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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83章 有人醉,有人歡,有人死。 文 / 姒錦

    趙梓月從來就不是一個讓人省心的姑娘,一聽說她來了,元小公爺挑開的眉頭都又皺緊了,只拿一雙無可奈何的風流眼瞥向趙樽。

    「讓她進來。」

    趙樽淡聲吩咐完,那鄭二寶便諾諾後退著下去了。

    「你也回吧,明日我再去誠國公府。」

    看著椅子上那位端坐著一本正經的爺,元祐捏著下巴拿手肘在案几上,一雙黑幽幽的勾魂眼兒淺彎著盯他,「收義女這事兒,要不要告訴我小表妹知道?想來她應該會高興才是。」

    揉捏著眉心,趙樽冷雋的目光一沉,眸子微微有寂。

    「不必告訴她。」

    哈了一聲兒,元祐一臉風情的笑意。

    「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十九叔,您這是緊張呢,還是要給她驚喜呢,還是怕我小表妹不同意,你降服不了,才想要先斬後奏呢?」

    這個問題很是刁鑽,而元小公爺難得逮住他十九叔有這樣兒的時候,那更是卯足了勁兒地想要奚落,可那位爺壓根兒就不睬他,繃得住那冷硬的面兒,只冷颼颼剜他一眼,慢條斯理地捻起一顆棋子。

    「聽阿七說那新郎粉,並非玩笑,確實是有的。」

    一聽說那「新郎粉」,元小公爺風騷的俊臉一黑,頓時就覺得身上刺撓了起來,想想那新郎粉不僅治住了他,就連范從良都為了它扛住了詔獄裡的大刑,活生生自個兒去認了罪,愣是沒有扯出楚七來,那得是多厲害的東西?斷子絕孫啊,他還不撤為哪般?

    咳咳有聲兒,元小公爺起了身。

    「天祿,那我,先行一步,告辭。」

    他一出書房的門兒,便與剛好進門的趙梓月撞上了。只見那小丫頭背上捆了好幾根柴火,臉上和脖子上還有一些淺淺未退的紅點子,在燭火下顯得尤為滑稽,瞧得元祐哈哈大笑了起來。

    「喔唷,小魔女這是怎麼了?」

    「我要你管!」趙梓月與元祐向來不對盤兒,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哼了一聲兒,便側開身往裡走。

    元祐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一雙眼睛裡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來。

    「明白了,看這個樣子,定然是我小表……」

    「少鴻!」趙樽冷冷沉聲打斷了他,「你不是著急嗎?」

    「啊哈」一下,元祐反應了過來,衝他拱拱手,「對對對,我著急,我著急得很。後院的小美人兒還等著我呢。」

    元祐笑著離開了,趙樽仍是正襟危坐,看著面前乖順下來的趙梓月。

    「找我有事?」

    「十九哥……」拖長了軟糯的聲音,趙梓月偷偷瞄他好幾眼,有些委屈,有些害怕,癟了好幾次嘴巴,才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背上捆著的柴火,苦著小臉兒說,「你看我都負柴請罪來了,你就不要再板著臉了好不好?」

    一句「負柴請罪」,讓立在邊上的鄭二寶那個盲都很是受傷,垂下眼瞼,想笑又沒敢吭聲兒。趙樽揉搓下太陽穴,難得還能淡定著看她。

    「說說,何罪之有?」

    趙梓月來了晉王府已有好幾日了,除了那天突然生疹子,趙樽都沒有去青棠院裡瞧過她,她又怎會不知道她十九哥定然還在氣著她?眼睛裡閃過一抹委屈的情緒,她不舒服地蹭了蹭背後的柴火,悻悻然地說。

    「那日是我不對,是我先差了人在那個楚七的被子裡頭放蜘蛛的,我原本也就是想要嚇唬嚇唬她,讓她收斂一點,不要再癩蛤蟆還想吃鵝肉了,他哪裡配得上十九哥你?」

    「說重點。」

    「是……」趙梓月更委屈了,她在任何人面前都敢張揚,唯除在趙樽面前,就是一個乖寶寶,「十九哥,你如今與他這樣不清不楚的關係,你都不知道,招了多少人閒話,宮裡那些女人,沒事就故意在母妃面前說你與他如何如何,氣得母妃都生病了,吃了好幾副太醫開的湯藥沒有見好,十九哥,梓月也不喜歡別人那麼說你,每回我聽見,我都想去把她們的房子給點把火燒了,看她們張狂,還敢說你,還敢氣我母妃……」

    一扯,趙梓月就又沒了重點。

    她嘴裡那些惱恨的人,全都變成了宮裡的娘娘主子們。

    趙樽不由蹙起了眉頭,輕咳了一聲兒。

    「繼續說請罪的事。」

    趙梓月嘟了嘟嘴巴,憋屈地垂下了眸子來。

    「我放蜘蛛嚇唬他是我的不對,我欺負了哥哥心愛之人,也是我的不對。可他愣是想個由頭逼我吃蜘蛛是他不對吧?」說到這裡,見趙樽冷眼掃過來,她趕緊縮了縮脖子,「好吧,全是我不對,今天我已經負柴請罪來了,哥哥您就大人大量,不要與梓月計較,我們兄妹兩個講和了,好不好?」

