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196-200章 文 / 天策真鸞
第一百九十六章家有河東獅
身邊小張老爺一干人等聽到這撕心裂肺的叫聲,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卻都停了腳步。
我立刻做傾聽狀,驚訝狀,猶豫狀,表情千變萬化,完全投入角色。
莫長歌看著我惺惺作態,卻不好露出笑容,他沒有我這麼具有表演才華,於是只好象徵性地皺起了眉頭。
而小張老爺周圍的下人們開始微微騷動。
不一刻,小張老爺才面色突變,問道:「剛才有人在嚷嚷什麼?」
「這這……」圍在一邊的下人們囁嚅著,想說又不敢說似的。
而就在這緊急關頭,偏院之中又是一聲慘叫:「天啊!叫老爺,快點叫老爺來!」
是個女子的聲音,小張老爺一聽這聲音,雙眉緊緊地擰在一起,轉身向著偏院聲音發出的方向急急奔去。
走了兩步,忽然跟想起什麼似的,轉過頭看著我跟莫長歌。
此時此刻的我跟莫長歌兩人已經完全是投入角色,演員「靈魂附體」,兩人臉上都是露出一種驚疑不定地神色,我更是皺起眉頭,聲情並茂地說道:「小張老爺,這說的莫非是小張郎離家出走?此事真是可疑之極,香某能否跟小張老爺一同前去?」
小張老爺躊躇了一下,我又說:「身為小張郎至交好友,想必能夠助小張老爺一臂之力。」完全一臉的誠摯純良。
「好吧!」慌亂之中,小張老爺也顧不上思考小張郎是從什麼時候有我跟莫長歌這兩位「至交好友」的了,「如此兩位請隨我來!」轉過身。匆匆地帶著我們向著偏院而去。
闖入偏院,經過一個環境幽靜地小院子,前方的房門大開,燈火通明,隱隱傳出女子的哭叫聲:「我兒……好狠心的孩子啊!你怎麼就這麼……」
莫長歌捏捏我的手,我偷偷地瞪了他一眼,用眼神警告他表演要專心。
我們一干人等匆匆忙忙闖入房間,看到一個年紀半老,但卻風韻猶存的女人靠在桌子上,哭天搶地的哀嚎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樣子,手裡還握著一張紙。
一看小張老爺到了。女人撲上來,又是哭又是罵:「你這個死鬼。整天逼兒子成親,這下好了,兒子被逼走了!你賠我的兒子!賠我的兒子來!」一邊罵一邊扑打小張老爺,頭頂地珠花隨著動作撲簌簌亂動。
「夫人!」小張老爺扶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女子,聲音也變了,「你先別著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小張郎本來乖巧聰明。我說什麼他都會聽,就是因為你急著給他尋親這回事,害得兒子整天呆呆怔怔地,現在更好,逼得他走了!你看,你看看!」小張夫人叫著哭著。把手中的留言向著小張老爺手中塞過去。
小張老爺急急忙忙接過來,皺著雙眉,迅速地看著。一邊看一邊發出「唉唉」地聲音。
我跟莫長歌不動聲色地轉移身形,站到小張老爺身後,探頭向著他手中的留言之上看過去。
只見滿篇的「孩兒不孝……被逼無奈……不能再承歡膝下,唯有浪跡天涯……二老保重……」云云。
一方面表達自己孝順之心,一方面又顯露了對愛情的追求跟忠貞,完全附和我諄諄教導的要求。小張郎果然是個很有可塑性的好孩子。
我心中暗暗點頭。
「怪不得他今日對我那麼的關懷備至,還曾無意之中說對不起我們……」小張老爺握著小張郎地留言,開始憶苦思甜。
「現在該怎麼辦啊!我那冰雪聰明的好孩子,他自小也沒有出過幾次遠門,就這麼走了,餐風露宿的他怎麼受得了啊?」小張夫人開始為了自己孩子的前途擔憂。
小張老爺雙眉一橫:「罷了罷了!居然做出這麼傷風敗德的事情!他已經被那個貓女鬼迷心竅,不想要認我們了!這樣的兒子,不要也罷!」雖然這麼說,但是雙眼還是露出沉痛地表情。
可是小張夫人卻看不出,聽這話憤怒地跳起來,一巴掌打在小張老爺臉上:「你再說一句?孩子是我生的,不是從你身上掉下來的,你不心疼是不是?小張郎如今跑了,你是不是打算再娶上幾個姨太太,多生兩個就罷了?你這個色迷心竅地老鬼,你還說我兒子!貓女怎麼了?那飛飛姑娘我看過了,長得聰明乖巧,如花朵一樣!你安得什麼心?把兒子逼走了!自己還說出這麼沒良心的話?」她本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聽小張老爺這話卻頓時停了眼淚,整個人變得極度凶悍,好像要發飆的豹子一樣,按住小張老爺大叫一聲:「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我跟莫長歌擠在一起,看得嘖嘖稱奇。
小張老爺被老婆打了一巴掌,居然不敢換手,臉上的氣焰也漸漸地退了下去,只是一味地求饒:「夫人,夫人息怒,是我一時失言……」
看不出小張老爺長得威風凜凜,居然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妻管嚴,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我跟莫長歌面面相覷。
「我不管你失言不失言,你趕緊給我把兒子找回來,不然老娘跟你沒完沒了!」小張夫人虎目圓睜,厲聲大叫。
「是是,我馬上就去找!可是……向哪裡找啊……」小張老爺自言自語,面露為難之色。
我趕緊用手肘頂了頂莫長歌:現在,該我們出場了!
