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15.第十四章王妃蘇汀凝 文 / 熒瑄
「阿雪,你叫我找的好苦。」阿然撓著頭,還是那副邋遢模樣。
「阿然?是你麼?」欣喜若狂,快步向著阿然跑去。
很自然的拉起洛雪的手,「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跟著阿然一路奔跑,像是跑過了別離的五年時光,身邊的灰色陰霾漸漸散去。前面的路越明亮,甚至能看見蝴蝶翩躚起舞。停下來,沒有厚重的息。「阿然,這裡是哪裡?」
「蝴蝶谷。漂亮吧?」阿然炫耀的笑了笑,抽出別在腰間的笛子,放到嘴下,一曲《蝶殤》緩緩響起。
「我妹妹呢?」
曲子仍然在響,只是阿然已經不見了。
「阿然,你在哪裡?」
一個蒼老的聲音回應著洛雪,「來,來這裡!」
順著聲音望去,綠油油的草地上不知何時站了一位女子,背對著洛雪,青絲纏繞的雲鬢上還停著一隻蝴蝶。是怎樣的女子才可以叫蝴蝶為之駐留?「是你在說話麼?」
「是的,」女子轉了過來,一張不染鉛華的面容呈現在洛雪面前,「這裡是不是很美?」
不可否認的點點頭。
「我漂亮麼?」
依舊是點頭。
女子微笑,一抹淺淺的微笑,「已經好久沒有人說過我漂亮了。」她抬起素手,停在半空中,一隻蝴蝶揮舞著翅膀落了上去。「已經好久沒有人來看過我了,只有蝴蝶一直在陪著我。」
「你的家人呢?他們不來看你麼?」
「什麼是家人?我不記得我還有家人。」女子平靜的說,好似一灣淺溪,淙淙的流著。「權力地位真是可怕的東西,剝奪了人的一切。蝶幸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你是誰?」
「一入宮闈哪裡還有姓名?」
「總應該有個名字吧?」
女子大笑,「一入宮闈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激動的話語中夾著內心的不滿,笑了,笑出眼淚,「連容貌也會被剝奪走的!你想看看我現在的樣子麼?」
洛雪驚訝。
女子輕輕揚起廣袖,遮住面,少頃放下。
「啊!」忍不住的尖叫,源自於看見妙齡少女變成皚皚白骨。節節後退,克制著自己不去看她。
「你覺得我還漂亮麼?」女子步步緊逼。「你會和我一樣的,什麼都不會剩下的!因為我們的命運是一樣的。」
「不,不一樣,我有妹妹!」大聲的呼喊,強壓著心裡的繚亂。
「你的妹妹找不到了,就算找到了,她還會認你麼?是你把她弄丟的!」女子的聲音如鬼魅,輕輕柔柔的飄進洛雪耳朵,飄進脆弱的心房,化作利刀割著剜著。
「不,不是這樣的!」辯解著,掙扎著。驚醒,是夢。擦掉額頭的汗。
「夫人剛剛做惡夢了?」一身黑色衣服的襲衣手持佩劍站在門口,冷冷的風透著敞開的門刮了進來。
「嗯,怕是太累了吧?」搪塞著解釋著。
「那夫人早些睡吧,外面有襲衣守著呢。」
「你一直都在外面?還有你的手中怎麼會多出來一把劍的?」
「嗯,襲衣一直都在外面守著。剛剛王爺來過了,見夫人睡著了,就把他的佩劍交給了襲衣,叫襲衣負責夫人的安全。」
苦苦的搖搖頭,「也許我該謝謝他。襲衣我沒有事情的,你去休息吧。」
襲衣靜靜的退了出去,關好房門,屋子陷入黑暗中,黎明的曙光何時才能來?
