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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4章 你猜猜,我要怎樣罰你? 文 / 姒錦

    夏初七心臟狠狠一縮。

    幾乎下意識的,她扼住左腕上的「鎖愛」,熟練地抽出裡面的刀片,翻轉過臃腫的身子,便輕輕跳下了床。可再細聽時,那低低的「咚」聲卻沒有了。就好像先前入耳那一聲,只是她的幻聽一般。

    屋子一片漆黑,沒有半分光線。

    她不動聲色,靜靜地將身子掩在床邊的紗幔中,像一隻蜇伏的小獸,等待著獵物的出現。很快,在一陣窸窸窣窣的爬動聲後,她床前的腳踏板突然被人掀開,一個人影小心翼翼地從床下的空檔裡鑽了出來。說時遲,那時快,夏初七眸子一厲,身子迅速撲過去。

    「不准動!」

    「唉!」一道幽幽的歎息聲裡,她握住刀片的手腕子被人扼住了,「阿七這是要謀殺親夫?」

    夏初七身子一僵,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氣息,熟悉的男人,仿若午夜的一場夢境,冷不丁就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這樣的感覺太過美好,也太不真實,她幻想過,卻沒有想過真的會有這樣的時候。愣愣地,她看了那黑影好久,都回不過神兒。

    「趙十九……?」

    她不確定的又問了一聲。

    「阿七,是我。」

    簡單的四個字,他說的聲音極低,伴隨著一道無奈的歎息,他慢慢起身摟住她微顫的身子,溫熱的氣息呢喃一般噴灑在她的面頰上,像春風沸過枯柳,一點一點溫暖著她,讓她僵硬了許久的心臟終是破了冰。說起來,不過只短短的時日沒有見面,可她卻心裡痛絞,恍如隔世。

    自從他活著回京,她二人其實早就見過了。

    可實際上,卻一直都沒有正經說話的機會。

    因此,在她看來,這是從去年陰山一別後,他倆真正的重逢。

    「趙十九……」她吸著鼻子的樣兒,極是委屈。

    「怎麼了?」他攬過她的腰,小心翼翼扶她坐在床沿,自己拍了拍身上的衣衫,方才坐在她的身邊,與她在黑暗中默默對視著,誰也沒有動手去點燃燭火,誰也沒有動彈半分,只靜靜地數著對方的心跳,聽著對方的呼吸,過了許久,方才緊緊相擁在一起。

    「阿七,你吃苦了。」

    夏初七吸著鼻子,搖了搖頭。

    她不覺得苦,就是覺得委屈,說不出來的委屈。想到她不在他身邊的這些日子,她都快要發瘋了,他卻每日裡都與烏仁瀟瀟在一處,兩個人感情還那般的好,她心裡就又是熱,又是酸,又是澀,說不出到底怎樣複雜的滋味兒。

    「你都要娶旁人了,還來找我做甚?」

    趙樽哭笑不得,低頭看她的臉,「你是我的王妃,我怎能不找你?」

    她賭氣的哼哼一聲,「誰是你王妃,烏仁公主才是。」

    趙樽笑了,摸黑捏了捏她的鼻子,「阿七好酸的味兒。」

    「誰酸了?不稀罕你。」

    「那你稀罕誰?」

    「稀罕誰也不稀罕你。」

    「誰也不稀罕,就稀罕我?」

    「靠!」夏初七惱了,張口就去咬他。

    兩個人往常也是常常鬥嘴的。鬥嘴的時候,夏初七常常說不過趙樽,每一次說不過他了,她都會上口。又扯又拽,牙尖嘴利,像一個在愛人面前撒嬌的小姑娘,就連每一次上口之前的神態和語氣都一模一樣,總會伴隨一個「靠」字。對夏初七來說,這一聲「靠」,是後世廣大同胞的智慧結晶,可對於趙樽來說,這卻是一種她與旁人不同的特立獨行。

