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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章 我不想死得這麼搞笑 文 / 梁方陽

    北京,不愧為天子之城,紫禁城莊嚴肅穆,外城街道整齊,店舖林立,好一派繁華景象。

    大街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行人的膚色以黃色居多,間或也有白色、黑色人種往來,周圍的人無一人露出驚奇的表情,盡顯大國首都人的胸懷。

    國誠仰著小臉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準確地說,是看著行人或肥或瘦的腰。這倒不是因為他有什麼**企圖,原因全怪他的個子,不滿三尺(明朝一尺合現在的31.1厘米),剛到別人大腿的位置,除了腰,還能看到什麼?

    仰了一會頭,脖子都酸了,國誠也沒看到什麼值得注意的事情——廢話,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又沒有肚皮舞,別人的腰能有什麼值得注意的事情啦。國誠不禁有點迷茫,下一步該怎麼走呢?

    國誠並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他生活在紅旗下。在前一世,他是個孤兒,一出生,就被遺棄在sos兒童村。兒童村的負責人收留了他,但那位負責人的語文水平確實有點過分,連《百家姓》這麼一本啟蒙書都沒讀過。在兒童村,凡是收養的男孩子全部姓「國」,而女孩子全部姓「黨」。國誠常常想,自己幸虧是個男孩子,要不頂著個「黨」字的姓出門,怕不要被人笑死。別人稱自己為國誠,聽起來倒像是和自己很親近,直接叫名字一樣。

    在孤兒院,他和一個名叫國忠的孤兒成了好朋友。國誠比他大一歲,所以他一直把國忠當弟弟一樣照顧。可是孤兒院有一次夜間被匪徒闖入,國忠被抓為人質。雖然警察很快將他解救出來,但他自此一直神智不清,此事一直讓國誠耿耿於懷。

    為此,長大後,他當了警察,立志要掃平一切黑暗,以勇猛無畏名震全局。不久,他聽說國忠被抓到帝都療養所,說要進行奪舍**。原來,帝都療養所住進了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請了龍虎山的道士布下了九陰九陽八卦大陣,單等良辰吉日一到,就把大人物的靈魂從衰老不堪的軀體轉移至國忠的肉身上。國誠趕到帝都療養所,剛衝到法陣中央,就看到從樓上墜下一人,撞歪法陣(此事詳見拙作《光宗耀明》,什麼,網上找不到?當然,我還沒開始寫呢,嘻嘻……),一陣金光閃過,他陷入到一片黑暗中去。

    別說,龍虎山的秘法還真是名不虛傳,即使法陣撞歪也能起作用。醒來後,他發現自己居然成功奪舍。當然,奪的不是那位了不起的大人物的肉身,而是400多年前明朝一個小乞丐的肉身。

    這小乞兒也真是倒霉,去別人喜宴唱「蓮花落」,唱的是:「福字添來喜重重,福緣善慶降瑞平。福如東海長流水,恨福來遲身穿大紅。」主人一看這小乞丐眉清目秀,又十分湊趣地唱了一支妙曲,便賞了一隻屁股畸形發育的大肥雞給他。哪知經常挨餓的人受不得油膩,大肥雞本來是預備給那些貴客們享用的,一進了乞兒肚,發現地方不對,心想這不有損自己身份嗎,便大鬧天宮——小乞丐終於拉稀了。

    乞兒的身體本就不太好,廢話,缺衣少食能有個好身板?這次又拉得特別厲害,結果拉著拉著,一命嗚呼。這下倒好,便宜國誠了。國誠一縷意識被法陣傳送到400年前,按說沒有施法之人持續施法,是不可能強行奪取合適的肉身的。可巧,乞兒靈魂離體,肉身如一個真空之瓶,國誠的靈魂又剛巧被送到這裡,於是靈魂便硬生生地被吸入體內,附體奪舍成功!

    過了不知多久,國誠終於從黑暗中掙脫,睜開眼睛,只見天空澄澈得如同水洗,彩雲追月,無數星斗熠熠生輝,這夜空竟如畫般美麗。以前,他從沒注意星空是這般迷人,城市的霓虹燈奪去了夜空的色彩,霧霾隱去了星月的光芒。

    國誠動了動手指,覺得手上黏膩一片,舉到眼前一看,金黃金黃的,難道我有點金指?再一看,哇靠,哪個這麼沒有公德心,竟然隨地大小便。再摸摸身上,褲子褪到了膝蓋上,屁股上也是一片濕滑,難道這便便是自己的?怎麼回事,這個九陰九陽八卦法陣的功效竟是讓人**,這也太對不起那磅礡大氣的名字啦吧。

    他用手撐著地面吃力地站起來,環顧四周,咦,不是療養院。只見周圍一片田野,只有孤零零一間破廟,這是什麼地方?看看身上,衣服特別奇怪,破破爛爛的長袍,怎麼看也不像現代的衣服,不會是穿越到古代了吧。摸摸頭上,還好不是辮子,總算沒有跑到清朝。哇靠,沒注意手上的黃金,摸了一頭。

