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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70 文 / 明月璫

    「姑娘,這雪光緞因著今年貴妃娘娘在中秋宴上穿了一回,艷驚四座,京城所有的貴婦、貴女都開始效仿,但是雪光緞南邊兒每年的產量都是個定數兒,若非上年姑娘早有吩咐,我們也趕不上這趟大潮,價格翻了五、六倍都不止,著實賺了一把。」就是柳京娘這樣的人,臉上也帶了絲激動的喜色。

    阿霧點點頭。至於她記得這雪光緞的事情,實則是隆慶二十六年秋的宮中中秋宴她也參加了,至今對向貴妃那一襲雪光緞的衣服還記憶猶新。三十幾歲的女人,穿起來靚麗得彷彿二十出頭,連阿霧也不得不讚向貴妃是個很會穿衣打扮的人。

    這京城裡什麼布匹好賣,全看貴人們穿什麼。

    不過阿霧對這些人穿什麼還真記不得太清,若不是機緣巧合,那一年她去了宴會,又偏偏有些記憶,也趕不上這一趟雪光緞的潮。真是老天照應,合該她大賺一筆。

    阿霧看了看柳京娘送上來的銀票和賬本。好傢伙,連阿霧都吃了一驚,足足四千兩銀子。雖說四千兩對阿霧來說也稱不上太多,但是這輩子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筆的銀錢。

    阿霧留下了賬本,待日後細看。卻沒收裝銀子的匣子,反推給柳京娘。「這些拿去做本錢吧,我們這邊也如今也不缺使喚的銀子。」錢生錢才是大道理。

    柳京娘也不推辭,「有了這筆銀子,咱們的鋪子就更能好好發展了。」

    阿霧點點頭,早在夏天的時候,阿霧就分了一成的受益給柳京娘母子,又分了半成給彭奶娘,將兩個人籠絡得鐵牢似的,都巴心巴肝地幫襯著。

    柳京娘經營鋪子,彭奶娘則管教繡娘。

    翻過年,阿霧就得了柳京娘的消息,說是在京城最繁華的長安門大街上置了個鋪子。如今不僅賣崔繡成品,還賣各色布匹。有些是柳京娘在京城附近的小作坊自己去尋的新鮮布料,那些作坊本金小,開不了大店,隨意買賣些,如今柳京娘收了來,又簽了契約,形成獨家買賣,也成了「璀記」的一大特色。

    璀記,是阿霧琢磨出來的名字。璀字算是崔繡中崔字的諧音,而璀璨則是崔繡的特色。顏色光亮璀璨,耀眼奪目。

    且不說柳京娘將鋪子經營得有聲有色的事情。

    翻了年到了隆慶二十七年季春,安國公府的三房傳出了極大的好消息。

    榮三老爺回來了。

    這消息一出,崔氏的病就好了大半,半刻都等不得,讓阿霧扶了她去院子外頭等著,榮三爺先去給安國公和老太太磕了頭,敘了敘話,這才回的三房的院子。

    崔氏一見到離家兩年剛剛歸來的榮三爺,激動得話都說不出來,雙手顫巍巍地同榮三爺的手交握在一起,兩個人無語凝噎,淚眼相對。

    阿霧見著榮三爺的時候,雙眼也模糊了起來,雖然她知道榮三爺一定能平安歸來,可到底得見著他活生生的在眼前,這才能放得下心。

    「爹爹。」阿霧叫了聲,淚珠子就滾落了下來。

    榮三爺再也忍不住淚水,兩臂擁住妻女,三個人都熱淚盈眶,不能自己。

    待感情平復,三人這才坐了說話,榮三爺開始有聲有色地講起外洋的風土人情來。

    阿霧看著榮三爺,只覺得他風度儀態都大有改變,比之過往如玉開光一般,風華燦然。榮三爺如今蓄起了長鬚,他本就長得一副好容貌,骨子裡書卷氣配上五綹美髯,更添了儒飄逸。加之這兩年經歷了汪洋大海,見識了外洋風物,眼界大開,眼睛裡添了一種飽經世事的成熟和可成大事的睿智。