    拉扯之間,時光似是被拉近。過往的記憶,一幕一幕浮現在腦海裡,他喟歎一聲,擁住她的雙臂緊了又緊,力道似是恨不得把她摟入骨子裡。

    「好了,乖,是爺稀罕你還不成?」

    「不行!趙十九你個渾蛋!」夏初七是一個孕婦,可她懷了五個月的身孕都是獨自一個人在默默的承受,承受第一次懷孕的種種不適,承受那翻江倒海的孕吐,卻無法找愛人傾訴。如今終於得到機會,她自然要加倍的討回來,由著心性兒在他的面前撒歡。幾次三番咬他不倒,她氣喘吁吁,嘴巴在他臉上蹭了蹭,惡狠狠地問,「你有沒有這樣抱過她,她有沒有這樣親過你?」

    趙樽悶笑一聲,躲避著她撓癢癢似的親吻,身子往後一倒,她卻蠻不講理的糾纏上去,不依不撓。他順勢扣住她的腰,二人雙雙倒在榻上,她的身子正好壓在他的身上。

    「阿七,你想耍流氓?」

    他問得一本正經。可是仔細聽時,那一本正經的語氣裡,卻又有幾分壓抑不住的低淺笑意。夏初七身子掙扎不開,不由惱恨他的耍弄,「明明就是你帶我下來了,你還故意污蔑我?趙十九,好哇,你心眼子都黑了。」

    她再次低下頭,氣恨不已的咬他。

    可這麼旖旎的動作,這麼近的距離,即使看不清彼此目光裡的深情凝視,但那熟悉得早已融入骨子裡的氣息,也足以令他們的思維迅速地回到那一段相濡以沫的日子。

    於是,咬變成了吻,掐變成了抱。

    「阿七……」喘著粗氣,趙樽緊了緊手臂,把她按在身上,想像著他的阿七這會生氣時該是一副什麼樣子,心臟裡,竟是被塞得滿滿噹噹的,語氣更是難得的柔情,「別鬧了,小心我們的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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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我的孩兒與你何干?」

    夏初七感受著他溫熱的呼吸,心裡甜,語氣還在酸。

    「與我何干?嗯。看來阿七需要提醒。」

    幾乎就在他話落的一瞬,他的唇便堵住了她的嘴,舌頭順勢欺入。她嚶嚀一聲,原就意志不堅的心,很快便服了軟,身子情急地與他糾纏在一處。畢竟有過那樣多的過往,不管是擁抱還是親吻,他們早已練習過無數遍。不需要光線,不需要語言,甚至不需要太多愛的述說,也能如此契合地投入到與彼此糾纏的快樂中。

    「七小姐!發生什麼事了?」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甲一的詢問。

    想到甲一聽見了動靜兒,夏初七身體猛地一僵,臉臊得通紅。

    她揪住趙樽的胳膊,沒有動彈。可趙樽的手,卻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臉。

    他沒有說話,她卻領悟到了他的意思。

    歎一口氣,她慢吞吞地從他身上爬起來,整理好了衣裳,才清了清嗓子。

    「甲老闆,進來吧。」

    ~

    甲一進來的時候,順手點燃了燭台上的燭火。

    看見冷肅著臉坐在床沿的趙樽,他微微一頓,卻沒有絲毫的意外。

    這件事是他早就曉情的,只是沒有想到會是今天晚上而已。先前他聽見動靜,還以為是夏楚哪裡不舒服了,這才出聲一問。怎會曉得,一不小心,他又一次聽了壁角,還打擾了他們的好事。

    他垂下眼皮,假裝沒有看見二人臉上的曖昧痕跡。

    「爺來得好快。」

    「嗯。」趙樽點點頭,冷靜的回答,「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不辛苦,屬下應當的。」甲一面無表情。

    眸子微微瞇起,趙樽淡淡看著他,吩咐道,「此事除了你與晴嵐之外,旁人都不要告訴。包括鄭二寶!」

    甲一知道鄭二寶是個喜怒都形於色的人,梅子更是一個大嘴巴。像這樣的機密大事,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讓他們知道,就儘管的瞞著最好。