「啊!」我立刻跳了出來,發出驚訝叫聲。
「你是?」小張夫人立刻把炯炯目光投向我。
「在下姓香,這位姓莫,是小張郎的好友。」我彬彬有禮地向著小張夫人施禮。
「啊……是小張郎的朋友……可惜,你們晚來了一步……」小張夫人立刻淚如泉湧。
「這……」我皺起眉頭,「原本我跟莫兄不知道小張郎會為了一個女子離家出走,可是見到這情形,我不由得想起,方纔我跟莫兄來府上的時候,曾經看過一個形體好像小張郎兄的人,急急忙忙經過。」
「什麼?你看到過小張郎?」小張夫人跟小張老爺不約而同叫道。目光看我,就好想看一根救命稻草。
我皺起眉頭,做回憶狀:「是啊是啊,當時我還對莫兄說那個人有點像小張郎,所以我跟他才特意前來拜訪的。」
莫長歌倒也聰明,立刻跟著說:「是啊是啊,只是那個人走得太快了,來不及看他的臉。照現在這種情形判斷,十有**該是張兄了!」
「他往哪個方向去了?」小張老爺提出一個很有建樹性的問題。
「往南!」我用扇子打了一下手掌心。
小張老爺立刻跳起來,大聲叫道:「來人啊!多找些人,跟我出門尋少爺回來!」
第一百九十七章唐代大逃殺
我沒想到原來唐代的警犬技術也這麼發達了。
當我跟莫長歌兩人自告奮勇地跟著小張老爺去找小張郎的時候,遙遠就聽到一陣犬吠的聲音,走近了看,在張府的門口,幾個下人打扮的傢伙人手裡牽著一隻狗狗,正在整裝待發一樣。
小張老爺揮揮袖子,開始誓師宣言:「大家聽好了,我們這次的目的是將少爺安全帶回來,千萬不要嚇到他也不要傷到他知道了嗎?第一個發現少爺的人,老爺我獎勵他二十兩!」
我一聽這話眼睛都紅了,扇子也顧不上扇,立刻合起來插到脖子後面,一邊伸出手臂,將雙手的袖子挽了挽。
「你在幹嘛?」莫長歌站在我身邊,抱著雙手。本來不動聲色,一看我這種舉動,頓時皺起雙眉。
「二十兩!難道你是聾子?」我喜上眉梢,咬牙切齒地說,「衝著這獎勵,我也要做第一個找到小張郎的人!」
「你?你不會吧?」莫長歌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湊近來,低聲說道:「明明是你搞的鬼,現在你又要賊喊捉賊想立個頭功,這樣未免太無良了吧?」
「誰說的?」我嘿嘿地冷笑兩聲,「此一時彼一時,我現在完成了我第一階段的任務,第二階段就大家自由發揮了!銀子不過是意外的樂趣,哇哈哈哈!」
莫長歌拿我沒辦法,只好緘默。
「喂,你別以為你可以置身事外。」我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我也要爭當第一?」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那是當然。」我嚴肅地回答。
莫長歌仰天哀歎一聲。
就在這時候。小張老爺誓師完畢,充分調動起了群眾們的積極性,也滿意地揮揮袖子:「出發!」
「毆也……」
群眾們發出興奮地怪叫聲音,期間夾雜著狗狗們躍躍欲試地大叫聲:「汪!汪汪!」
一時之間把寧靜的村鎮驚得家家點燈,有不少地人從窗戶上探頭出來,看看是什麼東西在作怪,在聽說小張老爺懸賞二十兩銀子尋找小張少爺之後,有很多不畏艱險的人手持鐵叉跑了出來,加入了這隊貌似已經變味的「尋人隊伍」。
看到群眾們喜笑顏開,興致勃勃的這種場景。我忽然有種「群魔亂舞」的感慨。
「我感覺……」身邊的莫長歌喃喃地。
「我也感覺……」我小聲地。
「你感覺什麼?」他問。
「你先說……」我謙虛地推脫。
「我感覺……這好像不是去尋人……」莫長歌誠實地說出心中想法。
「是的是的……」我不停地點頭,看著地上跳動的狗只。以及人們手中揮舞的棍棒刀槍,接著說道。「這分明就是要去狩獵啊……」
「這幕場景讓我想起了一部著名地恐怖電影。」莫長歌點了點頭。
我跟著點點頭,喃喃地說道:「你說得莫非是那部『大逃殺』嗎?」
莫長歌「嗯」了一聲。
一陣夜晚的冷風從我地身上吹過,我抱了抱裸露的半截胳膊,忽然對正在「私奔」中地小張郎跟貓女飛飛的安全問題起了深深滴憂慮。
將近臘月,冬夜的寒風毫不留情地吹過來,這樣一來,我這死要風度不要溫度的人可慘了。
幸虧跟著大家一路的緊急追趕。相當於三千米的越野拉練,跑了很久之後,竟然感覺渾身發熱,額頭上也冒出汗滴來。
莫長歌一直在我耳邊碎碎念:加油加油。一邊對著我擠眉弄眼的。很看不起我地樣子。
我真想一個箭步跳到他的身上去,讓他背著我跑。
在經過一陣瘋狂地追捕之後,前方傳來喜訊:警犬發現了嫌疑人的蹤跡。
跑的氣喘吁吁。舌頭都跟狗一樣吐出來的一干人等頓時都精神一振,奮不顧身地向著前方衝過去。
我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大概是想到了銀子地光輝所以無法自抑吧。立刻拉住莫長歌的手隨著人群向前奔跑過去。
遙遙地就傳來幾聲淒慘的聲音:「別過來!你們別過來!」
我跟莫長歌不約而同嚇了一跳:真地找到了?這聲音分明就是小張郎的!
