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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九章 :墨寶 文 / 上山打老虎額

    正是在一片痛責和叫罵聲中,突然有個校尉飛快竄了進來,道:「稟告大人,宮裡來了口諭。」

    事情猛地又來了個轉折。紀綱一頭霧水,宮裡來了口諭?若是傳口諭,為何這般潦草?為何不見有宮人傳話?況且陛下壓根就不曉得你是哪根蔥,多半連東華門百戶所都不知道,給你傳個什麼話?

    「假傳聖旨……」紀綱打了個激靈,這些人還真敢。

    郝風樓卻是露出震驚之色,連忙起身,道:「陛下有什麼口諭?」

    這校尉道:「陛下聽說了這裡的事,說張茂是讀書人,雖然有一些過失,卻不可輕易折辱,陛下已傳話到鎮撫司,讓我們立即放人,此事不可繼續深究。」

    郝風樓沉痛地道:「既然如此,那麼看在陛下的面上,就放了他罷。」

    張茂被打得頭暈腦脹,滿口鮮血淋漓,被曾建推出去。外頭的讀書人都是目瞪口呆,一個個不知如何是好。

    許多人原本是來鬧事的,結果鬧事變成了鬧劇,然後發生了衝突,本質上,這衝突確實是張茂有些過火,因為張茂先動手打的人,這些讀書人縱然覺得自己依舊佔著道理,可也知道打人終究不對,此後這些錦衣衛對張茂動手,讓他們肝腸欲斷,一個個悲憤不已,而最後的結果卻是陛下來了口諭——放人……

    所有人的心思實在太過複雜和糾結,一顆心像過山車一般忽上忽下,結果到頭來,竟是早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麼的。還回到方宅去?顯然現在已經沒有了心情。你痛恨永樂皇帝?那也不對,若非來了個口諭,張茂被人打死都有可能。至於痛恨這些錦衣衛親軍,痛恨固然是痛恨,可是你能說什麼?終究還是你動手打的人,你要鬧,人家苦主,還有那麼多二世祖和市井無賴都還沒鬧呢。

    於是乎,大家只得攙了張茂,悻悻然的散去。

    百戶所變得冷清下來,而郝風樓也不由鬆了口氣,不容易啊,硬生生的把一個政治事件弄成了一場鬧劇,維穩的差事還真不太容易。

    過不多時,就有浩浩蕩蕩的大批人馬到了,張輔帶著一干校尉衝進百戶所,一看郝風樓安然無恙,又派人去方宅查看,讀書人早就無影無蹤,只有一群腦子抽風的傢伙在狂歡,哪裡看得到什麼犯禁的讀書人。

    張輔傻眼了,叫來郝風樓:「人呢?」

    郝風樓道:「下官收拾了一頓,都走了。」

    「收拾?」張輔絕不相信這麼簡單,這裡的水很深。可是確實什麼都沒有發生,既不見義憤填膺的讀書人,也沒見百戶所和方宅受到了衝擊,張輔只得道:「我問的是都指揮使紀綱紀大人。」

    郝風樓一攤手:「我仰慕紀大人久矣,只是無緣相見,張大人莫非是要代下官引薦嗎?」

    張輔感覺這個世界瘋了,一甩手,道:「亂七八糟,簡直就是亂七八糟。」

    而另一頭,紀綱回到了北鎮府司,此時他把玩著手裡的一塊玉珮,若有所思。

    良久之後,他吁了口氣,淡淡一聲吩咐:「來人。」

    一個書吏乖乖進來,垂頭不語。

    紀綱道:「這裡有一封密奏,立即解遞入宮。」

    上了奏書,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不過紀綱的心事有很多,錦衣衛籌建雖然是他一力完成,可是終究還是一盤散沙,如何整合這些各個山頭的人馬,為己所用,才是眼下當務之急。

    ……………………………………

    在華蓋殿裡,翰林解縉、楊榮、楊士奇三人正滔滔不絕地給朱棣講解經史。

    朱棣對經史的感興趣無疑是釋放出了一個極為友善的信號,因此解縉三人極為賣力,一個個滔滔不絕,尤其是解縉,口若懸河,所發之言,每每發人深省。

    朱棣一副如癡如醉的模樣,手裡端著茶盞,卻彷彿是忘了去喝,卻又忘了放下,如此動作一直保持了半柱香,這才去看碧綠的茶水,想要輕飲一口,卻發現茶已是涼了,無奈放下。

    解縉大受鼓舞,心情也格外的愉快起來。

    只是這個時候,解縉說不下去了,因為有個太監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

    這是廷宴,通俗一點來說,就是給皇帝上課的時間,古人最看重授業,任何打斷這個過程的事對授業者來說都是侮辱。

    解縉不由皺眉,終究還是一閃即逝。

    縱是朱棣,也覺得這個太監有失妥當,只是當一份奏書送到了他的手裡,他打開一看,粗略的掃視之後,朱棣雖然盡力平靜,可是嘴角卻不自覺的閃露出了幾分微笑,他抬眸:「是了,解侍讀說到哪裡了?是朕的錯,朕事先沒有知會這些奴婢,以至於他們不曉得規矩。」

    面對朱棣和藹的態度,解縉能說什麼?連忙道:「陛下日理萬機,理應如此。」

    朱棣點點頭,耐心等到廷宴結束,才招了三寶太監來問,舉著這份奏書道:「紀綱的奏書所言去查證一下。」

    三寶道:「奴婢在那兒有眼線,確實和奏書所言,已經風平浪靜了,只是裡頭有個麻煩,就是那百戶假傳聖旨,卻不知該如何處置?」

    朱棣瞇著眼,淡淡道:「事急從權嘛,不必深究了。怎麼又是郝風樓?真是怪哉。隨便找個由頭,給這百戶所一個嘉獎吧。」

    朱棣坐下,陷入深思,良久才又道:「錦衣衛東華門百戶所,叫個人盯看著,郝風樓有什麼舉動,俱實稟奏。」

    三寶道:「奴婢知道了。」

    「還有……」朱棣沉眉道:「這牙防組是什麼,為何紀綱的奏書屢屢提及?」

    三寶汗顏:「或許是這郝百戶為了制衡讀書人的一個學社,奴婢近來聽說,南京城裡學社、商行、詩社到處都是,想來……」

    三寶純屬是瞎掰,這也不怪他,換做是誰聽到牙防組三個字,都會一頭霧水。

    朱棣淡淡道:「是了,這牙防組就好似朵顏三衛一般,大明朝蓄養蒙古死士才能橫掃大漠。這莫非是以夷制夷嗎?」

    想到這裡,朱棣莞爾一笑:「虧得他想得出來,你拿筆墨來。」

    三寶連忙上了筆墨。

    朱棣提筆,三下五除二的寫了『牙防組』三字,隨即冷冷一笑:「朕近來在學字,那些個鳥翰林說朕的字剛勁有餘。嘿……不就是罵朕字寫的不好嘛,這幅字送出去,給那勞什子牙防組吧。」

    三寶悲劇地看了一眼三個狗爬的不像樣子的字,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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