    「是,爺。」遲疑一下,他想了想,又抬起頭來。

    「我下去吩咐人備水……等一下,爺稍做迴避就可。」

    「嗯。」趙樽淺淺盯他一眼,突地從床上坐起,走向屋中的桌子。坐在椅子上,他敲了敲桌面兒,目光裡帶出一抹笑痕,「叫晴嵐進來,換一下床褥子。順便弄些吃的來,就說七小姐餓了。」

    「是。」

    甲一目光閃了一下,知他今晚是準備在這裡就寢了,也沒有多問,逕直退下去了。夏初七吁了一口氣,鎮定地拍拍床上的泥土,又抬眼看向一貫雍容華貴的晉王殿下,看著他身上沒有辦法拍掉的污垢,突地有些想笑。

    「先前黑燈瞎火的,沒有欣賞到晉王殿下的綽約風姿,實在可惜得很。嘖嘖,真是沒有想到,殿下不僅會帶兵,會打仗,還會挖地洞,鑽土坑啊?」

    趙樽側躺在椅子上,黑眸微微一闔,樣子極是漫不經心。

    「不僅會這些,爺的本事還多得很。」

    「哦」一聲,夏初七笑,「說來聽聽?」

    「一會上床再說。」

    夏初七微微一窘。往常總是她沒事兒調戲這貨,如今怎麼反過來了?難道男人一旦與女人有了那一層「嘿咻嘿咻」的實質關係,臉皮就會越來越厚?夏初七彎唇淺笑走過來,伸了一個懶腰,拍著嘴打了一個哈欠,順勢坐在他的身邊。

    「爺,你變壞了。」挨著他的肩膀,她撞他一下。

    趙樽瞄她一眼,頗有些感慨,「近墨者黑。」

    夏初七低低一笑,「你是說烏仁公主?」

    又來了!不僅趙樽無奈於她的酸味兒,就連夏初七自己也有些膈應自己。明明她是想好了要大度一點的,明明她什麼都知道的,可她的心就是管不住她的嘴,非得這樣說上一句,似乎才能舒坦一點。當然,她知道自己期待聽見什麼,無非也就是他能解釋一句,他與烏仁瀟瀟沒有什麼。

    可趙十九什麼人?

    她越是想聽,他偏偏不說。

    拂一下她烏黑的長髮,他語氣很淡,「貧嘴!」

    這樣似是而非的回答,令夏初七眉頭打了結。

    「我就這樣,不想聽你就走唄!誰稀罕你來了?」

    趙樽眉梢一揚,「你說的?」

    夏初七氣不打一處來,又堵上了,「對,我說的。」

    「那……爺真的走了?」他遲疑一下,身子撐著桌子站立起來。夏初七面色一黑,索性偏開頭,不再管他的去留。可沒曾想,身子剛一錯開,腰上便被他輕輕鉗住,他的雙臂,從她的身後抱過來,下巴擱在了她的頭頂,氣息溫溫的。