而與此同時,狗只的叫聲也越發急促起來。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面上不由地浮現古怪的表情。
莫長歌心直口快,說道:「香兒,狗是不是跟貓向來不和?」
「是啊?」我眉角抽搐地回答。
「那麼你說飛飛……她會不會……」莫長歌擔憂地說出這個問題。
「快點去救人啊!」我大叫一聲,撒腿就跑。
眼前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樹林。
隱隱地可以看到樹林之中的野地上,燃著一堆的篝火。
篝火之前人影重重,不停閃爍。
「汪汪,汪汪汪汪!」這是狗只的激烈叫聲。這幫傢伙好像發現天敵一樣,叫的人心煩意亂。
「別過來!」小張郎的聲音。
我跟莫長歌衝破重重阻礙,終於衝到了第一線,一眼看到小張郎護著身後的貓女飛飛,手中握著一根燃燒著的木棍,正在對著面前的狗群胡亂揮舞,不讓他們靠近貓女飛飛。
「小張郎!」小張老爺跑的比較慢,但聽說發現兒子的蹤跡,總算也不負眾望地拚命追了上來。
此時此刻,以手扶住腰間,氣喘吁吁地彎腰低頭,一隻手伸出,指著眼前的小張郎,咳嗽著說道:「你這個……咳咳,你這個不孝子,你想要把你老子給氣死累死!」
「爹!」小張郎顫抖地叫了一聲。
「你給我把棍子放下!乖乖給我滾過來!」小張老爺看到兒子安然無恙,氣焰頓時囂張起來。夫人的勸誡也拋到了九霄雲外。
小張郎看了他一眼,咬了咬嘴唇,堅定地說:「兒子我要跟飛飛在一起,爹,你就成全我們吧!」
「不可能!」小張老爺一口回絕,「別說是我不同意,就算我同意了,唐律也不會同意!」
「爹!你難道寧可兒子死也不肯同意這門親事?」小張郎絕望地叫了一聲。
「逆子!」小張老爺怒髮衝冠地,「就是你娘把你寵愛的太厲害了,你猜這麼無法無天,做出私奔這麼道德敗壞的事情!那個貓女,更是不知羞恥為何物,居然敢跟男人私奔!除非我死,否則我絕對是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
「爹!」小張郎絕望地叫了一聲。
「還不快給我滾過來?」小張老爺聲色俱厲地叫道。
貓女飛飛無助地握著小張郎的胳膊,小張郎慢慢地回頭,對上她的目光,映著跳動的篝火火焰,兩人的目光之中全是痛楚。
第一百九十八章今夜天冷,不宜私奔
「咳!」
一聲咳嗽打破了讓人絕望的場面。
小張郎跟貓女飛飛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我。
我「啪」地一聲,打開扇子,輕輕地好整以暇扇了兩扇。
冷風扇在滿是熱汗的臉上,頓時叫我感覺到冰火兩重天的滋味,一時之間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趕緊停手。
「我說張兄,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怎麼可以這般無視古來傳統,做出這麼荒唐的事情呢?」我伸出手,攏在嘴角邊上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這……這……」小張郎慌張地瞅了我一眼,「香……」
「香什麼香,你還認得我這個香兄弟的話,就聽我的話,跟張老爺回家。」我邊說著,邊向前走了兩步。
小張老爺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頻頻點頭。
「啊?」小張郎愣了愣。
我走到他的身邊,側著臉,小聲地說:「殺手鑭。」
「啊……」小張郎頓時臉色慘白,握住貓女飛飛的手狠狠地抖了抖。
飛飛不知要發生什麼事,一雙大眼睛楚楚可人地盯著我,又看看小張郎。
我吐了一口氣,硬下心腸:「小張兄,你如此的冥頑不靈,為兄也無能為力了!」
轉身走開,站到一邊去靜觀其變。
小張老爺臉色一沉,剛要再痛斥孽子。就在這時候,小張郎臉上露出一種絕然的表情,喉頭一梗,叫道:「父親既然這麼逼迫兒子,那麼兒子也只好以死明志!」
就在大傢伙兒都不知什麼意思的時候,小張郎袖子一動,一柄雪亮的匕首已經握在手中,迅雷閃電一般高高舉起,隨即向著腹部猛地落下。
周圍的人頓時發出了一片驚恐的叫聲,小張老爺首當其衝,大叫一聲:「不可!」身子撲上前去。
「噗!」小張郎吐出一口鮮血,身子向著一邊倒下去。
「兒子!」小張老爺嚇得魂飛魄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親生兒子就在自己面前自殺而亡,這幅場景相信他有生之年都會記憶深刻,無法忘記。
小張老爺撲上前,將小張郎抱在懷中,貓女飛飛嚇呆了,身子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伸出手摸著小張郎的臉頰,嘴裡吱吱呀呀不知說些什麼,兩行眼淚卻從那晶瑩剔透的臉上流了下來。
「你這個孩子,你怎麼這麼傻啊!」小張老爺語無倫次,抱著小張郎老淚縱橫,「你……你怎麼會學的這麼烈性!為父的不想要逼死你啊!」
小張郎氣息微弱,嘴角的血蜿蜒流下,半睜著眼睛看著小張老爺:「爹,如果你要讓我跟飛飛分開,我寧可死……」
「你只要活著什麼都好商量!」小張老爺顧不得其他,大叫起來,「快去找醫生,快去!」
周圍的人有幾個匆匆答應了一聲,轉身跑了。有的人卻留在原地,看著這一幕場景,篝火跳躍,映照眾人神情各異的面色。
有人鄙夷,有人感動,有的人卻別過臉去,不忍心再看下去。
「啊啊!」貓女飛飛胡亂叫了兩聲,把頭埋在小張郎懷中。
