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初見晏陽初 文 / 深藍2000
第十六章初見晏陽初()
宋哲武笑著問：「主席要請的這個人是誰呀？」商震表情莊重地說：「中華平民教育促進會總幹事，晏興復，晏陽初先生。」又笑著說：「本來應該單獨給你接風的，不過你今天既然趕上了，我們就兩頓合為一頓，節約些費用，文戈不會見怪吧。」
「果然是他。」在宋哲武前世的記憶裡，晏陽初非常有名。
晏陽初是四川巴中人，早年進入教會學校，後轉入美國耶魯大學。1918年初夏，晏陽初從美國耶魯大學畢業，兩天後，即束裝赴法國戰場參加基督教青年會主持的為華工服務的工作。與華工朝夕相處中，他發現勞工們不但勤勞樸實，而且有著非凡的熱忱與智慧。只是他們沒有受教育的機會，才陷入貧困與無知，淪為被欺凌被奴役的對象。華工營就是中國社會的縮影。沒有高素質的國民，哪來的強大的祖國！至此，晏陽初開始立志進行國民教育。
1920年夏，晏陽初回到祖國，立即策劃平民識字運動，號召「除文盲、做新民」，並於1923年成立了著名的中華平民教育促進總會（下稱「平教會」）,任總幹事。他選擇了長沙、煙台、嘉興、武漢等地，進行平民識字教育實驗。每到一地先組織學生遊行，宣傳平民識字的意義與辦法。徵集在職的中小學教師作義務教員，按社區分段招收學生，利用商行、機關、寺廟空房組成平民識字班，按期開學。識字班每期4個月，教授《平民千字課》四冊，學習日常用字1千餘字。並教授簡筆字，課文全部採用白話文。實驗工作取得經驗後，繼續在本地與外埠推廣。經過幾年的努力，各地都有數以幾萬乃至幾十萬計的平民通過學習，取得了識字結業證。以長沙為例，識字合格的平民達20萬之多，年齡從十幾歲的失學孩童至六、七十歲的老人，分屬於58種不同職業。
到20年代中期，全國大部分省市都成立了中華平民教育促進分會，華北、華中、華東、華南的大都市先後掀起了轟轟烈烈的掃除文盲的識字運動，成為20年代中國教育史上的一個壯舉。在城市平民教育取得成績之後，他進一步深思，中國向來以農立國，80%的人口居住在鄉間，農村才是中國社會的基礎與重心。中國正在經歷著社會全面崩潰，要救濟中國，必先救濟鄉村，要建設中國必須先建設鄉村，這需要掀起一場深刻的鄉村改造運動。鄉村運動將肩負起「民族再造」的使命。
1943年，哥白尼誕辰400週年之際，美國百餘所大學和科研機構的代表評選晏陽初為「現代世界最具革命性貢獻的十大偉人」之一，與晏陽初並列的有愛因斯坦、杜威、奧維拉.萊特、亨利.福特等。晏陽初是獲此殊榮的惟一亞洲人。
商震宴請晏陽初的地點選在六國飯店。六國飯店是1900年英國人建的，坐落於東交民巷，是一座有著典型英國建築風格的4層樓房。商震等人一到，就在抱著頭巾的印度侍者引領下，來到3樓一間西式包房內。
商震3人剛剛落座，衛士就報告晏陽初先生到了，商震急忙到包間的門口迎接。
在商震和晏陽初互相寒暄時，宋哲武仔細打量著晏陽初。晏陽初，40來歲年紀，穿著一身灰色西裝，身材瘦高，微黑的臉上一雙大大的眼睛很有神采。
「文戈，這就是平教會的總幹事，陽初先生。這位是我們河北的保安部隊司令，宋哲武，字文戈。」商震為兩人互相介紹。兩人禮貌的握手簡單寒暄幾句後，就在商震的招呼下4人重新落座。宋哲武沒有多說話，是因為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題，久仰之類虛假的客套話宋哲武又不願意說。晏陽初沒多說話，則是因為很少有軍人對他做的事感興趣，所以也不願多說。
