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零五章 文 / 洞庭煙雲
出了南宮世家，一行人鬱鬱不樂，「爹，現在怎麼辦？」方少卿鬱悶焦燥，「寧兒也不知怎麼樣了？柯柔太過分了！」
「過分！哼！」方重沉哼一聲，「到底什麼人過分！當初你若娶了柯柔哪有這麼多事？」
「娶柯柔？」方少卿冷哼一聲道：「女孩子家哪有她這麼過分的，一天到晚瘋跑，敗壞門風！」
「她也是被逼無奈！」程逍講句公道話，「素聞她在閨中柔順嫻淑，知書達禮，被南宮少傲冷落一年又遭休棄，程家又出了翩兒這種女子，加上葉紫蘿，她們兩個屢次為難，以致她沾上江湖習氣，被迫逃婚。」
「可是……」，方少卿欲再分辯，方重喝道：「可是當初蕭笑就不該成全你，九公子罵得雖然尖刻，卻罵得在理。」
方少卿口不擇言道：「當初，柯府有難，你也並沒援手！」
「啪！」方重給了兒子一記又狠又響的耳光。
「爹……」，方少卿怔住。
「方卿，你少說一句好不好？」程洛雲心疼地去撫丈夫的臉，她也忍不住輕聲道：「公爹，何必了一個外人打自家人呢？」
「好一個外人和自家人！」清清冷冷地聲音似冰如雪，一位清靈秀美的女孩子站立風中，「至於你們的兒子，我可沒有心情看護他，在你們離開的當日就送回去了。方公子、方夫人，為你們的兒子積點德吧。自今日起，柯、方兩府，情斷義絕，各不相干，孰是孰非，世人自有公道。「
「柯柔，」方重忙上前攔阻柯柔，「唉！我承認，錯在方家，但是，還不至於如此吧？」
柯柔笑道：「留點口水好好管教你兒子、兒媳吧，無極劍莊忘恩負義，不顧手足之情助敵火燒柯府，江湖人盡皆知，想挽回聲譽是不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她旋身一轉，輕盈如煙，已消失在林蔭濃翠中。
南宮威沒有想到柯柔散步流言的功夫一流，說服人的功夫居然也是一流，就連歐陽世家的二公子歐陽卓越這麼閒散的人，居然也帶著妻子前來，他們言語中對於南宮世家的寬容頗為贊同。可能是有同感吧，慕容世家二少夫人馮瑩的姐姐、姐夫——八大劍莊中洞庭劍莊少莊主、少夫人江璧和馮晶，「蜀中雙刀」陶星然和隗娉婷，嶺南十八寨少寨主姚東城和點蒼劍派大小姐燕雙雙也都趕至南宮世家……這些人，平日裡不以規矩禮教為重，卻俠義雙全，在江湖上也頗有威望，平素，他們和南宮少傲也沒有什麼來往，而家族之間的交往，通常都是其他人出面。雖然南宮少傲成親之日他們沒有前來，雖然代表他們各自家族的長者都已離去，但他們的到來，在世人眼中，卻是代表著諸多名門對南宮世家的贊同和認可。
因著歐陽卓越等人的到來，江湖上與南宮世家有著關連的各門各派紛紛前來表示慰問與關切。
南宮世家不再追究丁府，因為錯失與南宮世家結親的良機，丁顧大罵蕭笑與妻女，反而是南宮威安慰勸解丁顧，不失武林大家俠義寬容之風度。無極劍莊與百花洲的一再致歉、長虹劍莊的一再致謝，諸多門派的附合，使得南宮世家不僅名譽恢復，而且在江湖中聲望日益升高。
柯柔固然為了丁曉荷嬌怯不能應付少傲之冷漠，又難道沒有一點點私心嗎？這麼久的糾纏不清，她當真能灑脫地放任他困苦而不救？別人可能看不透少傲的冷漠，無視他的真心，柯柔呢？
少傲固然冷漠，卻還是可以做一個克盡夫職的好丈夫，柯柔憑什麼斷定丁曉荷難以承愛他的冷漠？她當真對他一點點都沒有動心嗎？如果真地是沒有動情，為什麼她會把自己再次嫁入南宮世家，無論是自願地還是非自願地，她的反應都不是太激烈。
