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三百五十章 美景成殤 文 / 冰藍紗X
不知是衛雲兮語中的悲苦打動了東方晴，還是她終是拗不過一眾人的哀求，鬆了口氣：「好吧，我治就是了。舒嘜鎷灞癹不過治得成治不成我可不敢打包票。」.
衛雲兮聞言又驚又喜，連聲道：「好，東方姑娘肯救就行。」
東方晴聽了嗤笑一聲：「等治不好你就又該埋怨了。人都是這樣，得隴望蜀，先只盼著能活到一百歲，等活到了一百歲又巴望著要活到兩百歲……」
她言語犀利，帶著憤世嫉俗。眾人心中愧然，自是不敢與她爭辯。就這樣一行人住在了醫仙谷中。當天東方晴就給殷凌瀾施針，銀針一***他的穴道，就根根泛黑。
東方晴嘖嘖稱奇：「照你們說他中了十年的毒，換成尋常人早就死了。還能活到現在，稀奇得很。廓」
華泉在一旁為她奉手巾，拿銀針，見得她雙眸熠熠有神，口口聲聲只說稀奇，那樣子分明把殷凌瀾當成了研究的活物，忍不住悶聲提醒：「東方姑娘，麻煩專心點。我家公子……」
東方晴聞言回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直看得華泉清秀的臉上漲得通紅，這才哼了一聲：「你家公子又怎麼了？現在又死不了！你著什麼急？！」
華泉吃癟，忍不住憤憤瞪著她。眼前才剛到他胸口的青蔥少女哪裡是醫仙之後，分明就是古怪小姑娘，不知是不是他上次用劍指了她，讓她記恨在心中，這一連兩天她就故意對他指東指西，讓他忙得團團轉傑。
東方晴見華泉吃癟，這才滿意地收回目光，看著閉目的殷凌瀾，語氣正經：「接下來會很疼，你要忍住。」
殷凌瀾閉著眼淡淡道：「東方姑娘儘管施針吧，再疼能疼得過黃泉流觴一起發作的痛苦麼？」
東方晴撇嘴：「這倒是。」
藥廬中氣氛漸漸凝重，藥鼎中咕嚕冒起的藥氣瀰漫四周……
……
衛雲兮守在藥廬外，裡面寂靜，只是沉悶的痛哼聲令她心驚肉跳，到了最後，她聽得華泉焦急的喝聲：「公子，你怎麼樣了……」緊接著就是劇烈的嘔吐聲。
她再也忍不住想要撞門而入。一旁陪著的青璧急忙按住她的手，道：「衛姑娘，這時候進去萬一打擾了東方姑娘的施針……」
衛雲兮臉色煞白，半天才澀然道：「我明白。我們繼續等。」
東方晴說得對，人心是貪婪的，她無法想像殷凌瀾無法解毒的後果是怎麼樣。她要他活著，陪著她一起看盡雲卷雲舒，陪著她好好一輩子……
歎息聲傳來，不知什麼時候鐵老走來，他看著雙眼無神的衛雲兮，勸道：「衛姑娘，你在這裡也是無用，還不如回去好好歇歇，讓老夫給你眼睛施針。盡快能看清楚。」
衛雲兮只能點了點頭，最後戀戀不捨地看了那一眼藥廬緊閉的門，隨著他們走了。
到了晚間，衛雲兮終於得了東方晴的允許到了藥廬看望殷凌瀾。她目力不及，可是還是被地上一盆已變黑的血嚇了一跳。
「這……這……怎麼會這樣？」衛雲兮驚恐地看著床榻上毫無聲息的殷凌瀾，問道。
東方晴忙了一天，累得坐在一旁不願動彈：「衛姑娘，他體內的毒很深，已經遊走到了五臟六腑，而且黃泉流觴相生相剋，我就算解了其中一種，另一種被壓制的毒就會爆發，十分凶險。我今天只試著用針逼出這點。要真正解毒，一定要解藥，沒有解藥就算我最後勉力把他體內的毒逼出，他也撐不過的。」
衛雲兮心涼如雪，半晌只能摸索著走到殷凌瀾的床榻邊。她顫抖的手撫上他蒼白的面容，輕輕拭去他唇角還未來得及擦去的血漬，慢慢問道：「當真只有解藥才可以救？」
東方晴擦了頭上的汗，點了點頭：「因為這十年來他反反覆覆吃下解藥和毒藥，藥量不明，若要真正解毒，只能用真正的解藥。可是就算解藥也不一定能保證解了他的毒，因為解藥的藥量也很重要。萬一只解了流觴的毒而沒有解開黃泉的毒，他一定也在劫難逃。」
衛雲兮聽著東方晴的話，眼中的淚滾落：「請東方姑娘盡量醫治，這解藥的事，我們會再想辦法的。」
東方晴看著她面上的悲苦，不由長歎一聲：「若是你能想到辦法就不會千辛萬苦來到這醫仙谷了。」