    連阿霧看了都暗叫了個「好」字。如今榮三爺氣運開了,瞧著就似乎要鵬程大舉的樣。氣度、模樣都當稱得上「榮三老爺」了。

    果不其然,榮三老爺一回來,在廟堂對答,迎了聖意,簡在帝心,特旨拔擢,由原先的從六品翰林院修撰升了從五品的詹士府左春坊左諭德。

    詹士府是太**所屬官署,當朝不設太子,詹士府實成空名,左右春坊的官職沒有實職,實際成為翰林院編修、檢討等開坊升轉之所,開坊就意味著皇帝要用人的意思。

    還不到三個月,榮吉昌就被特旨簡為從四品國子監祭酒。

    榮三老爺出使外洋回來後,真可謂是官符如火,短短幾月就連升了四級,至從四品,可別小看了這從四品,再上兩級可就是三品大員了。

    在大夏朝,三品以上的官員可稱大員,在京才可坐四台大轎,進可拜相,出可封疆,乃是官場上的一道分水嶺。

    榮三爺的從四品如此說來,已經算是三品預備官員了,只要不出大錯,哪怕是按資排輩,遲早也能升至三品大員,前途一片光明。

    再說回榮三老爺回府後,崔氏將府裡這兩年的大小事情都說給了他聽,自然少不了王姨娘同二老爺有了苟且,又私逃出府的那一段。榮三爺聽了倒沒多大感觸,雖則男人對頭上戴了頂綠帽子的事情通常都不能容忍且要勃然大怒,可這事畢竟發生在榮三爺出使外洋之後,當時事發時他沒有在場,如今說起來,感受也就不深了。

    倒是阿霧在考慮,要不要將王姨娘在大老爺那裡的事情一併揭發出來,鬧個一府三兄弟共用一妾的沒臉事情,最好能提前分家。可這件事畢竟把握不大,阿霧還捨不得這步棋,因此忍了一忍。

    況且此時,榮三爺的官運正火,隆慶帝將他充作經筵講官,雖不是日日進講,但每月總有一睹聖顏,聆聽聖訓之時,隨侍帝王身側,機會就多了許多。

    過得兩月,江蘇學政在役上病歿,此職出缺,隆慶帝又特旨簡拔,榮三爺升正四品詹士府少詹士,出任江蘇學政一職。

    大夏朝的學政一職,多從翰林、詹、科、道等衙門指派,不設具體品級,原先由什麼官職充任,依然是什麼品級,卸職後又回歸原先的職位。而隆慶帝特特地將榮三爺擢為正四品,這就是為他到地方上同巡撫、知府等官員往來著想了。這是恩典,也是聖眷隆的象徵。

    而自古江南就是氣薈萃之地,兩榜進士裡一半都是江南學子,能外放江蘇學政,那就是今後江蘇舉子的座師,更同未來許許多多的進士都牽扯上了關係,不提別的,單是這關係網就已經極其珍貴。

    而素來清貧的翰林心心唸唸所盼的就是外放差使,國子監、詹士府都是沒油水的衙門,盼的也是外放。外放差使,差分三等。次一等是主考,即各省鄉試主考,一趟差使下來,好歹也有數千金可得,都是官場例規,不是強拿惡要。

    而最優的差使就是榮三爺即將赴任的學差,即學政,主管一省之教育科舉。學差三年滿,大省分可余三四萬金,小亦不下萬餘金。

    這旨意一下來,便是如今已經練得七分「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本事的榮三爺也忍不住興奮地搓了搓手。他缺錢,這一趟下來今後在京裡活動的銀錢就有了。

