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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二百三十三章 嘗試 文 / 法號西門慶

    第二百三十三章嘗試

    中醫學院大樓內那個可容納500人同時聽課的階梯大教室裡,此時至少湧進了600個人,過道上到處擺滿了從各個別的院系來的自帶板凳。教室外手持微沖站崗的警察,和教室裡聽課的學生們相映成趣,叫嚴謹的課堂,又被添上了一種分外的肅穆。

    成俊傑站在講台的最中央,沒有講義,而底下的學生,包括中醫專業的在內,也全都沒有課本。與其他過來蹭課的學生相比,新一屆中醫專業學生和他們唯一的區別就在於,他們會時不時把一些自己認為正確的東西,寫在空白的本子上。至於為了不是將所有成俊傑說的話都記下來,那只能說現在的攝影技術實在是太方便了。教室裡這會兒手上操作著數碼攝影機的人,起碼是三位數的。

    這個場景,就是三天前晚上成俊傑花了將近一個鐘頭忽悠學生們和他一起「起義」的成果。

    不管上頭是否答應,至少,成俊傑已經在按著自己的方法在教學了。

    「女子七歲,腎氣盛,齒更發長。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衝脈盛,月事以時下,故有子。三七,腎氣平均,故真牙生而長極。四七,筋骨堅,發長極,身體盛壯。五七,陽明脈衰,面始焦,發始墮。六七,三陽脈衰於上,面皆焦,發始白。七七,任脈虛,太衝脈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壞而無子也。

    丈夫八歲,腎氣實,發長齒更。二八,腎氣盛,天癸至,精氣溢瀉,陰陽和,故能有子。三八,腎氣平均,筋骨勁強,故真牙生而長極。四八,筋骨隆盛,肌肉滿壯。五八,腎氣衰,發墮齒槁。六八,陽氣衰竭於上,面焦,髮鬢頒白。七八,肝氣衰,筋不能動,天癸竭,精少,腎臟衰,形體皆極。八八,則齒發去。」

    成俊傑順溜地將《素問》第一篇《上古天真論》的第一個理論,用原文背誦了出來。這些天來,為了能盡快從理論上找出治療蘇曼卵巢急速早衰的方法,成俊傑幾乎將全部時間都用在了翻看和思考古籍中有關腎脾兩髒的文獻資料,所以這群新生聽到的第一節課,就理所當然地變成了成俊傑對中醫中腎臟功能的自我發揮。

    成俊傑一邊背,一邊將這一大段文字寫在黑板上,好讓聽課的人能更好的理解。寫完後,成俊傑拍了拍手,微笑著道:「從《黃帝內經》的《素問》中,我們可以知道,古人對於人體一生的盛衰變化,僅僅只考慮一個器官,那就是腎。根本這段文字,我們大致可以看到的是,腎氣的強弱,可以通過幾點來反映。

    第一點,就是牙齒。中醫理論說,齒為骨之餘。意思就是,牙齒,就是骨頭在外的延伸,這一點,從解剖學上可以很直觀地成立。人有五體,皮肉筋骨脈,皮為肺所主,肉為脾所主,筋為肝所主,骨為腎所主,脈為心所主。所以腎不好,骨就不會好,骨不好,牙齒就不好。

    第二天,指的是生育能力。中醫裡腎藏精的理論,就是從『腎氣盛,天癸至,精氣溢瀉,陰陽和,故能有子』這句話裡來的,但是這句話中所指的腎精,只是狹義上的腎精,也就是生殖之精,和西醫所指的精子,具有同樣的功能。而後面『七八,肝氣衰,筋不能動,天癸竭,精少,腎臟衰,形體皆極』這句話裡所指的精,則是先天之精。理論上講,先天之精無法自生,一旦耗盡,生命也就跟著走到了盡頭。