小張郎艱難伸出手,撫摸在她的頭頂:「傻瓜,不關你的事,我們天上地下,都要在一起。」眼淚從他的眼睛之中流下來,「放心,就算我死了,變成了鬼魂,我也會陪在你身邊的。」
「啊啊!」飛飛大叫了兩聲,頭不停地蹭著小張郎的胸口。
小張老爺說不出話,不停地流淚。
夜風寒冷,周圍卻沒了聲音,只有跳動的篝火照出周圍的人影團團。
回了張府。小張夫人一看兒子滿身是血,立刻慘叫了一聲,昏了過去。
不多時醒轉過來,一時之間驚天動地,哭聲連天,上演了活生生的一幕人間慘劇。
我只是硬起心腸,袖手旁觀,靜待時機。
小張老爺將兒子抱入內堂,鎮子之中的大夫也來了,湊上前去,給小張郎把脈,一把不要緊,大夫立刻變得臉色如土,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張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兒子。」
小張老爺滿面焦急加悲愴,卻仍舊支撐著,苦苦哀求大夫。
「張老爺,你用你說,我也很想要救小張郎,可惜的是……」大夫皺著眉頭,「那柄刀深深地刺入小張公子的腹部,已經傷及內臟,無藥可救了……唉……」
「你說什麼?」小張老爺立刻變了臉色,「胡說!庸醫,來人,另外請大夫!」
一連請了好幾個大夫,幾個大夫卻好像約好了似的,不約而同地說幾個類似的詞:「無藥可救」「回春乏術」等等。
飛飛一直守在小張郎旁邊,每個把脈的大夫下完定語,她的臉色便慘白一分,到最後,已經全無血色。
小張老爺在一邊暴跳如雷,喊人去找醫生。她卻只看著小張郎,嘴裡嘰裡咕嚕,不知說些什麼。
小張郎微弱地動彈了幾下,看樣子已經支撐不了多久。
眾目睽睽之下,飛飛伸出手,握住小張郎腹部的那把匕首。
「哎呀不能動!」旁邊一個大夫急忙大叫,「這把匕首一拔出,病人就會徹底地失血過多而死啊!」
小張老爺衝上前,激動的鬍子顫抖,嘶聲大叫:「你這個禍水還要幹什麼?你害我兒子害得還不夠嗎?給我放手!」
小張郎嘴角掀動了一下,不知道要說什麼。
貓女飛飛低著頭,跟他深情對視,只是不說話,慢慢地嘴角忽然露出一絲笑容,跟著雙手用力,「嗖」地一聲,已經將匕首拔了出來。
匕首從小張郎腹部拔出,鮮血立刻噴射出來。小張郎發出一聲悶哼。
「我……我……」貓女飛飛轉頭,看著滿臉痛苦的小張郎,開口說道。
全部的人都呆若木雞。
貓女居然會說話?
而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貓女飛飛的臉上落下兩行淚:「我……我跟你……一起……」
小張老爺倒吸一口冷氣,手足無措。
在場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呆若木雞。
「一起死!」貓女的臉上流露出堅決神色,匕首當空一閃,已經向著自己的胸口狠狠地刺去。
從剛才回張府的路上起,有個聲音就一直在我耳邊擔憂地喋喋不休。
「你跟小張郎說了什麼?」莫長歌問道。
「沒什麼啊?」我裝模作樣地。
「沒說什麼?你當我幾年刑警白幹的還是認為我是瞎子?你明明跟他悄悄說了一句話。」莫長歌怒視著我,「而且你說完之後他的神情明顯的就跟之前不同。」
「我什麼都沒說。」我緊閉雙唇,大義凜然,打死我也不說。
「你說了!」莫長歌的表情,看起來恨不得立刻衝上來撬開我的嘴巴。
「說沒有就是沒有,你錄音了嗎?」我小聲地,瞅了他一眼。
「你……哼!」莫長歌悻悻地,低聲回答,「你安排的好計策,現在已經演變成這種一死一傷的狀態了,難道你所謂的錦囊妙計就是將這兩個人弄死方休?」
「你過獎了。」我淡淡地回答,聽到自己的聲音在慢慢地變得冰冷,甚至比這冬夜的寒風撲在人的臉上還要冷:「要想要長相廝守,比翼雙飛,又豈是那麼容易就達成願望的?如果真是那麼容易就成功,那麼這世界上也就沒有梁山伯跟祝英台,也就沒有牛郎織女,也就沒有所謂的無情不似多情苦了!」
「你!」莫長歌愣住,雙眼之中透出一種不可置信的神情,盯著我,「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你當我是什麼意思?」我斜著眼睛看他。
莫長歌伸出手,抓住我的胳膊:「你莫非是誠心要害他們死?香兒!你怎麼可以這樣……」
「放開我,你抓疼了我!」我努力一甩胳膊,沒有掙脫。他的手好似鐵鑄一般,牢牢地固定著我的手臂,我的人。
而他的雙眼透出憤怒又痛心的光芒,看著我,說不出什麼其他的,只是重複著……
「你怎麼變得這樣……這樣……」
我迎著他的失望的目光,頓時愣住。一剎那就好像吞下了一塊冰塊在我的腹內,那種冰冷的感覺帶著痛楚,慢慢地蔓延開來,而我嘴角露出笑容,看著莫長歌,「你以為我怎樣?變得怎樣?殘忍?狠毒?」
「哈哈哈哈!」我仰起頭,冰冷地笑著。
莫長歌的臉上頓時露出後悔的表情,急忙說道:「香兒,我不是……不是這麼想的,你不會那樣的,對不起,我只是一時情急……」
「沒什麼……」我低下頭。向前走。
「香兒!」莫長歌上前兩步,抓住我的手,「對不起,你……」
「沒什麼。」我隨著他的動作停了手,隨即抬起頭,看著他,淡淡地一笑,「你不用說對不起,因為……你說的是真的。」
我使勁一甩胳膊,這次掙脫了,我甩甩袖子,大步向前走去。
濃黑的夜色之中,我的臉色隱沒在火把照不到的黑暗之中。
你說得沒錯,我的心已經逐漸變得堅硬了。
經歷過那麼多,我的心,沒辦法不變。
小莫……
你說得沒錯。
眼淚在黑暗之中慢慢地流下來。
我仰頭,淚光朦朧地看天上的群星閃爍。
那個人的臉,恍若隔世。
我跟他無法相見,無法在一起,我便要遷怒於人嗎?