    正在奇怪的時候,肚子又是一陣翻騰,他猛然想起,傳說那個九陰九陽八卦法陣是個奪舍法陣,自己很可能是被法陣送到了以前,奪了這個肉身。關於奪舍,他還是瞭解一些知識的。奪取肉身的首要條件是肉身無意識,也就說肉身是白癡或是肉身的靈與肉分離的一剎那——就是肉身死亡的那一刻。這具肉身看來並沒有別人照顧,而且知道上廁所脫褲子,也就說這具肉身並不是白癡。這具肉身在奪舍之前已經死亡,自己附身在這具死亡的肉身上,如果不能破解肉身死亡原因,那麼下場一定不容樂觀。

    好不容易回到古代一趟,就是為了立刻痛苦地死去,哇靠,龍虎山的道爺們,不帶這麼玩人的。

    俗話說,狗急了能跳牆,人急了勁也不小。在這生死一線間,國誠的思維像更換了超級cpu的電腦一樣飛快的運轉:這具肉身死亡時褲子褪下,身下一片稀稀的便便,量還不少,而自己現在除了肚子痛之外,沒有別的地方不舒服。根據這些線索,他立刻判斷出,他自己是活活拉死的——什麼死不好,偏選擇這麼難堪的死法。如果自己不能解決這個問題,那麼接下來,自己又將這麼死上一回。

    即然知道死因,那麼就好辦了。拉肚子,選好藥,瀉痢停不錯,「瀉停封」藥名取得霸氣,雖然沒試過,但想來也不錯。可是——現在已經回到古代,到哪裡去買這種藥。就算藥店有這藥賣,這荒郊野外又到哪裡去找藥店?哇靠,知道原因死得更慘。原來糊里糊塗,死了也就死了,現在好了,沒拉死之前先得急死。

    國誠再一次跳牆,呃,說錯了,更正一下,是再一次發揮智慧的力量。他突然想起在趕往帝都療養所的前一天,住過一次旅店,為了迎接明天凶險的搏鬥,他決定放鬆身心,觀賞了午夜節目。別想歪了,不是島國愛情動作片,現在正掃黃,你哪找去。他看的是中央7台,正好播的是關於養豬的內容,其中就說到,豬倌常常用草木灰治療豬的腹瀉,據說郊果還不錯。

    隨即,他又想起了一個民間故事。有一個醫生的兒子不學無術,醫生死後,兒子接過老子的衣缽,準備害人,呃,咳咳,救人、救人。一天,有個病人腹瀉找他看病,他想治腹瀉只要把肛門堵住就可以了,於是就找了一個軟木塞。他轉念一想,父親治病是給人吃藥,這個軟木塞,病人估計吃不下,於是便把軟木塞燒成灰給病人吃,居然治好了,因為草木灰恰恰是治腹瀉的良藥。又有一個病人家屬找他治難產……咳,想遠了,等把故事想完,估計自己連屍斑都長出來了。

    那就找草木灰好了,這荒郊野外總不至於連草木灰……還真找不到,此時正是柳綠草翠的夏季,遍地草木,就是沒灰。自己身上倒帶著火折子,不過等這青青草木燒成灰,估計是吃不上了,除了依然死得難看之外,還能帶著一個縱火犯的名頭進墳墓。

    怎麼辦?國誠左顧右盼,急得抓耳撓腮,可是轉頭一看——破廟,對這個地方可能有草木灰。我們拜佛求菩薩,通常都是要燒黃紙或紙錢的。而農村的黃紙通常是用草紙代替的,有些粗糙的草紙上甚至能看到完整的草葉,這不是上好的草木灰嗎?神棍用香爐灰泡茶給人喝治病,原理就是這個。以後,我還可以把草紙燒了,包成包,說是祖傳秘方,專治腹瀉,應該能賺不少吧。後世,那些在電線桿上、廁所裡貼「專治性病」小廣告的據說一個個都腰纏萬貫……咳,又想遠了,還是先治病吧。

    國誠奮力向破廟跑去,不過在別人看來,他是踉踉蹌蹌地晃悠,沒辦法,拉得虛脫了,想跑也跑不快啊。不到十丈(明代十丈合現代的31.1米)的路,竟花了他好久的時間。沒辦法,一方面是腿軟得像踩著棉花,另一方面是得和肚子較著勁呢。

    走進破廟,國誠的心一下子涼了。這何止是破廟,簡直是廢廟,裡面空空如也,神壇上連神像也沒有一個,更別談香爐了。沒有香爐,到哪裡去找草木灰呀。

    總算是天無絕人之路,正當國誠絕望時,他發現,在牆角有人用碎磚壘了一個灶,灶上有一口破鍋,鍋裡還有些不知名的殘渣,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是古代,古代的燃料是什麼,正是木頭和雜草!

