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250章 文 / 明月璫
次日一大早阿霧就回了一趟柳樹胡同。
「怎麼這時候回來,也不提前讓人來說一聲,你爹爹今日上衙門去了。」崔氏見著阿霧時說道,細細地將她從頭看到腳,「怎麼這會兒子又病了這許久,我打發人去王府都沒見著你。這都第二回了,祈王他對你……」崔氏有些憂心。
「殿下待我極好。這回是跟著殿下去了一趟江南,所以稱病不見人呢。」阿霧嬌聲道。
崔氏聽了這話就放心了,「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只是你這肚子怎麼……」
阿霧垂眸看了看肚子,將手放在小腹上,輕聲道:「太太悄悄的替我找個大夫吧,不要叫祈王府的人知道了。」
「正是這個理兒,我早就想勸你了,可是你爹說這得聽你的。我已經打聽好了,茉莉胡同那家長生堂的單大夫,最擅長調理婦人,馬府的大少奶奶嫁過去五年沒生,吃了他兩個月的藥就懷上了。」
阿霧點了點頭,「將他叫到咱們府上最好,就說大嫂生了歡哥兒以後身子骨不好找他調理。太太同大嫂知會一聲便是了,定好了日子,派人送信到王府來,我鐵定能回來。」
從柳樹胡同回去,阿霧還得忙著張羅郝嬤嬤返鄉的事情,總得讓她風風光光的衣錦還鄉,車馬、隨從都要精挑細選,還有送給她鄉親們的禮,不管郝嬤嬤接不接受阿霧的這份好意,阿霧卻不能不做。
下午,阿霧睡了午覺,打聽著楚懋不在府裡,便領了丫頭往冰雪林去。
呂若興自然是不敢攔著阿霧的,阿霧在冰雪林的書房裡揀了一本晉史翻了起來,楚懋的書多為史書、兵法之類,還有些前人的筆記和遊記,話本是一本也沒有。
到太陽落山的時候,阿霧才見到楚懋的身影出現在冰雪林,身上穿著外出服,肯定是剛從外頭回來。
阿霧起身迎了出去,站在階梯上看著楚懋。
「出來做什麼,外頭刮著風,小心咳嗽。」楚懋擁了阿霧進屋,阿霧乖順地貼著楚懋的胸膛,用鼻子細細地聞著他身上的味道,像是有脂粉味兒,又像是沒有。
「在聞什麼?」楚懋問道。
阿霧心裡頭一驚,抬起頭來嬌笑道:「我聞一聞有沒有外頭女人的味道。」
「那你聞著沒有?」楚懋捏了捏阿霧的鼻子。
「又像有又像沒有。」阿霧老老實實地回答。
楚懋爽爽快快地在阿霧面前將披風脫了,又脫了外袍,走到內室時,甚至連內衫都脫了,打著赤膊,把所有衣服一股腦兒地放入阿霧的懷裡,「拿去,仔細聞聞,聞仔細了。」轉身就去了淨室。
阿霧將衣服扔到一邊,她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也覺得自己挺可笑的,祈王殿下要是那樣容易動心,也不會單著這麼些年了。她這是關心則亂。
關心則亂?
阿霧大吃一驚,直起身來,拿手撫著胸口,心「咚咚咚,咚咚咚」急速地跳著,她該不會是喜歡上楚懋了吧?
「怎麼這副表情,見鬼了似的?」楚懋梳洗出來,就見阿霧呆呆愣愣地坐在榻上。
阿霧看了一眼楚懋,心裡想著,她怎麼會喜歡這麼個對她忽冷忽熱的人,她一定是想多了。
楚懋將阿霧抱入懷裡坐下,「說吧,聞見什麼了?」
阿霧嬌滴滴地拿手指點了點楚懋的胸膛道:「沒聞見,還是殿下自動交代吧,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我清清白白的哪用交代?」楚懋捉著阿霧的手指含在嘴裡玩耍,「應付你一個人都吃力,還能有外頭人?」
「什麼吃力?」阿霧瞪大了眼睛道:「你胡說,我……」
水靈靈的大眼睛裡有星辰劃過,美得耀眼而驚人,楚懋將阿霧的身子轉了個方向,壓在身下,在她耳邊道:「是不是我一天沒碰你,你就想東想西的?」
楚懋的眼睛亮得嚇人,阿霧就這樣看著,都忘記了說話和反駁,抬手輕輕撫上楚懋的眉眼,囈語似地道:「你眼睛真好看。」
楚懋低頭在阿霧的唇瓣上舔了舔,彷彿她是世上最美味的佳餚,吃一點兒就少一點兒,讓人又是惦記又不敢下嘴。
「可是殿下最近的確是奇怪了些。」阿霧撇嘴道,「不然我也不會胡思亂想。」
楚懋的心停了停,開口道:「我這輩子有阿霧就足夠了,再說了要是真有第二個、第三個的還不被你連骨頭都啃了,我哪裡敢?」
阿霧踢了楚懋一腳,「你把我說成潑婦、妒婦了。」
「我看你就是個妒婦,連個影子都沒有的事兒,居然就懷疑上了。」楚懋捏了一把阿霧的胸。
