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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8章 釋然 文 / 董南鄉

    第248章釋然

    陳璟在人群裡找了半天,沒有找到孟燕居。

    孟燕居見陳璟發狠,把報了姓名的知府外甥都打了,心裡害怕,覺得陳璟這廝是瘋了,趕緊找了個店舖躲起來。

    陳璟尋人無果,和惜逛夜市的興致也被破壞殆盡。

    快到了午夜,陳璟送惜回去。

    惜的馬車,直接停到了婉君閣的後院小門口。婉君閣燈火通明,熱鬧非凡,但是後院寂靜安詳。

    後院門口也沒有燈籠。

    跟著惜的護院和丫鬟遠遠站著,隱沒在黑暗裡。

    月色稀薄,一片影影綽綽的。

    陳璟扶了惜下了車,他們就站在暗處說話。彼此的臉上,像蒙了層白紗,也看不真確。這般朦朧,陳璟覺得惜的眉眼越發精緻。

    「很抱歉,今天陪你出來逛,結果如此掃興。」陳璟跟惜道歉,「改日再請你吧。」

    「央及無需道歉。」惜柔婉而笑,目光灼灼,纏綿在陳璟臉上,雖然看不清他的神情,「孟燕居挑事,央及不過是回擊。若是因為道歉而請我,著實無趣。但要是想著帶我出去玩,我是萬分高興的。」

    陳璟笑了下。

    「我娘有片田莊,莊子臨近的池塘,種滿了荷花。這個時節,蓮蓬都熟了。央及想帶著我出去玩,不如去採蓮如何?」惜緊接著又道。

    她不想陳璟跟她道歉。

    但是出去玩,還是非常想的。

    這方面,她像個愛耍賴的孩子。

    「現在還採蓮?」陳璟想了下,笑道,「早就沒了吧?」

    「有的。」惜篤定道,「前天莊子上還送了新鮮的蓮蓬上來,院子裡的姐妹們都分了,娘特意留了一筐給我。你若不信,到我房裡去瞧?」

    「我信你的。」陳璟道,「改日吧。」

    「哪一日?」惜問。她歪了歪腦袋,簪子上的瓔珞墜子斜斜流出來,晃了幾晃,稀薄的瓊華下亦有淡淡的光,宛如她寶石似的眼眸。

    「眼瞧著時節就要過了。耽誤幾天,就真的沒了。」惜解釋道,「央及,不如後天去吧?」

    陳璟沉默了下。

    「後天我怕是沒空。這幾天,可能有點事。」陳璟道,「採蓮是來不及了。往後也有好玩的。八月中秋賞月賞桂,也能夠玩的。」

    惜咬了下唇,很是失望。

    但是回想下,今晚的陳璟似乎沉不住氣,滿心憤怒的樣子。他能耐心陪惜去逛夜市,已經用了大力氣。再勉強他,著實過意不去。

    惜是很心疼他的。

    「好,我聽央及的。」惜恬柔一笑,「只是,別忘了啊」

    她說罷,上前幾步,走到了陳璟跟前。

    從袖底掏出一方繡帕,帶著玫瑰溫馨的馨香,如雪皓腕微抬,輕輕在陳璟的額頭擦了擦,道:「打架落了灰,不是淤青。」方才在車上,她就瞧見了陳璟額頭上的灰,以為是傷,不太好意思提及。

