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重洗 文 / 高月
廣德二年十一月,江南西道節度使陳少游欲協助李希烈,派大將王韶偷襲宣州,反被李月施計襲破洪州,王韶率三萬軍回援時遇伏,遂向李月投降,陳少游逃到江州後被盧煥軍捉住,隨即派人押往長安。,,李月便命盧煥為主將、王韶為副,率三萬唐軍在江州沿江部署,防李希烈突入江南西道。
廣德二年十二月,張知節率十萬唐軍攻下河南府隨即佔領滎陽,李適又命長孫全緒率軍五萬進駐襄陽;相州的田承嗣見李希烈敗勢已現,立刻出兵陳留和汴州;這時兗州兵馬使董晏從北、蔡明德從南夾攻徐州,李希烈四面楚歌,狼狽不堪,為保存實力防止被唐軍各個擊破,李希烈遂聽取吳應禮之言,放棄徐州、陳留以及南面的光州、申州等地,把兵力和物資轉移到宋州,佔據亳州、陳州、穎州一片,以抗衡唐軍的圍攻。
十二月初,李月接李豫的密旨,便命盧煥渡江搶佔了光州、申州、唐州、鄂州等大片淮西的土地,將田神功的勢力範圍壓縮到僅鄧州一地。又命荔非元禮從壽州攻穎州,命蔡明德從泗州進攻亳州,自己則返回金陵,處理李希烈造反後在淮南道留下的後遺症。
李希烈在淮南道造成的破壞相當大,十之六、七的房屋被焚燬,百姓流離失所,紛紛逃到揚州以南避難,這時又正值秋收歸倉,大量的糧倉被搶,最後隨著劉展軍的敗亡,被搶的大部分糧食卻落到了李月的手上,還包括繳獲的上百萬貫錢(主要是劉展士兵搶來的財物,三百萬貫鹽稅李月沒有動,最後運回了長安),除了留部分糧食賑濟百姓外,其餘錢糧全部轉運到金陵。可以說,這次戰爭,李月竟意外地發了筆戰爭之財,極大的緩解了江南財政的壓力。
隨著北方連年戰爭帶來的大量流民,截止到廣德二年十一月,戶曹事已統計到江南東道十五州的人口已突破百萬戶,四百餘萬人,佔大唐總人口的近兩成,後來隨著部分災民回流,最後還有人口近八十萬戶,三百餘萬人,糧田九十餘萬頃,正倉和義倉共儲糧八十餘萬石,官府存銀二百萬貫。與江南東道同步,江南西道及山南道的人口也突破的二百萬戶,大唐的經濟開始逐漸向南方轉向。
廣德三年李豫改年號為永泰,永泰元年一月,李月軍先後攻破亳州、穎州,大將陳壽被南霽雲射殺,與此同時,張知節率軍攻破陳州,將李希烈壓縮到宋州一地,一月末,唐軍用火藥炸毀宋州城門,宋州終於被光復,李希烈在走投無路之下投火自殺,謀士吳應禮服毒自盡以報李希烈知遇之恩,中原之亂始解,而此時全國藩鎮割據的局面主要集中在了河北,李懷仙、田承嗣、李寶臣皆手握重兵,割據一方。
為防止新的藩鎮割據,朝廷不再派武官任江南西道、河南、淮南等地的節度使,而改派文官任觀察使,又在望州設團練使,隸屬於兵部,少量駐軍以維持地方治安,隨後宣田神功進京,封其為工部尚書,留京為官。至此,盤踞中原、淮北的兩大毒瘤李系烈和田神功終於被拔除,朝廷對地方的控制大幅度東進,二月,李豫命宰臣王縉為門下侍中,持節都統河南、淮西、淮南、山南東道掌節度行營事兼東京留守,同時任宗室李勉為江南西道觀察使兼洪州刺史,原江南西道節度使陳少游犯貪墨罪被杖斃。任宗正卿李峴為淮南道節度使,釋原壽王李瑁之罪,復其王爵任宗正卿。
為表彰李月軍中諸將大功,李豫封李月為中書令、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同時勳李月子李晨為騎都尉;封荔非元禮為淮北郡王、太子少保;封蔡明德為荊國公、雲麾將軍、吳昊為黔國公、忠武將軍、南霽雲為兗國公、壯武將軍;封張傑為襄陽郡公、宣威將軍,盧煥為長沙郡公、定遠將軍;其餘立功將士皆有封賞。又以安置災民有功授蕭隱為金青光祿大夫,授韓滉、段秀實、韋黃裳為銀青光祿大夫,授劉宴、白元貞、徐明謙為正議大夫,授各曹事司馬為通議大夫,各署主簿為朝議大夫,舍人、判官、從事皆授奉議郎至宣德郎不等,以後陞遷皆從此例,這樣便將金陵府的官職納入了大唐的官本位體系,以防止江南東道的獨立。
