的,一字一句說道。

    「我想他是我唯一能找到娘親的線索,現在不能動他!」

    容錦點頭,表示認可,「燕離,你還記得你當時跟我說,你感覺你娘親就在京都的話嗎?」

    「記得,怎麼了?」

    容錦其實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但她不敢直說。

    容芳華不是她的親母,但當容芳華死去的那一刻,她都有一種心如刀割生無可戀的感覺。更別提護國公主之於燕離了!

    壓下心頭的思緒,容錦故作輕鬆的說道:「那你就再仔細找找吧,說不得公主和你那個不知道是妹妹還是弟弟的被他藏起來了呢?」

    燕離搖頭,「這不可能。」

    「為什麼?」容錦錯愕的看向燕離。

    燕離輕聲說道:「如果我娘他們真在他手裡,他早就拿她們跟我作交易了,何必還要這般費周折!」

    容錦歎了口氣,心道:阿離啊,你就不能笨一點麼?笨一點,給自已一點希望,豈不是能快樂許多!

    「那接下來我們怎麼辦啊?」

    燕離嫌棄的再度看了眼身邊,對容錦說道:「接下來先想個辦法讓你出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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