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21.第二十章看戲 文 / 熒瑄
對於洵陽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洛雪隻字不提,提起了就會想到襲衣,襲衣死掉的消息,無疑是晴天霹靂。前幾日還驕傲的對著洵陽說:她可是我的丫鬟呢!本來以為襲衣會在小喜的感化下變得快樂,不想卻成了殺她的劊子手。
立夏前一天,小喜哭著對洛雪說,自己夢見洵陽哥哥臉毀容了。也難怪,這幾天小喜沒有看見過洵陽,下人說的神乎其神的,不免叫人心裡七上八下。
洛雪很想告訴她,洵陽沒有被毀容,可小喜喜歡刨根問底的性格,萬一問及自己是如何知道的,該怎麼解釋呢?還有洵陽,他說他信,可心中的那道坎就會輕易的邁過去麼?
整個王府都在忙乎戲班的事情,無疑表明王爺沒事了,可憐小喜卻看不出來門道。百忙之中,王妃汀凝親自送來了新做衣裳。身後是永遠跟隨的冬雲。冬雲對洛雪素來不喜,此番前來,厭惡有增無減。
「妹妹不必擔心了,王爺沒有事情了。」汀凝柔意漣漣的看著洛雪。
「有勞姐姐了。」面對汀凝表達的消息,洛雪尤為感動,她是相信自己的。
「聽竹軒失火的事情,已經被壓到立夏之後,這件事和妹妹有tuo不開的關係,我希望妹妹能把事情的緣由曲折說出來,這樣我好在爺面前為妹妹袒護。」
洛雪心底一冷,原來是自己天真了。「我不知道生什麼事情了。我什麼都沒有做。」
見洛雪口風很緊,汀凝索性掰開了問:「就算我信你,可總是要有經過的,你去聽竹軒可有看見了什麼,聽見了什麼?」
「沒有。」洛雪搖頭。
「既然妹妹不願意說,我也就不問了,明個立夏了,會有戲班來府,不知道妹妹有什麼喜歡聽的戲碼,我叫冬雲加上去。」汀凝笑顏中多了幾分擔憂,「明個琴妃也會來,我希望妹妹能自己斟酌。」
琴妃?曾經屬於王爺的可琴?「我會的。」
立夏,不期而至。
一早,憐畫就跑到洛水居,為洛雪梳洗打扮。不想怎的,打翻了飾盒,嘰裡呱啦的收拾聲中,硯書也到了,冷清了幾日的洛水居一下子熱鬧起來了,映著節日,上演著小戲目。
「瞧我手笨的,哎。」憐畫不好意思的埋怨著自己。
「姐姐是好心的,只是這種場合,我去合適麼?」洛雪是真的不想去。
硯書走到銅鏡前,接過憐畫的梳子,「有什麼不合適的?有多少人都想看看王爺新納的妃子呢。」
看新納的妃子?大概是想看看什麼樣子的妃子可以大膽的火燒聽竹軒吧?看就看吧。
「我和硯書都信你!」憐畫把語氣加重了。
一番好心,惹來硯書的指責。「說什麼煞風景的話?」
洛雪笑然,往臉上撲了些淡紫色的胭脂,「無妨了。」
「嬸嬸,嬸嬸。」皇長孫洵敬仁的聲音打斷了她們的談話,也沒有敲門,逕自走到梳妝台前。「嬸嬸,五叔叔叫我帶一樣東西給你呢!來咱們出去吧。」說著拉起洛雪朝著外面走去,好似憐畫和硯書是透明的。
「去哪裡?」洛雪好奇的問。
「秘密哦!」洵敬仁神秘的說,拉著洛雪東穿西轉的,最後來到假山後方才停下。
「究竟是什麼?為什麼要來這裡?」
敬仁嘻嘻一笑,對著前面的山石大喊:「五叔叔出來吧。」語畢,一身暗紅色衣著的洵陽就走了出來。
「好啦,五叔叔的囑托,我已經辦好了,說好了,嬸嬸是借給你的,她可是答應過陪我玩的。」敬仁很是知趣,自覺的離開了。
少了一個說話的人,氣氛自然尷尬起來,一個不言,一個不語。
「走吧,我們去看戲。」洵陽大步走到洛雪身邊,想要用右手拉起洛雪,剛一伸出,刺痛感就傳來過來。
「我們走吧,你手上有傷。」逃避大於關心。