    可眼前卻有一道過不去的難關,愁得榮三爺白髮早生。崔氏見他如此,心下暗自納罕,實在是以崔氏所見,日子真是再也沒有比現在更好的了。

    因為不僅榮三爺得去江蘇,崔氏自己同阿霧也可一併隨榮三爺赴任,這是安國公的意思,雖然氣得老太太一天沒吃飯,安國公依然不改初衷。

    只因榮三爺眼看就要龍抬頭,安國公不似老太太,婦人之見,他已經敏銳地覺察到國公府的未來只怕還得指靠在這庶子的肩上,如今自己兒子雖不說籠絡,但也不能再視而不見,屈而不伸。

    榮三爺在安國公跟前委婉地表示過,意思是「兒子此去幾年,身邊也沒個人照看,木姨娘又是個木呆呆的性子,還是想要崔氏跟去服侍,何況阿霧也大了,自己也想抽空親自撫養,今後出嫁也要為國公府賺個賢名。」

    安國公也不是不知老妻對三房的意見。如今老三高昇,崔氏和阿霧被她拿捏在手裡還不知要怎麼折騰,萬一今後將父子、母子、兄弟的情分折騰得薄了,反而不美。

    所以,安國公發話,讓崔氏和阿霧都去江蘇。

    「遇上什麼煩心事了,我看你這兩日都愁眉不展的?」崔氏將頭輕輕靠在榮三爺的肩頭,一手輕撫著他的胸口。

    榮三爺道:「咱們手頭還有多少錢?」

    崔氏不解地抬頭看了看榮三爺。

    榮三爺知道崔氏不懂,可如今她也要跟著自己去赴任,總不能讓她再這樣一頭霧水下去,因此道:「這京官外放,按例都要給各部衙門送上別敬。這兩日我去打聽過了,我這樣的差使外放,內閣閣員那兒,每人至少要兩百金,六部尚書要一百金,譬如吏部、禮部都格外要敬送,還有侍郎、都御使等要五十金,年誼世好一個都不能少,我粗粗算了一下,怎麼也要五千金才夠敷衍。」

    「什麼,要這麼多!」崔氏驚訝得從床上坐了起來,「就不能少送點兒嗎?」

    「官場陋弊,如何能除。」榮三爺雙手枕到頭後,仰面癱倒,也是無奈。

    「我這兒只有幾十兩銀子了,這兩年我病著,費了不少銀錢。」崔氏感到很內疚,「鋪子裡的事情,多虧有阿霧幫我料理,也虧得她小小年紀就這樣懂事,我,我對不起她……」說著說著,崔氏就哭了起來。

    榮三爺坐起身摟了崔氏到懷裡,「好了好了,別哭了,我會想辦法的,父親那裡總要資助一些的。」

    其實榮三爺這是騙了崔氏,安國公那裡早已經資助了榮三爺,也不過才兩千兩銀子,還有三千兩的缺口,榮三爺這才向崔氏開口的,其實他問之前,早就料到了結果的,這兩年她們母女在府裡能敷衍生活已經是令人生慰了,哪裡敢有它求。榮三爺不過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隨便問問的。

    「趕明兒,我問問阿霧,鋪子裡估計還能湊出一、兩百兩來,實在不行,就把鋪子盤了吧。」崔氏低聲道,為著榮三爺她是巴心巴肝地,什麼都肯犧牲。

    「這不行,那鋪子我打算給阿霧當嫁妝的。」榮三爺否了崔氏的提議。其實他心裡還有一條路可走,只是他不願意走而已。

    那就是借貸。

    官員任職送禮,自己湊不起,多有借貸,待日後歸還,京裡有專門放這種錢的人。門庭若市,又不愁你不還。你為官時,他可以卡住你的脖子,勒索行事,一旦借貸,這就是落入了他們的口袋,彷彿提線木偶任人擺佈了。

    可若是不借貸,湊不齊別敬,得罪了這些京城大佬,待三年差滿後,你就別想寸進,也可能還不滿差,就將你替了。其中種種黑暗關卡實在不能與崔氏道也。

    這一夜榮三爺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崔氏同榮三爺畢竟是十幾年的夫妻,雖然榮三爺嘴上說他有辦法,可看他的樣子,崔氏就知道榮三爺這是沒法子了。