4人落座後，侍者開始布菜。因為晏陽初是四川人，所以今天商震特意點了川菜，干燒魚、夫妻肺片、樟茶鴨子、干煸牛肉絲，四川泡菜一小盤，酸辣湯一大碗，都是四川有名的特色菜餚，酒則是小瓷壇裝的四川瀘州老窖。從菜，酒的選擇上可以看出商震對這次宴請晏陽初花費了不少心思。侍者將酒給四人倒好後退到一邊。
商震端起酒杯：「明天，陽初先生就要去定縣，今天這個酒宴一是為陽初先生壯行，祝先生一路順風，二來給文戈接風，來，我們滿飲此杯。」晏陽初和宋哲武都站起身，兩人連聲感謝商震，4人都把酒喝乾。侍者又過來倒酒，宋哲武接過酒罈，揮手讓侍者退出去，自己親手給商震幾人一一倒滿酒。商震又端起酒杯，說道：「這第二杯酒，作為河北省主席，我替定縣父老敬陽初先生，這次陽初先生把定縣作為鄉村建設實驗縣，定縣父老有福了！」「商主席過獎了。」晏陽初看來也是個灑脫的人，一邊說一邊又乾了一杯。劉培忙著給晏陽初和宋哲武夾菜，勸酒。
晏陽初很健談，邊喝酒邊為商震講解鄉村建設運動的一些細節，酒宴氣氛很融洽。商震見宋哲武一直插不上話，怕宋哲武受冷落，笑著說：「陽初先生，你和文戈，有三點很相同。」「哦」晏陽初有些詫異，自己怎麼會同一個軍人有共同點，而且還一下子有三個，不由來了興趣，看了一眼宋哲武，向商震道：「商主席請講，陽初願聞其詳。」商震呵呵笑著說：「你們雖然一文一武，可是都是留洋歸國，你是美國耶魯大學畢業，文戈是德國德累斯頓步兵學校畢業。」商震想起宋哲武關於海龜的說法，忍不住笑：「都是海龜。」說完哈哈大笑起來，劉培也跟著大笑。宋哲武怕晏陽初誤會商震，急忙笑著解釋道：「陽初先生，這是我跟商主席說的，我們留洋回來的，因為都是海外歸來，所以可以簡稱海歸。」晏陽初恍然大悟，也是忍不住笑，笑著對宋哲武說：「文戈老弟，這個用詞很貼切。」又轉頭笑著對商震說：「不過商主席，此海歸可非彼海龜哦。」商震收住笑：「陽初先生，商某開個玩笑，陽初先生不會介意吧？」「哪裡會介意，我在美國多年，美國人都很幽默，『美國有句話，不會幽默的男人不是好男人』。如果按美國人的說法，商主席是一個真正的男人。」「好，那我們大家就為真正的男人乾杯。」說完，商震一仰頭，又喝乾了杯裡的酒，晏陽初、劉培、宋哲武也都痛快地喝了。
「這第二個相同之處，就是你們二人為實現自己的理想都有堅強之毅力。陽初先生不計個人名利，放棄國外優越生活條件，回國也就罷了，可又不辭勞苦，還要下到鄉村。往低說，是為窮苦百姓謀利益；往高說，那是為我們的國家、民族的未來做努力。」商震一臉鄭重之色，又接著說道：「如果說有誰是我商震最敬重的人，那就是陽初先生！」晏陽初忙擺手說道：「商主席言重了，民為邦本，本固邦寧，國人雖積弱日久，但勤勞樸實，多有智慧，陽初僅是起到一把鑰匙的作用，當不得主席誇獎。主席還是繼續說和我如何一樣。」商震點點頭，晏陽初沒有一般文人的虛浮，能腳踏實地地做事，難能可貴！這次去定縣，就跟同去的人提出，「自北京遷到定縣，不是地理上幾百里路的距離，實在跨越了十幾個世紀的時間。我們必須克服一切困難，在各方面盡力使我們適應鄉村生活，和農民同起同居，千萬不能在定縣形成小北京！」
