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一十六章 往事如血 文 / 冰藍紗X
「兩位還不進去嗎？」身後傳來蕭世行，他翩翩而來，眼中笑意深深，看著衛雲兮說道。舒嘜鎷灞癹.
慕容修看了他一眼，不鹹不淡地說道：「正等著蕭王殿下呢。」
他說著放開衛雲兮與蕭世行走上前，衛雲兮看著陡然空落落的掌心，怔忪許久。等回過神這才恍然失笑。自己這是做什麼？難道在懺悔嗎？懺悔自己對他的虛情假意？
她抬頭看去天光刺眼，巍峨宮闕就在眼前，冷冷在天光下立著，彷彿是無聲的見證者，見證著十年前的那一場宮變，見證著這一幫無恥之徒的飛黃騰達，榮耀一世。耳邊有風簌簌吹過，她緩緩閉上眼，把才纔探出頭、不合時宜的悔意生生地埋入心底……
她深吸一口氣，慢慢走入了中宮之中魁。
……
周皇后的中宮大殿熱鬧非常，放眼所見妙齡少女翩翩而來，身上奼紫嫣紅，身姿曼妙無比，令人彷彿置身春日百花園中。周皇后一身明黃灑金鳳服，頭上金晃晃的鳳冠綴滿了各色寶石，華貴非常。
蕭世行就在站鏤空雕金鳳屏風之後，身旁有慇勤的女官一一為他指點。那女官念出一個名字，蕭世行便微微含笑點頭，他薄唇微微勾起好看的弧度。他似永遠都是如此，含笑如春水流波，但卻不知那些佳人他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他俊魅的深眸掠過整殿中一個個少女，最後在偏殿最偏僻的一角久久注目瀑。
一旁的女官看得奇怪，笑問：「殿下看中了哪家的閨秀了呢？」
蕭世行這才淡淡收回目光：「不是，只是剛才眼花了。」他說罷又轉到另一邊而去。女官疑惑上前，附在他方才看的地方卻之間見空落落的一個位子。
奇怪了，能讓蕭王如此注目良久的女子又是誰呢？
……
衛雲兮趁著筵席中隙偷偷溜了出來。她看著依然喧嘩的中宮，不由鬆了一口氣。在裡面不過都是虛偽與攀比，還有那一堆堆春心萌動的名門千金們嬌嗲做作。反正這一次筵席大家心知肚明，並不是真正的賞花宴，所以多她一人不多少她一人也不少。
她出得中宮，一時卻不知該往哪裡走。此時出宮太早而且和還有對皇后的不敬。她向身後的休憩偏殿走去，可她走了幾步，就頓住腳步，折向另一個方向慢慢沿著記憶中熟悉的路走去。一路上天光分外耀眼，是是而非的路在腦海中沉沉浮浮。她終於走到了一處荒廢已久的宮殿。
高高的玉階坍塌，玉闌上被刀劍砍過的痕跡覆了厚重的青苔。她站在玉階之下，漸漸呼吸沉重。這是清雲宮，以她名字命名的宮殿。華美的宮殿已經傾塌，殘垣斷壁上有著大火焚燒過的痕跡。她雪白的手指顫抖拂過那一道道痕跡，眼中***辣的，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她不知在這裡竟然還殘留著前朝唯一存在的痕跡，腦中的記憶漸漸浮現，光與影在眼前迷濛繚亂。
那一夜，宮女驚散四逃……
那一夜，國覆宮傾……
她走入那已長滿了荒草淒淒的殿中，發白的帷帳在隨風飄蕩，裡面黑洞洞的，再也不曾見曾經的精美繁華。她猶如中了魔一般向裡面走去，有個聲音在裡面隱隱約約喚著她，一聲聲。
「雲兒，雲兒……你躲在哪裡？哈哈……父皇捉到你了！」
「父皇！父皇，再玩一次，這一次雲兒要藏在父皇找不到的地方！」
「母后！母后！來啊來啦！……」
歡笑聲轉眼即逝，藏在了這裡的每一個角落，在這帷幔之後，在每一塊宮磚之後……
……
「你為什麼會來這裡？」身後，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
衛雲兮渾身一顫，怔怔回頭看著尾隨而來的男人。她一眨不眨地盯著他，許久才重重喘了一口氣。
「這裡有什麼是值得你無法忘記的？」他漸漸靠近，一身天青色長衫與四周的破敗格格不入。
衛雲兮猛的後退一步，美眸幽冷地看著這個不速之客：「你跟蹤我！」
「本王以為衛小姐知道身後有人跟著。」蕭世行微微一笑，伸手輕撫身旁纏滿蛛絲的橫樑，一層灰隨著他的手勢簌簌落下。這裡已經荒廢多年而且沒人踏足。
「這是清雲宮，是前朝短命的公主所住的宮殿。聽說她是前朝楚帝與林皇后膝下唯一的公主，寵若明珠。」他緩緩道。
