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狗尾巴草 第一百零二章 睡不著 文 / 法號西門慶
第一百零二章睡不著
成俊傑把筷子放下，拿起紙巾擦了擦嘴，然後滿足地拍了拍肚子，朝蘇曼一笑，道：「呼吸科忙嗎？」
「簡直忙得腳不著地啊。」蘇曼坐在成俊傑對面，滿臉都是一種滿富職業慣性的古怪興奮，語氣很快地回答道，「我們樓今天早上送來一個阿公，急性copd，差點就死了，後來見不行了趕緊送去icu急診，一路上捏氧氣球捏得我整只胳膊都酸了，不過好在後來還是救回來了。」
成俊傑微微點著頭，又聽蘇曼道：「成俊傑，你中午在哪裡休息啊？」
成俊傑道：「門診室的旁邊好像有個小房間吧。」
「門診室的小房間裡不是只有一張床嗎？」蘇曼眨了眨眼睛，臉上露出一個小小的酒窩，「朱醫生要是中午也不回去，你不就沒地方睡了？」
「也對哦……」成俊傑想了想，道，「那不如我現在回家好了，反正也不遠。」
成俊傑說著看了看表，接著道：「現在才12點鐘，下午2點上班，除去來回1個鐘頭，我還能在家裡睡一個小時呢！」
成俊傑說要回去，就馬上站了起來，可剛一轉身，卻被蘇曼拉住了衣角，聽她笑著道：「成俊傑，要不到我們值班室來休息吧。今天中午科室裡就2個人在，值班室裡好多張床都空著呢！」
「有空床啊……行！那就去你那邊吧！」
朱林峰遠遠地看著成俊傑和蘇曼離開，筷子上夾著的肉丸，不由慢慢地變成了動物細胞分裂時的模樣。直到過於使勁的握筷力度讓滑溜的肉丸從兩根筷子的鉗夾中滑脫而出，朱林峰總算才回過神來。
看著地上的肉丸，他深深到歎了口氣，自言自語地道了聲：「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想也想不來啊……」
正說著，朱林峰的耳邊，忽然響起了一個溫文爾雅的聲音。
「你好，請問你是朱醫生嗎？」
朱林峰抬頭一看，只見一個西裝筆挺的年輕男子，正笑嘻嘻地望著他。
「這鬼藥代，不知道中醫開不了大處方啊！」朱林峰皺了皺眉頭，沒好氣地回答道，「我不收回扣的，你去找別人吧！」
朱林峰直截了當地拒絕，那人卻死皮賴臉地坐了下來，依然面帶微笑道：「朱醫生，你誤會了，我不是藥代。」
「那你是什麼？」
那西裝筆挺的年輕人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一盒名片，掏出一張遞到朱林峰面前道：「我是藥代的頭頭。」
朱林峰疑惑地接過名片，一看上面的字，頓時一哆嗦，道：「沐華藥業董事長助理？」
沐華藥業，是暖州市乃至整個江浙省南部最大的藥物供應商。
朱林峰實在想不明白，這種大企業的董事長的助理有什麼事情要來找自己。照理說，他要有什麼事情，需要找的至少也應該是醫院的後勤部主任，更或者直接去找蘇青山。
朱林峰錯愕地望著張凱，滿臉既驚喜又不解地說道：「張先生，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醫生，你找我能有什麼事情啊？」
張凱淡淡一笑，拿出一張卡放在朱林峰面前，道：「有一件事情，我非常需要你的幫助。這張卡的密碼是6個8，朱醫生要是覺得價錢合理，下午可以打我的電話。朱醫生要是覺得不合理，這張卡就當我們沐華藥業送給朱醫生的禮物，咱們醫院和藥廠，說起來就是一家。朱醫生今年才30出頭就當了主治醫師，是個前途不可限量的人物。結交你這樣的朋友，沐華公司也不吃虧。」
「不！不！無功不受祿！」朱林峰忙把卡推回去，卻被張凱一把握住了手腕。
張凱沉著聲音，嘴角卻依然掛著笑：「朱醫生，我說了，只求和你交個朋友。你看過這張卡裡的內容後，再做決定也不遲啊！」
朱林峰一愣，張凱卻已經站起身子大步走出了食堂。
呆呆地望著人來人往的食堂大門，朱林峰猶豫了好久，最後還是拿起卡，放回了自己的口袋裡，嘴裡一邊嘀咕著：「大不了就還回去好了……」
附五醫的行政工作人員，其實還是非常清閒的。因為每一幢大樓，每一個樓層，都有其最高監管領導——科室大主任。
由於這個原因，附五醫內每一層樓的格局，都多多少少會因為大主任的個人喜好而有所不同。
呼吸科5樓由於主要收治70歲後重症病人，所以病房並不是很緊，有的時候還會顯得比較空。
大部分時候，5樓的護士要比醫生更加忙碌。於是處理完文案的醫生們，就多出了許多空餘的時間。
5樓的科主任劉道厚不是喜歡虐待員工的領導，他親切、友善、和藹，並且熱愛生活。所以這裡的值班室，因為經常有著呆著的關係，就被設計成了一個非常家庭化的房間。
成俊傑推開門後，甚至還轉過頭看了蘇曼一眼，在見到蘇曼笑瞇瞇的樣子後，才確認自己沒開錯門，踩著小步走了進去。
兩張上下鋪的小床被靠在了一起，變成了上下鋪的大床。床上的被子枕頭整齊地疊著，想來應該是星期一，醫院裡的護工剛剛把床上的被褥、床具剛剛換過。一個嵌進去的小角落裡，還放著一張單獨單層小床，蘇曼笑著介紹道：「那是專門給值夜班的女醫生用的。」
「喲，還挺人性化的啊！」
