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120.第七章小整晨瑤 文 / 熒瑄
殘存的小雨珠沿著葉脈緩緩滑下,在葉尾凝聚成一個較大的水珠,晶瑩剔透的折射著光的韻味,葉子不喜它的喧賓奪主,強硬的把它趕了下去。「吧嗒」一聲,水珠碰到地面,四散而開。
雨後,枝杈上的桃花最是落寞,粉紅色的花瓣已被雨水打落大半,剩下殘破的身軀在高處獨自哀傷。鶯鳥隱匿在綠油油的樹葉裡,幸災樂禍的叫個不停。看來,王府之中,爭寵的不單單只有女人。
阿善踩著地上的花瓣,漫不經心的在花園裡走著,掏出信箋,深深吸了一口氣。師父,你會帶著水來離開京城嗎?我需要你的幫助。做了良久的思想鬥爭,終於打開,水京良熟悉的字體現於眼前。
徒:
為師已帶著水來離開,若想念,月下空對望。
師留
簡短的幾個字,踹測不出水京良執筆寫信時的心情。阿善沿著原來的折痕疊好信箋揣進懷中。師父,你這樣小心,是不是就意味著你要以真實的模樣生活了?月下空對望,也是滿目黑暗,師父,我們同是見不得光的可憐人。不過還好,你還是留在京城的。
「我當是誰站在樹下為花默哀呢,原來是阿善醫師啊。」尖酸刻薄的聲音飄了過來,不用深想,王府中除了穆晨瑤還有誰會用這樣的聲音說話呢?
阿善緩緩的轉向她,見她走來,微微一福,道:「阿善見過夫人。」
穆晨瑤看阿善,如看待眼中沙肉中刺一般,這樣貌美的女子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可眼下挑不出半分不適,阿善是王爺請來的醫師,不是什麼侍qie寵姬,但每每看見阿善,心裡就會湧現莫名的厭惡感,是因為王妃曾有意無意的幫助過阿善嗎?晨瑤不敢肯定,她只是覺得甚是厭惡屬於阿善的鵝黃色。
見穆晨瑤半天沒有回應,阿善便也不予理會穆晨瑤。
「醫師的舉止更像是妹妹在拜見姐姐,我彷彿看見了不久的以後,妹妹成為了王爺的小妾。」晨瑤好似無心的說出,說完便笑了,笑如銀鈴叮叮噹噹,得意之色佈滿精心粉飾的面容。
「阿善只是一名醫女,王爺又豈是阿善所能攀附的?」阿善保持著謙卑的模樣,拋去醫者的稱謂,在這個偌大的王府中,她什麼都不是,甚至連一名女婢都不如,眼下又有何資格和王府的女主人生衝撞呢?晨瑤要得意就遂了她的心意吧。
「我當是什麼呢?原來是霜打的茄子啊。」觀察阿善的舉動,晨瑤越囂張,「下人就該是下人。你說是不是啊,芙蓉。」
「是,夫人。」一個女音響起,和晨瑤的聲音如出一轍。
阿善聞聲尋去,才注意到穆晨瑤的身後還站著一位婢女,不算精緻的鵝蛋臉上掛著嘲弄的笑意,小而亮的眼睛正盯著自己看個不停。可以肯定的是,這個芙蓉絕非鬧市中和晨瑤一同騎馬的丫鬟。
「夫人,下人本就該是下人,就算有幾分姿色也不可能飛上枝頭變鳳凰的。」芙蓉替晨瑤說著話。
阿善心生鄙夷,你以為這樣就能跟著晨瑤長久一些嗎?她走到芙蓉面前,「倘若給你一個機會,叫你飛上枝頭變鳳凰,你願不願意?就好比嫁給王爺。」
「我當然……」芙蓉看了眼晨瑤,被晨瑤投來的凶狠眼神嚇了一跳,「我……我……」
很好,就是這樣。阿善又走到晨瑤身邊,「夫人,您是不是希望阿善和您共侍一夫?阿善是一介弱質女流,當然希望能覓得一個如意郎君了,就好比王爺,既然夫人有意為阿善和王爺牽線,阿善自當欣然接受。」她的聲音極為魅惑,字字句句間都流露了對晨瑤的挑釁之意。
「你……你……」晨瑤亦被氣得不能言語,她臉色青,身子微微顫抖。
阿善滿意的甩給她們一個美麗的轉身,卻不想看見呆呆的定在遠處的石然,心頭一冷,阿然哥哥,你不會聽到了吧?