「南楚十年前發生了一場宮變。現在的皇帝就是慕容拔糾集了幾員大將，趁前楚帝五十歲生辰之時以三萬叛軍突然攻入皇宮。楚帝戰死亂軍之中，所有忠於他朝中重臣皆沒。慕容拔血洗皇宮三日，林皇后帶著三千禁衛軍困守誠淑殿。第三日，林皇后帶著當時的太子與公主突圍，可終究是做了困獸之爭，還未逃出京城太子就被叛軍所戮，林皇后藏身當時衛國公府中，最後終難逃一死。被衛國公告密，最後與十歲的公主一起死在亂刀之下。」
蕭世行眼中流露惋惜：「可惜了，前朝楚帝文治武功都不錯，治理楚國亦是寬和仁慈。與林皇后更是夫妻情深。」
「可是還是敵不過有野心的慕容拔。」蕭世行輕輕一歎：「再加上當時楚漢兩國爭戰不斷，所以才有了如慕容拔那樣的人有了可乘之機。」
衛雲兮定定看著那青苔斑駁的牆壁，終於慢慢蹲下抱住自己。往事如血，鐫刻在史書上卻不過是那短短的一句話，對於她卻是一世那麼長那麼沉重……
這裡已經毀了沒了，不會再有人親切地喚著她的名字，也不會有她的家了……
「衛小姐？」蕭世行看著縮成一團的衛雲兮，終於收起了臉上的笑意，她在簌簌發抖，眼中通紅通紅卻沒有一滴眼淚落下。
「為什麼？」她怔怔地問：「為什麼他會敗？」
她茫然抬頭：「為什麼會敗給慕容拔？他明明是那麼好的皇帝。」
「戰爭。」蕭世行蹲下身，與她直視：「再好的仁政沒有安穩的政局就沒有了施展的餘地。再寬和的帝王也終究無法遏制有野心的權臣。」
衛雲兮動了動嘴唇，想要辯解什麼卻終究無力地垂下眼簾。心底的痛如海奔騰撞上胸臆。她眼中的淚終於滾落，一滴一滴落在了眼前灰敗的地上。蕭世行看著她無聲的哭泣，忽的明白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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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正要說什麼，忽地殿外傳來一聲細小的聲音。他神色一凜，猛的一把摀住衛雲兮的唇，閃身躲入了那破敗的帷帳背後.
灰塵撲入鼻間，令她幾乎無法呼吸。蕭世行對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她睜大如水的美眸不明白他想要做什麼，他的手臂攬著她的腰間，兩人貼得那麼近。衛雲兮又羞又惱，手猛地向後要狠狠撞上他的肋骨，卻在半途被他緊緊鉗制住。
蕭世行忽的附在她耳邊低聲道：「你想要讓人發現你的身份嗎？！」
身份？！衛雲兮從震怒中回過神來。他竟聰明如斯一下子就猜出了她的身份來歷！
殿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衛雲兮猛的一驚，從破敗的帳子後看去，不由睜大了雙眸。只見在明滅的光影中走進一抹挺拔的身影。他的背影那麼熟悉，熟悉得她心中打顫。
他輕輕歎了一口氣，伸手從地上撿起一面銹跡斑斑的銅鏡，緩緩擦乾淨。他似乎對這裡很熟悉又從一塊殘破的桌子底下撿起一把被燒了一半的桃木梳。
衛雲兮的眼淚又緩緩落下，他站的地方是曾經她的殿中梳妝一角。
她還記得奶娘溫和的手撫過她細細烏黑的長髮，銅鏡中的那個小小的自己坐在凳上扭來扭去。
「我的公主，快好了！別動！別動……」
「公主的頭髮長得真好，以後長大也會如皇后娘娘一般又黑又亮。以後嫁人夫婿也會愛上公主的長髮的。」
她卻不懂，只是嘟著嘴，嚷道：「我要出去！我要出去玩！」
回憶太多太沉，這地方她本不應該來。更不應該讓這慕容家的人來！她的眼淚滾落在捂著她的手背上。眼淚彷彿有了灼熱的溫度，頃刻就燙傷了他的手，他的心……
蕭世行緩緩放鬆了力道，從那縫隙中看去。那人轉過身看著再也看不清人影的銅鏡，忽地一歎：「雲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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