這是你的想法嗎小莫?
我嚥下湧上來的淚水。
不瞞你說,我的心中,真的是有恨意的呢。
一陣風吹過,真冷啊!
我抱起胳膊,只渾身蕭瑟,無處可依。忍不住慢悠悠地想:「下次慫恿人私奔,一定要選一個溫暖的日子,否則連這謀略者本人也要凍出病來呢。」
第一百九十九章無情不似多情苦
貓安飛飛的刀並沒有如想像一般刺入胸膛。
因為旁邊有一個時刻觀察著全局的莫長歌。
就在她舉起匕首的時候,莫長歌已經在動,他腳下急轉,身形忽閃,已經到了床邊,就在飛飛的刀快要刺入胸口的時候,莫長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牢牢地。
鋒利的匕首在飛飛的胸口劃出一道傷痕,鮮血稀里嘩啦地流了出來。
小張老爺踉蹌倒退了兩步,身形僂,一瞬間好像蒼老了很多。
周圍的大夫連同下人都被貓女的舉動怔住了,眼見莫長歌救了她,本來都鬆了一口氣,但卻不約而同地不知說什麼好。
房間內一時之間靜的連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得見。
好了……
我拿出扇子,「啪」地打開。
大家聽到響聲,都將目光投向我。
很好,繼續看吧。這幕戲的罪魁禍首要再次登場了。
我微笑。
我無視莫長歌投過來的憤怒目光,踱步走到床邊,伸手搭在貓女飛飛的肩頭,溫聲說道:「別著急。」
貓女的身子在不停地顫抖,聽我這麼說,抬起淚眼朦朧的大眼睛看著我。
我低下頭,在她的耳邊輕輕地,一字一頓地說道:「不要著急,過一會,我還給你一個完完整整的情郎。」
貓女不相信地瞪圓了眼睛看著我。
在她身邊的莫長歌臉上也同時露出驚詫地光芒。
我避開他投過來的眼光,低頭伸手,探了探小張郎的脈息。
手腕溫度尚存。呼吸慢慢急促,過不多時,該去閻羅殿報道了。
大夫們已經在暗暗搖頭,有的人開始收拾藥箱,準備離開。
小張老爺失去所有希望,萬念俱灰地倒在床邊地上。
小張夫人闖進來,一聲聲淒厲地呼叫響起,動人心魄。
「小張老爺。」我慢慢地叫了一聲。
那中年人不回答,努力地,一點點將頭抬起。看著我,雙目無光。充滿慘然。
可憐天下父母心。
「你執意不同意貓女跟小張郎的親事,導致家破人亡。這種場景,是你願意樂見的嗎?」我問。
小張老爺張張嘴,卻說不出話,眼睛裡卻流出淚來。
看得本主謀者也有點心酸,卻仍舊不得不硬起心腸:「如果小張郎有機會生還,你還會反對他們的親事麼?」
靜靜的房間之內,每個人都屏息而聽。
小張夫人不等丈夫開口。強撐著爬到他的身邊,撕扯著他的衣裳,大聲叫道:「兒子,你還給我兒子,你這個畜生啊!你逼死我地兒子我也不活了!大家一起死了算了!」
「張老爺,我要你的一個回答。」我低下頭。對上小張老爺地雙眼,一字一頓,清清晰晰的說:「你地這個回答。對我很重要。有關生死,你要考慮清楚。」
「兒子……他都要死了,我的回答,還有什麼重要……」小張老爺看了我一眼,忽然肩頭一抖,說道。
「死?還未見得。」我仰頭一笑,伸出右手,在慢慢地失去呼吸的小張郎額頭輕輕地點了一點。
一股淡淡的白光從小張郎的眉心滲入。
小張郎身子一彈,嘴角忽然發出呻吟。
小張老爺看著這一幕,眼睛忽然直了。
剛才想要離開的大夫們見狀,一個個面色大變,領先的一個走上前,在小張郎手腕上一搭,忽然見鬼一樣鬆開,向後倒退。
「怎麼會這樣?明明已經是將死地人,為什麼脈象反而變得安穩起來?」他嘀嘀咕咕,驚疑不定地看著我。
小張老爺神色一變。
「張老爺,我需要你的回答,考慮清楚了再說。在場的眾人都是見證。」我好整以暇地,說道。
小張夫人聽了醫生的話,臉上似驚似喜,不知道是什麼表情,見我問,一力地掐著小張老爺的肩:「你還在猶豫什麼?你還在猶豫什麼?」
小張老爺看著我:「我不會反對,只要我兒子活過來,他愛選擇誰當他的妻子,我全部都聽他地!」
「很好!」我合起扇子,在手心輕輕一擊。
「你,你有辦法救他?」小張老爺懷著一絲希望問道。