    她盈盈微笑,露出一口糯米似的貝齒,溫柔又可愛。

    陳璟笑了笑。

    他捉住了惜的手,接過她手裡的帕子,道:「送給我吧。」

    惜眸子頓時璀璨,溢出灼目的光,唇角的笑意就掩飾不住。她把帕子鬆開,給了陳璟,手卻不願意離開,反攥住了陳璟的手。

    「央及」惜低喃。

    「嗯?」

    「不知為何,之前我就知道,將來總有開心的日子。如今等到了,反而有點不真實。我是不是在做夢?」她吐氣如蘭,氣息落在陳璟的臉頰。

    她湊得有點近,陳璟都能感受到她薄薄夏衫裡肌膚的溫熱。

    「傻姑娘。」陳璟心頭一跳,倏然感覺有縷陽光照到了心裡,把心頭的陰霾驅散了幾分。

    這一刻,他也覺得很開心。

    「哪怕是傻的,也是因為你。」惜低笑道,「為了你,才變得這麼傻的。從前可是個人精。」

    陳璟被她逗樂,哈哈大笑起來。

    「從前是個人精?」陳璟笑道,「太高抬自己了!」

    「在央及面前,高抬自己也是為了讓你高看我一眼,我不怕丟人。」惜低聲笑著,「央及,你如今看穿了我。」

    陳璟驟然動情。

    他俯身貼在惜的耳畔,低聲道:「我是想看穿你的。你的一切」

    他著重強調了「一切」二字,帶著濃濃的挑逗。

    惜無疑是聽懂了。

    她呼吸都變得微重,有點喘不過氣似的。好半晌,她聲音**道:「好,央及若是敢,我自然不怕。」

    黑暗中,陳璟又默然。

    「怎麼,央及不敢?」惜心頭微冷。她也有點惱怒了,這個人自己開的頭,現在又退縮了,是真的沒有下定決心和她好?

    有這麼為難麼?

    她是個干

    乾乾淨淨的人,只因是個伎人,墮入風塵,被世俗不容。可是她也沒想做陳璟的太太,這有何勉強自己的?

    想到這裡,惜就越發惱怒。她一下子抓住了陳璟的手,將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前,把自己整個人湊到了陳璟懷裡:「我這個人,都給你看。不僅僅給你看,還給你摸,給你睡。」

    婉君閣是青樓,又高檔伎人,也有低檔的。

    賣才華,賣軀體,都是跟著她們的身份走。所以,院子裡不少的姑娘,都是以色娛人。一些葷話、俗話,惜經常偷聽到她們調笑,也會學會了。

    她不肯說,並不是不會。

    再者,如何服侍男人,惜也是學過的。這一步,也許會用到,所以婉娘教過她。男女之事,惜非常清楚。

    也許她心裡覺得,自己要清純些,才配得上陳璟。

    但是真正論起來,什麼是清純?惜因為從小生活的環境,對這個界限是非常模糊的。話到了嘴邊,她就說了。

    陳璟的掌心非常溫熱,透過她薄薄的夏衫,傳到了她的乳上。

    惜只感覺渾身一顫,身子有點軟。

    她倏然希望陳璟可以揉揉她

    哪怕不能佔有她,今晚也可以做些破格的事,別總是謙謙君子。她又不是名門閨秀,和她這麼止乎於禮,她心裡沒底,以為陳璟哪天又跑了。

    「央及?」惜呢喃著他的名字,按住他的手不放,把自己依偎在陳璟的懷裡。

    陳璟順勢摟住了她。

    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柔聲道:「惜,今天不好。今天,我心情太糟糕了,對你也是敷衍,於你不公平。你是個很好的女人,我想跟你處得認真一些。我說了會要你的,就不會反悔。」

    陳璟從前,只是回應惜的好感。

    他並沒有說過會要惜的。

    但是此刻,他終於說出了這句話。之前的猶豫,全部放下。

    饒是如此,陳璟也不希望今晚和惜更進一步。他心裡因為十娘的事,非常鬱悶。若是和惜睡了,不過是拿她消遣。

    惜給陳璟做了那兩套褻衣,讓陳璟的心有點撼動,他無法去輕薄這個女人的感情。

    她對陳璟的感情,格外認真。

    陳璟不能給她唯一,但可以更認真一點。

    「你要我的?」惜顫聲問,聲音有點哽咽。

    「要。」陳璟回答。

    惜鬆開了手。她整個人依靠在陳璟懷裡,緊緊摟住了他的腰,似淒風苦雨裡的浮萍,無依無靠。突然遇到了浮木,就緊緊抓住了他,希望可以作為自己的依仗。

    「那就好。」惜道。她的聲音很潮,隱約帶著哭腔。

    良久,陳璟才和她分開。

    回到家,清筠仍在等陳璟。

    不管陳璟多晚回來,屋子裡總有盞燈,等著他。燈影把清筠的剪影映在窗欞上,婀娜又溫婉。

    「清筠守候著我,不論多晚;惜等著我,戀著我,真心實意。我到底還在徘徊什麼?」陳璟問自己。

    他好似瞬間頓悟了。

    沈十娘於他,不過是鏡花水月。等那水月被波紋衝散,他竟然覺得自己失去了。其實,月亮一直高高懸掛在天際,落在水裡的,只是個影子,他從來沒有得到過,又何來失去?

