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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五章:太監很瘋狂 文 / 上山打老虎額

    次日一大清早,郝風樓騎馬趕到百戶所,百戶所這兒倒是頗為熱鬧,來點卯、抽籤的校尉、力士,還有接了駕貼乖乖趕來的商戶,烏壓壓的足足有百人之多。

    郝風樓神氣的穿著麒麟服出現,這麒麟服已悄悄讓人漿洗過,依舊是宛如簇新一般,如此大紅的賜服,尤其是衣上似龍非龍的圖案,足以引人遐想。

    「此人是誰?」

    「這卻不知了,來人依稀見過,確是東華門百戶,可是你看他的官袍,卻又不像,一般親軍武官,不是只穿魚服嗎?這大紅的官服是什麼,對了,我曾見過羽林衛的指揮僉事穿過欽賜的鬥牛服,倒是和這衣衫頗為相像,莫非……」

    「我看這像蟒衣,王爺穿的。」

    眾人疑懼不已,不由肅然起敬。

    其實要怪就怪朱元璋這廝偷懶,他定下的四種賜服簡直就是奔著康師傅和康帥傅去的,十分雷同,絕對巧合。便是武官員們都未必能分辨清楚,更遑論是商戶了。

    郝風樓下了馬,並不理他們,他如今深諳治人的道理,一定不要給這些人好臉色,這些做買賣的人最是老奸巨猾,但凡見你笑一分,便會對你少一分敬畏。

    所以在眾人疑懼的目光之下,郝風樓直接到了自己值房,前腳剛進去,周芳便小跑進來,道:「大人,來了六十多個商戶,卻有七家沒有到。」

    郝風樓道:「叫人去催了嗎?」

    「叫了,他們推說有事。」

    郝風樓噢了一聲,道:「昨日下了駕貼,今日卻說有事,這不是耍我們?」

    周芳苦澀的道:「恐怕是的,這七家,身份都有些不一般,就比如如月樓,專門做絲綢買賣,據聞就和戶部的官員有關係,還有張記賭坊,那就更不必說了,他們不但在應天府裡有打點,而且近來,還搭上了宮裡的人,因此並沒有將我們放在眼裡。」

    郝風樓眼睛瞇起來,若有所思:「他們寧願花大價錢去勾搭太監和什麼勞什子應天府,也不願每月交一點平安錢,這是什麼道理?」

    「這個……」周芳也是迷糊,最後道:「這個學生就不清楚了。」

    郝風樓痛心疾首的道:「說來說去,還是咱們的招牌不夠亮,你可知道,太祖朝的時候,錦衣衛若是下了駕貼,人家會怎麼樣嗎?便是活活嚇死的人都有,可是現在看看,這都什麼世道!」

    「是啊。」周芳抹把汗:「世道不同了。」

    郝風樓正色道:「所以不能怨天尤人,咱們敲鑼打鼓的喊著要收平安錢也這麼久了,誰搭理了咱們?為什麼不搭理?說來說去,其實就是瞧不起我們,男子漢活在世上,可以被尿憋死,能被人憋死嗎?」

    深吸一口氣,郝風樓道:「走,去一趟這張記賭坊。」

    他沒有二話,直接步出值房,大叫一聲:「曾建,帶著你的人,跟我來。」

    曾建從簽押房裡冒出頭,連忙咋咋呼呼幾句,立即十幾個校尉和力士集結起來,那些商戶們見狀,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便看到這位百戶大人騎上了馬,帶著這些傢伙,揚長而去。

    「說是去張記賭坊。」

    「張記賭坊?這張記賭坊的東家可不是易與之輩,快刀張的名號,莫說是在東華門,便是在整個內城,那也是響噹噹的,況且他還養了數十個亡命之徒,又和應天府關係匪淺,甚至我還聽說,他近來不知什麼原因,巴上了宮中的太監,你要曉得,今時不同往日,太祖皇帝最厭惡太監,建在的時候,也盡力和太監劃清關係,可是今上登基,這宮裡的許多太監,卻都發跡了,他們說的話,可是越來越管用……」

    「噓……慎言,這和咱們沒關係,不是有句話嘛,神仙打架,咱們做小鬼的,自求多福,錦衣衛下了駕貼,人家擺明著就不來,咱們就當看熱鬧,若是張記那邊不理會,咱們索性也就推脫,這銀子,不能白交,可要是張記服了軟,他們都肯帶頭了,我吳某人也無二話,這不是銀子的事……」

    「唔,不過依我看,這百戶是魯莽了一些,也不打聽打聽那快刀張是什麼人,十有仈jiu,是有吃虧。」

    「這卻未必,民不與官鬥,人家終究是官,快刀張再厲害,那也是民。」

    「這你便錯了,官要看什麼樣的官,民也要什麼樣的民,若只是草民,倒也罷了,可要是那種四面都吃得開的民,對上一個百戶,勝負難料啊。」

    ……………………

    各種議論不一而足,商戶們心情輕鬆,都是看熱鬧的心態,看熱鬧不怕事大啊,巴不得血雨腥風才好。

    卻說郝風樓帶著一行人到了張記賭坊,賭坊幾個打手抱手立著,看到一群穿著魚服的人來,立即警戒起來,有人腳底抹油,連忙去後院裡去尋東家張彪。

    這張彪此時在後院的廂房裡,接待貴客。貴客是個太監,如所有太監一樣,面白無鬚,膚色保養的不錯,穿著一件尋常的大領子衣衫,垂頭吃著婢女遞來的碧螺春。

    「這茶不好。」這太監說起話來滿口北平的口音,這倒不是說他是北平來的太監,實在是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如今在宮中的體面人家都是滿口北音,上行下效,太監們自然而然,也就學起了北腔,如今流行這個。

    這太監姓程名讓,原本是在神宮監裡清掃,朱棣定鼎之後,宮中格局大變,重要的職務都被北平王府的太監們把持,這些人是外來者,自然也要收買一些親信,程讓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攀上高枝,如今專門負責宮中的採買。

    今個兒天氣不錯,程讓出宮,採買自然是交給下頭人去辦,他倒是清閒,直接坐在這兒,等人孝敬。

    程讓扯著嗓子,一臉鄙夷:「這茶最講究的是火候,茶葉固然是好茶葉,可是沒手藝,就是糟蹋,咱家在宮裡,什麼貢茶沒有吃過,稀罕你這茶水?明說了罷,上頭的意思,很是明白,你想必也知道,近來國庫很是吃緊,皇城東的儲濟倉那兒,就等著拿銀子下鍋呢,咱家上頭是楊公公,楊公公上頭可是太子,太子現在辦的就是這個事,沒銀子,那就是舉步維艱,現在京師裡頭,從戶部到宮裡,從宮裡到應天府,從應天府到上元、江寧、溧水、高淳、江浦、句容、溧陽、**八縣,人人都紅了眼睛,為什麼,找銀子!

    皇上要銀子,太子就不安生,太子不安生,那些個大人和大公公們就睡不好,他們睡不好,咱家能舒坦嗎?咱家不舒坦,你能有好日子過?實話告訴了你罷,你這張記賭坊每日這麼多流水帳,上頭許多人都曉得,其實拿你銀子也不是白拿,將來只要事情做成了,你想想會有多大好處,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現在是雪中送炭,將來等事情過去,你便是把金山銀山搬來,那也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咱家親自出來尋你,可不是來吃你的茶的,你也休要拿這點兒茶水來搪塞、拖延,給個實話吧,準備了多少,報個數目,多少讓咱家心安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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