「如果他生有可戀,我便有可能救他。如果他覺得活著沒有希望,我便沒有辦法。」我笑著,說道,「你方纔的一句話,便能去除了他的心病,能夠跟心愛地人在一起,這種未來,讓他——生有可戀。」
旁邊的莫長歌渾身一震。
我不去看他,轉過身,瞅著小張郎的臉,又看看一邊的貓女飛飛,冷冷地說道:「對一個想要繼續活下去的人,我有把握。就算他已經入了鬼門關,我也要將他從閻君的手裡拉回來!」
我將無關緊要的人全部趕出房間。
房間內只留下貓女飛飛,跟莫長歌,兩個人坐在桌旁的凳子上,空出床邊空間給我。
我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過莫長歌一眼,儘管我知道,他的雙眼一直緊緊地盯在我身上。
不知為什麼,我不想要看他。是的,不知為什麼。
我站在小張郎的床邊,看著那張因為失血過多而慘白的臉,凝神靜氣,慢慢地閉上雙眼。
在一個寧靜空間,天空浮光掠影,白光點點閃動。而我跟小張郎面面相覷。
我問他:「這麼做,你後悔嗎?」
他面帶微笑:「我這樣做反而覺得很安心,很平靜。」
「你原意為了她而死?」
「我已經做了啊。」
「你想要跟她繼續在一起嗎?」
小張郎點點頭。
「如果是這樣,就很好。」我微笑著,看著這個一片真心的年青人,「如果是這樣,我就可以成全你們。」
我盤膝而坐,手打蓮花結,腦中救助咒語慢慢地浮現出來,泛著
金光,從我的手指尖冒出,在我跟小張郎身邊盤旋而過。
「天地之間的神明啊,以你慈悲的心,來救助這純潔無暇的靈魂吧……」
金色的咒語在空中盤旋飛舞,從小張郎的眉心鑽入,金色的光芒逐漸將他的渾身全部籠罩,而腹部受傷的傷口,遇到那些金光,便慢慢地停住了血流,而傷口也逐漸開始癒合。
金光不斷旋轉飛舞,速度越來越快。
原來還可以看得出是咒語的樣子,到了最後,竟只成了一團霧濛濛的金色光芒,這是療傷之咒,散發著聖潔的氣息。
小張郎體內的血液隨著(電腦,,)金光一起,慢慢地洶湧澎湃起來。
過了很久,心頭一疼,指尖的金色光芒逐漸的淡了,我睜開眼睛,看到面前的小張郎臉色變得安穩,血色隱隱浮現他的兩頰。我知道他已經痊癒的差不多,而再施法下去,恐怕我也會支撐不住,當下住了口訣,收起蓮花結。
光影裡,小張郎睜開眼睛:「你……你是什麼人?」
我衝著他露出笑容:「我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後你可以繼續和你的心上人在一起了,這就好,記住,一定要珍惜這段來之不易的感情。」
「謝謝你,我會的。」他微笑。
「這就好。」我也微笑,嘴角卻喃喃地念道:「無情不似多情苦……哈……一份相思一斷腸啊……」
渾身一震,我從冥想之中醒了過來,發現自己正站在小張郎床前。雙手籠罩在他的身體上方。
我一眼看到小張郎腹部的傷口已經癒合,而他面色平靜,彷彿已經睡著。
心中知道已經完成任務,我收回雙手,身子居然不由自主地一晃,渾身無力,向後倒過去。
一雙手臂從身後將我攬住,是莫長歌麼?
「香兒,你怎樣?」果然是他。熟悉地問話,在耳邊響起。
「哈。我沒事。」我淡淡一笑,低低垂下雙眼。「幸不辱命,大功告成。」
「你……」莫長歌想要說什麼。卻終於忍住。
「啊!」身邊,是撲過來的貓女飛飛,看到小張郎完好的身體,以及漸漸紅潤起來的臉,雙眼流露出不可置信以及狂喜的神色。
「你也不用尋死了。」我看著她,「如此甚好,大團圓結局。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哈……哈哈……」
笑聲嘶啞,我眼前一黑,趕忙咬咬嘴唇,藉著那份疼痛讓自己醒了過來。
「好好休息,不要說話了。」莫長歌緊緊地攬了攬我,低低地說道。
「叫人進來吧。這種事情,要趁熱打鐵,」我用微弱地聲音說道。「把小張老爺跟夫人叫進來,告訴他們,小張郎已經安然無恙,一覺醒來,就是掄大刀也行的,讓他們挑選日子,讓小張郎給飛飛成親,不然……」
我停了停,喘息了一口。
「我知道了,你別說了。」莫長歌說道。聲音之中帶著悲痛嗎?
