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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98.銀面遮顏的神秘男 文 / 七夏淺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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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暮時分,東宸殿的大殿外,司元絮已跪在此處一天一夜。而她的貼身侍婢秋憐卻是遠遠的隱在石柱後,滿心是憂的看著這個正在受罰的女子。

    因她犯下了欺君之罪,皇上大怒之餘,責罰了她跪在殿外三天三夜。那時,若不是有皇后的求情,恐怕懲罰還不止這般簡單。

    在怡王無故失蹤的那幾日裡,這女子已傷神擔憂到日不能食,夜不能寐,身子更是虛乏纖弱。

    若真的這般不吃不喝的跪在此處三天三夜,就算熬過了責罰,她的身子也怕是落下了病根稔。

    所以,秋憐偷偷的用牛皮紙包了一些糕點與水,想趁著皇宮守衛換班交替的間隙,將這些東西悄悄拿給司元絮。

    觀察片刻後,她謹慎機靈的避過了這些人,悄然來到了司元絮面前儼。

    瞧著女子微白的面色與憔悴的神情,秋憐微有急切的輕喚道:「姑娘,奴婢來給你送點水和吃的,你要悄悄藏好,待到夜深再拿出來吃。」

    緩緩張開微有迷糊的雙眼,待司元絮看清身旁女子的面容時,已是微微一驚。

    皺眉環顧了一番四周,見院內幾乎皆是清掃落葉的宮人後,她才放下了懸著的心。

    眸光輕轉向身旁的秋憐,她低語道:「你瘋了嗎?若是教人發現你給我送東西,按照宮規你有的受了。」

    「我沒事,你不必擔心,趕緊將東西拿回去。皇上此番責罰我,我若提前離去,或是中途吃了東西,都算是欺君之罪。」

    忽的聽聞不遠處傳來幾人的腳步聲,司元絮剛想推秋憐離去,卻不想那幾人早已看到了她們。

    並無太多慌亂,司元絮只是靜靜的將目光投向了幾人。此刻,她發現那走在最前端的男人,竟是容修。

    可是,如今已臨近宮禁的時辰,他怎會再度入宮?

    若有所思的將目光朝後移去,她發現容修身後跟著的,是一名銀面遮顏的男子,而與這男子並排行走的,則是容修的心腹尉遲風。

    此番,讓司元絮與秋憐沒想到的是,容修雖看見了她們,卻是不以為意的逕自越過了二人朝東宸殿移步而去。

    看著從自己身旁經過的幾人,秋憐待他們都已走遠後,才緩緩道:「這端王到底想怎樣?」

    「前段時日,他就若是要將姑娘置諸死地一般,不僅當著皇上的面,將姑娘為護怡王而欺君之事道出,還連怡王不在盛京之事也知道。」

    「要不是當時有安子晴出來證實,怡王是為秘辦徐玉衡一案才不得已出此下策,且還救了被困的自己。說不準,皇上便會降罪與他。」

    冷哼一記,她繼續道:「看這架勢,端王是要將姑娘與怡王都除掉,才算甘心。」

    聽著身旁女子說道的言語,司元絮並未回應她,而是將目光落向了那名銀面男子。

    看著那抹熟悉的背影,她心中一顫,抓著秋憐的手也不覺收緊了幾分。

    片刻後,待容修與銀面男子踏入東宸殿後,他的心腹尉遲風便很自然的候在了殿外。

    緩步行至凝繞著龍涎香氣息的大殿中,二人朝了龍案的方向踏去。看了眼坐於龍案旁的皇帝容辛,容修與銀面男子一道朝他跪下行了禮。

    嗓音淡淡的示意二人起身,容辛踱著步子走下了高台。在二人身前站定,他將手負於身後,輕咳了一聲。

    此刻,垂於內殿處的華貴帳幔,正教一抹素手緩緩的輕撥了開來。

    隨著一雙堇色繡鞋柔裹著裙袍移步而出,女子忽的頓住步履,怔怔的看向了前方靜立的三人。

    她,便是容辛時常掛在嘴邊的綰綰,名喚韓憶柳。

    輕吸著殿內幽綿的龍涎香氣息,她強壓下心中的顫澀,再度朝了幾人邁開步子。

    此番,她並未向容辛行禮,而是直直的走向了那名銀面男子。

    在他身前停住腳步,韓憶柳將男子週身細細打量了一番後,終是顫抖著將指尖觸上了他的銀色面具。

    微施力道將他的面具摘下,那緩緩映入她視線的,是一張與琊染有著相同容貌的傾世之顏。

    霎時,隨著大殿中一道清脆的聲響而來,韓憶柳手中的面具已是悄然落地。

    再也無法壓抑住藏在心底多年的思念與牽掛,她淚眼決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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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盛京的另一處,在凌音瞧見了馬車內的琊染與安子晴後,她便隨在了馬車後方一道而行。