廣德二年十月,劍南節度使嚴武和松州團練使方劍在松州大敗尚結息,斬吐蕃軍七萬人,李豫遂封方劍為川東節度使,方劍不受,欲辭官為民,李豫知其心思,便轉封方劍為廬州刺史兼廬州團練使。永泰元年一月,李豫調漢中刺史顏杲卿為揚州刺史,又再次要求李月裁軍至三萬。
李月的馬車在三百六十騎的嚴密護衛下駛進了勤政院,隨後大隊停了下來,再由其中的三十六騎一直將馬車護送到南極閣,這是李月辦公的地方,派重兵護衛李月是江驚鴻的堅決要求,他深知李月這些年來樹敵太多,一個疏忽很可能就會留下無盡的遺恨,其他重臣都一致贊成,李月也無可奈何,只得任由他們擺佈。
李月下得馬車,馬上有司筆侍從過來報告:鹽鐵令劉大人來了,已等候多時。
李月一怔,隨即大喜,急忙快步朝屋內走去,劉宴是幾個月前受李月派遣赴各地調查江南的商稅情況,這幾個月來,他帶領從人實地調查得到了大量的數據,對江南將來的稅收有了一些初步的腹稿。
劉宴見李月進來,急忙起身行禮,李月擺擺手命他坐下,隨後有下人送上香茗,劉宴微微品了一下舒眉讚道:「好茶!可是剡溪茗?」
「是!用的是陸羽推薦的惠山泉泡製,香醇清冽,別有風味,劉大人回去不妨也試試!」
劉宴笑著點點頭說道:「說到陸羽,我看了他的茶稅論,實在不錯,殿下能不能把他放到我鹽鐵監來?」
李月搖搖頭道:「他不肯的,他做官就是為了寫書方便,曾幾次找過我,我照他的意思將他放到勸農署做了一名校書舍人。」
「原來如此!可我手下確實缺個度支能手,殿下可有合適人選?」劉宴不捨地追問道。
李月心中一動,突然想到一人,便點頭說道:「我倒有一人,改天讓他去找你,你若覺得合適便可留下。」說完李月又端起香茶輕吹一口問道:
「劉大人巡遊江南各地,可有心得?」
劉宴聞言臉色一肅說道:「我奉殿下之命巡遊各地,或查各地帳簿於官府、或問老農於田頭、或問商家於店舖,所得的各種數據表明,我江南財稅律令若不大改革,以後的財政狀況便一日不得改善。」
李月心一緊,急忙問道:「劉大人可詳細說說。」
劉宴喝了口茶,清清嗓子說道:「目前我江南的財政收入主要還是來自田賦,但百姓多以實物交納,青苗錢和地頭錢江南又不徵收,其他錢的來源如鹽、茶、鐵、油等物的稅收所佔微乎其微,殿下一心體恤民情不肯加賦,就算米糧再多,也難改財政不足的窘況,要改變這種情況,必須加強對鹽、鐵的控制,從這上面增加稅賦。」
李月長歎一聲說道:「我江南的財政窘況我何嘗不知,很多縣裡的俸祿已欠了數月,最近雖然財政有了好轉,但那卻是沾了戰爭的光,說白了,就是借助敵軍從百姓手中搶來的,用之有愧!我希望官吏清廉,但也不能建立在空講道德的基礎之上,人是要吃飯的,就算當官的緊緊口,可他們的家人呢?總要養活吧!還有裡正、地保大量的地方小吏也不能白做事吧!我當初把永業田定到四十畝,其實也是不切實際的,四十畝是唐初的規定,那時有多少人,我江南的可耕之田極限只是一百五十萬頃,以後有不斷的移民,還要給子孫留一點,還有官員的授田,這樣到百姓手裡根本就到不了四十畝,蕭大人建議改為二十畝,方才為實際之舉。但如你所言,就算米谷滿倉也改不了財政不足的窘況,朝廷又不准我鑄錢,若糧價走跌,也只會便宜那些販賤賣貴的大商賈。沒有錢,我又如何建一支強大的水軍?」
說到這裡,李月驀然轉過身來對劉宴說道:「你可知我當初為何要將你從朝廷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