    淡淡地看著她,趙樽眉目鬆開了一些。

    「知道就好。」

    趙梓月吐了下舌頭,「那哥哥你是原諒我了?」

    趙樽一歎,「我怎會與你個小丫頭計較?切記,下次不可再犯。」

    一聽他這話,趙梓月立馬就開心了起來,兩三下把後背上捆著的柴火給甩開了,拍了拍手,便興奮地喊等在外頭的小丫頭青籐進來。

    「我曉得哥哥連日操勞軍務辛苦了,除了負柴請罪之外呢,還親手下廁燉了湯,溫了酒來給

    哥哥宵夜,是我親手做的哦,你看我的手。」

    趙梓月攤開手來,白嫩嫩的手指上,果然被燙了幾個水泡。

    「所以,哥哥你得多吃點兒。」

    趙樽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情緒,黑眸淡然掃了她一眼。

    「端過來吧。」

    那青籐行了禮,並將手裡的食盒打開了,端上一個白瓷兒的湯盅,又端出一壺半溫的酒,還有幾碟下酒的小菜。盛了一小碗湯出來,細心地用勺子給攪了一下,一一放到了趙樽的面前。

    「殿下請用。」

    趙樽沒有看面前那些個精美的菜餚酒水,只對趙梓月擺了擺手,「行了,你下去休息吧,好好呆在青棠院裡,不要亂跑,等疹子退了,就給我回宮去,免得母妃操心。」

    「不!我不走。」

    趙梓月喊得有些急,見趙樽看了過來,又略略有些緊張,搓了搓那個起泡的手指,垂著眸子走到趙樽的案幾前來,親自端著那湯碗,嘟著嘴巴湊到趙樽面前,「我得看著你吃,要不然我一走了,你又要偷偷倒掉,或是賞了哪個奴才,可不是白白費了我的苦心?」

    她這句話說得很有技巧。

    趙樽面色稍稍一凜,卻是沒有多說,仍然只是看著她,「梓月,你十四歲了,不小了。」莫名說了一句,他微微一頓,卻是端起了那個湯碗來,一口灌了下去,目光冷寂地盯住趙梓月。

    「好了,我喝了,你下去吧。」

    被他那過余沉重的聲音一激,趙梓月身上涼了涼,目光有些閃躲。

    「哥哥,再吃些酒吧,這桂花醇是我從宮中帶過來的,母妃也很喜歡喝的呢,喝完了,整個人身上都有桂花的香味兒,可好聞了。」

    趙樽看著她,「好。」

    沒有用酒杯,他直接端起酒壺來,一仰脖子,將整壺桂花醇給倒了個精光,然後優地放下酒壺,盯住趙梓月。

    「還有旁的話說嗎?」

    趙梓月面色白了一下,她這個十九哥向來就讓她猜測不透,今兒晚上如何配合,更是讓她原本的忐忑變成了強烈的不安。摸了摸頭,她嘴皮子動了好幾下,結果還是咬住下唇,搖了搖頭。

    「我,我想說,在梓月的心裡,哥哥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再沒有別人比哥哥更重要了。梓月希望哥哥的心裡也是如此,千萬不要因為不相干的什麼人,對梓月生出一些嫌隙來。」

    趙樽神色一冷,垂眸不再看她。

    「她不是不相干的人。」

    趙梓月狠狠一咬下唇,剛才那瞬間生出來的猶豫,都因了趙樽這句話又沒有了。她最重要的哥哥,若是被一個女人奪走還好,怎麼可以被一個男人給奪走了?

    上前一步,她突然一把抓住了趙樽的胳膊,目光裡流露出一些哀求來。

    「十九哥,自從你出宮分府,我們兄妹兩個好久都沒有在一處說說話了,梓月很是想念十九哥,可你卻總是在忙,一年到頭都在忙,我過幾日回了宮,指不定哪天被父皇指了婚,就嫁人了,更沒有機會見到你了,你可不可以送我回青棠院。」

    趙樽看著她,沒有說話。

    「好不好?」她又搖了下他的胳膊。

    靜默了片刻,他才開口,「好。」

    ……

    ……

    去青棠院的路上,一片寂靜。

    好久沒有與哥哥相處的趙梓月很是興奮,幾乎都快要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了。一路上,她說說笑笑,說宮裡頭那些趣事,說她小時候做過的糗事兒和壞事兒,說得眉飛色舞,完全就像一個好不容易要到了糖吃的小孩子。趙樽只是靜靜地聽著,除了衣袍在夜風下時不時拂出來的聲音,都不見他應聲兒。