這一路走得漫長,洵陽需要的是時間,需要時間來療傷。雖然他什麼都沒有說,但洛雪明白,他的傷很痛。一個鐵錚錚的男兒,在自己面前把想法表明,剛剛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無疑是在說,他猶豫了。信任不過是紙上談兵,在現實面前微不足道。
回過神來,才覺察到洵陽已經停下,抬頭,一身流蘇宮裝,頭戴九鳳朝天金飾的佳人站在不遠處,正是可琴,身後是憐畫。
「王爺……」可琴粉唇輕動,柔柔的說,她的柔和汀凝的不一樣,是一種想叫人產生保護的柔美。
「近來可好?」洵陽的臉上看不出表情。
「嗯,很好。」可琴的淡然一笑,眼睛轉到洛雪身上,「這位就是洛雪?」
「嗯,洛雪,我們走吧,耽誤了看戲。」洵陽拉起洛雪,yu走。
「王爺,我能不能和洛雪說幾句話?」看來可琴是下定決心要和洛雪談些什麼了。
洵陽看著洛雪,手卻沒有鬆開。但握在手中的手,已開始了掙扎,「也好。」
「你們先聊,我去看看硯書,說叫她快些過來,怎麼還沒有來呢!」在王爺走後,憐畫也借口離開,只剩下可琴和洛雪。
王爺的漠然離開,可琴的蹙眉留戀,盡收洛雪眼底,一對癡男怨女,遙相望不得相守。
「其實我也不知道要和你說什麼,我只想你陪著我一起走走。」可琴的聲音好似隨風紛飛的柳絮,輕飄飄的掠過人的內心,擾亂一方春意。
洛雪不明白為何要掙開洵陽的手,倘若乖乖隨他離開會怎樣?大概會在心底纏繞出糾結的網,越纏越多,束縛自己久久不能呼吸。
清風不知趣的拂來,垂楊輕輕舞動。
「你愛王爺麼?」
「啊……」可琴的問題,叫洛雪詞窮,面前的嬌柔女子,話語綿裡藏針。
可琴淡然一笑,笑出幾分嬌俏,「害羞麼?」
「你很愛王爺?」
「嗯。」可琴似有似無的點了點頭,眼瞳中是空洞的寂mo。不知怎的走錯步子,身子一斜,倒在了洛雪懷裡。「謝謝。」
「你沒事吧?」
可琴搖搖頭,不好意思的笑下。
如果她還是王爺的三夫人,是不是攙扶她的會是王爺?洛雪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自己在想什麼!
「臣妾拜見琴妃娘娘。」說話者是硯書,從背後傳來,好像走了很匆忙的一大段路,語氣有些不穩。
「硯書,我們之間也要如此生分麼?」可琴轉身扶起硯書。「身ti好些了麼?」
「還是那樣。憐畫呢?剛剛還說在這裡等我呢。」硯書問。
可琴看著硯書,「她說是去找你了。」
「戲怕是都開始了,這下好了,又耽誤了。」硯書歎了一口氣。
「要不你們先去看戲,我等等憐畫。」可琴的語氣裡沒有商量的成分,柔柔的命令聲,到底是琴妃。
硯書順從的點點頭,拉起洛雪,「那我們就先走了。」
素來清雅的硯書,怎麼會亟不可待的想看戲呢?無非是在給自己解圍,「已經走得很遠了。」
「哦,」硯書鬆開洛雪的手,「要我去看戲,我倒真沒有那興致。」
「硯書姐姐,謝謝你。」
「戲還是要看的,戲台上是戲子,戲台下是看客,戲子給看客演戲,看客給看客演戲。」
相伴來到戲台下,五王爺坐在看台下方,無心戀戲,左瞅瞅右瞧瞧。見洛雪過來,起身走來,沒有言語,拉著她坐了回去。
最左邊是王妃汀凝,最右邊是洛雪,坐在正中的洵陽,也不顧及頻頻向洛雪看來,冷落了王妃,可落寞的不止王妃一人,還有在很遠地方的可琴,算算時間她應該到了。
戲台上的戲碼勾不起洛雪興趣,可身邊王爺看得津津有味,也不好說什麼提前離開的借口。端起桌子上的茶盞,泯了一口,放下。聽見了洵陽的裝出來的乾咳聲,抬眼看去,依架勢是要自己端給他喝,心底抱怨萬千,表情從容淺笑,端起,才現茶盞沒有份量,於是差遣身後下人送茶過來,放到洵陽面前,卻見洵陽用手推到自己面前,好像在說:你來餵我。可憐的洛雪不甘心當做傀儡,用手推了回去。洵陽復又推了回來,一來二去好像做遊戲。