石然站在樹下,因為聽到阿善對晨瑤說的話,驚訝不已。是不敢相信還是失望連他自己都分不清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抑制住心中的疑惑轉身離開。
看著石然離開的身影,阿善yao住了朱唇,眼簾極為緩慢的閉合在了一起,少頃,又睜開,閉合上的是一個失落的阿善,睜開眼的卻是一個等待晨瑤反唇相譏的曼妙阿善。
晨瑤也已想好說辭,「身為王爺的女人,我當然希望能有一個像阿善姑娘這般乖巧漂亮又懂得醫理的妹妹了,可惜我們王妃就未必容得下你了。」
「夫人說笑了,阿善只是一時口快說出心底所想而已。」阿善伶俐的回應,一句:一時口快說出心底所想,又成功的氣得晨瑤臉頰青。
「阿善姑娘既然有這個打算,那姐姐就勸你一句,小心王妃。」晨瑤鮮艷的嘴唇勾勒出了一輪半月,她是在笑嗎?
姐姐?我姐姐……不落族的女人是不會允許背叛的,王爺背叛了姐姐一次,她便服食了迷蝶香,如果王爺再背叛她一次,她會怎樣?如果她知道那份背叛裡有自己親身妹妹的一份「功勞」,又會怎樣?看來,無論怎樣,這個姐姐,是與我無緣份了。「王妃身ti羸弱,阿善定會盡心盡力的救她的。不過,阿善不懂,為何夫人要勸我小心王妃,而不是說小心其他人?」阿善刻意加重了其他人三個字,王府中除了王妃,那個其他人是誰,不用明說了。
「呵呵,如果你是幫王妃治病,她當然不會害你,但是,如果你別有居心,那就可別說我沒有提醒了你了。」晨瑤故意停頓了一下,「王妃的招數還是蠻多的,你去問問王府中的侍qie就該清楚了,信不信隨你。」
「侍qie?王府中侍qie住在哪裡?」這個問題一直停在阿善的腦子裡,經晨瑤一說,又冒了出來,王府中並沒有見到過什麼侍qie,就算有,可為什麼沒有碰見過呢?
晨瑤言非所問,似乎是有意迴避,她笑盈盈的盯著阿善的容貌,「阿善姑娘長得漂亮,我相信王妃定不會叫這等漂亮的美人一下子解tuo的。」
解tuo?難道說我姐姐……阿善微微怔了下,「阿善不懂夫人的意思。」
「以後會懂的。」說罷,晨瑤仰面張揚的笑了起來。笑了許久,才停下來。
阿善明白自己被耍了,不由得蹙起眉頭,極不甘願看著晨瑤。黑而亮的眸子裡隱隱現出怒意,這份怒火不為自己,只為洛雪。穆晨瑤,平日裡你就是這樣欺負我姐姐的?好,我就給你點顏色看看,看你還會不會這般趾高氣昂!今日我就稍稍給你一點教訓。硬拚是不行的,那就來個小懲罰。
「阿善姑娘,你可要多加小心啊。」晨瑤又重複著提醒了一遍。
阿善神情微異的盯著晨瑤,木訥的點頭,好像是被嚇到了。
「看來阿善姑娘是被嚇到了,識相的知難而退才好。」臭丫頭,跟我鬥,還早了點。晨瑤暗暗的想。
阿善依舊盯著晨瑤,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晨瑤高聳的髻上,她失態的咧起嘴,好像看見了什麼。
「你在看什麼?」晨瑤察覺出不對,盛氣不減的問。
阿善立即閉上了嘴,搖著頭,道:「沒什麼,沒什麼,真的沒什麼。」
「說,不說看我怎麼罰你!我頭上是不是有東西!?」
阿善諾諾的點頭,膽怯的說:「回夫人,是有東西,綠色的,看起來肉肉的。」