    《內經》上對於人一生的變化,用七八之數來概括,主要是為了反映人體氣機的盛衰過程。這麼做的好處有幾個。一來說明女人為什麼比男人更早成熟,更快衰老;二來告訴人們要好好調養腎氣,不能太過損耗人體的精華,因為生殖之精,是由先天之精轉化而來,如果一對夫妻年輕時太過黏糊,到了老年難免會出現一些體質上的不良情況,而且腎藏精、精生髓、髓充於腦,一個人在床上消耗太多,必然導致他的注意力、記憶力有所下降,所以自我克制就非常重要。最後一點,比較有現實意義,那就是男人最好娶比自己年輕的老婆。」

    台下眾人齊齊露出狹促的笑,然後突然有人叫著道:「成教授,聽說秦小姐比您大了三歲!」

    成俊傑顯得很是淡定地點點頭道:「大三歲的可以娶,因為這個有中國傳統理論的支持。叫女大三抱金磚!」

    ……

    兩節課上了80多分鐘,成俊傑中間沒有停下,聽課的人也沒有一個離開。

    到了快下課的時候,成俊傑對自己的學生們道:「今天這節課,沒有特別需要大家掌握的東西。不過我要留一份作業,請大家把自己認為是知識點的內容寫出來,可以互相討論,最好全班同學一起討論,最後總結出一份答案交給我。如果我覺得基本上完成,那我會在下下節課之前告訴大家已經通過,考試的內容,就從你們給我的答案上出。如果我不滿意,你們就重新再做一次。直到我滿意為止。另外,如果有同學能把今天上的《上古天真論》完全背下來,那與這一部分內容相關的考題,我就會無條件給他滿分!」

    「真的假的?還能這麼考?」

    台底下飽受考試折磨的學生,頓時有些蛋疼得不行了。

    林依依看了一眼邊上的閔晶晶,小聲嘀咕道:「晶晶,不如我們申請留級吧?」

    閔晶晶遲疑了幾秒鐘,然後重重地點了點頭。

    ……

    早上給本科生上完課,下午成俊傑就得帶上蘇曼和唐心到醫院裡去轉悠。

    蘇曼和唐心不比那些新生們,經過研究生考試的洗禮,她們對中醫的各種基礎理論都有了比較完全的瞭解。

    在成俊傑看來,這個所有的研究生,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好研究的。中醫理論幾千年來,除了他自己近來根據臨床結果提出的一些小理論,從清朝開始,就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理論無法創新突破,成俊傑唯一能給蘇曼和唐心找的課題,也就只能是臨床治療。

    同樣的病症,在不同的中醫師理解下,都有不同的治療方法。一個有經驗的中醫師,在碰到一種疾病時,甚至能同時想到好幾種治療的措施。而這一切,都需要平時實踐的積累。

    所以所謂成俊傑的研究生,事實上也就成了在成俊傑督導下的中醫師。

    唐心和蘇曼還有成俊傑三個人的上課方式,就是擠在一間診療室裡,讓前來看病的病人一個個進來,由蘇曼和唐心輪著開方,再讓成俊傑修改、講解。

    這樣一來,為成俊傑提供上課條件的附五醫,一下子又開始爆滿了。

    因為要給兩人講解的關係,成俊傑所在的診室,看病速度就顯得特別慢。平日裡最多不超過10分鐘就能解決的病人,今天至少需要15分鐘才能看完一個。一小時4個病人的效率,讓前來尋找神醫救命的隊伍,一直從三樓診室綿延到了1樓的樓梯口。至於為什麼往日裡可以擠死人的病人們會這麼規規矩矩地排隊,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門診室外站了兩個手上拿槍的軍人。