    眼見順著街市直行,便能到達安府之際,馬車竟是拐去了另外的地方。

    微有好奇的跟上前去,凌音隨著馬車一道在一個醫館前停了下來。

    看著從馬車上一前一後下來的琊染與安子晴,凌音將身子朝街角處隱了隱。

    由於隔得太遠,她並沒有聽見二人的對話,但卻將安子晴的一系列小神情皆全數收入了眼中。只見這女子略帶羞澀的瞥了眼身邊男人,臉頰上的輕紅從未消退過。

    凝了眼已消失在醫館門口的二人,凌音心中不免鬱結了幾分。

    自回盛京這段日子以來,琊染便只說有一些緊要的事須處理,恐怕會需要一些時日,讓她在別院裡耐心等他。

    可他就算忙著,也從不派人來向自己通報消息。

    但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只怕他是有時間與姑娘賞玩,卻沒時間派人知會消息。

    如今,她已知曉了容修才是真正預謀殺害容悅,並給朝臣暗下蠱毒的幕後主使。

    雖然凌懷安確實是殺了容悅,但她不信父親會僅僅是因不想死而妥協。

    但若其間真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她定要替父親討要一個說法。

    如要揭穿容修的真面目,她恐怕還得進宮面見皇上,親告御狀。除此之外,她已想不出更好的解決辦法。

    如今,就憑她外貌上的異常,只怕還沒能踏入宮門,便已被當作是危險之人教羽林衛給抓了起來。

    而容修多年來,已在朝中籠絡了不少人心,自然也不會讓她活著見到皇上。

    思及此處,凌音已顧不得自己這般奇怪的裝束,抬腳便朝了醫館而去。

    醫館二樓的雅室中,琊染正坐在與內室一簾之隔的休息木椅上,而大堂內的夥計則是給他奉上了一盞暖茶。

    此刻,坐於他對面的醫館大夫,開口道:「公子且稍後片刻,咱們醫館沒有上等茶葉,公子便將就著飲一些。」

    「我已讓人帶姑娘去裡面檢查了,相信一會便能有結果。」

    慵懶的靠坐在木椅上,琊染卻只是瞥了眼隨手可及的茶水,淡淡道:「無礙,你們只管盡心檢查方可。」

    這醫館的大夫正是此處的老闆,方才二人剛一進來,他便從這男人的一身行頭衣著,以及腰間的配飾知道,此人不是皇親就是貴胄。

    而他身旁女子的一身裙袍,也都是宮中才能見得的珍貴衣料精製而成。

    索性,他想也沒想便直接領著他們去了二樓的雅室,還專程為這姑娘叫上了醫女。

    半響,當簾子教人徐徐拉開時,安子晴從裡面走了出來。

    而她身旁的醫女也緩步行至了琊染的面前,朝著他與醫館大夫拘上一禮,才慎重道:「方纔,經小女為姑娘的一番細細診斷後發現,姑娘的腳踝雖還殘有淤青之痕,但應該已無大礙。」

    「姑娘的腳傷能在短短三兩日內,便恢復到這般程度,已實屬不易。看來,之前定是有醫術高明的人替姑娘醫治過。」

    聽得醫女所言,琊染看向了她身後的安子晴,「安姑娘現下還是感覺有微微的疼痛?」

    被忽然問及的安子晴微微一怔,心頭竟是生了絲慌亂。莫不是,他已知道自己的腳根本已是無礙?

    暗暗思慮著心中所想,安子晴別開眼眸,輕咬了記唇瓣,「之前,可能是我踩踏的時候不小心用錯了力道,才會致使腳踝拐傷處有些隱隱作痛。」

    「方纔,醫女替我簡單的按摩了一番,如今已沒有之前那般疼了。」言語間,她竟是不敢抬眼看向前方的男人。

    她在皇上面前直言替他作證時,並未將自己見到凌音與這男人在一起的事告訴皇上。

    為示感激之意,他便送了自己回安府。

    原本,她只是想短暫的與這男人相處一刻就好,畢竟她從未想過會與他有任何發展的可能。

    且不說他對凌音的感情,就是宮中皇后身旁也還有一個司元絮。如此,怎麼看怎麼比較,都不會有輪到她的時候。

    那日,他替自己治療腳傷後,便被凌音故意潑了一身的藥酒。

    而後,他便追隨了那女子一道離去。只是,待二人回來之時,就連凌音身上也染滿了藥酒。

    這般景象,想必誰人都能猜測得到,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不是想好了要放棄嗎?可到了最後一刻,她卻又私心地想與他再相處一會,哪怕是偷來的也好。

    所以,在馬車快要到安府的時候,她謊稱自己的腳傷又生了些不適。

    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切,正如她所期盼的一樣,他提議找一家醫館替自己診治一番。

    這通過謊言換來的相處一刻,讓她既開心又有負罪感。

    現下,琊染看向她的眼神雖無波瀾,卻也讓她不由自主地心慌,他是不是已經洞悉到了自己的意圖?

