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衝突(七) 文 / 深藍2000
第一百一十八章衝突（七）
宋哲武把沏好的茶水遞給韓復矩，又拉著韓復矩坐下。
韓復矩有些急不可耐地說：「文戈，我來的路上，看到你的部隊正在向武勝關方向展開，炮兵也正在進入陣地，你是不是要拿下武勝關這個戰略要地？」
宋哲武明白韓復矩的心情，笑著說：「大哥，這武勝關可是河南進入湖北的要路，特別是京漢鐵路經過這裡，戰略位置的確很重要。可是這要看對誰來說。對於西北軍和中央軍來說，是如此；對於我宋哲武和第四路軍來說，它僅僅就是一個普通的地名而已。這裡距離河北相距甚遠，往來不便，我要它何用？不過，如果大哥要是捨得把河南省主席的位置讓給弟弟我，我倒是不介意現拿下武勝關。」
宋哲武的話嚇得韓復矩不由自主地一哆嗦，看看宋哲武一臉壞笑地看著他，知道宋哲武不是當真，這才笑著說：「文戈老弟如果想要哥哥這個省主席的位置，儘管跟跟哥哥說，別人我是不會輕易給的，是你要我會的。我馬上就可以給蔣委員長去電，請辭河南省主席，力保老弟做這個省主席位置。不過，你老弟得先幫哥哥把二十師先奪回來。」
宋哲武可不想讓韓復矩防備他要搶他的河南，忙笑著說：「大哥，我上次就跟你說過，河南我可不感興趣，大哥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裡吧！」
韓復矩之所以問宋哲武是否在打武勝關的主意，除了見第四路軍的部隊在向武勝關做進攻展開，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作為一個從軍多年、戰功卓著的的西北軍驍將，自然有著非同一般的戰略眼光。韓復矩認為：現在中央軍如果突然對西北軍發難，一定會打得的西北軍措手不及，甚至就沒有有效的應對措施。蔣介石如果這時抓住時機，以宋哲武的第四路軍為前鋒，先奪取武勝關，然後依托京漢鐵路在西北軍還來不及採取應對舉措時，快速奪取鄭州。一舉將西北軍在山東的孫良誠部和西北軍在豫東的部隊，同京漢線以西的主力分割開來。再集中中央軍在河北、山東、安徽的部隊，以絕對優勢兵力聚殲孫良誠部。然後揮師西進，掃蕩豫東的西北軍，陳兵主力與京漢線。
如此，可以成功地把西北軍逼在豫西、陝西、甘肅、青海等貧困的大西北。同時，在遣一師勁旅兵出南陽，作為偏師牽制西北軍，以京漢線主力與西北軍在豫西展開決戰，必然可以打得西北軍落花流水，從此一蹶不振。
可是馮玉祥明明有一個十分明顯的空擋，露出了軟肋，蔣介石也一定清楚的看到了，可就是遲遲不肯下手。
就好似蔣介石和馮玉祥兩人，都各手拿著一把尖刀，欲做殊死之搏。馮玉祥還沒有擺好格鬥姿勢，軟肋露在外面。這時，蔣介石只要搶先伸手一刀，立刻就會給馮玉祥以重創。輕則讓馮玉祥重傷大出血，重則可以卸掉馮玉祥一支臂膀。不論是哪一種結果，馮玉祥都會在接下來的對決中，無力同蔣介石持久爭鬥，落敗只是時間問題。
可是，對於馮玉祥這個巨大的破綻，蔣介石就是遲遲不肯動刀子下狠手。原因就是蔣介石還在等，他在等馮玉祥先向他揮舞手中的尖刀，主動逼向他。或者，等馮玉祥做出什麼出格的挑釁舉動。等周圍的人們不滿馮玉祥的無理，不忍看到蔣介石遭受血光之災，才在無限同情他蔣介石的遭遇和譴責馮玉祥的蠻橫舉動的輿論聲中，奮起抵抗，與馮玉祥揮刀相向。
蔣介石在等，馮玉祥也同樣在等，就看誰更有耐心，更有手段。
馮玉祥也在等蔣介石首先凶相畢露，揮舞尖刀，對他馮玉祥步步緊逼。在周圍眾人的聲援中，故作無奈，憤然揮刀猛擊，將蔣介石置於死地，周圍的人還會讚揚他為民除害呢。
說穿了，就是兩人誰都不願意承擔首先挑起內戰的責任。
在韓復矩看來，國內最主要的這幾方勢力的首腦，都犯這同樣的毛病。不僅蔣介石、馮玉祥如此，就是桂系的李宗仁也同樣如此，都還在使用那老掉牙的俠客套路。他們都太在意國人的評價和輿論的風評。而蔣介石更是多了一層顧慮，他還要顧慮國民黨內，以汪精衛為首的反對他的改組派對他的輿論聲討，甚至武力討伐。
只有山西的閻錫山還好些。閻錫山雖然做事悠遊寡斷，瞻前顧後、首鼠兩端。可是只要在巨大利益的誘惑下，他就會斷然鋌而走險，關鍵是要看這個誘惑是否足夠大。當然，閻錫山在一擊不中、偷襲不成後，因為他的實力不成，他也立刻就會向周圍的人大聲呼喊救命，甚至不恥向對手告饒。
