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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 文 / 秋水伊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北京城,養心殿。

    雍正爺看著手裡奏章已經半天了,可一個字他也沒看進眼裡去。

    他們沒去海南卻跑到了南京,還住進了那個在江湖中頗有名氣的甘鳳池的家裡。

    她真是越來越放肆了,竟然敢同意讓錦繡嫁給這樣的人家,簡直反了她了。

    高勿庸大氣也不敢出地站在一邊,心裡直敲小鼓,自打裕妃娘娘出了宮,皇上這脾氣就時好時壞的,就像一個不定時的炸彈說炸就炸,他這心驚肉跳的。

    這裕主子雖說能惹事吧,但她也能輕易地就把正在滔天怒焰上的皇上主子給哄得心如止水囉,皇上主子那冰火兩重天在她眼裡根本就什麼都不是。

    「啪」的一聲,奏折被扳到了御案上,高勿庸的心倏地提得半天高。

    來了來了,主子又惱了。

    雍正爺從御案後站起,背著手在殿裡走,有點重新丈量大殿尺寸的意思。

    至少,在高勿庸眼裡是這個樣子。

    高勿庸的目光跟著那道明黃色的身影移來移去,欲言又止,這個時候還是別招皇上主子的好,弄得不好雷就砸自己腦袋上了。

    「高勿庸。」

    「奴才在。」

    「筆墨伺候。」

    「庶。」高勿庸趕緊鋪紙磨墨。

    可雍正爺拿起筆空舉了半天始終也沒能落下一筆,最後惱怒地將筆甩了出去,大步離開了大殿。

    高勿庸愣了下,急忙跟了上去。

    雍正一路直走,逕直到了永壽宮的安馨院,小喜子一見大驚,急忙招呼下面的人奉茶。

    小喜子之所以大驚那是因為皇上的臉色很不好看,那是陰雲密佈夾帶著電閃雷鳴啊。

    這個時候主子可不在,這雷下來他得頂著,他可沒主子那化腐朽為神奇的能耐,他這小身子骨頂不住的,別到時候主子回來了,他卻不在了,他答應主子好好守著這裡的。

    雍正爺照舊走進了安馨院裡獨僻的書房,走到耿綠琴慣常坐的書案前,翻開她走前留下的幾張信箋。

    上面寫的話很直白,是裕妃娘娘臨別秋波,特意留給他的。

    「四爺,有句話可能不大中聽,但經過奴婢常年實踐這話十分有效實用,那就是:忍無可忍,從頭忍起。爺在旁的地方發氣動怒,奴婢也就不管了,您可千萬別一時龍顏大怒讓人拆了我這小小安馨院就好。正所謂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奴婢這小肩膀能擔的事也不多,就不給自己惹不痛快了。

    這院子雖然不大吧,住得久了也有感情,小喜子是奴婢留下看家的,您可千千萬萬別把他給遷怒沒了,咱把那火寄到奴婢頭上好了,等奴婢回宮再清算。」

    雍正將信箋放在桌上,用力拍了下,她倒真是有先見之明,知道他會發火,事先就將滅火的東西準備好了,他每次看這東西都是哭笑不得。

    搭配著這信箋的還有一幅畫,畫上是一尊正笑呵呵面對世人的彌樂佛,下面還有一行小楷:笑一笑,十年少,沒事多笑笑,實在不行偷著樂。

    看完最後一個字,雍正爺繃著的臉不禁有了一絲笑紋,嘴裡咕噥了句:「偏你這麼多花花腸子。」

    等到高勿庸看到從書房出來的雍正爺時,心裡不禁長吁了口氣,可算是平安無事了。

    沒過幾天,遠在南京城的裕妃娘娘手上就多了一張從宮裡出來的密信。

    沒別的事,催她趕緊回去。

    雍正爺當然不會說自己想某人了,他信上措詞很嚴厲,質問某人說好去海島跑到南京溜躂什麼?然後一本正經地說宮裡少了位娘娘時間長了,瞞是瞞不住的,有失皇家體面。

    出爾反爾說的就是某是這樣的,對此耿綠琴是相當鄙視的,她如果真去海南,這個時候人也還在半路呢,到不了目的地就得轉頭往回奔。

    「主子——」春喜小聲地喚。

    「有事?」

    「您打算怎麼辦?」

    「我能當沒看到它嗎?」

    古爾泰在一旁很實在地說:「不能。」

    扎克伊也跟了一句,「真的不能。」

    圖蒙海更實在,「主子,要抗旨?」

    耿綠琴也很實在,「我要抗了這旨,錦繡這婚事恐怕就真的要黃了。」

    幾個人面面相覷,皇上信上是這麼說的?他們覺得肯定不是。

    耿綠琴手一揮,「行了,別鬥雞眼了,我跟他老夫老妻的了,要連這麼點訊息都看不出來,我也別混了,趁早找根繩自掛東南枝一了百了算了。」

    幾個人低頭悶笑。

    「可主子,」春喜想到一件事,「小主子的婚事還沒著落呢。」主子這個時候走會不會黃了呢?