    「十九哥,你知道以前魏國公府那個膽小怕事的七小姐嗎?」趙梓月說得她欺負人的事兒,不免有些沾沾自喜,「那個時候,父皇最喜歡招了他的那些臣子家眷一起出去狩獵遊玩,那個七小姐比我還大上一歲呢,膽子比老鼠還要小,每一次讓她陪我去玩,殺了她都不肯去,我便最喜歡欺負她了,因為她太傻了,怎麼被我欺負都不會去告狀,後來……」

    一直沒有聽到趙樽有回應,趙梓月說得無趣,又住了嘴。

    「後來如何?」

    沒有想到她十九哥對這個事兒感興趣,趙梓月奇怪了一下,又開始笑了起來,「有一次狩獵,大概是我十歲多的時候吧?還記得那晚上天很黑,我把她給騙了出去,留了她一個人在山上。我以為她是會找回來的,可她實在太傻了,一直都沒有回來,嚇得我睡不著覺,又偷偷派了人去山上找,卻是不見她了。天亮以後,我猜她是被野狼給叼走了,哭著跑去見了母妃,才聽得母妃說,她身子不舒服,被送回京師去了。」

    「後來呢?」

    又被追問了一句,趙梓月奇怪的看了趙樽一眼。

    「後來我便再也沒有見過她了,到是聽了不少她的笑話,她原本不是被父皇指婚給綿澤大侄子的麼?可綿澤大概也是嫌棄她太傻,不肯娶她了,愣是要娶她家的三姐。聽說她哭鬧了好一陣,還大雨天跑去東宮門口跪著,要見綿澤一面,卻被人給趕了出來,鬧得人盡皆知,失了大家閨房的體面,讓魏國公很沒有面子,後來就把她關在府裡頭禁了足,不許她再出來。我還聽人說,她好像瘋了,比以前更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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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長長的一段話說完,可除了夜風的嗚咽,趙梓月卻沒有聽到哥哥的回答。

    「十九哥……」她抬頭,嘟著嘴巴看他,「我後來也後悔來著,我那時候太不懂事了,可我也沒有怎麼著她,我就是騙了她出去,想嚇唬她,想讓她求饒,陪著我玩耍。可她真是傻……連求饒也不會,我真的有派人找她的……也不曉得為什麼,我後來總是回想起那個晚上,一想到就會做噩夢,夢裡的天總是那麼黑,我什麼也看不見。十九哥,我總感覺那個晚上發生了什麼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你現在就懂事了嗎?」

    低低的,沉沉的,趙樽的聲音聽上很冷。

    「十九哥……」

    趙梓月心裡像被錘子給擂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自個兒今天晚上做的事情。撓了撓頭,想要告訴他,可卻見他的神色有些不對,終於又嚥了下去,「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

    趙樽撐了一下額頭,「頭有些暈,大概吃多了你的酒。」

    偷偷瞄著他的臉色,趙梓月雙手摳著手心,顯得非常的緊張,一張紅疹未退的臉蛋兒上全是窘迫,就連呼吸都重了起來,可終究她一咬牙,還是沒有招供,只把話題岔到了別處。

    「我來的時候,母妃說你好久都沒有去瞧過她了,她心裡很是惦念你,可又沒法子出宮來。哥哥,你若得了空,去瞧瞧她可好?」

    輕嗯了聲兒,趙樽不置可否,突地腳步踉蹌一下。

    「哥哥,你怎麼了?」趙梓月上來扶他,語氣有些慌亂。

    「頭痛。」趙樽淡淡地說。

    聽了這話,趙梓月又是心痛又是緊張又是興奮,一顆心臟裡如有小鹿在不停亂撞。她不敢正眼去看趙樽,連出口的聲音都顫了不少。

    「到青棠院了,十九哥,我扶你進去歇息一下?」

    說這句話的時候,趙梓月還有些擔心他會不同意。沒有想到,他似乎是頭越發暈眩了,撐著額頭的手有些發顫,眉頭也越蹙越緊,點頭嗯了一聲兒,沒有拒絕。

    趙梓月心裡一喜,招了招手,讓在後頭遠遠跟著的鄭二寶過來,兩個人一起扶了他入了青棠院偏屋的內室,倒在了床上。

    「鄭二寶,你出去吧,我會照顧我哥哥。」

    抑止住快要跳出喉嚨口的心臟,趙梓月沖鄭二寶擺了擺手。

    「可是……」鄭二寶有些猶豫。

    生怕他在這裡壞了事兒,趙梓月叉著腰身,小臉兒陡然一黑。

    「還不快滾出去?非得逼本公主生氣是吧?」

    「是,公主。」

    鄭二寶身子顫了下,耷了耷眸子,瞄了榻上的主子爺一眼,歎著氣兒出去了。聽到了關門的聲音,趙梓月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哥哥,十九哥……」

