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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二十九章 :孤家寡人 文 / 上山打老虎額

    陛下的喜怒不定,讓所有人生出了不安。

    伴君如伴虎,誰曾料想,方才陛下還是如沐春風,可是轉眼之間,就一下子龍顏震怒了呢。

    最至關重要的問題是,大家到現在都不明白,陛下為何如此。

    解縉有些膽戰心驚,他硬著頭皮膝行兩步,道:「微臣在?」

    朱棣冷冷看他,或許就在一個時辰前,朱棣見了這位解才子還是嘴上含笑,可是轉眼之間,卻透著一股子骨子裡的冰冷。

    「你一直說陳學之害,那麼朕來問你,這天下最大的危害是什麼?」

    解縉不敢答,只是道:「微臣不知。」

    朱棣呵道:「結黨,是結黨!結黨是為了什麼,是為了私利,大臣結黨植黨營私,孤負任使,此中危害和流弊,可謂無窮。爾等今日陳學,明日陳學,卻可曾進言結黨之弊?這朝中有一些人,身負皇恩,不思圖報,卻整日勾結一起,損公肥私,將這江山社稷,當成了營私的器具,你是內閣學士,這件事,可知情麼?」

    這一下子,所有人都啞然了。

    結黨這兩個字冒出來,那可不是玩笑的,雖說歷朝歷代,但凡是人,就沒有拉幫結派的,這拉幫結派是下九流的說法,到了廟堂上,當然不能用此等江湖術語,所以大家抱團取暖,其實就是結黨,而大明的皇帝,素來最痛恨的便是結黨,這大抵是總結了宋時元祐黨爭的教訓。認為這黨爭誤國誤民,再加上大臣結黨,動搖皇權。因而自太祖以來,便明令禁止,太祖在的時候,興的幾次大獄,其中就有許多結黨的罪名,否則又怎麼可能一個胡惟庸案,一下子株連數萬人。可問題在於。人本就是群體性動物,只要在一起,就不免湊在一起。或是樹大好乘涼,或是身居高位者,恨不得多一些門下走狗,多幾分聲勢。政見相同的。是一黨;利益一致的,也是一黨,若是同鄉,就成了鄉黨,若是同年同窗,又是一黨,站在這裡的哪一個人,真要細細論起來。有幾個逃的掉干係?

    現在陛下口裡說出結黨二字,就足以讓人膽戰心驚了。因為雖然大家都是拉幫結派,可是這種事心照不宣,天子既然親口捅破了這個窗戶紙,那麼必定要找人來治罪,而且結黨之罪和其他罪不同,既然是黨,就肯定是一個群體,一個群體沒有個百八十人,都顯得寒磣了,誰知道接下來,這個結黨營私的罪,是不是自己有份。

    對於解縉來說,也是如此,陛下突然問自己這個問題,讓他心裡滋生了不安,解縉道:「微臣……愚鈍。」

    他不敢承認有什麼結黨的事,因為一旦承認,那麼接下來必定是受到拷問,這朝中有誰結黨,他該怎麼說?這顯然是一個無法交代的問題。

    朱棣的目中,掠過了一絲殺機,隨即,他笑了:「是麼?」

    朱棣顧盼了所有人一眼,最後目光落在了朱高熾身上,道:「太子,你來說,你可有所察覺麼?」

    朱高熾早已嚇呆了,其實他雖是詭計多端,可是有這麼一個強勢的爹,早就養出了懦弱的性子,他拜倒再低,猶猶豫豫的道:「兒臣不查,請陛下責罰。」

    朱棣目光深沉,那深邃的目光之後,透著一股濃重的沮喪和失望。

    前一次,是漢王,而現在……又是一個兒子,自己百年之後,便要將江山社稷都要托付的人,想不到,竟讓自己如此的失望。

    朱棣第一次,誕生了廢黜太子的念頭,其實早在以往,他總是一副垂青漢王的姿態,其實並非是真正想用漢王將太子取而代之,只不過,是寄望於用漢王制衡太子,時刻用自己的第二個兒子,來敲打這個心機深沉,且得到了百官擁護的大皇子而已。而這一次,朱棣有些認真。

    他的心,涼透了。

    太子沽名釣譽,他能接受。

    太子想要維持自己的地位,收買一些人心,他也能接受。

    甚至是大逆不道,盼著及早接班,若只是有這個念頭,朱棣或也能勉強置之不理。

    可自己終究是他的父親,他竟連自己身邊的人敢收買,日夜刺探自己,他……這是要做什麼?