    「傻七,爺挖了這麼久的地道,就為了今天。好不容易見著你,怎捨得離去?」

    「哼!我管你——」她生氣,手肘狠狠往後一擊,他「嘶」一聲吃痛。

    她微微一驚,側過頭去看他,卻見到一張帶著促狹的笑臉。

    知道又被他戲弄了,她又好笑又好氣。故意生氣的拿手推

    推他,卻被他摟得更緊。他抱住她,唇角帶著淺笑,手臂絲毫都不鬆開,「怎的,只准你吃味,就不許爺吃味了?」

    夏初七眉頭倒豎,「你吃什麼味兒?」

    「你與東方青玄怎麼回事?」

    果然不是個好相與的貨,她還沒有審問他,他倒是反問過來了。

    夏初七眼睛瞇了瞇,「我與他沒事,但我把咱閨女許給他了。」

    「你個小渾蛋!這種事豈能玩笑?」他偏過頭來,惡劣地啃一下她的嘴,面色漆黑一片,「再說,哪有你這樣做娘的?閨女還不未出生,你就想毀她一輩子?」

    「咦」一聲,夏初七不解了,「這話奇怪,怎會是毀呢?」

    重重一哼,趙十九在她臀上拍一下。

    「還不說毀?你閨女多大,東方青玄多大?」

    「那你就不懂了。」夏初七嘻嘻一笑,「我這是親娘啊,才為閨女考慮,東方青玄生得那般美,咱們怎能便宜了外人?別著急,不過十幾年而已,你看他保養得那般好,也不容易老。大叔與蘿莉,最佳搭配,與咱閨女最是合適不過。再說了,有那樣一個俊美的女婿,咱倆也倍兒有面子不是?」

    想到前幾日被東方青玄的惡意調侃,趙樽語氣一沉。

    「什麼亂七八糟的大叔與蘿蔔?往後不許開這樣的玩笑。」

    「噗!我不是在開玩笑!」夏初七申辯。

    「不是開玩笑,就更不允了。」

    「……」夏初七氣恨磨牙,「趙十九,你怎的這樣霸道?」

    「你這性子,爺若不霸道,如何治得了你?」

    「你可惡!」

    「你不喜歡?」

    「才不……」

    「口是心非!」

    不見面就想,見了面就鬥。這似乎已經成為兩個人相處的常態。一句一句說下來,嘴裡一直沒有熄火,可當甲一領著晴嵐匆匆帶著食物進來之前,她早就已經懶洋洋地軟在了趙樽的懷裡。再不論那數月的分別,不論那窘迫的處境,也不論如今這許多的身不由己。

    此刻,只要彼此在一起,便是幸福。

    洗個漱,宵個夜,沒有用上太多的工夫。

    二人很久都沒有在一處吃東西了,雖是大晚上的,趙樽卻心情極好,用得不少,直到在夏初七實在看不下去了,直罵他餓死鬼投胎,方才讓晴嵐把東西撤了下去。

    「不要把有限的時間,浪費在無限的填腹運動之中」——夏初七是這樣告訴趙樽的。

    「那就把有限的時間,投入到美好的房事運動之中」——趙樽是這樣回答夏初七的。

    且不論誰更有理,誰又說服了別人。只說又剩下兩個人之後的獨處裡,雖然中間有長長數月的分離,但他倆不僅是愛人,還是知己。斗也鬥,罵也罵,吼也吼,眼波流轉間,眸子裡的快活卻騙不得人。

    他與她,都是興奮的。

    簾攏窗上,燭火輕燃。

    窗台上被吵醒的大馬和小馬,又在親熱的秀上恩愛。

    此事無聲勝有聲,夏初七醉了的心,許久才被拉回到現實之中。

    微微咬了咬下唇,她小眼神瞥他一眼。

    「這些日子,你總與烏仁待在一處,可有這回事兒?」

    「嗯。」他沒有否認。

    夏初七心裡一酸,語氣不由得尖利起來,「那晉王殿下今兒怎的又有了這閒工夫,練出土行孫的遁地法,大半夜的像一隻地老鼠,從姑娘我的床底下鑽出來?你這是想要做甚?」

    趙樽低笑一聲,捉住她的肩膀,拉入懷裡。

    「若不是每日與她在一處,爺又怎能化身地老鼠,鑽姑娘的閨房?」

    「喲!」夏初七眉梢高揚,「敢情還是為了我?」

    「傻子。」他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子。

    想到她懷著身子,情緒受不得惱,趙樽也就不再逗她了。扳住她在懷裡不停掙扎的身子,他告訴了她「如花酒肆」的秘密。告訴了她,就在她的床底下,有一條秘道,可以直通離魏國公府兩條街外的酒肆。而他這些日子,帶著烏仁瀟瀟頻繁的出入那裡,人人都說是烏仁公主喜歡喝如花酒肆裡的青州美酒,卻不知他只是為了早一日見到她,不得不親自去督造。