「陽初先生當得的。我再說文戈，文戈為建一支不弱於西方列強的軍隊，不惜傾家而投，以自己一人之力，建起一支放眼全國也是一流的部隊，也是其情可嘉。你們第三個共同之處，就是都深通經濟知道。陽初先生將中國農村的問題歸為「愚、窮、弱、私」四端，主張以文藝、生計、衛生、公民「四大教育」分別醫治之。商某深以為然，其中，以生計教育治「貧」。進行農業科學研究，舉辦實驗農場，改良豬種和雞種；對農民進行「生計訓練」，如農推廣良種、防治病蟲害、科學養豬、養雞、養蜂等生計之道，可謂建設有方。相信不出十年，定縣一定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那時如商某還在河北，必定舉全省之力在各處推廣，河北一省必將大治。」說這話時，商震兩眼放光，滿臉泛紅，已經是十分激動。
宋哲武知道商震這番話出至真心，只是商震這個一心憂國為民的正人君子不會在河北待那麼久。
晏陽初也感受到商震的感情，端起酒杯，用激動得略帶顫抖的聲音對商震說：「主席一心憂國為民，河北百姓之福啊。請允許陽初敬主席一杯。」說完，一仰頭喝乾了杯中酒。
商震藉著喝酒的機會，平息了一下心情，繼續說道：「文戈不僅練兵有方，也深通經濟之道，幾家工廠辦得風生水起，振邦牌染布，香雪白面、掛面享譽全國。」
晏陽初有些吃驚，振邦牌染布，香雪白面、掛面，這幾樣東西在北平現在賣的滿大街，一個軍人竟然如此有經濟頭腦，倒真是大出意外。
劉培補充說：「陽初先生，我還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他的布和麵粉之所以好，是因為都加了一種叫－－－添加劑的東西，而這個添加劑都是他自己做的，日本人要出300萬大洋來買呢。」
「文戈還懂得化工？」晏陽初到底是接受過現代教育的人，一下子就發現了問題。「化工是現代工業的一個重要的基礎學科，直接關係到國計民生，所以，哲武在德國學習軍事之餘，也有些涉獵。」宋哲武小心翼翼的回答。
「文戈還懂現代科技，你這樣的軍人真是很難得。」晏陽初看來酒量很大，端起酒杯：「商主席，劉參作，我們為中國最有學識的將軍喝一杯。」待大家放下杯子，晏陽初問宋哲武：「文戈，我這次到定縣，很重要的一方面，就是要治貧，你既然精通現代科技，有沒有什麼好的建議。」
宋哲武知道，晏陽初不可能只為他一人工作，這個人如果不是受基督教義影響太深，就是這個人的人格很偉大。宋哲武前世的記憶記得，1950年以後，晏陽初在中國的平民教育與鄉村建設的實驗被迫終止後，他將自己的事業轉移到更廣闊的國際舞台——第三世界的一些國家，以定縣實驗的基本經驗與中國平教與鄉建的理論為基礎，在泰國、菲律賓、印度、加納、古巴、哥倫比亞、危地馬拉等國，繼續為平民教育與鄉村改造奔走，指導推行田間實驗與社區教育。將初期的「除文盲，作新民」的口號擴展為「除天下文盲，作世界新民」。
1956年在晏陽初的間接幫助下，按晏陽初的鄉村改造思想，菲律賓歷史上第一批全國選舉的議員產生了。後來晏陽初在菲律賓建立了國際鄉村改造學院，這個機構一直工作到今天。
1955年晏陽初被美國《展望》雜誌評選為「當前世界最重要百名人物之一」。國際輿論給予他崇高的評價，稱讚他「是具有堅定信念與豐富想像力的英勇學者，是勞苦平民心智與精神的解放者」,是「世界平民教育之父」、「真正的哲學家與人道主義者」。美國著名作家諾貝爾獎獲得者賽珍珠，稱頌他「在世界黑暗之處點燃了一盞明燈」。菲律賓總統、泰國國王都把自己國家的最高榮譽獎章頒發給他，以表彰他對各自國家所作的傑出貢獻。
雖然不能為自己一人所用，宋哲武還是決定幫助他，而且要給他好感，也許歷史的腳步最後會改變方向，晏陽初會一直僅為自己的祖國服務一生。
於是，宋哲武詳細的把他所知道的飼養蚯蚓養雞的方法告訴了晏陽初。晏陽初聽後大為興奮，要來紙筆，仔細的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