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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五十一章 :隆恩浩蕩 文 / 上山打老虎額

    「公爺,說句不該說的話,假若朝廷當真如傳言中所言的那般,下了這等聖旨,受損的何止是我們。若是公田,朝廷會肯種棉花麼?即便是種棉花,這朝廷的手裡握有絕大多數的棉花,公爺要收購,只怕也不易吧。」

    阮玉有點急眼,斟酌著言辭,繼續道:「公爺與我等休戚與共,這可是人所共知的事,若是朝廷視我等如草履,公爺在這交趾……只怕也是不易。」

    「交趾終究和其他地方不同,哎……其實我等豈會不知,公爺是斷然不希望朝廷實施井田的,這朝廷如何,也不是公爺能夠左右,只是我等勢單力薄,說實在話,在朝廷眼裡,我等便如螻蟻一般,如今他為刀俎,我為魚肉,這闔家百口的性命,祖宗積攢下來的家業,豈不是都要付諸如流水?公爺,我等並無冒犯之意,只是想來想去,除了找公爺,實在是不知用什麼法子。我們在這兒一起聯名上了一封陳情,公爺能否代為傳達朝廷……」

    阮玉拿出一沓陳情出來,小心翼翼地擱在郝政的案頭上。

    可是郝政看了這案頭,心裡卻是苦笑,這東西能有什麼用?他倒是想道出實情,朝廷中的政鬥,從一開始就沒有這些交趾士紳說話的餘地,他們再說陳情都是徒然無益,這就好像兩個兄弟分家,在爭一隻雞的歸屬,這雞再如何叫,也不會有人理會。

    可是這些話,郝政不能點破,他當然不想斷了他們的希望,於是微微一笑道:「老夫定會代為奏陳,諸位放心,這件事無論如何。郝家也會盡力為之,前幾日,老夫已經修了許多書信給一些京師的故舊好友,懇請他們無論如何也要說上幾句話。自然。誠如阮兄所言,這朝廷的大策絕非老夫能左右。不過事在人為,老夫定要盡力而為。」

    阮玉等人自然是稱謝。

    不過見郝政不肯給個准話,他們的心裡依舊還是七上八下,其中一個更是淚眼模糊。似乎想到這件事的可怕之處,頓時感伏萬千,忍不住哽咽道:「我等世代於此,也算是積善之家,即便做過什麼錯事,可是又何其無辜,朝廷說要如何就如何。這不是把人往死裡逼麼?我對朝廷自然沒有腹誹之心,可是如此咄咄逼人,實在教人心寒。想我王氏在交趾,十幾代的家業。莫非要葬送在我這不孝子之手?果如此,那麼我便是死了也無顏去見列祖列宗。」

    眾人聽了,都不禁悵然,其實大家的心情都差不多,心裡頭都被這事兒嚇壞了,大家都是沒日沒夜的睡不好,心裡懸著,不知如何是好。

    郝政見狀,不知如何說起,其實該勸的都勸了,再勸也沒什麼意思。

    正在他一時語塞的時候,那阮玉見冷了場,也識趣地站起來,行禮道:「公爺大恩,我等永不相忘,今日實在沒心情寒暄,異日若是我等若還有性命,少不得還要叨擾,告辭。」

    郝政只得站起,親自送他們出去,一邊道:「諸位寬心,不必胡思亂想,朝廷終究還是知道大局為重的,天子聖明,斷不會被妖言所惑。況且犬子亦在京師,有他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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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已經到了中門,卻是有一匹快馬疾馳而來。

    來的是信使,旋風般到了府前,旋即大喝:「加急,加急,金陵加急送來的要箋。」

    說罷,翻下馬來,卻是認得郝政,連忙拜倒,喘著粗氣道:「公爺,快馬加急送來的,乃是侯爺家書,懇請公爺過目。」

    這一下子,原本要走的阮玉便頓住了,金陵來的消息,或許朝廷已經有了結果吧。

    他整個人不由打了個冷戰,此時的他倒像是刀架在了脖子上的死囚,接下來便可斷他的生死了。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兒去,一個個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郝政。

    其實這些年來,這些人都可算是大起大落,先是胡氏篡國,鬧得沸沸揚揚,此後又是陳氏歸政,又鬧騰了一下。此後是明軍平叛,改設交趾,接著又是流官壓搾,到最後叛亂又起,接下來又是平叛。