我掀動嘴唇,笑了笑:「不不……讓我說完……不然,一切都白幹了……咳咳……」
「行行,我知道了,如果那張老爺出爾反爾,我就殺了他們全家行嗎?」莫長歌抱著我,哀求似的說道。
「咳咳……」我咳嗽著乾笑了兩聲,「這樣的話……可多麼殘忍……多麼……狠毒……」心頭隨之一痛。
這話一說完,莫長歌的身體頓時顫抖了一下。
「香兒,對不起……」
「沒什麼啊……」我吐出一口氣,「我有點累,你把我抱到一邊,扶我站住,讓人進來。」
莫長歌聽我的話,叫人進來。
小張老爺跟夫人一看床上完好無損地小張郎,頓時歡喜的跟看到天上落下寶貝一樣,老淚縱橫,當然,那是歡喜地淚水。
高興之下,兩人一起答應了小張郎跟飛飛的親事要盡快辦好。
我看一切安定,心頭大石落地,閉上眼睛,倚靠在莫長歌地懷中沉沉睡了過去。
醒來之後,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淡淡的陽光從窗口射了進來,照得我渾身暖洋洋地。
我睜開眼睛,看到床邊上倚靠著一個人,稜角分明的臉,濃眉淺淺地皺著,似乎懷著心事,微微閉著的雙眼,睫毛長長,一動不動。
只有短髮根根直立,依舊精神抖擻。
我看了他一眼,手指在同時動了動,忽然感覺手是被他握住的,心頭暗叫不好。
果然,他立刻發覺,身子一抖,睜開了眼睛,黑白分明的雙眼盯著我。
「香兒,你醒了?」驚喜的聲音響起,莫長歌坐起,團起雙手,握住我地手。
「沒事,值得你這麼驚訝嗎?」我淡淡一笑,掃視了周圍一眼,「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是下午,小張郎已經醒過來了,來看了你好幾次。」
「哦!」我安心,隨即又問,「你……你一直在這裡?」
「我怕你……」莫長歌張口說,忽然又把沒說的話嚥下去,「沒什麼,我要守著你麼。」
「你……」我盯著他低垂的睫毛,心中一軟,「你何必這麼傻。」
「香兒。」莫長歌低低地叫了一聲。
我知道他要說什麼,心中一酸,趕忙扯開話題:「你說小張郎已經醒了過來,那麼他們的親事?」
莫長歌抬起雙眼,飛快地看了我一眼,神色黯然,卻仍舊回答:「他們已經開始張羅,你不用擔心。」
「是嗎?」我露出笑容,「那麼我可得瞧瞧看,我來到這地方,還是第一次看人家辦喜事呢。」
「你要好好休息。」莫長歌說道。
「我不打緊啦,」我坐起身,下床,「帶我去。」
第二百章生關死劫,把酒同飲
所以說人最怕想不開,若想開了,萬事也就容易得多。
小張老爺經歷了跟兒子的生離死別之後,精神認識上有了突飛猛進的變化,好像脫胎換骨,變了一個人一樣。絕口不提飛飛是貓女啦,門不當戶不對啦之類陳谷子爛芝麻的事情,放膽開始給小張郎和貓女飛飛張羅親事。
放眼看去,整個張府喜氣洋洋,處處張燈結綵,人人笑口常開。
想了想,還有大約一個多月過年,張府今年可算是熱鬧非凡,喜上加喜。
但歡樂底下,尚有暗湧,小張老爺一日找到我,略略有點忐忑地跟我說了一番話。
「香公子,我這關是過了,但是……我的頂上還有唐律,你說萬一……」他愁眉不展地。
「唐律……」我沉吟著,「你是怕上面的官員萬一追究起來後果無法承擔嗎?」
「是啊,期間,老夫也去過縣衙幾次,想找縣老爺商量一下,但是據說縣裡來了位十分顯赫的貴人,縣老爺沒有空接見我,所以這回事到現在還掛著呢……」小張老爺說。
「哦……」我略略皺著眉頭,忽然之間心頭一動,情不自禁脫口而出問道:「顯赫的貴人?你可知是何人?」
小張老爺回道:「這個我卻不知道。」
我好好地想了想,終於對他說:「你不必擔心,放膽辦事。如果到時候真的有人來干涉,還有我在呢。」
若這話是在以前這麼說,一準會被認為是瘋子扔出門去,但自從見識了我救小張郎的那番「神乎其技」之後,在小張老爺的眼裡,我的形象大概頓時間光芒萬丈,成為無所不能高深莫測那一類型人了吧。
當下聽我這麼說,他的臉上立刻露出寬慰的表情,樂呵呵地繼續四處張羅親事去了。
這一天,將近傍晚,煙花將陰沉沉的夜空照得閃亮。
張府的大院之內,來吃喜酒的賓客個個臉上浮現紅光,你來我往,一籌交錯,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其樂融融。
小張郎跟貓女飛飛,都是身著大紅錦繡衣裳,打扮的花朵似的,兩個人站在一起,簡直就是「佳偶天成」的合格寫照。
進了門,拜了天地,在眾人的起哄聲裡,小張郎牽著貓女飛飛的手,帶著一臉止不住的笑,共入洞房。
我本來很想去湊個熱鬧的,但不知怎地,心中總覺得懶懶的,於是縮在院子的角落之中,抱著一壺暖來的酒,隔著燈火,看那闌珊處熱鬧的一群,在嘴角浮現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正在陰險地自得其樂,一邊偷窺眾人臉上表情,以及喝醉之後的荒唐舉止,發出可疑笑聲。
眼前人影一晃,我眼睛一豎,卻是莫長歌。
立刻冷哼一聲,假裝沒看到。
「喂喂!別假裝看不到似的!」一雙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成功吸引回我的目光,而這個可惡的人說道,「怎麼了?還在生氣?以你的個性,好像不該是冷靜地坐在這裡喝悶酒啊。」他看著我,又瞅瞅桌上的酒杯,說道。
我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其實本大小姐也有不為人知的很有內涵的一面,不行嗎?」
「行,當然行,」莫長歌看了看周圍,從旁邊拖了一盞凳子過來,坐在我對面,「不知在下有沒有這個榮幸,陪大小姐你一起?」
我不動聲色地瞅著他,他也看著我,燈光下,眼睛裡笑盈盈的。