    因此第二日,崔氏將事情同阿霧說了,問了問鋪子裡的情形。

    阿霧對別敬之事,微有知之,但具體並不知道要花費如此多,默了默然後道:「這兩年鋪子收益還行,太太給我三日時間,我來想想辦法吧。」

    崔氏點點頭,居然一點兒也沒覺得奇怪,自己居然將這樣的重擔壓在了一個才十一歲小姑娘的肩頭上,還絲毫不為她覺得重。

    才過得兩日,阿霧就將三千兩的銀票放在了崔氏的手裡。

    別說崔氏,就是榮三爺知道了也極為驚奇,喚了阿霧到跟前問,「你哪裡來的這樣多銀子?」

    阿霧也不瞞榮三爺,將這兩年鋪子的進益,以及雪花緞的事情告訴了榮三爺,但阿霧都把功勞推給了柳京娘,因此榮三爺也不疑她,只歎她運氣好,隨便救得一人,居然有如此大用場。

    榮三爺既欣慰又高興,一時又聽阿霧說了柳京娘的志向,其實那就是阿霧的志向,關於崔繡要開遍大江南北的事情。

    這兩年榮三爺歷經海外,眼光不再局限在國朝,在見識了沿海地區因為同外洋互貿而帶來的繁華後,對在國朝列居最末的士農工商中的商不僅沒有看不起,反而意識到那才是國朝要繁榮的重要一角,儘管這種意識並不深刻和顯著,但榮三爺曾設想過,若有朝一日他能站在國朝官場的頂峰,必然要考慮大力促進國朝同外洋的互市,不僅僅在沿海,還要溝通內陸,互通有無,以充國庫,揚我國威。

    只要國帑充足,軍費無欠,那覬覦國朝富饒的北方韃靼,東北瓦刺,以及虎視眈眈的高麗,甚至東南如今流竄的海匪都將不再成為威脅。

    當然這一切都是暢想,當務之急,榮三爺是該收拾包袱,帶著妻女,好好去江蘇學政上辦差。

    隆慶二十九年季春,榮三爺的江蘇學政一差還未任滿,卻接上諭回京出任禮部右侍郎一職,榮三爺隆慶二十三年由翰林修撰入仕,短短六年,成為大夏朝的三品大員,這樣陞遷的速度,雖然不算空前絕後,但也已經讓人十足羨艷了。

    實則是榮三爺運氣好,若非出使外洋平安歸來,帝前對答得宜,得了個福大命大的印象,官職陞遷也不會如此之快。再加上當年與榮三爺一起,充當正使出使外洋的吳明開如今成了皇帝眼裡的紅人,已經入閣,管禮部事。

    這一次正是吳明開的推薦,榮三爺才能提前回京。這就是人的運數。當年大太太暗中使力促使了榮三爺出使外洋,以為可以假借老天爺的手收了榮三爺,卻不料反而助了榮三爺的運程。這是她始料未及的。

    上京大運河從通州鑿開了一條河道入上京,直通上京城內的西海碼頭。每年從運河冰化開始,這裡就日日車船不絕,但也並非所有船隻都可以停靠在西海碼頭。等閒人的船隻只能停在通州碼頭,換陸路入京。

    榮三爺拖家帶口從上京去江蘇的時候,也是在通州碼頭上的船。但這一回聖諭裡,榮三爺已經遷為三品大員,入了禮部,他的官船就可以開到西海碼頭了。

    季春時分,西海碼頭上岸邊的柳枝吐綠,氣候最是一年宜人之季。這一日天上春日暖照,偶有一絲流雲浮過,給單調的天空添了一絲顏色。碼頭上來往的工人早就脫了棉襖,今日連裌衣都穿不住了,薄薄一件單衣往來,頭上還油光泛亮。

