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三十九章 文 / 洞庭煙雲
夜涼如水，殘月如鉤，發著清冷的光，淡淡地照向大地。
一家客棧裡，靈慧剛剛講完知道的一切，蕭笑沒有發問，也沒有驚呼，他竟能面不改色地冷青靜地聽完這一切。
靈慧看向蕭笑，蕭笑一臉沉思，「你為什麼不說話？」
蕭笑不由笑了，「講什麼？」
「你怎麼看這件事？」靈慧有些惱意道：「我把如此重要的事講給你聽，當然是請你幫我分析一下。」
蕭笑看向窗外，他緩緩道：「你大哥被人說服了，他一定在想辦法促成**和谷青平，最先做的一件事，就是讓他們見上一面。能夠讓你大哥改變的人，除了柯柔，我想不到第二個。」
靈慧眸子轉了轉，「柯柔要重傷谷青平，其實是迫三姐真情流露是不是？那麼，他們是合謀了？」
蕭笑搖頭道：「合謀倒未必，目的卻是一致的。柯柔是一個好女孩，只怕如此下去，你大哥要錯失了。」
靈慧笑道：「我們可以幫他們呀。」
蕭笑看向靈慧，笑道：「柯柔並不比你、我笨，我們怎麼設計她入圈套？她形蹤不定，你又如何找她？」
靈慧扮個鬼臉，「好吧，先不管這件事。那麼，如果要促成三姐與谷青平，姐夫怎麼辦？他能接受小玲、小瓏不是自己骨肉的事實嗎？」
是啊，段長風已太不幸，他從未因自己的不幸而消沉，不論是七年的苦苦追尋還是三年來的強顏歡笑，他不想別人為他擔憂。他始終是溫和有禮的，他不愛**卻極盡溫柔體貼，儘管楚湘竹的出現讓他一時感情失控，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妻兒。
段長風默許了蕭笑的荒唐，為了友人他千里趕赴紫竹林。他依舊是俠義多情的。
蕭笑不得承認：段長風忍耐力是超乎常人的。他深吸一口氣，眼前浮現出紫竹林那一幕，耳邊迴盪起段長風的話：「一件舊事而已。」「有些事，不明白，比明白好。」他眼中一掠而過的讓人來不及抓住的神色。
段長風能接受小玲、小瓏不是自己骨肉的事實嗎？
蕭笑低聲道：「他知道的，他一定知道。」
段長風知道嗎？他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蕭笑苦笑：段長風，你好偉大！
靈慧追問道：「誰知道？知道什麼？」
蕭笑沉聲道：「你的姐夫，段長風，他早已知道**是身懷有孕而嫁。」他的心有些痛，為段長風。
「你說……」靈慧驚跳起來，她艱澀而不可置信地重複：「姐夫知道三姐是身懷有孕而嫁？」想到三年來段長風對小玲小瓏盡心盡力地呵護、寵愛，靈慧不由跌坐到椅子上。
蕭笑沉重地點點頭。
「不可能的，不可能！」靈慧忽然想哭，「那麼，這一切與他不是太殘忍了嗎？」
蕭笑苦笑，他除了苦笑還能講什麼？如果**離開，而段長風與楚湘竹不能解開心結，依舊為齊天陽、衛嬌紅的死而痛苦，那麼，他何去何從？
段長風，你能依舊接受這打擊嗎？
柯柔，你考慮過後果嗎？
長虹劍莊外，後山竹林，有人正在吹竹笛。
笛聲清幽空遠，輕靈空幻，吹笛的人倚竹而立。
「柯柔，你的笛聲總是讓人如此放開胸懷，如此輕鬆！」段長風坐在竹屋前，望著對方的女孩子，聽著空靈的笛聲，「有一些禪韻。」
「鐵絕決定去追求美好未來。」柯柔取下葉笛，淡淡道：「這個世上不會再有鐵絕，他消失得猶如他來時一般神秘。」
「你如何說服他的？」段長風不由笑道：「他肯聽嗎？不再殺你了？」
柯柔歎道：「是她自己說服自己的。但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她看向段長風，「你總往後山跑，不怕**起疑心嗎？」
一想到妻子，段長風不由苦笑道：「這些日子，**神情恍惚，我剛剛勸她休息，她睡著了。」
柯柔輕輕笑道：「這大白天的，也不是睡覺的時間，她心裡有事，睡得著才怪。」
段長風默然，他拿了劍，拔劍出鞘，柯柔忙奪了過來笑道：「又要舞斷腸劍了？你鐃了我吧，我唱支歌給你聽好了。」
竹濤陣陣，風送花香，柯柔以劍擊竹而歌：
「風兒輕輕吹/雲兒悠悠飛/莫讓愁情鎖上眉
花兒艷艷紅/竹葉青青翠/莫讓癡情空相對
是多情是無情？/心事訴與何人聽？
為誰消得人憔悴？/為誰相思漫天飛？/為誰悲喜為誰淚
天不老情難絕/莫教紅顏空等/白了頭」。
段長風不由笑道：「聽你的歌，雖不斷腸，卻很傷情。」
「無情何來傷情？」柯柔淡淡道：「多情似無情，你情系何人？」
段長風歎道：「我越來越不懂你。」
「你本來也沒有懂過我。」柯柔輕歎，「你也不需要懂我，你只要瞭解你自己就足夠了。」
