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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是你 文 / 上山打老虎額

    入夜之後,果然不出郝風樓所料,在搜索和偵查了幾個時辰之後,所有人全部召集到了崇閣。

    這東宮的建制和宮裡差不多,只是級別低一些罷了,宮裡有崇殿、武英殿等等,都是極為重要的主要殿宇,到了東宮,則分別是崇和武英二閣,仿製的都是南京紫禁城的佈局。

    大家三三兩兩的到了,閣裡早有座椅,有太監道:「陛下有意思,聖駕稍後即到,大家不必多禮,在此落座等候罷。」

    大家紛紛坐下。

    郝風樓這樣的千戶,論級別實在是不起眼,自然只有忝居末座的份,他不以為意,一邊坐下,一邊觀察著每一個人。

    漢王的臉色較為凝重,顯然是事先收到了什麼風聲,他陰惻惻的看了太子一眼。而太子則顯得淡然得多了,老神在在的躺在椅上,雖是不露聲色,可是看這樣子還算輕鬆。

    禮部尚書李至剛抿著嘴,閉目養神,像他這樣的人物,歷經數朝,又是名門出身,自有他的一套修養。

    倒是占城國使顯得有些不安,許是安南王子的死觸動了他,使他兔死狐悲,況且安南王子是死是活,也聽不到什麼消息,足以讓他不安。

    此外還有應天府、大理寺、刑部的官員,他們都是筆直坐著,不怒而威,很有幾分風範。

    錦衣衛指揮使紀綱是親自跑來的,他擰著眉,似乎還是梳理著亂糟糟的心思,看來進展並不大。

    其餘人等,有的閉目強作一副淡然處之之態,有人顯得不安。也有人顯得緊張,神色各異。

    一時間,所有人都彷彿忘了這裡還有個小小的錦衣衛千戶,當然,也並非是完全沒有人記得,就比如寧王世子朱盤烒就一直在用眼角的餘光看著郝風樓,他的右手拇指不斷摩挲著左手斷指處,這裡雖然已經結了痂,可是依舊觸目驚心。

    每一次摩挲,他目中的恨意就增添一分。胸口彷彿有一團火焰,似要噴出來。

    「陛下駕到。」

    太監扯著嗓子,一聲唱喏。

    所有人都收了心神,紛紛站起,朝進來的朱棣行禮:「微臣見過陛下。」

    朱棣的神色自是凝重。虎虎生風的坐在了椅上,冷冷一笑道:「不必多禮了。都坐下。安南王子的事,朕就不贅言了,朕要說的是,這何止是天子腳下,東宮亦是宮禁重地,可是居然有人如此大膽。膽大到對朕的貴賓下此毒手。安南王子乃是朕的客人,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這句話是聖人說的。可是現在,朕的尊客還躺在榻上,生死不明,既然有人欺到了朕的頭上,不將我大明放在眼裡,那麼朕就先交代一句話,朕定要將此人揪出來,滅他的滿門,殺他全家,如此,方能消朕心頭之恨!」

    他眼眸瞇起,帶著幾分狠戾的繼續道:「以朕估計,這下毒之人多半就在這閣中,現在將大家召集起來,不是找到了真兇,而是要讓大家揭發,誰若是揭發出了兇徒,朕不吝賞賜,先讓刑官們來吧,朱愛卿,你先說。」

    大理寺朱才起身,誠惶誠恐的道:「微臣……微臣命人仔細勘察過,如陛下所言,下毒之人確實和當日赴宴的人有牽連,否則,兇徒不可能有其他的機會,只是赴宴之人要嘛是皇親國戚,要嘛就是國使尊客,再就是朝廷重臣,以臣愚見,或許在哪個地方有什麼紕漏也是未必。」