    她走到榻前推了他一把,他卻只是半瞇著眼,低啞地喚了一聲「阿七」,像是根本就認不出她來了一樣。趙梓月又是氣惱又是生恨,咬緊了牙齒。

    「十九哥,對不住了,梓月也是為了你好,你醒來不要恨我。我只是想幫你改正你的錯誤,不想看著你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趙梓月知道她如今沒有退路了,做與不做明日等哥哥清醒過來,都會知道是她做的,為了挽救她最最重要的十九哥,為了不讓他在一個男人身上浪費感情,做出那種讓母妃傷心的事情來,她決定繼續做下去。

    偷偷打開內室的側門兒,她去了隔壁的房間,看了一眼那個靜靜立在窗前等待的女人,有些不甘心,又有些無奈的低喊了一聲。

    「你去吧。」

    那女人默了一下,轉過身來,對她福身。

    「多謝梓月公主成全。」

    「你不必謝我。」趙梓月有些煩躁,「對我哥哥好點,好好侍候他。他那個人看著不近人情,可你若真成了他的女人,他是不會薄待了你的,還有我,我母妃,也會感謝你,我父皇也會感謝你,你的家族都會為你驕傲……」

    那女人目光微微一閃,「是,公主。」

    內室那鏤空的紫銅香爐裡,燒著幽幽的蘼蕪淡香。

    那女子月白色的輕緞寢衣裡頭,是一件淺粉色的柔紗衵服,頭上一頂同樣月白色的薄薄紗帽,遮住了她大半張臉,看不見容貌,可從那窈窕婀娜的身段兒來看,是一個嬌好清和的女子,穿得雖不艷麗,卻淡而清貴,自有一番女子淑靜的風韻。

    她走得很慢,腳步是用挪的。每一步都極輕,極輕,屏氣凝神,每挪一步,都似有幽香從她剛剛沐浴過的身上傳出來。她慢,卻不猶豫。一步步堅定地往那榻上的人走了過去,燭光之下,她長長迤邐的裙擺將玲瓏的身形兒拖得老長……

    趙樽沒有睡著,面色有些潮紅,半瞇著眼睛看她,袍子的領口被他自己扯了開去,露出一片緊繃結實的肌理,一張從來冷寂的俊臉因了藥性在燈火之下,泛著一種讓人心醉的惑人氣息。

    即便做好了準備,她的心還是跳得很快,臉還是很燙。

    都說美男的魅力在於眼神兒,被他那半闔著似有萬千種鉤人魂魄的眼神一瞅,她慌亂得越發狠了,喉嚨像被人扼住,想要逃開,更多的又想要靠近。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有機會端詳這個高高在上的男子,第一次有機會用如此虔誠的目光膜拜他滿是力量的身子。

    他近在咫尺。

    比任何一次都要近。

    他向來習慣了疏離與冷漠,酷烈與肅殺也早就刻在了骨子裡,從來不允許哪個女子多靠近他一步。也只有此刻,這尊貴得讓人不可觸碰的晉王殿下,才會給人機會靠近。

    站在榻前,她看著他,慢悠悠地跪了下去。

    磕頭,將頭貼在冰冷的地上,久久沒有抬起。

    「爺,妾身有罪。」

    沒有人回答她,良久,她又抬起頭來。

    「可妾身不悔。」

    她低低的,似嘲似笑地說了一聲兒,站起身來走到榻前,想要去撫一下他的眉眼。可手剛剛伸出去,沒有想到,那原本神志不清的男人卻突地偏開頭去,一揮手,便扯開了她頭上的紗帽。

    「好大的膽子。」

    「爺……」她大吃一驚,嚇得跌坐在地,

    趙樽一隻手撐著床沿,一隻手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默默地盯著她,一張潮紅的臉上,全是冷酷的,陰鷙的神色,那眼神兒如同刀子一般剜過來,像一頭準備捕殺獵物的狼,眼風掠過,滿屋都是凜然的冷意。

    「謝氏,爺倒是小瞧你了。」

    謝清芷身子一顫,抬眸看著面前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張了張嘴巴,想要說些什麼,可被趙樽那森涼冷漠的目光一掃,她覺得全身都像結了冰,整個人都凍住了,一層陰霾籠罩過來,鎖住了她想說的話。

    她知,一切都解釋不清楚了。

    她更知,連同上一次對東方婉儀下藥的事情,都會被他理解為她的自編自演。

    輕呵了一聲兒,想想,她卻是又笑了。

    「公主讓妾身沐浴準備的時候,妾身還有些奇怪,依了爺的心性兒,又怎會隨便讓公主給下藥戲耍了?想來,爺為什麼吃下那些酒,喝下那些湯,就為了抓住妾身,順便看看到底是誰在指使公主吧?」