    霎時,雅室的木門處忽的傳來了一聲響動,一名帶著斗笠的女子闖了進來。而她面前的薄紗,則是將她的容顏全數遮掩了去。

    雖然她看不清門前女子的容貌,但依據這抹身形與坐在椅子上的琊染那一瞬微微蹙眉的模樣,她也能揣測到,此人就是凌音。

    此刻,闖入雅室的女子身後,正跟著夥計解釋道:「這姑娘好生野蠻,一進醫館在問得了兩位客人所在的包間後,便不由分說的闖了上來,攔都攔不住。」

    瞥了眼安子晴,凌音不想浪費時間,便徑直走到了琊染面前,「我找你有些事,咱們找一處方便說話的地方,可好?」

    面對突然闖入的女子,醫館大夫只覺她除了氣勢洶洶外,還以薄紗遮面異常神秘。不過,這正主都沒說話,旁人又哪裡好插言。

    許久,他才聽得坐於木椅上的男人淡淡應了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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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京近郊的芝蘭河畔,滿是冬日的薄柳碎花,而那人煙稀少的小道上,則是傾落著不少殘葉枯枝。

    此刻,獨自立在一旁的安子晴正見亭內的二人相視而對,似在商議著什麼。

    看著眼前這般情景,她想想都覺好笑。為什麼她如此瘋狂的想要知道亭中二人究竟是在說什麼?這感覺,就如同小偷一般。

    眉間輕輕一凝,她對自己甚是惱怒。憤憤的輕踹了一記腳邊的小石子,安子晴見它順著斜坡一路滾跳著,撞上凸起的石頭,發出了一抹崩響。

    輕轉目光,待她再度將視線看向涼亭時,不禁大驚。

    瞬間,二人已是劍撥弩張,而琊染則是一手擒住了凌音的手腕,眼中的薄怒無不彰顯著,他是真的動了心氣。

    可凌音的一臉堅守,就仿若絕不妥協與臣服在眼前男人之下。不知琊染究竟對她說了些什麼,那女子竟是冷冷地笑了起來,並用力掙脫開了他的鉗制。

    他們在吵架,為什麼會吵架?方才一路上不還是好好的嗎?

    好奇之餘,安子晴心中微微一顫,她從未見過琊染除了淡然與從容以外的任何情緒。

    原來,他也有這樣的一面,也許只有在面對那女子的時候,他才會如此。

    下一刻,當凌音憤憤地帶上紗笠,朝著自己所在的位置而來時,安子晴不由自主地凝看了一眼正同凌音相反方向離去的琊染。

    剛一走到安子晴面前,凌音便伸手朝她遞出了一樣東西。安子晴凝眼一看,不禁詫異道:「這不是我的荷包嗎?」

    錦溪府那時,凌音與琊染偽裝成畫音和畫生,讓喬薇輸掉了賭局。為守賭約,她在留下銀子時,將這荷包也一併留了下。

    緩緩從凌音手中接過荷包,她聽得眼前女子解釋道:「這荷包上的針線極為精細,還內繡了你的閨名,想來是花了不少功夫。」

    「既然今日遇到了你,我便將它物歸原主。」

    話語剛落,凌音便已越過她,逕直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而去。這女子與琊染的距離,已是漸行漸遠。

    左右看著二人的背影,安子晴已說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

    輕撫上手中荷包,她腦海中滿是在錦溪府時,自己與琊染二人互動的畫面。

    那時,她便已心動,卻從未想過會與他再有交集。這荷包,原本就是她打算繡來送給心上人的。

    所以,那一日她鬼使神差般將荷包留了下來,只盼能有機會到他的手中。

    不再多想什麼,安子晴幾乎是無法控制的,遠遠跟在了琊染身後。

    看著自己離他的背影愈發接近,這男人竟是忽的轉過身朝她怒斥道:「滾!」說完,他便頭也不回的再度離去。

    怔怔的望著男人的背影,安子晴沒有忘記他方才轉身時,眼中的凶暴與殘戾。而他的眸,更是如灼了幽火血咒一般駭人。

    輕垂下眉眼,她呆呆的看向了自己手中的荷包。若是錯過了今日,她還會有機會嗎?若是她選擇不要跟過去,日後會不會後悔?

    目光一凝,她心中已有了決定。繡鞋一邁,安子晴不假思索的小跑著,繼續跟在了男人身後。

    此刻,已獨自走出好遠的凌音,心中卻是愈發的悶堵,她是不是太過敏感,以至自己誤會了琊染?

    方纔,那男人著了怒氣時,臉色已有些不對勁。

    只覺越想越亂,凌音終是在意識到自己放心不下這男人時,改變了行徑的路線。

    回到之前與他吵架的涼亭處,凌音卻見這男人與安子晴皆已不在。隱約記得琊染是朝了與自己相反的方向而行,她便順著另外一條小道走了下去。

    一路上,凌音都沒有瞧見這二人,可正待她心生納悶的行至一處拐角地時,卻忽的頓住了步履。

    此刻,殘葉薄枝的柳樹旁,琊染正將安子晴的背脊抵在一棵樹間,垂首親吻著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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