一想到此，南宮威的臉上不由露出了笑容。
地牢裡，依舊陰冷，如豆的燈光映射出南宮少傲大理石般的面容，雖然蒼白如雪，如依然如刀削石刻般冷峻堅毅。
南宮子弟一向惟大公子馬首是瞻，無論是各地的分舵還是各省的商行、店舖、銀莊，在大公子的統領下，井井有序，運轉自如。如今，大公子被關押地牢，一種不滿與無奈已經在南宮弟子間瀰漫開來，更令他們失望與傷心的是：他們欲刁難接掌一切的二公子的行動還未實施，二公子已忙得焦頭爛額了，即使念及大公子的情份竭力配合還是一團亂，更別說有所懈怠了。
拜會各地武林大豪，知會各地商賈，接受來自各地商行的帳目，處理各分舵呈報的江湖信息，調拔人員……二公子不得不調動所有弟弟妹妹來幫忙，就連最閒散的九公子少游也被迫參予家務。也直到此時，所有子弟才更加敬服那被關押在地牢的大公子，他們也終於明白，南宮世家真正的擎天柱並不是至尊，而是那為了家族利益可以放棄一切的大公子！
至尊何時才放大公子出來，這種紛亂雜忙的狀態何時才能重歸於往常的有條紊？雖然人人都在企盼，但沒有人比二公子南宮少然渴望長兄出來的心情更迫切。
鐵索「嘩啦」一聲，鐵門吱一聲開了，又閉上。
「你還沒死嗎？」柯柔看到那雙沉靜清冷的眸子，心中又是心痛又是愧疚，臉上卻綻放出氣死人賠命的燦爛笑容。
「托娘子的福，還活著。」清朗、平淡，南宮少傲胸中縱有千絲萬縷理不清的情結，他還是努力會保持平靜的。
「爺爺說你已經兩天沒吃什麼東西了，你怎麼還有力氣講話？」柯柔好奇十足，「兩個月了，這麼森寒的地方，你的內力還沒消耗殆盡嗎？我還以為你早就皮包骨頭，奄奄一息了呢。」
南宮少傲閉上眼睛，他的確有些累了，他不希望別人更不希望柯柔見到自己的虛弱，他閉上一直沉靜清冷的眸子不願柯柔射入內心窺破自己，同時他也錯過了柯柔眸中的心痛與眉間的不安與擔憂。
「我奉爺爺之命來放你出去的。」柯柔說著就要跳過去，南宮少傲質疑的目光剛剛射過來，她已不問而答道：「你不用疑心，想想看，三十六名高手守衛，沒有爺爺允許能進來才怪！」
「對於南宮弟子你一向有辦法應付，憑你的身手潛入府內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三十六名高手中今天為首的是少波和少重，你能一擊三十劍，兼這一年來修習內功應該精進不少，少波和少重有心助我，憑你的伶牙俐齒加上偷襲點穴，你進來應該是暢通無阻的。」南宮少傲的頭腦一向是理智清醒的，一向是敏銳善於分析的。
「怎麼會呢？」柯柔歎口氣，「我好心求爺爺放你出去，爺爺因為心疼你才勉強答應我的。」
「爺爺若答應了他會親自來。」南宮少傲深深瞭解祖父的性情。
「你已經兩個月沒有好日子過了，內功是不是差了一點點。」柯柔邊說邊動，已躍了過來，伸手點了南宮少傲七八處穴道，「相公，如果爺爺聽到你逃跑，你想他會不會生氣？你會不會有點兒內疚？」
應該內疚的應該是你才對，南宮少傲望著去解鐵索的柯柔卻無法開口。
看著層層捆縛的鐵索，柯柔不可思議地看向南宮少傲：「為了嚴守家規，你居然自願受此苦罰？你，你……你真是活該！」她不由歎了口氣，用商量的口氣道：「相公，我不救你了好不好？」
南宮少傲的目光依舊平靜，他的心呢？當真靜如深淵無波無瀾嗎？
「我真是活該，沒事給自己找麻煩！」柯柔歎口氣，抽出腰間長劍，劍弧閃處叮噹作響，連閃幾次，鏈環脫節。
「你要救人，小心一點兒，叮叮噹噹的又叫又喊，我想不聽見也難。」不知何時，南宮威已經立於階上，他看向柯柔，又看看長孫，「少傲，你想說什麼？」