    短短十數年間,持續動盪,年年都是兵禍,沒有一刻的消停。

    對於他們來說,今天的安穩實在是來之不易,尤其是在諒山的這些時日,他們也可算是難得的輕鬆。許多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般的輕鬆過,這種無憂無慮,每日所思所想都是如何結交朋友,如何與郝家交際,如何做買賣,如何請信得過的人管理自己的山林和棉田。

    剩餘的時間就是各種聚會了,他們在半夜的時候亦敢坐著車在這座城池遊走,更不必擔心所謂的叛亂,即便是發生了叛亂,他們心裡也踏實無比,因為這是諒山,在這諒山受到郝家的保護,有郝家在,他們只需要好生打理自己的地產,做自己的買賣就可以了。

    越是十幾年來難得享受到的東西,越是害怕失去,而現在,他們一個個眼眶微紅,有人甚至身軀在顫抖,生怕這信箋之中直接斬斷他們的根基。

    郝政的表情也是凝重,看著這些人一個個死死地盯著自己,他不由苦笑,若是現在,他不當面把信箋拆開,只怕這些人要痛不欲生了。於是微微一笑之後,郝政揭開封泥,取出信來。

    只一眼掃過,郝政愣住了。

    隨即他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看向阮玉。

    阮玉心裡打了個突突,心臟幾乎跳到了嗓子眼裡,努力故作鎮定地道:「公爺,這裡可是朝廷的消息?到底發生了什麼?還望公爺告知,也請公爺放心,無論是不是噩耗,我等至少也要聽了才肯甘心。該來的總是會來……」

    其他人紛紛點頭,一個個臉色鐵青地道:「還請公爺告知。」

    郝政突然笑了,喜笑顏開,整個人竟是一下子舒展開來,道:「朝廷已有了結果,聖旨不日就下,依舊是在交趾設三司,並設十三州,各州駐衛所,派駐州官,不過這州府之下悉數分封土司,任由土司管理百姓,除軍政事務之外,大小事務都分歸土司,陛下的聖旨馬上就來,還命老夫要及早擬定章程若干,舉薦對朝廷忠心耿耿的有德士紳,立即呈上吏部核准,屆時,朝廷自會分發銅印,分封土司,使其世襲罔替,與朝廷共治交趾。」

    聽了這話,所有人呆住了。

    阮玉這些人本來以為自己等來的是刀子,本來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甚至於有人已經開始安排後路,可是任誰都沒有想到朝廷居然要分封土司。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朝廷已經不再實施排斥豪族和士紳的政策,反而開始對他們進行拉攏。更重要的是,土司的分封就意味著他們有了干預地方的特權。

    這個特權很重要,對於交趾這些豪門來說,論起讀書舉業,他們的子弟永遠比不上那些江南和江西的書香門第,科舉行不通,軍功亦是行不通,因為朝廷設置衛所都是世襲,武官從來不缺,怎麼可能放心用他們這些人。

    而如今,他們終於有了一個通道,也有了掌握話語權,同時諸多的特權。

    土司二字十分好理解,這個官職本來來自於元朝,用於封授給西北、西南地區的少數民族部族首領,土司的職位可以世襲,但是襲官需要獲得朝廷的批准。元朝的土司有宣慰使、宣撫使、安撫使三種武官職務。而大明沿置土司,甚至還增加了土知府、土知州、土知縣三種文官職務。土司對朝廷承擔一定的賦役、並按照朝廷的征發令提供軍隊;對內則是維持其作為部族首領的統治權利。

    幾乎可以說,這土司已經可以算是封侯了,甚至於比起陳氏安南的時候,地位還要崇高得多。

    這可真正是鐵飯碗,子子孫孫都可以吃下去的。

    阮玉等人這一次眼睛更紅了,他們看向郝政的目光變得無比炙熱起來。

    可以想像,只需要這位公爺添加自己一個名字,那麼從此之後,自己的家族將會是什麼光景?

    只需要郝政一個念頭,就足以決斷一個家族的興衰。

    「公……公爺……」阮玉是真正的心花怒放了,雖然有些緊張,不過他卻可以肯定,別人有沒有這個名額還是兩說,可是他阮玉必定會有的,終究阮家在清化的影響力不低,更不必提阮玉和郝政平日裡極好的私交,否則眾人也絕不會推舉他來和郝政交涉。

    這一次,阮家要生發了,至少也該落一個土知州或土宣撫使來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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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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