衛雲兮看著殷凌瀾毫無知覺的面容，俯首輕輕靠在他的胸膛上，低聲道：「凌瀾，不要離開我，我一定不會讓你死的！」
……
山花爛漫，醫仙谷中深處西南，大山環繞，谷中四季如春，讓人忘了出了山谷是冰天雪地的世界。衛雲兮扶著披著大氅的殷凌瀾，慢慢在山谷中散步。
三日的逼毒，殷凌瀾臉上的青氣已褪了不少。只是越發瘦削，臉頰凹陷，只有一雙深眸如暗夜的星子越發深沉無垠。衛雲兮見他稍微好轉，便帶著他出來散散心，想讓他忘了這幾日的痛楚。
東方晴逼毒的法子很痛苦，她即使沒有親見，但是從那藥廬的狼藉中也可以看出他經受住多少非人的痛苦，那一地碎裂的藥壺，藥碗，還有那一地的令人驚心的血漬……
「往左邊走，我們去小溪那邊瞧瞧。」殷凌瀾淡淡開口。
他靠著她，中毒虛弱的身體才走幾步遠，就令他難以支撐。衛雲兮柔順點頭，她也察覺到了他身子的輕顫。殷凌瀾極其自傲，每次逼毒後一身狼藉都不假手他人，只有她可以近身為他擦身換衣衫。
她扶著他走到溪邊，溪水清澈。溪水中魚兒歡快地游著，見有人來，還游到了岸邊。這是世外的一處桃源，沒有憂愁，沒有戰亂，更沒有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歲月靜好得令人忘了時間。
殷凌瀾坐在山石上，看著眼前的美景，低低輕咳一聲：「雲兮，我們就在這裡住下來吧。別去理會外面的一切。」
衛雲兮眼眶一熱，幾乎要答應，可是她終是搖頭：「可是要找到你的解藥。」
經過鐵老幾日的施針用藥，她的目力漸漸恢復，只是這迎風落淚的毛病是再也不會好了。她眼中的淚毫無預兆地滾落：「凌瀾，我不想眼睜睜地看著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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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凌瀾靜靜地看著她的面，輕拂她臉頰上的淚水：「可是人總是會死。」.
任由多位高權重，多富可敵國，終究逃不過最後三尺黃土埋身。他早就看開了，也看透了。
衛雲兮緩緩靠在他的肩頭，低喃：「可是不是這個時候……你死了留我一人在這個世間，你叫我怎麼辦？」
殷凌瀾輕撫她柔順的發，瘦削的臉上浮出淡淡溫柔的笑意：「傻子，你還有很長的人生……」
「不！」衛雲兮猛的抬頭，絕美的臉上浮起決然：「我不會讓你死的。我們還要在一起，成親生兒育女……」
她的話在看到他淡然的面容終是生生頓住。他的笑那麼令她心慌，彷彿生無可戀，心願已了的樣子。
「不！凌瀾，不可以這樣放棄！」她緊緊握住他冰涼的手，聲音哽咽：「答應我，凌瀾，不可以就這樣放棄。我不許你死！」
燦爛的天光下，他披著玄黑玄黑大氅，清瘦挺秀的身影帶著無盡的蕭索，四周美景繁花，他卻沉沉如暮色。鴉色的發，蒼白的臉色，眉眼那麼深，眼中那一抹繾綣眷戀只停留在她的臉上。
他看著衛雲兮的淚顏，終是淡淡一笑：「好，我答應你。我不會那麼輕易就死了。」
衛雲兮忍不住嗚咽一聲，撲在他的懷中，大聲哭泣：「對不起凌瀾！對不起，我知道你很痛，我都知道。可是我不能放你走……」
流觴黃泉之毒，這十幾年他撐到如今已是極限。他早就不想活了。可是他為了她還在撐著，撐著……
殷凌瀾輕撫懷中崩潰哭泣的衛雲兮，看著天邊的白雲流風，碧樹繁花，輕歎一聲：「雲兮，別哭了，哭泣的時候，你不知道你錯過的是什麼樣美麗的風景。」
「雲兮，等我的毒解了，我帶你去大漠西域，帶你遊遍天下，看盡一切好看的東西……」
「雲兮，總會有這麼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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