    如此一想,陳璟就坦然了,心裡的傷感驅散了七八成。

    他進了屋子,瞧見了清筠坐在桌前,搖晃著腦袋,打著瞌睡。她纖細的皓腕,撐著巴掌大的面頰,眼睛半睜半閉。

    陳璟上前,從背後摟住了她的肩。

    清筠被他嚇一跳,人徹底醒了。看清是陳璟,她擠出一個笑容,抱怨道:「東家,您這麼神不知鬼不覺的,嚇著婢子了。婢子素來膽小。」

    然後,她感覺有異,使勁吸了下鼻子。

    她聞到了陳璟身上的香味,就抿唇笑了。

    「笑什麼?」陳璟也被她帶著笑了。

    「東家身上,有其他姑娘的胭脂香氣。這是寶妝閣的朝霞霓胭脂,五十兩一盒,最是昂貴的,普通人用不起的。肯定是惜姑娘」

    陳璟愕然。

    「你竟然知道?」陳璟道,「你也用過麼?」

    清筠笑道:「太太有過一盒,好幾年前的,逢年過節太太才擦,都是我服侍的。八舅老爺打馬球贏了錢,正巧是太太壽誕,就買了一盒送給太太。」

    李八郎是很疼他二姐的。

    陳璟笑道:「原來如此。你喜歡不喜歡?明天我去買一盒,送給你。」

    「婢子不要。」清筠笑道,「不過,太太很喜歡。等婢子下次攢了月錢,給太太買一盒。」

    「我的錢都在你身上,你自己拿錢去買,不妨事的。」陳璟道

    「這不一樣。」清筠認真道,「東家的錢,都在賬上,要給東家對賬的。若是擅自挪用,是要被東家打出門的,其他夥計學樣怎麼辦?」

    陳璟又笑起來。

    清筠感覺陳璟今晚心情很好,

    和前幾天大相逕庭,不由問道:「東家,今日有什麼好事麼?」

    陳璟又笑。

    他摟住了清筠,道:「有沒有好事,等會兒就知道了!」

    說罷,就把清筠抱到了床上。

    一場酣暢淋漓的翻雲覆雨,陳璟累得不輕,也把沈十娘帶來的鬱結,丟了七八成。他現在看開了這一段,也是好事。

    清筠也很開心。

    她最怕陳璟鬱鬱寡歡的樣子,看上去非常嚴肅,不復往日的溫和,有點像變了個人,也有點像他大哥。

    那是清筠最害怕的模樣了。

    第二天,陳璟早起,準備去鋪子裡,邢燋卻突然登門了。

    他笑呵呵對陳璟道:「央及,哥哥有事求你。我和朋友約了打馬球,但是放眼整個兩浙路,我就沒認識比你馬球更好的人,你定要幫我。這次賭得可大了。」

    上次陳璟幫邢燋贏回來的石像,如今還在陳璟藥鋪後院的廂房裡。

    「和誰啊?」陳璟笑道,「去哪裡打?」

    他很久沒有打馬球,也想著去玩玩。

    「去杭州。和誰,你暫時就別問了,反正你也不認識。到了地方,你就知曉了。」邢燋笑道。

    陳璟看了幾眼他。

    似乎並不是那麼回事。

    昨天陳璟打了知府的外甥,因為他不想去給人家接骨,所以並沒有下重手,其他大夫可以接上。但是這仇,自然也結下了。

    惜說,讓婉娘去找邢燋,讓邢燋斡旋。

    邢燋把陳璟約到杭州去,多半就是讓他暫時避開的意思了。

    要不然,平白無故跑到杭州去打什麼馬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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