    真是謝天謝地謝謝放火的那位……不對,有誰會吃得沒事幹,到這破廟來做飯。國誠心下頓悟,那放火不正是自己嗎。想來那個小乞兒定是把這當作自己的小窩了,雖然這破廟無門無窗,屋頂也破破爛爛,但好歹也是間房子,而且是間很大的房子。

    國誠抓起一把灰,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嘴裡塞去。草木灰還真是不一般的難吃,而且小乞兒因為很難找到足夠的柴火,所以草木灰燒得十分徹底,連一點碳粒都沒有,一下子就把喉嚨堵了個嚴嚴實實。

    「這草木灰用來粉牆最合適了,不過我的嘴可不要裝修,況且鬧事的是我的肚子,你老呆在嘴裡,算什麼回事。唉,我說草木灰老兄啊,你別見困難就退啊。」國誠鬱悶地想。

    他一眼瞥見灶台邊一個破碗裡有半碗水,當下也不管水乾不乾淨,端起來喝了個底朝天。好像不夠,再找找,屋角還有口缸。小乞兒當真是個過日子的人,他也不知從哪裡搞來個破缸,裡面有一缸水。

    國誠既不知道自己的腹瀉有多嚴重(廢話,小乞兒已經魂歸地府,總不能托夢告訴自己拉肚子拉到什麼程度了吧。),也不知道吃多少草木灰能治好拉肚子。所以他就著一缸水,把破廟裡能找到的草木灰全吃完了。這一下,錯有錯著,腹瀉後人體會缺水,醫生常會囑咐患者多喝水。穿越到明朝,又沒帶著醫生,本來是不知道這點的,可是為了灌下這麼多草木灰,他倒是補充了大量的水分。

    吃完藥,國誠總算是放下心來,這下終於保住自己的一條小命啦。旋即,他感到有點鬱悶,身上遍是五穀輪迴之物不說,剛才為了判斷自己是誰,弄得滿頭都是「黃白之物」,不對,沒有白的,只有滿頭的「黃金」。人說走狗屎運,那運氣是好到爆棚,隨手撿張紙片,就能中個五百萬。自己滿身是屎,也算是人屎運了吧,那該……該上廁所嘍,肚子裡又在造反了。

    又出了一回恭,國誠穿越後的力氣徹底告罄,連清理一下身體的力量也沒有,只能伴著滿身的「黃金」沉沉睡去。

    可憐,國誠穿越後的第一天竟是這樣過去的。

    醒來後,天色已是濛濛亮,一輪紅日正努力地從東方的遠山後慢慢地爬出來,射出萬道金光,把白雲變成彩霞,把樹梢照得閃閃發亮,又在小河裡灑下點點金光——沒有污染過的環境果然美麗。

    國誠沒心情欣賞美景,一個人身上若是像他身上那麼多「黃金」,恐怕都沒有這種閒情逸致了。不信,你把李白關在廁所裡,看他還能不能憋出「詩百篇」出來。古往今來,描述人、事、物的詩歌不少,偏偏就是沒有寫馬桶的。

    國誠身體現在已經不難受了,草木灰果然是治療拉肚子的良藥。他的肚子雖然扁扁的,但是已經一點兒也不難受了。

    他走近小河,河水清徹見底,還有小魚兒在水裡游動,看起來似乎不深,真是個洗澡的好去處啊。他衣服也沒脫就跳下了水,正好連衣服帶人一起洗洗。

    上當了,沒污染的水終於害了他一把。因為能看見河底,所以他以上一世的經驗判斷,這河很淺,但事實剛好相反,這河有點深。(http://.)。國誠不會游泳,一下去他就像個秤坨似的往下沉。他心裡一涼,難道自己就這麼倒霉,掙扎了一夜,就是為了洗得乾乾淨淨再死嗎?

    還好老天有眼,小叫化的衣服也不知多久沒洗,上面遍佈油垢,竟不透氣,入水後變成了一個求生圈。再加上國誠玩命地掙扎,開玩笑,不玩命不行了,這次不玩命,下次就沒命可玩了。他終於抓住了河邊的小樹枝,算是保住了自己的一條小命。

    從水裡爬出來,國誠發現自己頭髮濕了。濕就濕,解散頭髮,正好洗洗。清晨的水很涼,不過國誠也顧不得這些了,在水裡洗得不亦樂乎。洗完了,就在河灘上躺成一個大字曬乾。

    他看看自己的手,果然洗得很乾淨,瞧,雪白\\粉嫩,非常纖小……等等,小,手這麼小,難道自己變成小孩了?他連忙爬起身,撲向河邊一照。河面上出現一個圓圓的小臉的倒影,只見他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編貝也似的小白牙,看起來雖然有點病態,但有說不出的可愛。這是自己嗎,怎麼這麼小?難道自己附身的是一個小孩,怪不得覺得自己沒什麼力氣,原來以為是病後身體虛弱,實際竟是自己變小了。

    他默然一陣,任誰遭逢這樣的際遇都無法平靜吧。還好他終究是個豁達之人,心想變成小孩就變成小孩吧,反正這輩子是撿來的,已經算賺了。先進城,看看這是什麼朝代,能不能運用多出幾百年的知識混得風生水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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