    兩條街道,說遠不遠,說近不近。

    於後世來說,工程量不算太大。

    可就眼下的條件,不得不說,趙十九為此費足了心力。

    聽他說完,夏初七眼窩熱了熱,再多的委屈都沒有了。實事上,先前趙十九會從床底下突然鑽出來,她就曉得「如花酒肆」之事不同尋常。如今把話說開,她並非矯情之人,心結自然也就散去了。

    「趙十九,地道你都能想出來,可真是不簡單咧?!」

    「嗯!阿七不必太崇拜。」他聲音淡淡的。

    夏初七白他一眼,突地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俗話說,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烏仁是一個好姑娘,你與她相處了這樣久,她又救過你的命,你就沒有對她動心嗎?」

    「嗯。」他莫名回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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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是什麼意思?」夏初七心跳加快一拍。

    趙樽淡淡看過來,沒有馬上回答。只是歎了一口氣,抬手脫掉自己身上的外袍,圈住她放倒在枕頭上,又替她脫去了外衫,等她僅剩一陣中衣時,方才扯過薄軟的錦被來,把二人一道埋在了溫暖的被窩裡。

    闊別數月再與他睡在一個被窩,夏初七心臟火辣辣的狂跳著,不免口乾舌燥,彷彿身體與他貼近的每一寸肌膚都不再屬於她了,靈魂也完全被他的憐愛屏蔽在了思維之外,像一隻無能為力的牽線木偶,只能由著他折騰。

    「趙十九,你……要做什麼?你還沒回答我。」

    趙樽清淺的呼吸貼在她的唇邊,帶了一抹幾不可聞的低笑。

    「嗯的意思就是,烏仁的確是一個好姑娘。」

    夏初七心窩一陣發緊。

    「她那麼好,你還來找我做什麼?」

    「呵!爺的小醋罈子。」他將她緊緊抱在懷裡,不容她掙扎,一張帶了涼意的面孔,貼在她的臉上,「傻瓜,有你在,爺還能為哪個姑娘動心?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爺從前答應過你的事,是不會忘記的。阿七,這輩子,就便宜你好了。」

    「……」

    好端端一句動聽的情話,從趙十九的嘴裡出來就變了味。

    夏初七嗔怒,「會不會說話啊你,啥叫便宜了我?」

    趙樽低笑一聲,並不回答,只將她的身子攬入懷裡,掌心順著她的腰身撫上了她的小腹。她懷胎五個月的身子,小腹的隆起已經很明顯了。那隆起處硬硬的拱形弧度,為他們的孩兒撐出了一個小小的天地,他靜靜的待在裡面,而他的父母默默的守護著他。

    屋內一片靜謐,二人許久沒有再吭聲,也沒有再去計較到底誰便宜了誰。在他溫熱的掌心輕輕的撫觸裡,夏初七看著他此時的表情,想著小十九終於可以得到他父親的憐愛了,眼窩裡竟有一絲溫熱的液體在流竄。

    「唉,你可知,我獨自一人懷著小十九,有多辛苦?」她突然問。

    「我知。」他聲音有些悶,還有一絲無奈的瘖啞。

    「你可知,你就那樣棄我而去,我差一點就活不下去?」

    「我知。」

    「你可知,從陰山到京師,這一步一步我走得有多麼的不容易?」

    「我知。」

    「你可知,你活著回來了卻裝著不認識我,我恨不得殺了你?」

    「我知。」

    「你可知……」

    她停頓一下,猛地撲在他的身上,聲音哽咽不已。

    「趙十九,你可知,我很想你。」

    「我都知道。」在她帶著哭腔的濃重鼻音裡,他的頭低了下來,尋找到她柔軟得帶了顫意的雙唇,輕輕的吻著,沒有絲毫的情、欲,只有說不盡的憐惜與安撫,「阿七,往後不論發生什麼事,你的身邊,一定會有我。我不會再讓你無端受這些苦楚。你的來日,皆由我來安排,可好?」