「少傲實在應該好好珍惜你，」段長風歎道：「他太過於看重聲名了。」
柯柔一想到南宮少傲目中的殺機，不由一陣心寒，她淡淡道：「我應該慶幸他如此對我，他對我越冷淡，我負疚感就會越小。」
段長風剛要開口勸她，柯柔將劍拋過去，「你還是舞劍吧。」
段長風歎了口氣，風中隱隱傳來段府家人的呼喚聲：「公子……公子……」。
柯柔長吐一口氣笑道：「快回去吧，我也樂得清閒。」
段長風道：「你不去拜見一下我爹嗎？他怎麼也是你的長輩。」
柯柔笑道：「他只要見到我，到不了晚間，南宮少傲就會趕到長虹劍莊。」
段長風反問道：「你很怕少傲嗎？你要躲他到什麼時候？」
柯柔看向天際，淡淡道：「直到無瓜無葛，無愛無恨，他自然會收手。」說完，她逕自吹起了竹笛，笛聲清幽空遠，綿長悠然。
段長風長歎一口氣，迎著喚聲而去，穿過竹林，只覺心中無限的鬱悶悵然，為自己？為柯柔？他無從分析。
夜，靜寂，月，清涼，風，冷寒，燈，朦朧。
**正獨對燭火發怔。
這些天來，她心神不寧，總有一種不祥之感。自從丈夫在眾人面前棄她而去，她受盡了世人的嘲笑、同情，面對楚湘竹出現的恐慌與尷尬，不由使她對往事追念起來——谷青平，還好嗎？他是否早已忘卻一切，心安理得地等待著接任掌門。
段長風剛剛哄小玲、小瓏入睡。兩個孩子因為母親的神情恍惚，更喜歡與父親在一起。
段長風輕輕走到妻子身後，輕輕為她披上一件長衣，他柔聲道：「**，這段日子，你憔悴了許多。」
**猛地回神，她勉強笑道：「沒有呀，我很好。」
段長風凝注妻子憔悴的臉，他溫聲道：「你在生我的氣嗎？氣我在眾人面前棄你而去嗎？」
**眸中驀地湧一層淚，她低聲道：「沒，沒有，你，不是回來了嗎？」
段長風看到了妻子的淚，他不由用手捧起她的臉，深深地望著她，**眸中的幽怨悲慼盡收他眼底。
看著丈夫自責而憐惜的目光，**不由垂下眼簾，他若知道她在想什麼，他還會如此嗎？他會恨她嗎？
「**，無論如何，我希望你歡樂無憂。」段長風微微鎖眉：「我好抱歉在眾人面前令你如此難堪，我已十年不見湘竹，我需要一個解釋。」
「我明白。」**哽咽道，丈夫對她如此，她還有什麼不滿足？丈夫一時的忘情的確令她難堪，但，這一切，又豈不是錯在自己？
段長風擁妻子入懷，「我知道你在怪我。**，不要胡思亂想了，我不會棄你們而去的。」
**不由淚如雨下，「長風，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害了你！如果沒有我，你和楚湘竹……」，段長風打斷**道：「**，事實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即使沒有你，我一樣與湘竹無法再敘前緣。」
**拚命搖搖頭，段長風輕撫她青絲，柔聲道：「別自責了，一切都是我的錯，你如果心情不好，向我發洩好了。」
**忍不住哭道：「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你如果對我壞一點、凶一點，我或許會好過一點。」
段長風擁緊妻子，他依舊那麼溫柔，「我是你的丈夫，你如此美麗、溫柔、賢慧，我有什麼理由對你凶？永遠不要因為我對你好而自責，這是我心甘情願做的，也是我應該做的。」
**內心更加不安起來：他若知道了我以前做的錯事，又怎麼會原諒我？還會對我如此好嗎？
**偎在丈夫懷裡，輕聲道：「長風，如果，我曾經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你會怪我嗎？」
段長風溫柔道：「只要你和小玲、小瓏快樂，無論你以前做錯過什麼，以後會如何選擇，我都不會責怪你的。」
**驚疑不定道：「長風，真的嗎？」
段長風溫和地笑道：「真的。**，我知道，不論你如何說服自己，在你內心深處，你是不快樂的。如果因為我的過錯，觸動你的傷心往事，我好抱歉！」
**愕然掙開丈夫道：「長風，你知道了什麼？我的傷心往事？什麼傷心往事？」
段長風笑道：「不知道呀。什麼傷心往事，從來沒有聽你說過。這些日子，我看你憔悴得讓人心痛，所以胡亂猜而已。能告訴我嗎？」
**忙道：「哪有什麼傷心事。我沒事的。」
段長風有什麼不知道的呢？他當真不知道嗎？
他知道了會原諒她的過錯嗎？通常，男人是不會原諒這種事的。她做的錯事，的確令人難以原諒！
段長風望向窗外，他柔聲道：「時候不早了，該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