晨瑤向上看著,可除了額前碎,再也看不到更多的東西了。「是什麼?」
「不知道,起先,阿善以為只是一片小樹葉,可是就在剛才我看見它動了一下,阿善以為是錯覺,不想它又動了一下。」阿善繪聲繪色的描繪著,一邊說,一邊伸出一隻手指,不斷的彎曲伸展,活tuotuo一隻小肉蟲子在現。
晨瑤驚聲一叫,對著身後的芙蓉問:「我頭上可有東西?」
芙蓉抬起頭看了一眼,遲疑著,不知該回答什麼。
阿善小跑兩步,跑到芙蓉身邊,「我問你什麼,你就如實回答,若是有半句隱瞞,小心夫人給你好看。你看夫人的髻上是不是有個綠色的東西?就停留在烏黑的青絲間,對不對?」
芙蓉點了點頭,「嗯。」她的順從完全是因被阿善的語氣鎮住了。
「你看它還在動,是不是?」阿善又用問題引導著芙蓉。
芙蓉又點了點頭。
晨瑤驕傲的神情被驚恐取代,「是什麼?」說著,便要伸手去抓頭。
阿善阻止說道:「夫人,您胡亂用手去抓髻,抓壞了髻可不好啊。」
「那要怎樣啊?告訴我,我頭上的是什麼!?」晨瑤大聲呼喊,聲音也掩飾不了她對頭上之物的恐懼與厭惡。
「那個東西是綠色的,會動,具體是什麼,阿善不敢明說。夫人大可不必擔心,那小傢伙只是希望在夫人的頭間休息一下而已,興許休息夠了,就會自己離開了呢。」阿善勸說著晨瑤,哼,看你還得意什麼,嚇唬嚇唬你。
「你快幫我把它弄下去!快去!」晨瑤的底氣稍有不足,她對著芙蓉命令道。
阿善站在一旁,又道:「芙蓉,你可要小心啊,要輕輕的捏下去哦,萬一把什麼遺留物留在了夫人頭上,你可是要倒霉的哦。」
芙蓉的手立即從高處放了下來,垂下頭,不敢看晨瑤。
「沒用的東西!」晨瑤咒罵,又有氣無力的對阿善說,「阿善姑娘,幫我把頭上的東西取下來吧。」說時,她的強勢已減退大半。「拿下來後,我定會感謝你的。」
阿善勉強答應了,抬起素手為晨瑤取下髻間的小綠葉,在晨瑤眼前晃了晃,「這個小傢伙真不安分,不老老實實的從樹上呆著,偏偏要招惹夫人,真是討厭!」
「你敢騙我?」晨瑤的手握成了拳。
「阿善沒有欺騙夫人,樹葉的確是了綠色的,還會隨著風兒動。如果您應想把欺騙之罪加在阿善身上,阿善也無怨言,但是您身邊的丫鬟也應該是阿善的幫兇。」阿善對著芙蓉笑了笑。「方纔,夫人還說如果幫您把樹葉取下來定會感謝阿善的,而眼下,怎麼可以說變就變呢?」
晨瑤硬生生的一肚子怒氣,無從fa洩,憋了好半天,最終甩給了芙蓉一記響亮的耳光。「吃裡爬外的傢伙!」說完,負氣而走。
芙蓉的臉頰被打腫了,自己的主子走了,當然也跟隨在晨瑤身後離開。只是,經過阿善的挑撥,怕是好日子沒有多少了。
阿善悠然的目送著主僕二人,直到他們的影子小到再也看不到,才幽幽的自語,說:「這些都是你應得的。下人又怎樣?都是爹娘的心頭肉,就該受苦嗎?還有你自己不也是一個下人嗎?」
「阿善姑娘,你真厲害!」小喜由衷的誇讚阿善,穆晨瑤進府一個半月了,還從來沒有被氣得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的情況呢。
阿善捋了捋烏色的長,原來王府裡還有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