    趙樽慢吞吞地站起身來,冷冷盯著她,一汪深不見底的眸子,深邃冷漠,瞧不出半點兒情緒。

    「可惜,你知道得晚了。」

    謝清芷沒有動,也沒有的掙扎,只是看著他。

    「如果妾身告訴你,不是我做的,爺您會不會信?」

    趙樽有些頭痛,不太耐煩聽她多說什麼,甚至都沒有再多看她一眼,只是對匆匆推門而入的兩名侍衛淡聲說,「謝氏教唆公主,有失婦德,帶下去,明日遣回謝府。」

    「是。殿下!」兩位侍衛面無表情地走了過來。

    謝氏身子整個兒都軟了,半跪在地上,一眨不眨地看著燭火之下宛如天神一般的男人,輕輕抬起手來,像是要隔著空氣撫一下他的眉眼,又像是後悔剛才沒有做好那個動作,失去了一個近距離觸摸他的機會,眉眼之間滿是濃濃的澀意。

    「妾身太傻了!妾身該知道的……爺的身邊常年都有侍衛跟著,如果不是爺自個兒願意,又怎麼會落入了公主的圈套?是妾身……太貪心了,鬼迷了心竅。」

    「如夫人,請。」

    一名侍衛躬下身來,提起謝清芷的胳膊,她也不怎麼掙扎,起身踉蹌了一下,臉上帶著一種莫名的自嘲,又浮現出一抹淡淡的冷笑。

    「多謝爺留清芷一命。」

    她定定地看著滿面冷意的趙樽。

    然後,含著笑意一轉頭,看向侍衛,「我自己走。」

    再怎麼說她都是府上的如夫人,侍衛垂著眸子便鬆開了她的胳膊,可愣是誰也沒有想到,她淒然一笑,整個人突然往趙樽身上撲了過去,張開的雙臂,像一隻撲火的飛蛾,帶著一種求死般的絕望……

    「爺,抱抱我吧。」

    換了別的男人,很難拒絕一個這樣兒的女人。

    可謝清芷太不瞭解他。趙樽最討厭受人脅迫,不論是何種形勢的脅迫。

    只見他冷臉一黑,雖說吃了趙梓月的藥,反應卻未遲鈍,袍袖狠狠一揮,那謝清芷便撞在了他手臂上,整個人彈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撞得那青瓷的花瓶滾了兩圈兒,碎了個七零八落,也把剛剛聽到消息闖進來的趙梓月給嚇得尖叫了一聲兒。

    「十九哥……」

    趙樽眸色赤紅,可赤紅裡又滿是冷意。

    他看了趙梓月一眼,什麼話也沒有對她說。直接一拂袖子,轉身出了屋子。

    「回宮前,不許公主出青棠院。」

    哇啦一聲兒,趙梓月被他的樣子給嚇住,聲音嗚咽了起來,想要上去拉他,可看著他寒得透骨的身影,卻又是不敢。

    「十九哥,你聽我解釋……」

    她大聲兒哭了起來。

    十九哥對任何人都不算太親近,可他以前待她是極好的。他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對她發過脾氣,而他曾經有過的暴怒樣子,她都快要記不清了,更是想都沒有想過,會是對她這樣兒。

    那種孤傲寒冷,像是他涼透了心。

    又像是,他再也不會對她這個妹妹好了。

    「十九哥,梓月錯了……」

    哭喪著臉,可她怎麼哭,都沒有哭回來趙樽的安慰。抹著眼淚,她滿肚子的委屈都找不到地方發

    洩,看著地下的謝氏,吸著鼻子狠狠一跺腳。

    「你也真是無用,怎麼連個服了『入門歡』的男人都勾引不了?」

    謝氏面色變為蒼白,卻是又笑了。

    「是妾身無用。」

    她的笑很複雜,有自嘲,有譏諷,也有釋然……

    三年前,在她出府的前一晚,她娘親曾對她說過,男兒是鐵是鋼,女兒是水是泥,男兒的心再硬,也抵不過女兒的柔軟。只要她溫馴聽話,懂事體貼,晉王總會善待她的。

    她娘親還說,男人要女人,大多不與情愛有關,在房闈之事上,也與男人的教養和道德無關,一個正當盛年精力旺盛的男子,怎麼可能長久的禁慾而不碰婦人?娘親希望她能成為晉王心裡那個人,為她爭一口氣,能讓她在父親面前多一份臉面。

    一個婦人的好與壞,總是維繫在男人的身上。

    她娘親如此,她也是如此。

    所以,她總是聽娘的話,乖乖地等待,可一等三年,晉王待她薄麼?不薄。認真說來,不管哪個王爺府上的侍妾,都未必有晉王府上的來得輕鬆自由。她們不需要侍候主子,不需要去討主母的歡心,只要她願意,也不需要與誰勾心鬥角,因為誰也不比誰得寵……而她娘的話,卻從來沒有在晉王身上得到體現。可也就是那樣禁慾而自愛的趙樽,深深的迷住了她。