韓復矩雖然在心裡對蔣介石腹誹不已，可他現在根本無暇顧及蔣介石和馮玉祥之間的爭鬥。在他的心裡最重要的是他的二十師，他認為在這個亂世，只有手握兵權才是實的，其他的一切都是虛幻的、不可靠的。
韓復矩向前探探身子，看著宋哲武鄭重地說：「文戈，你是否對河南感興趣，對於我來說，都無所謂！我最關心的是眼前的六十旅。文戈，我想請你把六十旅扣下，帶他們到鄭州，先替大哥我代管一段時間，等我把那兩個旅拉出來後，你再把六十旅還給我。」
宋哲武心說：「果然不出所料，就是六十旅的事。」
宋哲武掏出香煙，給兩人點燃。宋哲武並沒有馬上回答，這讓韓復矩心裡不由一緊，以為宋哲武不願意幫他。沒有宋哲武和他的第四路軍的幫助，他的行動就會很冒險。
宋哲武吸了一口煙後，神情凝重地對韓復矩說：「大哥，你這是關心則亂啊！」
「哦」！韓復矩有些疑惑地問：「文戈，此話怎講？」
宋哲武看著韓復矩說：「大哥，如果我現在把六十旅帶走，那大哥也就只能得到一個六十旅，其他那兩個旅大哥就再也不會得到了。」
「為什麼？」，韓復矩驚訝地問。
宋哲武歎了一口氣說：「大哥，你這是當局者迷啊！你想，如果我現在把六十旅帶走，第四路軍和西北軍的矛盾就會徹底激化，我在鄭州就會面臨西北軍的三面圍攻。那時，東有孫良誠、龐炳勳等人，南有方振武、馬鴻逵，西面更有西北軍近三十萬主力部隊，第四路軍就是全軍都在鄭州，也難敵西北軍數十萬大軍的圍攻。那樣，我必然無法在鄭州立足，接應大哥的事也就無從談起。」
韓復矩想想，宋哲武說的也是，自己確實是當局者迷，如果宋哲武帶走六十旅，以馮玉祥的性格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敢摸老虎屁股的小軍閥。
可是他又實在是放不下六十旅，一臉不甘心地說：「西北軍如果圍攻你，不正好給蔣委員長跟馮玉祥動手的口實嗎？」
對於韓復矩的執著，宋哲武倒是真的有些詫異了。心說：「二十師是你韓復矩的心肝，可第四路軍也是我宋哲武的寶貝啊！難道為了你韓復矩的二十師，我的第四路軍就要義無反顧地流血犧牲，虧你韓復矩這樣的人也能想得出。如果你拉著二十師加入第四路軍我倒是還可以考慮。」
宋哲武故作無奈地說：「誰能保證蔣委員長一定會出兵？誰又能保證蔣委員長不想看著我的第四路軍和西北軍拚個兩敗俱傷？退一步說，即使蔣委員長出兵進攻西北軍，我的第四路軍也已經和西北軍拼了個你死我活、傷亡慘重了。」
宋哲武的話不由讓韓復矩的老臉一紅，他知道宋哲武說的都是實話，即使蔣介石出兵，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等到中央軍的部隊上來，宋哲武這一個半師是否還在都是個問題，西北軍的戰鬥力可不是一般部隊可以比的。自己這樣要求宋哲武，有些過分了。
不過韓復矩也從宋哲武剛才這番話裡，聽出了他也對蔣介石不完全放心，這倒讓韓復矩增加了許多安全感。韓復矩認為，宋哲武如此說，說明他也和自己一樣對蔣介石不是很放心，也害怕蔣介石算計他，只有怕蔣介石算計的人才會和他韓復矩互幫互助，互相扶持。宋哲武有這樣的想法，就一定不會不幫他韓復矩，因為他也一定指望自己以後幫助他宋哲武。
韓復矩有些歉然地說：「文戈，關於六十旅的事，哥哥想的有些簡單了。」
宋哲武知道韓復矩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就此多說。而是搖搖手，接著說：「大哥，這還只是其一，其二、我一旦真的帶走六十旅，馮玉祥必定對大哥你猜忌更深，防範也會更嚴。特別是二十師缺了一個師，也就不完整了，萬一馮玉祥做的更絕一些，就此把那兩個旅，分到別的部隊，大哥的二十師可就是徹底的沒了。」
韓復矩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宋哲武說的這個可能並不是沒有，看來自己是太心急了。
「那你的意思是都放回去？」韓復矩問。
「放回六十旅，我扣下二十三師的工兵營，李興中和魏鳳樓讓我大動這番干戈，總得給我些好處吧！相信李興中和魏鳳樓也不會為了一個區區工兵營不顧他的二十師和六十旅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