「身為南宮至尊，爺爺，你……」南宮少傲淡淡道：「少傲不敢指責爺爺。」
南宮威面色一沉，語氣也沉了下來，「我若不如此，如何將她誘來懲處，少波、少重，把你大嫂一併鎖起來！」
柯柔狠狠地瞪了南宮少傲一眼，看向因為寒冷而身體發微微發抖的柯柔，南宮少傲的眸中現出心痛，「爺爺，她身子弱，熬不住的。」
「你少假裝好人了，」柯柔冷笑，「沒有爺爺縱容，我當然進不來，你不但不給爺爺搭階而下乘機放了你，反而講什麼家規禮法，你分明是故意的。」
「柔兒，」南宮少傲看向已凍得面色慘白的柯柔，又是心痛又是憐惜，「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看向祖父，「爺爺，不要這麼罰她。」
看著失去冷靜和沉穩的長孫，看向他眸中的心痛，南宮威終於看清了長孫的心，他在心底歎口氣，索性再加一把柴，看他會有什麼反慶。「那就把她關到水牢去半日吧，」看著長孫眸中的懊惱加深加濃，他又加了一句：「外加四十大棍！」
「爺爺！」南宮少傲震驚地看向南宮威，「你不如索性一劍殺了她來得痛快。」
南宮威冷哼一聲。
「爺爺，少傲說得沒錯，你不如索性殺了我來得痛快，」柯柔大大歎口氣，「這兩個月我沒有休息呀，從南至北，從東到西，往返奔波，半日水牢加四十棍……」柯柔把手中的劍拋過去，「爺爺，你動手吧。」
「丫頭，我怎麼捨得殺你！」南宮威心疼地歎口氣，眸中閃著狡黠的光芒。
柯柔又氣又急，兩個月的奔波確已疲累不堪，她定定神，靈眸一動，瞬間燦笑如花，這個老爺子，嚇她還捨得，罰她？捨得才怪！
「好！既然爺爺堅持，那我就認罰好了。」柯柔笑道，「不過，既然要罰，那就把我那份必殺令撤了吧。」
「你知道地牢為什麼這麼陰冷嗎？」南宮威不微笑道：「就是因為這個地牢的隔壁是水牢。水牢裡，終年存放著寒冰，冰水冷寒，寒氣隔牆而入，積而不散，所以這裡才會這麼陰寒。」
柯柔笑道：「那也沒辦法，我天生命苦呀，沒人疼沒人愛的，只好活受罪了，萬一身子承受不起，還請爺爺通知我爹娘前來收屍哦。」說著，身子一軟，不由倒了下去。
南宮威趕緊伸手扶住柯柔，她的脈息很弱，看來這些日子的奔波的確累得不輕，南宮威沉聲道：「快扶她回松園。」
南宮少傲全身僵直無覺，他癱在附上無法起身，看到柯柔暈倒，他的心也沉了下去。
南宮威立即喝道：「押大公子回思過房。」
柯柔被這喝聲一驚，立即睜開眼來，「我不走，我陪著少傲。」她用力推開南宮少波年到南宮少傲身邊，伸開雙臂擁住南宮少傲。
「柔兒，你沒事吧？」南宮少傲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沒事才怪，你的身子好冷哦，沒有一點兒溫度。」柯柔緊緊抱住南宮少傲，「我喜歡你溫暖的懷抱。」
「柔兒……」如果可以，南宮少傲真想緊緊抱住柯柔。
南宮威笑了笑，笑容轉瞬即逝，他歎了口氣道：「一齊帶回松園。」
柯柔笑得像小狐狸，南宮威卻笑得像老狐狸，他們各自盤算著自己的主意，又各自為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得意。
南宮威的命令一下，南宮子弟一片歡騰，這意味著大公子終於可以解脫了，他們感激地看向柯柔，這一次，又是少夫人救了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