    「下一個!」

    門診室裡一召喚,等了半天的病人在緊張地看了門口的大兵一眼後,連忙就推開門走了進去。

    一見坐在醫生位置上的是兩個女醫生,而成俊傑卻站在她們身後,病人就不禁一愣,可腳下還是慣性地邁出兩步,坐到了蘇曼的對面。

    蘇曼仔細地看了眼前的青年人半天,卻看不出他的臉色有什麼特別不一樣,只好先問道:「你哪裡不舒服啊?」

    青年人抬頭看了看成俊傑,見成俊傑微微點了點頭,才回答道:「醫生,我最近老是咳嗽。」

    蘇曼一聽是主訴是咳嗽,思路不免又往自己的西醫臨床上走,接著問道:「咳嗽了多久了?」

    「半個月吧!」

    「感冒引起的?」

    「對。」

    「有痰嗎?」

    「有一點。」

    「能咳出來嗎?」

    「能。」

    「濃痰嗎?什麼顏色的?」

    「白痰。」

    「體溫有升高嗎?」

    「沒有。」

    「有氣急嗎?有沒有喘?」

    「都沒有。」

    蘇曼問到這裡,微微一笑,馬上診斷道:「就是支氣管炎。」

    說著,她正要開藥,卻突然意識到成俊傑規定自己今天只能開中藥,不禁轉過頭看了成俊傑一眼,卻見成俊傑正用一種好笑的眼神看著她。

    蘇曼臉上一紅,連忙又讓病人吐出舌頭給她看。

    「舌紅,苔白。手!」

    青年人忙把手放在枕墊上,蘇曼搭了半天,才用不確定的語氣道:「脈沉而細,應該是陰虛了吧……這幾天天氣燥,可能是傷到了津液,所以才會出現咳嗽。」

    說著,蘇曼又轉頭看了看成俊傑,成俊傑卻沒有開口,只是道:「開方。」

    青年人這時候才戰戰兢兢對成俊傑道:「成醫生啊,要不你給我看看吧。」

    成俊傑微微一笑,搖搖頭,道:「我沒有證。」

    青年人聞言,不禁愣住了。

    過了幾分鐘,蘇曼終於把方子開了出來,成俊傑接過一看,慢慢念道:「霜桑葉9克、石膏二錢12克、人參2克、甘草3克、阿膠9克、麥門冬10克、杏仁9克、炙麻黃9克、枇杷葉9克,陳皮9克,半夏9克,清燥救肺湯加減。」

    蘇曼弱弱地問道:「可以嗎?」

    成俊傑道:「如果是燥傷肺津導致的咳嗽,這個方子倒是可以用,不過,他不是因為燥邪導致的傷津咳嗽。」

    「那是什麼?」唐心搭著青年人的脈搏,不解地說道,「我感覺也應該就是傷津了。」

    成俊傑搖了搖頭,沉聲道:「你們兩個人,望診看不出東西,切診只看到了他的細,卻沒有考慮他的沉,問診的時候又問得不夠仔細。辯證的要點都沒有弄清楚,這記藥下去,最多只能緩解他咳嗽的症狀,卻解決不了他的根本。」

    青年人忙道:「那成教授,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成俊傑於是問道:「除了咳嗽,你最近還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沒什麼啊……」

    「咳嗽的時候,有感覺身體其他部位的疼痛嗎?」

    「好像背有點痛。」

    「背?我知道了,一定是心源性的肺病!」蘇曼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卻見成俊傑又搖了搖頭道,「不是心,是別的地方。」

    說著,成俊傑又走到青年人身邊,再次道:「你說的背,是哪一部分啊?是這裡嗎?」

    「對!對!差不多就是這裡!」

    蘇曼和唐心轉身一看,赫然見到成俊傑的手,正按在青年人靠近腰的地方。

    「《素問》裡說,腎咳之狀,咳則腰背相引而痛,甚則咳涎。」成俊傑搭住青年人的脈,解釋道,「你們看,這個病人印堂發黑,髮質枯槁,說話的時候,總覺得有種氣接不上的感覺,而且脈沉而細,這是典型的腎咳!腎精所缺,則腎不納氣,腎不納氣,則氣難下行,表面上看起來好像是肺出了問題,這根子,其實還是在腎裡。」

    青年人一聽,忙問道:「成醫生,那我該怎麼辦啊?」

    成俊傑忽然露出一個很是高深的笑,問出了一個很是讓青年人和兩個姑娘摸不著頭腦的問題來。

    「你有女朋友嗎?」

    青年人愣了愣,可還是老實回答道:「沒有。」

    成俊傑於是笑得更加叫人渾身發毛,接著問道:「那就是平時沒有性生活了?」

    青年人彷彿是遲疑了一兩秒,才點了點頭。

    成俊傑卻忽然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這位先生,既然這樣,我覺得光給你開藥還治不了你的病。你必須戒掉你的一些習慣。」