    想曾經,她信心滿滿的入晉王府,對他充滿了好奇,充滿了探索,想要近一步,再近一步,直到信心一再被消磨,消磨了個乾乾淨淨,突然看見梓月公主遞過來的稻草,她想要抓住,瘋狂地想要抓住,想得忘了她娘的囑咐,要安分……

    是她不安分,才有了如今。

    打了一個冷戰,她知道,她沒有路了。

    ……

    ……

    為了避免趙梓月那個小魔女來搞破壞,夏初七這幾日都睡在良醫所裡。平素要像今兒一樣累跑了一天,她一占枕頭就能睡過去。可今兒白日裡她搞死了夏巡,晚上卻有些睡不安枕。

    她救過很多人,卻從來沒有殺過人。

    這是第一次,雖然不是她親自動的手。

    想像與實際其實有出入,殺人之後,心總是不太淡定。

    她承認,自個兒還是太過善良。不好,不好,真的不好。

    她扯著頭髮胡思亂想著,又拚命想要岔開思緒,不去想夏巡脖子上汩汩湧出來的鮮血和一雙瞪大的死魚眼睛。嗯,想她的青黴素。如今她已經收集了一批食物腐爛後生成的青霉,注入了她自行做出來的培養液裡。再過一些日子,便可以進行過濾和提純了。

    迷迷糊糊中,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了過去……

    而良醫所在晉王府的前殿範圍,離後面的承德院和青棠院都非常遠,所以那邊發生的事情,她完全不知情。可這好不容易與周公見上面兒,突然覺得身邊的榻沿往下一陷,接著一個沉重的物體便壓了上來,嚇得她睡意全消,噌的一下睜開了眼睛。

    「誰!?」

    「你家爺……」

    低低的嗓音,帶著熟悉的韻味兒,頓時趕跑了她的瞌睡蟲。

    就說嘛,外頭有守衛,別人又怎能進得來?

    吁!她鬆了一口氣。伸出手去,在黑暗中撫上他的臉,嘻嘻直笑。

    「想我了?來看我?」

    輕「嗯」了聲兒,那人濃重的呼吸噴灑在臉上,同時,手上滾燙的觸感也嚇了她一大跳,腦袋嗖的一下就仰了起來。

    「喂,你怎麼了?臉咋地這麼燙?」

    「楚醫官……」趙樽乾燥的手指縻挲著她的下巴,一雙灼灼的眸子,在黑暗裡逼視著她的眼睛,「沒事,爺只是有些熱。」

    「熱?」

    夏初七自然看得出來他很熱,而且不是一點半點的熱,那簡直就是整個人都快要著火了。推開了他的手臂,她試圖起來替他把脈查看一下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可肩膀剛剛抬起,又被他狠狠摁住下一壓。

    「我勒個去!趙樽,你吃了多少酒?」

    脊背被他給撞得生痛,她呲牙咧齒地低咒了一句,吸了吸鼻子,便聞到了空氣裡一股子酒味兒還有淡淡的沐浴清香味兒。看得出來,這廝不僅吃了酒,還是洗過澡才過來的。可這大半夜的,跑過來幹嘛?丫太不勁兒!她滿肚子都是疑惑,可屋子裡黑沉沉的,窗口的光線很暗,她連他的表情都看不清楚,又哪兒會知道他著了什麼魔?

    「你起開,我去點焟,替你醒醒酒。」

    她又一次想要起身,可這一回卻被那貨給拎著領子又摁了回去,腦袋「咚」的一聲撞在了床頭的木板上,痛得她「嗤」了一聲兒,簡直想宰了他。

    「哎喲喂,趙王爺,趙十九,趙閻王,我服了你了好不好?你丫簡直就是我的剋星呀,我好端端的睡個覺,你吃了酒跑我這兒來撒什麼瘋啊?」

    「阿七。」他低低喊她,那溫熱的氣息便噴入了她的脖子。

    「哈……你嘛呢?癢死了!」

    嘰嘰笑了兩聲兒,在他渾濁的喘聲兒裡,夏初七一直沒有弄懂這貨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平素吃了酒也不像今兒那麼失態的呀?他就那樣抱緊了她,像一頭大熊似的不停拿鼻子拿唇往她的脖子裡蹭,卻也沒有其他的動作,讓她又是好

    氣又是好笑。

    算了,不都說男的都是大孩子麼?

    這貨難得有這麼「可愛」的一面,她不哄哄他,豈不是錯過了機會。

    她翻著白眼兒,輕聲兒哄他。

    「爺,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頭又痛了?」

    「無事。」他低低說。

    他還無事?行,就算他無事,可她有事好不好?