    朱棣瞇起眼,道:「有什麼紕漏?哼,顧左右而言他,難道大理寺就一點線索都沒查出來?」

    朱才深吸口氣,更加惶恐:「微臣沒有查明,不敢斷言。」

    朱棣聽出了朱才的話外之音,他沒有說完全沒有頭緒,只是說沒有查明,這就說明已經有了線索,朱棣顯得不耐煩:「朕要問的是,有沒有眉目,你不必害怕,但說無妨。」

    朱才遲疑了片刻,才道:「陛下……大理寺這邊確實有點眉目,據聞,接近了安南王子的人,總計有兩個,這是近侍太監們親眼所見,其中一個乃是寧王世子朱盤烒……」

    朱盤烒立即站出來:「當時我不過小解,與他擦肩而過而已,你休要胡言。」

    朱棣冷冷的看了朱盤烒一眼,道:「你要爭辯,到時朕自然讓你爭辯得夠,現在,住嘴!」

    朱棣的心情很壞,一點都沒有給朱盤烒面子。

    朱盤烒的臉色脹紅,攝於朱棣的君威,不得不乖乖住嘴。

    朱棣繼續問道:「還有一個人,是誰?」

    朱才道:「漢王殿下……」

    朱高煦臉色一變,想要辯駁,可是有了朱盤烒的前車之鑒,卻是住口。

    朱才話音剛落,又有一個大臣站出來,正是應天府府尹,道:「陛下,微臣這邊也問了話,有個宮人也瞧見了漢王殿下,不過……漢王殿下只是舉著酒盞去和安南世子閒聊了片刻,並沒有人看到漢王殿下換了杯子,自然……漢王殿下斷不可能行此悖逆之事,微臣願用人頭作保。」

    表面上是人頭作保,一副完全信任漢王的姿態,可是話裡話外卻是坐死了漢王最有機會。

    朱棣的臉色更冷,側目看了漢王一眼,目光落在刑部尚書鄭賜的身上,道:「你怎麼說?」

    三司裡頭,鄭賜算是最謹慎的,他沉吟道:「微臣在想,事情可能沒有這樣簡單,假若是真兇,豈會故意接近安南王子,弄得人盡皆知?這不是故意,引火上身?所以微臣以為,漢王殿下斷無下毒可能。」

    這老傢伙雞賊得很,口裡說既然是下毒,當然不敢如此明顯,可是卻只為漢王作保,至於寧王世子,絕口不提。

    朱棣的臉色愈發沉重,看向漢王朱高煦,道:「你有什麼話說?」

    朱高煦知道,自己最擔心的事來了,其實就算是他下的毒,以他的身份,父皇也絕不可能加罪,可問題在於,一旦引起了懷疑,這個污點就永遠洗不清,在父皇眼裡,自己豈不是成了狡詐之徒?只要這個烙印一直打在他的身上,自己就永遠不可能大用。只是要洗清自己,哪裡有這般容易?

    他只是拜倒在地,道:「兒臣冤枉。」

    朱棣寒著臉,心裡不禁搖頭,朱高煦勇則勇矣,卻沒有一絲智慧,頗讓他大失所望,他側目看向朱盤烒:「你呢,你方才不是有話說嗎?現在,朕給你機會自辯。」

    朱盤烒正色道:「微臣也看到了郝風樓接近了安南王子,這是微臣親眼所見,陛下若是不信,微臣願意與這郝風樓對峙。」

    來了……

    從一開始,朱盤烒就打算把郝風樓拖下水。

    本來這件事就牽涉到了兩個大明朝的重要宗親,誰知接下來又牽連到了一個錦衣衛千戶頭上。

    郝風樓面沉如水,不由冷笑:「世子,你我確實有私怨,可是世子又何必非要反咬我一口?」

    朱盤烒正色道:「我是親眼所見,上次在鴻臚寺的時候,分明看到你與那安南王子有說有笑,可是今日,從鴻臚寺抵達東宮之時,我與安南王子同行,安南王子曾拉扯著我說,這個千戶郝風樓一直對他抱有敵意。據聞是郝家因為封地的時候,郝風樓的父親不得不出使安南,郝風樓擔心他父親一去不回,所以巴不得大明直接大動干戈,因此才要了安南王子的性命,因為只有殺死安南王子,陛下震怒,必定強行動兵,到了那時,他的父親自然也要召回。安南王子正因為感受到了郝風樓的殺機,所以今日來的時候,郝風樓屢屢想要接近他,安南王子都冷漠以對,這些事,許多人都知道,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問安南國使,他也深知內情。」

    呼……

    誰都不曾想到,朱盤烒的條理如此清晰,而且如此剖析之下,根據大家所看到的許多事實結合,郝風樓的嫌疑還真是不小。

    那安南國使面帶猶豫,似乎不想得罪郝風樓,可又不想得罪寧王世子,可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時,他才硬著頭皮道:「不錯,今日來東宮時,下臣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前幾日,郝風樓拜訪安南王子,對郝風樓還頗為熱絡,可是今日清早卻十分冷淡,甚至連話都不願和郝風樓細說,只是勉強招呼了兩聲,便拉著寧王世子先行一步,將郝風樓落在了後頭。」

    朱盤烒的臉色閃露出幾分殘忍之色,他站起來,手指著郝風樓,厲聲道:「郝風樓,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話說,你為了自己的父親殺死安南王子,卻置朝廷臉面不顧,如此膽大包天。哦,是了,我方才才想起來,你本就是膽大包天,做事不計後果之人,否則當日又豈會斬斷我的手指?你連這樣的事都敢做,還有什麼事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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