    榮三爺的官船就在這日駛入了西海碼頭,按班排序在巳時初刻靠了岸。前頭先行的是吏部、兵部的船隻,或者內務府的船隻,或帶著皇命趕著回京復旨要員的船隻。

    榮三爺這日的運氣還算不錯,能趕在中午前頭靠岸。

    安國公府派出來的接榮三爺的轎子、馬車已經等在岸邊許久了。這會兒看榮三爺的官船靠岸,桅桿上高書一個「榮」字,知道是自家的船到了,趕緊迎了上來。

    帶頭來迎的人是安國公親自安排的,外院的大管事榮達,榮達是由安國公特地賜了家姓的管事,是安國公最器重的管事,這一回他親自來迎接榮三爺,連榮三爺都不由自主地覺得臉上有光,長長吐了口氣,他的父親終於肯正眼看他了。

    榮達親自搭起手,讓榮三爺扶了他的手走過踏板,穩穩地落在了岸邊的地上。

    榮三爺後頭跟著兩個女眷,都帶著帷帽,帽簷周圍綴著長長的白紗。這西海碼頭人多眼雜,尊貴些的女眷下船都要頭戴這種帷帽。

    但榮達是府裡的老人,不用看都知道那兩位定然是三太太崔氏和六姑娘。

    榮達帶來的丫頭、婆子趕緊上去攙扶,但那兩位身邊的丫頭更眼明手快,將府裡來接的婆子些隔了開來。

    待崔氏穩穩地上了岸,她後頭那位身材高挑、腰肢纖細的姑娘這才由一個穿著紫色掐牙背心的美貌丫頭扶著,走上踏板。

    一旁候著的婆子、丫頭的眼睛都不夠看了,只跟著她的身形擺動,也不覺得這姑娘怎麼動了,可那動作就是別樣的好看,明明走在踏板上,卻像是畫裡仕女分花拂柳地走出畫卷似的。

    也有人癡癡地看著那姑娘搭在丫頭手裡的那一支纖纖玉手。白玉無瑕,纖長如春日的第一簇筍尖,白嫩嫩,恨不能咬上一口。指尖上,瑩潤的肉粉色的指甲乾乾淨淨,狹長而微微拱起如一彎新月,這是最最漂亮的甲形。多少人鳳仙花汁染的蔻甲在這雙手面前,都顯得黯淡無光起來。

    也有人專看她的衣裳了。

    二、四八月亂穿衣。穿棉襖的有,穿裌衣的有,穿單衣的也有。只是那姑娘身上的衣裳,瞧著不像紗,也不像緞,可那光感像緞子一樣亮,質地卻有紗的飄逸。那顏色也新鮮,天水碧裡帶著一絲甜甜的粉,京城裡還沒有鋪子賣過這樣別緻鮮嫩的顏色。

    岸邊來來往往的人遠遠地駐足看著這一行正在登岸的人,有正準備登船的女眷和送行的女眷正熱切地指指點點著在談論。安國公府轎、車上的標誌早就有人認出,有親誼的也順道上來打招呼,身後女眷正翹首企盼著崔氏一行過來,好將她們身上的衣裳問個究竟。

    但無論怎樣,榮三爺一行在他們的不自覺裡已經成了焦點。

    岸上漸漸又來了一批送行之人,幾匹駿馬打頭,上面是年輕的公子哥兒,若是阿霧看得見,定然能認出其中一人來,不是別人,正是幾年不見的當今內閣首輔唐晉山的二公子,唐瑜,唐秀瑾。

    唐秀瑾已經下過科場,聖上欽點了探花。他身後一大群為他惋惜的人,都道他本是可以點狀元的,可是今年主考官推薦的三甲裡,除了年輕俊秀的唐秀瑾外,其餘兩人年紀都不小了,長相又偏粗黑。

    殿試時,隆慶帝百般糾結,不願意選個黑臉探花,唐秀瑾就只好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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