    「什……什麼習慣?」

    成俊傑嘴巴一咧,淡淡地說了句:「你懂的。」

    青年人彷彿是想到了什麼,一張臉漲得通紅起來。成俊傑才對蘇曼道:「知母6克、浙貝母9克、天冬9克、麥冬9克、桑皮12克、杏仁9克、炙麻黃9克、前胡6克、枳殼5克、竹茹6克、甘草3克、荊芥9克、銀花9克、百部9克、紫菀9克、款冬花9克。滋陰養腎、潤肺止咳、清除虛熱。」

    蘇曼快速地把方子寫好遞給年輕人,青年人接過方子,很是心虛地看了成俊傑一眼後,又跟進來的時候一樣,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

    不過成俊傑,卻沒有馬上讓下一個病人進來,而是開始對蘇曼和唐心講解道:「中醫師對病人的觀察,要比西醫更需要眼力和經驗。一些風馬牛不相及的症狀,你們要想辦法把他們結合起來,只有所有的證都找到了,辯證才不會出錯。比方剛才那個病人,他自己沒有感覺到氣息的變化,是因為病情由淺到深的關係,他已經有些習慣了,可是作為醫生,我們必須要察覺出來。」

    蘇曼點了點頭,又顯得有些不甘道:「可那個印堂發黑,這個也太難分辯了啊!我又不是算命的!」

    成俊傑搖了搖頭,自然不能說自己看得出來,是因為事先已經發現了青年人腎經細弱的狀態。

    倒是唐心很是好奇地追問成俊傑道:「成老師,你說的那個『你懂的』到底是什麼啊?他人都走了,你總該告訴我們了吧?」

    「這個啊……」成俊傑遲疑了一下,開始盡量用文明用語解釋道,「你們知道,進入青春期後,我們的身體就會對異性有一點需要。但很多時候,我們並不是想要就能要的,所以很多沒有異性朋友的年輕人,就比較傾向於用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唐心連忙擺著手叫停,成俊傑卻搖了搖頭,說了最後一句,「不知道克制的人,身體狀況總是堪憂啊……」

    一個下午,成俊傑和蘇曼、唐心總共就看了13個病人。

    ……

    半天給本科生上基礎課程,半天給蘇曼和唐心直接參與臨床,晚上回家再接著翻書找資料尋求激活細胞的方法。

    忙碌而充實的日子過得很快,轉眼間,一個月就又過去了。

    成俊傑的上課視頻,在網絡上越傳越廣,甚至很多其他醫學院校的學生們,都開始放下自己的課本,專門依靠成俊傑的講課視頻來學習。

    可就在一個月後的某一天,有關成俊傑的所有視頻,卻突然間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在秦錦繡臨產前的半個月,成俊傑突然遭到了暖州市醫科大學的解聘。

    「為什麼?」

    所有人都想問這個問題,可暖州市醫學院卻沒有給出答案。

    只有杜錫來心裡清楚,上面這回真的是對成俊傑動了真火了。沒有一個老闆可以容忍,員工在違反自己心意的情況下,在公司裡大肆宣揚他自己的那一套。

    一般來說,如果單是教學,成俊傑還不至於讓上頭這麼抓狂。事實上,成俊傑確實還在教學之外做了其他的一些事情。

    成俊傑公然叫學生退出團委控制下的學生會,公然支持學生建立資金自給的學生組織,公然支持學生們直接去和校領導層對話爭取自己的利益,徹底架空暖州市醫科大學領導班子權力的做法,和這樣做在社會上引起的反響,讓很多人感到了不安。

    ……

    「年底之前,讓他來京華市吧。這個年輕人的思想,有些太過前衛了……」

    京華市市中心某高掛國徽的大樓內部,一個老人喃喃地吩咐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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