半晌,我「噗嗤」笑出聲音,慢悠悠地抬起頭看別處:「莫大公子,你眼前這個人又殘忍又冷血還很狠毒,你靠近了不害怕嗎?小心她冷血殘忍起來,咬你一口也說不定。」
莫長歌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我問。
「我笑你的樣子好可愛。」他靜靜地說。
「呸!少打人家一巴掌然後給個甜棗吃,我不要!」高傲地抬起頭。
「唉……」他歎了一口氣。
「幹什麼唉聲歎氣的,嫌我給你氣受的話你可以不用理我。」我撇撇嘴。
「我是放心。」他回答。
「什麼?」我皺皺眉,不理解。
「你能夠當面責罵我,指出我的不是,能夠跟我開玩笑,諷刺我的過錯,我因此而放心。」沉靜的聲音響起。
「切,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人被罵還覺得放心的。」我不屑一顧地說,「你莫非有個火星人腦子?」
「你知道我最怕的是什麼?」莫長歌答非所問地說道。
我驚愕地瞅了他一眼,說:「胡謅八扯,我怎麼知道?」
「我最怕的,」他伸出手,握住我的手,「不是你罵我打我,而是你不理我冷淡我。你明白嗎?」
我心中一動。
燈影下他的臉極英俊,也極誠懇,黑白分明的雙眼閃爍,我一時看得窒息,說不出話來。
而就在這時,只聽
張府門口一片嘈雜的聲音。
接著,有一大堆的人從那邊匆匆忙忙地闖了進來。
莫長歌站起身來。
我將袖在手中的熱酒壺向著桌子上一放,也跟著站了起來,向那群突然而來的不速之客打量過去。
但見他們都穿著藏青色的服裝,腰間佩刀,竟好像是官差打扮,一共六人,當先向著大廳奔去。
「讓開讓開!」他們推搡著前方還沉浸在歡樂之中不自知的賓客,動作極端粗魯,看得我眼睛冒火。
而在他們身後,有一個魁偉的身影,正一步步的隨後踱了進來,看他背負著雙手,一副從容不迫,悠然自得的派頭,竟然很像是個當官的。
我跟莫長歌面面相覷,再向著那人身影張望過去,只見從大廳內迅速地走出一條人影,響亮的聲音大聲招呼說道:「不知縣官老爺前來,小民有失遠迎!萬望恕罪海涵!」
從大廳內走出來的是小張老爺。
他一邊高聲地表示歡迎,一邊抬頭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什麼似的——而我知道他是在找我。
小張老爺那表面上聽起來十分歡喜的聲音之中,帶著幾分驚慌的顫抖。
這一幕無論如何是躲不了,我深深地吐了一口氣,拔腿向前走。
手忽然被拉住,我腳步一停,抬頭看,是莫長歌。
「我跟你,共進退。」他看著我,悠然地說道。
我有一瞬間的呆怔,隨即對著他宛然一笑:「好,我們一起過了這關再說。」
「張老爺,聽說府上辦喜事,下官怎麼不知道啊?」
縣官仍舊是背著手,一副傲慢之極的神態,睥睨四顧,聲音也拉的長長的。
周圍,本來人聲鼎沸,熱鬧非凡,但這人一冒出來,淡淡地說了這幾句話之後,就好像是零下幾十度的冷風刮過,頓時周圍鴉雀無聲,人人覺得寒意倍增。
正拉著貓女飛飛想要進入洞房的小張郎也停住了腳步,皺著眉頭走了出來。
小張老爺連忙含笑,點頭哈腰地說道:「是小民不對,不過前天我跑了幾十趟的縣衙,但是差爺們說老爺無暇見我,因此……這事情就耽擱下來了,請縣老爺恕罪!」
他不停地打躬作揖,但是那縣老爺卻睜眼不看他一下,只是說道:「你這話的意思,莫非是說老爺我辦事不力?耽誤了你的大好婚期?」
他這話的語氣很有幾分興師問罪的意思,小張老爺怎麼能聽不出?頓時面如土色,冷汗頻頻,只是不停地說道:「不敢不敢!」
「你說不敢,我說你膽子大得很,唐律之上明明白白寫著:四族之間不得通婚!你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瑋,以身試法!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父母官,一縣之主嗎?」
縣官眼睛一橫,頓時殺氣凜然。
小張老爺身子一晃,小張郎撲過來,將他扶住。
小張老爺嘴唇掀動,最終面色決然,說道:「縣老爺,這都是小民愚昧,縣老爺請手下留情,今日是小兒大好日子,請不要難為小兒,有什麼過錯,都讓我來承擔好了。」
「爹,我怎麼可以……」小張郎淒然叫了一聲。
小張老爺回頭,按住了小張郎的胳膊,示意他不要說話。
「是嗎?」但儘管他有認罪的意思,縣官老爺卻好像並不滿足,反而更加譏誚地說道:「你倒是認得快,但是四族之間不能通婚是聖上制定的條款,誰違背了,大家的眼睛都清楚的很,官法如爐,這一點凡是我唐都子民都該明白!誰也袒護不了誰,該著是誰的罪,他也絕對逃不了!」
這番話的意思,擺明了是要小張郎也入獄接受懲罰了?
小張老爺一聽這話,頓時面無血色,最後的希望破滅,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眼看一幕喜事就要變喪事……
呵呵……沒有辦法,此時此刻,又是我——這一切事端的罪魁禍首外加始作俑者,登場了。
「唉,大人此言差矣,此言差矣!」
我高聲一叫,聲音響亮,中氣十足,簡直如集年走江湖唱戲的一樣。
頓時之間再次成功吸引了在場民眾的眼光,包括那位眼高於頂的縣官老爺,此時此刻伊也終於忍不住向我投來了「崇拜」的光芒,想要看看是哪個沒長眼睛的傢伙,不知死活的選擇在這個時候跳出來。
我看也不看他,自顧自伸手,從脖子後面將那柄插在領子裡的扇子掏出來,「啪」地在胸前打開,——因為這兩天一直練習了很多遍,動作嫻熟,瀟灑無比。
好吧,起碼我自認為是瀟灑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