    整個兒被他的身子給壓著,他身子又重,弄得她呼吸都困難了起來,實在吃不住,又拿手去探了探他的額頭,還是覺得燙得驚人,不像正常的狀態。可黑暗中,她什麼也看不清,好不容易才扼住了他的手腕。

    「不要動,我給你把把脈……」

    「嗯……」他聲音很沉,呼吸很熱。

    他的脈搏在她的手中跳動,他的心臟離她很近,這樣兒的狀態,讓夏初七好不容易才靜下了心來。可一靜心,他那個脈象便讓她大吃了一驚。

    「趙樽,你中毒了?」

    「無礙!」

    「無礙你個頭。起開,我去掌燈。」

    「本王說了無礙。」

    又一次緊緊抱住她,他高熱的身子有些發顫,黑暗裡他不容她離開,嘴巴貼著她的耳朵,低低的也不知道說了一句什麼,只是呼吸更加濃重了起來,那噴灑在她耳朵裡的氣息,燙得她一個哆嗦。

    「趙樽!」

    她有些喘不過氣兒來了,不住拿手去推她。

    「阿七……」

    想不到這個中了毒的傢伙,不僅沒有讓開,還像是動了色心一般,死死地摁住她本來就單薄的小身板兒,一下子含上她的耳珠子。

    「誒,我說你…」她說不出話來了,那一剎的觸感如蛇一樣滑過她的尾椎,接著便是他一串接一串的吻,細細密密的吻,讓她身子骨都酥了,哪裡還有掙扎的力氣?

    該不會是……

    他今兒就想要那啥了她?

    「喂,趙樽!你怎麼了呀?」

    「阿七,不要鬧。」他又低低說了一句,壓著她胡亂地吻了起來,不像平時親熱時那麼的親和,他滾燙的唇貼上來,便緊緊與她合在一處,狂亂的節奏,就像一頭餓了幾個光年的野狼。

    「到底是誰在鬧?」

    她又是羞,又是氣,卻是無力,簡直快被他逼瘋了。

    「別動,讓爺痛快一下。」

    他掰過她彆扭的下巴,吻了上去,硬硬的身子擠壓得她臉紅心跳,卻又沒有半分可以抵抗的力氣,索性閉上了眼睛,任由他來擺佈。她感覺得出他壓抑的渴望,以為他會有什麼過分的舉動,可他卻是沒有。只是用他燙得驚人的身子碾壓著她,隔了彼此都不算太厚的寢衣,用一種超乎於想像的壓抑力,在紛亂的心跳聲中,在一陣窸窸窣窣的衣料磨擦中,不知過了多久,他喉嚨裡發出一道含糊快活的哼聲,在她身上僵硬了片刻,才長吁了一口氣,緊緊地摟住了她。

    「趙樽,你被人下了那種藥了,是不是?」

    「爺是那麼蠢的人?」他聲音有些啞,卻是痛快很的瘖啞。

    丫還不肯承認?夏初七聽著他的話,越發想笑。可兩個人如今疊羅漢一樣的暖昧姿勢,卻又讓她無力譏笑,只能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又拿手去推他。

    「起來,我可以幫你扎針……」

    話沒有說完,突然觸手的濕熱,唬了她一跳。

    「你……」

    她沒有經歷過那種事兒,可不代表她什麼都不懂。突然之間她才反應過來,他剛才壓在她身上做了什麼,怪不得丫不讓他點燈,怪不得不肯承認。一時間,她隱在黑暗裡的臉,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熱,想一想,一口氣又有些提不上來。

    「你這個流、氓。」

    「爺若真是流、氓,你骨頭渣子都沒了。」吁了一口氣,他的頭就靠在她的耳朵邊兒上,聲音還有些喘,在黑暗裡聽上去,尤其低啞磁性,卻又顯得非常的正經。可偏生那份正經裡,又帶了一種暖融融的躁動,彷彿有人在催動她的血液流速一般,令人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臉燙了又燙。

    「討厭!弄我身上了。」

    她到底是一個大姑娘,一時間又是難堪,又是想笑,更多的還是突然覺得這貨其實有些悶憨。被人下了藥又不肯承認,跑到她這兒來找安慰,卻又沒有真把她怎麼樣……仔細想一想,這貨骨子裡其實是一個極迂的人。

    要換了別的人,會是這樣麼?

    感歎一下,她又不免笑著促狹,打趣兒的逗他。

    「你先前要是對我明說了,我說不定還可以幫幫你,哪用這麼辛苦?」

    「不必了,就你這二兩肉,爺怕吃了不消化。」

    「你個混蛋!欺負了人,還好意思嫌棄?」夏初七使勁兒推他一下。

    像是低笑了一聲,他熱熱的唇挪了過來,「行,爺是怕睡了你,付不起賬!爺的阿七身子金貴啊!」

    「這還差不多!」

    夏初七滿意的哼哼了下,卻聽得那位爺又說。

    「去。給爺打點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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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多少銀子?」