「什麼沒有影子,你以前,你以前可不是這樣,殿下還是少跟我扯什麼彆扭不彆扭的,打最先開頭的時候我不是更彆扭,你怎麼不體諒我?」阿霧嘟嘴道。她已經有些明白楚懋的性子了,這種事敞開來說指不定效果更好,在他背後偷偷摸摸地查,指不定他怎麼窩火。
「難道就不興我歇一歇,我這蠟燭幾頭燒的,再強的人也熬不住啊,你這是不搾乾我不罷休啊?」楚懋從阿霧的身上翻身下去,擺出一副無力的樣子。
「誰搾gan你了?!」阿霧簡直氣得無語了,這明顯是倒打一耙。阿霧起身就要下榻,卻被楚懋一把拉住。「放開我!」阿霧甩著手。
「這又是怎麼了?」楚懋摟住阿霧的腰。
「你就會欺負我,我不跟你說了,我要回玉瀾堂。」阿霧不停地扭動想掙脫開楚懋的鉗制。
「我這兒還沒開始欺負你呢。」楚懋笑道。
阿霧討厭楚懋一副天塌下來都沒事兒的樣子,總是顧左言他,覺得委屈極了,眨巴眨巴眼睛,眼淚就包不住了,順著臉頰往下滴。
楚懋沒說話,輕輕地替阿霧吻掉她的眼淚。
阿霧的肩膀一抽一抽地道:「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可是肯定是有什麼不對,我卻猜不出,殿下也別拿話哄我,真話假話我還是分得清的。」
楚懋歎息一聲,將我緊緊地摟入懷裡,下巴擱在她頭頂上道:「別擔心,不管什麼事兒都有我,我會處理好一切的。」
阿霧不著聲,只默默地流著淚。
「你這樣哭最傷身。」楚懋親了親阿霧水滋滋的臉蛋,「我的心裡沒有別人,也永遠不會有別人,因為阿霧是個小妒婦,一進來就把門關上了。」
阿霧「哼哼」了兩聲表示不信,「若我真的在殿下心裡,可為何殿下從來不同我說心裡話?」
楚懋頓了頓才道:「那你想聽什麼心裡話?」
阿霧離開楚懋的懷抱,垂頭想了想,「如今的情勢波譎雲詭,我在家裡也會擔心,可殿下從來什麼都不跟我說。比如這次,殿下上的治河帖子,皇上可批復了?」
「留中不發。」楚懋道。
阿霧抬起頭,把還布著淚水的臉伸到楚懋跟前,示意他給自己擦眼淚,楚懋好笑地拿起阿霧的手絹輕輕替她拭了淚。
阿霧這才道:「皇上肯定是沒有精力管這些了,留著讓新皇處理呢。」
「我二哥去了洛北的鋒湖,可有給殿下來信說那邊的情況?」阿霧又問。
「金國爾汗經歷了洛北之戰後,實力大傷,有點兒壓制不住其他部落,洛北那邊還有韃靼虎視眈眈,不過邊境上目前還算平靜。我已經叫你二哥準備好打仗了。」
「打仗?」阿霧一下就想起了顧廷易。如是真打起仗來,而顧二哥又能旗開得勝,死死壓制住韃靼,讓楚懋找不出換人的理由,那長公主的安危便多了幾分保障。
「想到什麼了,這麼入神?」楚懋的聲音帶著微微的涼意。
阿霧自然不敢在楚懋跟前提顧廷易,她的直覺告訴她,長公主那一家子的人祈王殿下都未必喜歡聽。
「若是打仗,我有些擔心二哥和音姐姐的安危。音姐姐又懷了身孕?」
「到時候你哥哥肯定會先將你嫂子送回來的,你若實在不放心,就讓賀春帶人去接她。」楚懋理了理阿霧的鬢髮。
一時呂若興進來問,在何處擺飯,楚懋對阿霧道:「咱們在這兒擺飯今晚就在冰雪林歇吧,阿霧?」
兩邊阿霧都已經住得很習慣了,並不肯在這等小事上駁了楚懋。
到晚上,祈王殿下依然很規矩,阿霧瞪著帳頂上的鎏金鏤空雕纏枝玉蘭的香薰球,尋思道:她都這樣坦誠以待了,楚懋究竟是出了什麼問題?可是要讓阿霧自己主動,她是一萬個做不出來的。
「睡不著?」楚懋問道。
阿霧被他驚了一下,閉上眼睛,側過身背對著楚懋繼續睡。
楚懋在阿霧身後笑出聲,手探上她的腰。
阿霧往裡挪了挪想避開楚懋的手,他笑得實在可惡,彷彿她是個深閨怨婦似的,阿霧不願意承認這一點兒。
可惜祈王殿下手長得很,阿霧都貼在床欄上了,也避不開,只得任楚懋給她揉腰和背,結果漸漸有了睡意。
「阿霧。」楚懋輕喚了兩聲,阿霧都沒回應,且仔細聽她的呼吸,規律綿長,楚懋這掀開被子下了床,披了袍子到外頭喊呂若興,「去把賀太醫和姜太醫請來。」
賀年方的醫術楚懋信得過,而姜太醫是太醫院最擅長婦人科的,有這兩人一同把脈,楚懋才能放心些。
前幾日阿霧睡在玉瀾堂,楚懋不好找兩位太醫來,怕萬一被玉瀾堂的人撞見,他總不能將玉瀾堂一院子的人都點穴,總會令人生疑的。
唯有阿霧到冰雪林來,裡裡外外都是楚懋的人,他才放心。這幾日冷待阿霧,多少也是存了要激怒阿霧引她來冰雪林的意思。
楚懋想到這兒,不由得笑了笑,這在以前是不敢相信的,而如今阿霧已經知道主動到冰雪林來探他的消息了。至於顧廷易,他遲早是要從阿霧心裡把人拔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