    「趙十九……」夏初七顫抖著唇喚了一聲,雙手圈緊他的腰,在他密密麻麻的親吻裡,鼻腔一陣陣發緊,深呼吸了好幾下,眼淚才沒有淌下來。

    在他的身上,有著她熟悉的茯百酒香味兒。

    雖然他什麼也不說,她也可能猜測得到,他這些日子一定過得不好,一定頭風又發作過,要不然他不會去喝茯百酒,飲鴆止渴。想到這些,她的心,痛得捲了起來,一下擊穿了她強撐的底線,終是忍不住,伏在他的懷裡,嗚嗚的哽咽起來。

    「趙十九,我恨死你了。」

    「好。」他哄她,「只要你高興,恨便是了。」

    「討厭!誰讓你順著我說了?」

    「……那得逆著?」

    他低低一笑,逗她,「那娘子,為夫實不知你為何這般恨我?」

    「你既然活著,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她狠狠圈緊他,想到這樣的陰差陽錯,不免氣苦,「我若是曉得你還在人世,又怎會輕易入宮?又怎會承了趙綿澤的冊後聖旨?你與我之間,又怎會陷入這樣一灘漩渦中,走入這樣一個尷尬的境地?」

    他沒有回答,呼吸漸濃。

    她感覺到他的唇落在了她淚濕的眼上。

    她抽泣一下,什麼也看不清,就是委屈。

    「你說啊你!」

    「阿七,是我不好。」他道,「那時我一直未醒。」

    夏初七微微一怔,待反應過來他話裡的意思時,心底裡的酸楚更濃了。她不敢想像在他未醒的幾個月裡,是怎樣煎熬著活過來的。也不敢想像若是沒有遇到烏仁,他與她今生還有沒有這樣的緣分可以得見一面,可以這般相擁而眠。

    接下來,趙樽詳細地為她講述了在陰山皇陵裡,當她被天梯送上「死室」,而迴光返照樓下沉陷之後的事情。那時,回光返歸樓離地不過三尺距離,他也以為必死無疑,可沒有想到,等那石樓陷入沸水湖時,機關竟自動轉入了後室的一千零八十局。那一座帶著巨額黃金珠寶的迴光返照樓,眼睜睜的消失在了他的面前。他死裡逃生,在機關轉換的時候,從沸水湖裡尋到一個出口,逃出生天,最後卻昏厥在陰山南坡的背後,被烏仁瀟瀟所救。

    「那些寶藏都沒有了??」

    聽完他的話,夏初七倒吸了一口氣,訝然不已。

    「怪不得,後來我們挖掘沸水湖,也未發現寶藏。」

    「唉!」趙樽一歎,捏了捏她粗碩了許多的腰,「阿七就只關心財寶?」

    呵呵一樂,夏初七不想承認,可回憶起那一筆富可敵國的錢財,委實有些唏噓,「除了財寶,還有誰可以關心嗎?」見他黑了臉,她眨眨眼睛,繼續道,「爺,你的意思是不是說,其實那一座迴光返照樓,並沒有因為鴛鴦亭中的棋局被破,因為九宮八卦的陣眼失效而下沉毀滅。事實上,當前室的九宮八卦破掉之後,還得破解後面的一千零八十局,方才能拿到藏寶?」

    趙樽眉頭微蹙,「究竟有無一千零八十局,誰也說不清。不過那皇陵的佈局機關甚是巧妙,看上去毀了,實則沒毀,看上去沒了,其實還有。若是有生之年,能把整個機關佈局參悟得透,倒也是一大幸事。」

    「別別別!」想到這一場生離死別,夏初七還心有餘悸,「我雖貪財,但更惜命。不管那裡有多少的金錢財寶,這輩子我都不想再與它打交道。往後聽見陰山的名字,我都要避得遠遠的,再也不踏足一步了。」

    歎一口氣,趙樽沒有再繼續這個凝重的問題。

    幾個月的分別,雖說並非全都緣於那批寶藏,但到底也與寶藏有關。若是可以,他也不願意再涉足那裡一步。可世間之事卻有諸多的玄妙,冥冥之中或許早有定數,那裡也不是一個插曲,而是從始至終都與他們的生命息息相關。