    「一兩。」

    「一兩?好意思麼你?!自個兒回去洗,有的是丫頭侍候你。」

    做爺做慣了的他,自然沒有自個兒動手的習慣,可是很明顯,他也沒有要回去的意思,一翻身往邊兒上一躺,讓開了身子,還順勢在她後背上拍了一把。

    「去吧,爺就樂意你侍候。」

    被他觸碰過的肌膚溫熱發燙,初七的臉上像染了一層胭脂。

    「……無賴。」

    可嘴裡罵歸罵,她到底還是起了身。

    誰讓他是主子爺呢?當然,最主要的是,誰讓他被人下了藥,也沒有胡亂找一個女的就解決了,而是巴巴跑到良醫所裡來蹭她呢?她的小心思裡泛著甜,讓她不得不承認,其實她是歡喜的。一種俗氣的歡喜,俗氣得會讓人生恨的歡喜。

    「此事不許說出去。」

    還沒有摸索到火折子,背後便傳來了他的聲音。

    她一回頭,在黑暗裡衝他翻了個白眼兒,「廢話,這種事,我還拿著大鑼鼓去宣傳麼?我逢人就說,喂,我家爺他被人下了媚、藥了,跑到我屋子裡來自……」

    餘下的話沒有說完,黑暗裡便傳來那貨悶悶的一喝。

    「再多一個字,爺便撥了你舌頭。」

    「喲呵,這會兒拽上了?」夏初七掌上了燈,黑幽幽的眸子瞪了他一眼,又出去拿了盆兒,去灶上兌了熱水過來,端到面盆架上,笑瞇瞇地說,「不需要我幫你吧?這一回可以免費喲?」

    「外頭侯著。」

    看著他俊朗的面孔上那一抹紅澀,夏初七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來,乾咳了兩聲兒,奸奸一笑便出了屋子。換了以前她還能逗他一下,可今兒的氣氛不對,再逗幾句,萬一真出事兒,他控制不住可怎麼辦?

    好一會兒,等她得了他的允許再回屋時,那坐在她床沿上的男人,面上已經恢復了平靜,看了她一眼,黑眸裡全是淡然自得。

    「阿七,你又輕薄了爺,該付多少銀子?」

    「你說什麼?我輕薄了你?」

    夏初七眼珠子都不會轉了,直愣愣的看著他有些無語。

    不料,那貨卻撩起眉頭,滿臉嫌棄地看了她一眼,像是考慮了一下,才歎,「算了,看你窮成這德性,爺便不追究了。睡覺!」

    說完,他毫無商量餘地躺了下去,扯過她的被子來,往身上一蓋就闔上了眼睛。看得夏初七一愣一愣的,簡直想掐死他算了。

    「我說喂,我該辦的事兒辦了,要睡回去睡。」

    咕噥了一下,他像是有些疲乏,揉了一下額頭。

    「爺就睡在這。」

    夏初七搓了幾下鼻子,有些哭笑不得。

    「這床太小,太硬,不適合爺您睡。」

    不理會她的叨叨,他眼睛已經完全閉上了,高大的身子把原本就窄小的床給佔了一大半,氣得夏初七直跳腳,過去狠狠推了他幾把,見他仍是一動也不動,眼睛也不睜,不由得洩氣了。

    「行行行,那我讓給你老人家睡,我回承德院去睡,總成了吧。嫌棄!明兒記得付我租床費,不用太多,一百兩就成。」

    夏初七哼哼著,腳步剛一邁出,手腕便被他給拽了過去。下一瞬,她身子著不了地,便整個人地倒在了他硬繃繃的身上,腦袋剛好貼著他的胸口。

    「喂,你做什麼呀?」

    低吼了一聲兒,聽著他強烈而有節奏的心跳,微微紅著臉,想要掙扎,卻被他雙臂死死圈住,箍緊了,待她瞪過去時,他卻睜開眼睛,淡定地看她一眼,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快睡。」

    「睡什麼睡?你這樣我怎麼睡?」

    「爺給你做褥子,免費。」

    呼!這貨太無恥了!

    夏初七整個兒被他擠在剩下的那點空間裡,想掙扎又掙扎不開,想大所罵人又不好意思讓外頭的守衛聽見。想著想著,聽著他均勻和溫暖的呼吸聲,像是已經睡得很熟的樣子,她歎了一口氣,終於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她覺得自個兒瘋了!

    而趙樽,只怕瘋得比她還要厲害。

    心怦怦直跳著,她從來沒有與男人同床共枕過,而且還是以這樣兒的方式,緊緊的擁抱在一處,伏在他的懷裡,只要一呼吸,就可以聞到他身上的淡淡幽香和男性氣息。那滋味兒,就像有一頭兇猛的小野獸,極有力地不停侵襲著她的心臟,讓她的身子,如同被烙鐵給滾過一般,緊繃了又放鬆,放鬆了又緊繃,根本就難以平靜下來。

    長夜漫漫,夜漏更深。

    燭台上的蠟燭,不知什麼時候熄滅的。

    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過去的,直到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兒。

    緊接著,鄭二寶尖細的嗓子在外頭輕喊。

    「爺,不得了啦。謝夫人……懸樑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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