    而朱棣頓時感到自己有些悲涼,因為即便如此,他竟發現,自己沒有選擇。

    這個太子,自己培養了多年,國家已經經受不起跌宕了,不只是如此,太子若是被廢黜,誰來接替?漢王麼?漢王野心勃勃,又能好到哪裡去/?趙王?朱棣一想到朱高燧,立即搖搖頭,打消了這個荒誕的想法,對這個兒子,他是喜歡的,可是……太幼稚了。雖然有些讓人刮目相看,可是朱棣心裡,在大位的問題上,不曾有過考慮。

    他深深吸了幾口氣,瞇著眼,殺氣騰騰的道:「凡有結黨營私的,俱都殺而不赦,有一些人,自以為自己聰明,以為自己的惡形惡狀,無人能察,朕告訴你們,夜路走多了……」朱棣獰笑,拉長了聲音,一字一句的道:「會撞到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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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中鴉雀無聲。

    如今即便是傻子,也知道有些不對勁了。

    這時候絕不是暢所欲言的時候,永樂朝天子的威嚴尚在,君王是真正的手握生殺奪予,今日說宰了你,絕不可能留你到明日,因此,一見天子震怒,敢冒犯鬍鬚之人,卻是不多。

    朱棣坐回了御椅,手指頭敲擊在了御案上,眼眸微闔,沉吟之後

    後,慢悠悠的道:「朕欲修書,採納百家之言,陳學的一些經典,朕也想拜讀一二,陳夫子此人,據聞也是博古通今,深曉典義是麼?郝風樓,你來說。」

    郝風樓明白,一場壓倒性的勝利已經嶄露了曙光,他頜首點頭,道:「微臣素來敬重陳夫子,此人德才兼備,涉獵百家之言,博古通今,實乃曠世奇才。」

    朱棣淡淡的道:「傳旨,請他立即入京,朕要授他翰林編修,請他來做這修書的副總裁。至於廣西滋事的生員,哼,那廣西提學,竟還敢鳴冤,假若滋事的生員,是十人八人,朕尚且相信,這是一小撮的生員膽大妄為,可是闔省上下,聚眾生員數百上千,莫非還能怪生員不曉事麼,他這是罪責難逃,傳旨,立即革職拿辦,徹查到底,朕要另委欽差,對生員進行安撫,至於人選,朕還要斟酌一二。」

    朱棣說罷,便長身而起,深深看了這一個個震驚的大臣們一眼:「刑部尚書周力帆,赦免無罪,官復原職,罷了吧,散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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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棣就這麼走了。

    滿朝的大臣,俱都倒吸著涼氣,這才發現,自己的後襟早已濕透。

    他們悲劇的發現,自己打擊陳學,不曾想不但沒有達到目的,反而這陳學卻趁勢得到了天子的認可,那陳學夫子進入翰林,主持修書,那所有滋事的生員不但不會受到彈壓,沒有罪責,居然還要特地進行安撫,這顯然是一個信號,在這個信號之中,陳學的地位得到了鞏固,更可怕的是,往後這陳學若是繼續蔓延,本地的學政誰還敢干涉,廣西提學就是個榜樣,有了這個先例在,那陳學豈不是更加張狂?

    所有人都看向瞭解縉。

    解縉心裡卻是叫苦,自己眼下,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這個時候,哪裡還顧得上陳學的事,他感覺不妙了,陛下方才責問自己是否有人結黨營私,玄外之音之中,似乎像是在指責自己一樣,自己……到底有什麼馬腳麼?

    他想不明白,想不明白,所以心中憂懼萬分。

    他不由看向了郝風樓。

    郝風樓面沉如水,卻是如沐春風。

    很明顯,郝風樓勝利了。

    郝風樓已經深諳陛下的心思,太子和解縉這些人,陛下沒有動,是因為不能動,就如那太祖對於胡惟庸,即便是一開始,這胡惟庸有種種惡跡,越來越獨斷專行,甚至連天子都未必放在眼裡,可是太祖皇帝卻並沒有動手,因為要動這種人,必須要悉心謀劃,必須得小心謹慎。

    況且……陛下暫時也沒有取代他們的人選,既然無可取代,那麼暫時,也只好敲打一番,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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