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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東窗事發 文 / 上山打老虎額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每一秒都很漫長,呼吸之間,足以讓人轉過無數的念頭。

    東窗事發了。

    心懷鬼胎的人此時的心已經跳到了嗓子眼裡。

    無論是寧王朱權還是谷王朱橞,此刻都意識到了事態嚴重,他們顯然沒有預料到,與他們的皇兄相比,自己簡直就是廢物。

    可怕的沉默吞噬著朱權,他不安地看著殿外窗外透出來的人影,夜色之下,宛如隱藏了千軍萬馬,無數刀斧手已經待命。

    朱棣手捧經卷,闔目看書。

    御案上的茶盞已經涼了,冉冉燈影之下,朱棣的臉說不出的從容。

    有人快步進來,來的乃是太監脫脫,脫脫尖細的聲音在殿中迴盪:「陛下,泰寧衛千戶突兀良圖謀不軌,夜間妄圖擅自調兵離開駐地,東窗事發,已被衛中其他幾位千戶制止,突兀良得知大勢已去,已經畏罪自刎而亡。」

    朱棣放下經卷,舉重若輕地問:「突兀了是哪個部族的人?」

    「特特林部。」

    朱棣歎口氣道:「可惜啊,特特林好歹也有一千多口人,朕記得部族中的男人和女人都很忠厚,最善養馬,在泰寧衛裡也是善戰出了名的,傳旨下去,突兀良,棄屍荒野!特特林部的男人統統處死,不必留有活口,女人和孩子充入其他各部為奴,遴選該部十個孩子,閹割入宮聽用。朕賜予該部的所有田莊以及關外所有劃分給該部的草場,統統賞給其他各部。」

    「遵旨。」脫脫沒有任何表情,宛如木偶一般,磕了個頭,匆匆而去。

    殿中的肅殺之氣已經瀰漫開來,許多人也意識到東窗事發了。寧王臉色鐵青,最後一道心理防線崩潰,再也裝不出任何鎮定。朱橞咬著牙關,意識到自己已經徹底完了。

    其他幾個牽涉此事的公侯,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陛下的種種手段,恐怖到了極點,這種冷酷無情的手段使人內心深處生出巨大的恐懼。

    李景隆的臉色已是蒼白如紙,本質上他就是個廢物,而廢物往往自視甚高。總覺得自己了不起,也正因為這般廢物似的野心膨脹,才讓他鋌而走險,而現在,他後悔了。後悔莫及。

    他感覺自己的身子如篩糠一樣的在抖動,抖動得很是厲害。雙膝之間。一股腥黃的液體不自禁的流淌出來,引得身邊的幾個大臣側目。

    臉色鐵青的他突然哇的一聲滔滔大哭,這樣的氣氛之下,原本落針可聞,安靜得不像話,可是突然傳出這滔滔大哭之聲。便如夜半三更聽聞到嬰兒夜啼,使這漫長的夜晚更添幾分恐怖。

    朱棣的目光如刀子一樣落在了李景隆的身上,這眼神一如既往的犀利,使人不敢直視。

    李景隆大叫。膝行而出,拚命叩頭:「陛下,微臣……微臣要檢舉,微臣要檢舉,寧王朱權、谷王朱橞、程洲侯鄧通……密謀造反,他們……他們勾結泰寧衛,勾結京營,妄圖今夜子時起事,趁著南征,京師空虛,密使人在宮中放火,渾水摸魚……陛下……他們妄圖勾結微臣,微臣將計就計,不得已之下才附從他們,這才知道了他們的機密,微臣糊塗,微臣該死啊,請陛下看在往日恩情,看在臣父的面上網開一面,微臣願意交代,願意如實招來,陛下……微臣該死啊,陛下高抬貴手,微臣不願死……微臣……微臣……」

    轟……

    所有人不再淡定了,謀反,居然是牽涉到謀反。

    而且連謀反都如此的逗比。所有人哭笑不得地看著李景隆,看著這位國公爺的醜態,甚至一些三朝老臣,那些見識過岐陽王李忠風采的人,此時再看李景隆,有一種絕佳的諷刺。

    李景隆哭得鼻涕眼淚都出來了,撕心裂肺的求饒,哪裡還有一丁點國公的樣子。

    只是幾個被他點名的人,無論是朱權還是朱橞,此時的腦子都是嗡嗡作響,完了!