    那是後話,暫且不提。只說眼下,兩人回憶裡那有著刻骨之痛的陰山皇陵,都選擇了沉默。趙樽默默地吻著她,她也默默的回應著他。沒有預想中久別重逢的**,只有溫情脈脈的小別勝新婚。擁抱,親吻,耳鬢廝磨,他們此時只會有最原始的本能來安撫自己劫後相聚的愛人。

    「趙十九……」

    「嗯。」

    「我喘不過氣了。」

    在她嗚咽一般的嚶嚶聲裡,趙樽長吁了一口氣,側躺在她的身邊,把她臃腫的身子攬在懷裡,沒有再繼續,只把手心放在她隆起的小腹上,呼吸不勻地輕聲一歎。

    「這一晃,阿七都做娘了!」

    「你不高興?」

    「瞎說!」趙樽語帶笑意,「不要再胡思亂想,早些睡吧。」

    「嗯」一聲,夏初七閉著眼睛,可是卻難以入睡。

    「趙十九,烏仁的事,你打算怎樣處理?」

    趙樽摟住她的手臂,微微一緊,「爺自會法子。」

    「我不想傷她。」

    她說完,他還沒有回答,她卻又是一歎。

    「唉,你說我這個人,我咋就這麼善良呢?」

    呵一聲,趙樽憋不住笑了,「阿七,你還是這般不懂謙虛。」

    「那是必須的。」夏初七趴在他的懷裡,螃蟹似的勒緊他的脖子,低低一笑,「我就是這樣一個不懂謙虛的萌蠢婦人。請問這位公子,可有興趣與我共赴巫山,剪一出旖旎**?」玩笑一般說著,她把腦袋往他的頸窩裡湊了湊,又慢慢把唇挪近他的耳邊,輕呵一口氣。

    「爺,奴家等你好久……」

    她軟軟的呼吸,低低的呢喃,溫熱的氣息,無一處不撩人心魂。趙樽原就憋得難受,被她蛇一樣的糾纏上來,身子更是僵硬得緊。好不容易才緩過氣,把她從身上扯開,掌心在她小腹上撫了撫,瘖啞的聲音裡,滿是壓抑的情緒。

    「阿七,再鬧爺,一會得讓兒子看笑話了。」

    「咦,你不是說喜歡女兒?」

    「我何時說過?」

    「你就說過。」夏初七挑釁,「再說了,兒子笑話我什麼?」

    趙樽順手捏了捏她的面頰,「笑他不知羞的娘親。」

    「我呸!」夏初七這些日子憋屈了好久,如今好不容易見到趙十九這個「大仇人」,那火兒一波接一波的往外冒。聽他這麼說,她便又委屈起來,扯著拳頭就砸在他的肩膀上,小女人似的低低嗚咽。

    「趙十九你太無恥了……我……嗚……」

    「瞧你這點出息!」趙樽驚歎於她說哭就哭的本事,哭笑不得的誘哄著,掌心順著她的脊背,一下一下拍著,卻不知埋在他懷裡的一雙眼,在狡黠的眨著,眼淚都憋出來了,才迫使自己不笑出聲兒。

    「我就沒出息了,怎麼的吧?讓你欺負我,看我揍不揍你?」

    雨點似的拳頭落在他的身上,他後仰著脖子,只是長長嗟歎。

    「唉!有妻如此,家門不幸!」

    「趙十九!」夏初七牙都咬碎了,一個翻身坐起來,騎在他的身上,挺著圓滾滾的肚子,低頭虎視眈眈的看了他片刻,在一抹昏暗的燈火下,她淺瞇的眸子裡,添了一抹怪異的邪氣。

    「了不起啊,敢對本姑娘這麼放肆!」

    趙樽喉結微微一滑,「爺便放肆了,姑娘意欲何為?」

    「你猜猜,我要怎樣罰你?」

    ------題外話------

    阿七說:你猜猜,我要怎樣罰你?

    趙十九說:姑娘們,你們也來猜一猜?

    nbsp;眾人(無奈攤手):猜中有什麼?

    二錦(眨眼睛):你猜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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