蘇曼笑著點了點頭，道：「你先睡吧，我還要去把病程寫完。」
蘇曼小聲地把門帶上後，房間裡便只剩下了成俊傑一人。吃完飯，大部分的能量正集中在胃裡，正午時分的低氣壓，讓腦子裡有點缺氧的成俊傑終於有了睡意。
脫掉白大褂，隨手扯過一條被子該在身上，將腦袋靠在兩個墊在一起的枕頭上，沒多久，成俊傑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朱林峰翻來覆去地躺在床上睡不著，他時不時地摸一摸口袋裡的銀行卡，心中充滿了疑惑。
為什麼找我？找我做什麼？這麼神神秘秘的，該不會是什麼違法的事情吧？這張卡到底是什麼意思？裡面到底有多少……
朱林峰強撐了半個多小時，終於忍不住從床上翻了起來。
12點半。
朱林峰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心臟突然狂跳起來。
「就看一眼，我就是想看一眼。」
工作5年，在暖州市這塊消費極高的土地上，朱林峰的存款至今沒有超過2萬。
對於一個年近30歲的人來說，這和破產沒什麼區別。
2萬，在稍微市中心一點的地方，連一個平方都買不起！
朱林峰有些發慌地把白大褂套上，一摸扣子，卻發現自己把衣服穿反了。只好再脫下重新換上。搞了將近5分鐘，才算搞定了衣服。然後跟做賊似的急匆匆走出休息室，低著頭快步走出候診廳，一溜兒小跑地從電扶梯上跑了下去。
醫院的門口，就有工商銀行的取款機，朱林峰有些哆嗦地把卡放了進去，然後按照張凱說的，連續按下了6個8。
幾秒鐘後，屏幕上出現餘額提示的那一刻，朱林峰的瞳孔一瞬間擴大了至少3倍。
「一……一百萬！？」
朱林峰喘息著用手按住自己的胸口，一種近乎窒息的感覺湧上心頭，他大口大口地做著深呼吸，良久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站在路邊。
朱林峰連忙緊張地將卡拿出，看了看四周後，臉上突然湧現出一種無法抑制的興奮，他再沒有半點猶豫地將卡放回了口袋裡，然後腳步發飄地走回了門診大樓。
但是朱林峰卻渾然不知，自己所有的表情，已經落在了不遠處一個寶馬車主人的眼裡。
張凱放在望遠鏡，嘴角向上一彎，對身邊的司機道：「走咯！咱們下午5點再來接朱醫生下班！」
成俊傑迷迷糊糊中，好像感覺身邊多了個人，半睡半醒地用手一撩，卻感覺自己摸到了一團軟綿綿的東西。
腦子一轉，他猛地從床上驚了起來，再轉頭一看，邊上睡的竟然是蘇曼！
蘇曼胸口遭到暗襲，卻半點要反抗的意思都沒有，她紅著臉看著成俊傑，滿是嬌羞地反問了句：「吵到你了嗎？」
成俊傑冷汗直流地搖了搖頭，心道要是被葉子欣發現了指不定那小妞要怎麼鬧騰，忙心虛地把剛才摸到不該摸的東西的那隻手藏到了身後，不解地問道：「你不是說你有專門睡的床嗎？」
蘇曼用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成俊傑，心裡暗自給自己打氣，醞釀了半天的情緒，說出了一句讓成俊傑暗叫「封建社會最美好」的話來。
「我就是想躺在你身邊。」
成俊傑愣了半天，心中有些不忍，但卻不得不開口道：「蘇曼，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我已經有女朋友了啊……」
「但是你們還沒結婚啊！而且……而且子欣跟我說你們還沒有……那個過……」
成俊傑一聽這話，立馬頭都大了。
「大姐，我和子欣那可是真愛，有沒有那個都是真愛啊！」
蘇曼的眼睛裡又開始含淚，心道自己都這麼委屈地扮演第三者了，你個混蛋居然還連個公平競爭的機會都沒有。
好在這個尷尬無比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另一個值班醫生的敲門聲。
「蘇醫生，開門啊，我水杯在裡面！」
好在蘇曼的眼淚還沒下來，深吸了一口氣把眼淚忍回去後，才去開了門，然後笑著對那個值班醫生道：「剛才進來的時候順手把門反鎖了，不好意思啊。」
值班醫生點了點頭，可一見到床上坐著的成俊傑後，又不由一愣，轉頭看了眼正臉上發燒的蘇曼，立馬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脫口而出道：「蘇醫生，他是你的男朋友嗎？」
蘇曼：「是！」
成俊傑：「不是！」
蘇曼和成俊傑面面相覷間，那值班醫生一隻肉手已經搭上了成俊傑的肩膀，用酸味極重的語氣道：「小子，你不用狡辯了，醫院不允許同科室的員工談戀愛，又不是不讓整個醫院範圍內的人談戀愛。你小子真是好福氣啊，院長的千金都泡到手了。」
蘇曼紅著臉不做解釋，成俊傑卻是有口難辯，只能繼續聽那值班醫生語重心長道：「以後可要好好對我們蘇醫生啊，這麼好的女孩子，醫院了多少野狼盯著呢！你要是不珍惜，我們後邊可有一個加強營的候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