    朱棣冷笑,霍然而起,聲音冷漠無比:「現在才肯說了嗎?你們以為,你們就算不說,朕就不知道?你們以為朕讓楊士奇誦讀那《季禮讓國》是玩笑?你們以為朕是瞎子,是聾子?」

    他厲聲大喝:「朱權、朱橞,你們出來!」

    群臣面色慘然,目光紛紛落在了兩個親王的身上。

    朱權閉上了眼睛,長長的歎了口氣。此時的他,怕至多也只能發出一句豎子不足與謀的感歎。

    至於朱橞,則比朱權要顯得堅強得多,冷笑連連,憤恨的看了那皇兄一眼,露出一副不屑之色。

    朱棣瞇著眼,看著這兩個弟弟,眼眸中沒有流露出殺機,而是一種露骨的蔑視。

    「現在,你們有什麼話要說,是求饒,還是求死?」

    朱權萬念俱焚,道:「臣弟求死。」

    朱棣的目光落在朱橞的身上,道:「你呢?大逆不道如斯,你可曾有悔意嗎?」

    朱橞笑了:「如何求饒,又如何求死?朱棣,你自稱靖難,可是和我的所作所為又有什麼分別,我是大逆不道,你弒君篡位,莫非就不是大逆不道?你能做的事,為何我做不得?你是太祖的兒子,我也是太祖的血脈,這天下本就不該是你的,就憑你也配說出大逆不道四字嗎?你要殺便殺,悉聽尊便!」

    朱橞倒是硬氣。

    朱棣已是勃然大怒,他眼睛通紅,一步步走下金殿,厲聲道:「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朕成,即是天命所歸,即是天子!」

    朱橞冷笑道:「殺戮自己的侄兒,就算成事,也不過是沐猴而冠而已!」

    朱棣的眼睛已經瞪得比銅鈴還大,牙齒在廝磨,宛如一頭聞到了鮮血的餓狼。

    「你再說一遍,再說一遍!」

    朱橞表現得極為冷靜,一字一句地道:「你不過是個沐猴而冠的匹夫,也配繼承祖宗基業嗎?怎麼,皇兄想要殺人?只是可惜與這些豎子為謀也是迫不得已,如今被他們所誤,我也無話可說,死則死矣,無非下了九泉,見了太祖,至少總還有個交代。只不過……」朱橞的臉色露出幾分詭異,繼續道:「只不過皇兄失算了,臣弟還有後手,金吾衛的指揮以及幾個千戶都被我握有把柄,雖然明面上,臣弟和他們沒有任何交情,而暗地裡卻有過命的交情,在進宮之前,臣弟已和他們通了消息,亥時之前,臣弟若是沒有安然無恙的出宮,他們便可便宜行事,除此之外,微臣府上也有數百死士,一旦臣弟有事,那麼必定魚死網破。陛下不要忘了,徐皇后今夜宿在郝家,而負責拱衛徐皇后安全的正是金吾衛,陛下,你現在明白了嗎?你動臣弟一根毫毛,臣弟就少不得拿自己的嫂嫂開刀,也算是給臣弟陪葬了。」

    滿殿嘩然,不少人跳出來:「賊子,大膽!」

    太子朱高熾和漢王朱高煦的臉色不約而同的變得鐵青,徐皇后是他們的生母啊,二人忍不住齊聲道:「快,快去救母后。」

    朱橞冷笑道:「來不及了,現在已經接近亥時了,死吧,都死了吧,既然要死,多幾條性命又

    是何妨,哈哈……皇兄現在明白了嗎?臣弟雖然行事不密,有許多疏漏之處,可是你也一樣,你太自大了,自以為這天下除了你,所有人都蠢不可及,所有人都被你玩弄於鼓掌之中,可是你錯了,你玩弄不了任何人,你可以讓臣弟去死,卻不能讓徐皇后活……」

    砰……碩大的拳頭,已經毫不客氣的砸中了朱橞的面門,朱橞的話已被打斷,整個人如斷線珠子一般橫飛起來,隨即再倒下去。

    滿面是血,鼻樑也已橫歪,朱橞依然吃吃的笑,勉強的爬起來,擦著眼睛上的血道:「殺了我罷,殺了我罷,你殺了自己的侄子,今日又要殺自己的兄弟,這世上已經沒有什麼是你殺不得的了,可惜啊可惜,你最依賴的徐皇后,你每日念叨著的徐氏,今夜也要陪葬,這是你自己造的孽,朱棣,這是報應!」

    朱棣的眼眶通紅,殺機騰騰,他這個時候的形象實在不像是個天子,反而更像一個屠夫,他的瞳孔深處居然掠過了一絲恐懼。

    失算了,其實朱橞說得沒有錯,大意,實在是太大意了,原本以為一切盡在掌握,可是終究還是看輕了這些人,原以為只是跳樑小丑,,可是不曾想到居然遺漏了一個至關重要的環節。

    朱棣是個狠人,對來說,這個世上沒有他不可以捨棄的,可是有一個人卻不容有失,這人便是徐皇后。

    這個女人,是他三個兒子的母親,是他恩師的女兒,也是朱棣朝夕相伴的妻子,六宮粉黛,朱棣看不上,而這個徐皇后,對朱棣的意義並不下於馬皇后之於太祖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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