洛裳,你會怪我麼?想到洛雪,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淌了下來。
又是一夜無眠,斜倚窗欞,獨品孤夜。幾個時辰的煎熬,冷凝的月光越的不真實,明晃晃的邊緣,逐漸的融入周圍的穹幕,天際泛起日出的紅彤。
「咳咳」硯書的咳嗽聲傳了過來,越咳越厲害。
奔到硯書門前,顧不及敲門,擅自跑了進去,坐到硯書床邊,一邊拍著她的背,一邊關切的問:「怎麼了?」
硯書詫異,卻沒有問什麼,「早上感覺氣悶,喘不過氣來。」
「要不要找大夫?」洛雪站起身子,準備喊下人去找大夫過來。
「不用了,幫我倒一杯水。」
「好!」沒有遲緩,走到桌子前倒了杯水,復又走回床前。「給……」
「謝謝,咳咳。」
「一會兒,我去給你煎副藥。」
「不用了。」
「什麼不用了,不請大夫就算了,還不吃藥麼?」不容硯書反駁,洛雪已然走出屋子,來到頌梅軒的小廚房,開始煎藥的工作。
待藥煎好,小心翼翼的澄出藥汁,端進硯書的屋子。
「姐姐,喝藥。」細心的吹涼藥汁,用勺子一勺一勺送進硯書嘴裡。
喝完藥,硯書歎了口氣,自怨的說:「喝了藥也不見好轉。」
「姐姐會好的!」
「夫人。」襲衣走到她們身邊。
「什麼事?」說著將碗放到了桌子上。
「楊老爺來了。」
「我爹爹?」掩飾不住心底的喜悅。
「嗯。」
「在哪裡?」
「在花園。」
看了眼躺在g上的硯書,心底犯著難。洛雪吞吐起來,「姐姐……」
硯書笑,露出皓齒,「我沒有事情了,你去吧!」
感激的點點頭,離弦之箭般的趕到花園,遠遠望去,爹爹楊滬背對著自己靜立在樹影間。微微整理好步伐,端端莊莊的款款走了過去,輕聲喚:「爹爹……」
「洛雪。」楊滬的臉上泛起喜悅,連眼角的皺褶也被喜悅填滿了。
「爹爹,你怎麼來了?」
「我找王爺聊聊天,順道看看你。」
掠過一絲失落,想不到至親竟是「順道看看」自己。也對,爹爹有他的抱負,怎麼會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呢?
「洛雪,過得還好麼?」
「嗯,還好。只是想回家住幾天。」洛雪低聲說著自己的想法,想回到梅園,王府的氣息壓抑著自己,讓自己身心疲憊。
「胡鬧!」楊滬改去慈愛,一臉嚴肅,「嫁出去的女兒,怎麼可以回去住!」
「爹爹……」瞬間的落差,彷彿墜於冬日的水域中,滿身沁涼。
「你是王府的七夫人了,不再是梅園的小姐了!」楊滬的話語裡帶著警告的意味,「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該走了。」
爹爹,你可為女兒考慮過?就這樣決絕的離開了麼?在權利地位面前,親情是不是只配做可笑的裝飾品?
自嘲著轉過身,準備回去,卻看見王妃汀凝出神的看著自己,週身升起冰冷的恐懼的寒意。「姐姐……」
王妃遲疑的笑了,沒有往日的高貴,倒是多了幾分親近,「以後你要學會適應這些。」
從來沒有想過汀凝會以這樣話作為開場,洛雪不知道回答什麼了。
「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自己。是不是覺得好像被至親出賣了?」王妃苦笑著。「嫁進王府的這兩年,最叫我刻骨銘心的便是在權利面前親情稀薄如紙了。以後慢慢適應就好了。」
「姐姐的意思是?」
「我爹權傾朝野,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利地位,就把我嫁給了五王爺,兩年來對我的關心大不如未嫁之時,他的冷漠叫我明白了在金錢權利面前,女人都是犧牲品,聰明的女人要學會妥協,於是我努力的叫自己妥協。」
「妥協?」難道眼前的王妃就是妥協出來的麼?
「妥協的結果就是我愛上了爺,」王妃出一個輕微的鼻音,「好笑麼?」
眼前的王妃讓人憐愛,她肯把傷疤揭下來給自己看的行徑,叫洛雪尤為感動,「不,姐姐愛王爺愛到包容!」
「說多了,我剛好要去外面,不知道妹妹願不願意陪著我?」其實汀凝也不明白為何要對洛雪講這些,她不解自己,不解為什麼會把自己極力偽裝的東西,不經意的在她面前表露出來。她知道王爺的心裡有洛雪,沒有自己,但卻很難把洛雪歸為敵人。
「也好。」不再想遠離,此時的王妃更像是自己的姐妹。洛雪應下了邀請。
微風吹散了天空中飄零的幾抹淡雲,一片澄淨明藍的天幕如洗碧藍。
走出王府的時候,汀凝不忘囑咐門衛:「告訴王爺我和七夫人出去了。」
在王府當差的僕役怎麼會看不出走出大門的人是誰呢?汀凝的做法看似多餘,門衛疑惑,卻不能問出口。「是,王妃,那需不需要帶幾個人出去?」
「不需要了,隨便轉轉的。」汀凝阻止。想到那日湖心小築失火,自己愛的男人連基本的信任都沒有給自己,無波的心湖上泛起了點點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