    對於這個耿綠琴倒是不擔心的,她笑了笑,說:「正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咱們先斬後奏,事情辦完了我再回去,反正我虱子多了不怕癢嘛。」

    「可是甘少爺——」

    「他呀,不是問題。」

    「難道是甘老夫人?」

    「為什麼就一定是甘家人的問題?」耿綠琴不解了。

    「因為小主子沒問題啊。」春喜理所當然地說。

    耿綠琴搖手,「錯了,要是有問題,最大的問題就在錦繡的身上。」

    春喜著急了,「那怎麼辦?」

    「我這不打比方呢。」

    「啊?」

    「都說了是如果,但這個如果就算是有,要擺擺平也不是什麼難事,俗話說有問題就解決,人生就是問題疊著問題,而我們要做的就是解決它。」

    「問題很好解決嗎?」春喜不解。

    耿綠琴伸手摸著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手裡的密信被火舌一點點吞食掉,「這問題可大可小,我怕錦繡這丫頭道行不到,處理起來有麻煩。」

    「所以主子想幫小主子處理完了再走?」

    「我是想呀,可也得看事情的發展是否如期順利,這年頭哇好事多磨,這兒女之事啊,就更多磨,兒女就是生來討債的,不讓他們討完了這就不算完。」

    「主子剛不是還說要辦完了事再走嗎?」

    「說說而已,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不過有些話我還是要囑咐一下那個笨丫頭的,別光長個頭不長心眼。」

    邊上的幾個人互看一眼,他們小主子心眼還少?

    耿綠琴瞥他們一眼,「那丫頭難道還不笨?那小子要真沒點別的心思能讓別人連家帶口地住自己家裡麼?能由得她這麼天南海北地屁股後面跟著打轉轉麼?」

    春喜忍不住說:「那要是他功夫不濟甩不掉小主子呢?」

    「這也不是沒有的事,」對此耿綠琴表示贊同,不過她還有話說,「不過呀,圖蒙海,你來解釋吧。」

    被點名的圖蒙海在大家的目光中,緩緩開口,「奴才試過那甘少爺的功夫,較之小主子要高上。並且在小主子遇襲之時,神色大變。」

    「主子——」春喜一臉驚訝,沒想到主子私底下還做了這麼多事啊。

    耿綠琴若無其事地道:「這有什麼好奇怪,我這是要把女兒嫁出去,怎麼著也得考察仔細了,不行咱得換下家,不能在一棵歪脖樹上吊死。」

    「主子不是說過感情這種事是不能勉強的嗎?」

    「對呀,如果人家死活不待見她,我可一點兒不支持女兒死皮賴臉纏上去,這天下的好男兒多了去了,咱們要把目光放長遠。也不能就只許男人天天嚷嚷天涯何處無芳草,女人也可以以此自勉。」

    春喜忍不住咳嗽了一聲,「主子,這話你可別讓家裡的爺知道了。」

    「知道便知道了,反正我這輩子是吊在他那沒救了,還不行我口頭上佔佔便宜麼?」

    這下其他人也笑了。

    以前只聽說過岳飛被十二道金牌連召回京,可當耿同學自己遇到一天一道密信召歸的時候她囧了。

    某四丫的你在搞什麼?讓我回家有這麼急嗎?就算天塌了也是你頂著呀,我回去那也是擱旁邊看熱鬧的份不是?

    不對,某四這是打著不讓錦繡出嫁的主意呢,呀呀個呸的,她還就非要嫁女兒不可了。

    於是,在第五天的時候,耿綠琴把女兒叫到跟前了。

    「娘,什麼事啊?」

    「問題嚴重了,你家老爹恐怕準備棒打鴛鴦了,你這事有麻煩了。」

    「啊?不會吧?」錦繡抓住母親的手,「娘,您說過要幫我的。」

    「我這不是正在想轍嘛?」

    「您想好了沒?」

    「沒有。」裕妃娘娘十分乾脆地說。

    「娘,別開玩笑了,都這個時候了。」

    「唉喲,看把你急的吧,你爹反對也不是沒有他的道理,你選的這男方實在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可是,娘您不是這樣看的啊。」

    「我跟他們自然是不一樣的。」皇權與那些反皇權的在她看來不過兩方利益的糾葛罷了。而那些與她這樣小人物出身的平民百姓而言毫無關係,她只想有口飽飯吃,有張床睡就好,日子平淡才是真實的。古話說的好,家有廣廈千間,只得一間眠,家有萬貫家財,離去也只得孑然一身。

    「那現在怎麼辦?」

    「看樣子我是不能再拖著不回去了,不過你也不用著急,事情按部就班就好,別急,常言說忙中就出錯,咱不找那晦氣。」

    「可爹——」

    「我回去做他的思想工作,你自己也繃根弦,萬一哪天要是真露餡了,你得有說辭。」

    「這好難的,娘,事實就是事實再怎麼也假不了啊,父母又不是我又選擇的。」

    「這個說辭可以一用,但尚不足以說服某些人的。」

    「娘,您一定可以的。」

    「嗯,帽子戴得不低。」

    「娘,您不回去成嗎?」

    「我要不回去你這事鐵定沒戲,你現在的答案呢?」

    「那您還是先回去吧。」

    「見色忘母!」四字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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