「爺,要不我叫下人換一杯茶吧。」汀凝關切的問。
「不用了。我不渴。」說完,把精神投入到戲台上。那盞推搡了半天的茶,就這麼的停在了洛雪和洵陽之間。
他想幹什麼啊?洛雪抱怨,今天的戲真好看,戲台上唱戲,戲台下也在唱戲。
幸運的是,在這段小插曲過後,並沒有在出現新的狀況,洛雪呆呆的陪在一旁,枯坐兩個時辰,好似受刑。
壓軸節目是如煙的口技,戲台上張羅著佈置。一個碩大的屏風擋在了戲台中間,依稀可見有人坐到了後面,一掠琴弦,琴音響徹,全場頓時安靜。停頓片刻,悠揚琴音響起,伴著飄渺閒逸的曲調,故事娓娓上演。
在一個僻靜的小村落裡,族長的夫人懷有身孕,這是第二胎,族民們期盼會是一個男嬰,在他們看來,傳宗接代才是族長夫人的本分。
夫人摸著足月快生的肚子問:「你希望我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族長笑語答道:「生男孩生女孩都無所謂的,生了個女孩就剛好陪著雪兒,雪兒一個人真的是挺寂mo的。」
夫人語調低了下來,「如果生了個女兒,你會休了我麼?」
「我不會的,你是我要守護一生一世的夫人。」
「就算你不會,可長老們還是會聯合起來要你娶妾的。」
兩人皆不語,琴聲漸漸急促起來,彈得洛雪有些慌亂。屏風後,傳出女人的尖叫聲,產婆的說話聲,還有器皿的碰撞聲,各式聲音混在一起,忙亂的叫人以為真的有人在生孩子。輾轉半天,哇哇啼哭聲蓋住了所有的聲音。
「是男孩還是女孩?」夫人的聲音顯得無力。
「女孩……」產婆壓抑的說,「夫人,女孩生的很漂亮。」
「抱下去吧。」
絕望的琴音,漸漸傳出,窸窸窣窣的駐進聽者心中,隱約聽見有人出了哀婉聲。琴調轉回急促。
「族長,我們幾個長老決定要你納妾!」
「我不同意。我們還很年輕,還會有第三個第四個孩子。」
「好,那我們就等著。」
新出生的嬰兒,夫人叫她裳兒,裳和傷相近。她喜雪兒,卻討厭裳兒,儘管兩個女兒都出落的很漂亮。隨著時間的流逝,長老們越咄咄逼人,族長依舊強壓著。他知道裳兒是個惹人憐惜的孩子,多年來也嘗試著叫自己的夫人接納這個孩子,卻不見效果。
一晃十一年過去了,夫人沒有再懷上。被族長壓制了十一年的長老,不再屈服,硬是逼著族長娶親……
聽到這裡,洛雪不敢聽下去了,她看看洵陽,思忖著用什麼理由離開……
「姨娘,你低頭,我有話對你說!」屏風後傳來雪兒稚嫩的聲音。
「好。」女人的聲音很好聽,但沒過一會,就變成了驚恐的尖叫,叫得洛雪亂了方寸,失手打翻了在自己和洵陽之間的茶盞,紅木桌上氳開一片冒著白泡的水漬。有毒。
洛雪起身看著正在看自己的洵陽,搖著頭:「不是我……」不知道誰推了自己一下,洛雪不自覺的向前傾,噹的一聲,一個東西從洛雪的衣襟中掉了出來。
洵陽不語,伸手拿起,是七尾丹鳳釵。
場面一下子喧騰起來,屏風後的如煙不再表演。所有人的焦點都指向洛雪。
「新納的夫人果然名不虛傳啊。」
「毒害王爺。」
「最毒不過婦人心啊。」
……
各種尖酸話語紛紛湧出,傳進洛雪耳朵,我是無辜的,不是我。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淌了下來。
悠悠眾口之下,王爺命下人把洛雪關進王府暗牢。
聽竹軒失火,你不在我身邊卻說信我,這次我就在你身邊,為何你就不能當著眾人的面說信我?還是你根本就不信我?暗牢中的洛雪,絕望的啜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