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206-210章 文 / 天策真鸞
第二百零六章記得要忘記
寂靜的室內,只有他的聲音,我本來聽得很清楚,但心中卻帶著莫名惶恐,身子一抖,情不自禁脫口問道:「你、你說什麼?」
「我們回去吧。」莫長歌的聲音響起,「我們去找秋水君,讓他送我們回去,不要管這裡的事了,我們本來就不是唐代的人,大可以扔下置之不理。」
心頭一酸,我顫抖著聲音問道:「可以嗎?」
「只要你能拋下這裡,就一定可以,秋水君的力量足夠能跟那個人相抗衡,我相信。」
「但是……」我猶豫著。
「你不想離開?」莫長歌問道。
「沒有!」我急切地說道,心中忽然莫名的很慌亂。
而耳邊,小莫的聲音還在繼續:「這個世界少了誰都可以運轉的,香兒,我們回去我們的世界,繼續過我們以前的日子,這裡,太危險了,下一步會發生什麼難以預料,留在這裡的話,遲早有一天……」
我將我抱住他的雙臂緊了緊:「你在擔心我嗎?」
而他回答:「是,你是這個世界上我最為擔心的人。你也知道,自從父母在執行任務中喪生後,我就成了一個人。本來我以為我以為隨著他們的離去我也已經死了,從此世界上再也沒有莫長歌這個人。但是……當香部長照顧我,帶我回家的時候,我看到你的時候……」莫長歌回憶著,聲音之中有一絲笑意,「那個可愛的小傢伙,喜歡陪著我玩,陪著我笑,不像周圍的其他人,他們用憎恨,恐懼,或者憐憫的眼光看著我,但是你沒有……」
「我……你還記得那些?」眼前一片暈眩。
「當然記得。」他一笑,「那些日子,認識你以來的日子,是我感覺最愉快的日子,本來我不知為什麼我還要在這個世界上活著,但是只要你在身邊,我就不必思考那個問題,開始的時候我覺得很奇怪,但是後來我慢慢地明白了,你就是我活下去的最大理由,香兒。」
莫長歌轉過身,抱住我,下巴輕輕地在我的頭頂蹭動。
「你明白嗎?」
「我知道。」我低聲說,還手抱住他,「我明白。」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莫長歌繼續說道,「可是我很怕,我怕有朝一日我不在了,誰來照顧你,你在這裡會不會活的很好,如果是在現代,還有香部長,可是現在呢,在這裡,危機四伏,舉目無親,所有的,只有難以預料的傷害。」
「我,我沒事。」我咬了咬唇,想到了香景宗,他現在……還好嗎?爸爸……
眼淚滑落下來,我咬著牙抑制住。
「香兒,跟我回去吧,回到屬於我們的世界。」
我咬了咬牙,聽到自己的聲音堅定地說:「好。」
時光流轉,那個淺紫色的華麗人影從記憶之中翩翩然舞出,淡紅色的雙眼盯著我,叫我無處可逃。
「月姬,你要離開吾嗎?」隱約之中,他問道。
「是的。」而我,淚流滿面,「我要離開您,龍主大人,此生此世,永永遠遠。」
這是一個約定,不可逆的。
我跟莫長歌約定好:我要回現代去,扔下這所有的一切!
房門有人傳信來,說是張府派人來請我跟莫長歌過門飲宴。
我收拾了一下,恢復了原本的女裝。縣官又派了專門的丫鬟來服侍我,三個丫鬟圍在身邊,一瞬間又讓我想到在神族之時的事。
端然坐在銅鏡面前,看著鏡子裡那個面色雪白的人兒,忍住一
陣心痛,伸出手指,按在心臟那裡。
一定要忘記,一定要忘記。
沒有誰是缺了誰無法活下去的,一定是的。
而我的離開……對於他來講,也許是解決了一個大問題吧。沒有人去顛覆李唐江山,他自然會尋找另外合適的人選。
而這個世界的生存或者滅亡……
跟我無關!
秋水君……對不起啦,我不能留下,不能再堅持我的堅持,辜負了你的所托。人類,本來都是自私的啊。
我衝著鏡子裡的人淡淡地一笑。
兩個丫鬟在我頭上左右擺弄,末了,身後的丫鬟上前,盈盈跪倒在地,雙手捧上一個橙黃色亮閃閃的匣子,打開,輕聲問道:「公主陛下,你要選哪只釵子戴?」
我低眉一看,驚了一跳,匣子裡琳琅滿目,都是華貴的首飾,每一樣挑選出來,莫不是做工精細,珍珠圓潤大顆,難得是一般大小的,鑲嵌成一個圓圓的珍珠髮箍,流光溢彩,金鳳釵展翅飛翔狀,顫顫微微,鳳的嘴裡還銜著細細的黃金流蘇,另有雕工驚人的白玉釵子,朵朵綻放的小珠花,壓在髮鬢角做裝飾用。
我皺了皺眉,問道:「這些首飾都是縣官大人送的嗎?」
丫鬟見問,輕聲答道:「回九公主話,這些首飾都是皇太子殿下送的。」
我歎了口氣:「我不用這些。」
「這……公主殿下,皇太子特意叮囑奴婢,務必要伺候好公主殿下,否則的話……那個……太子一片心意,公主你……」她雖然這般說,但是臉上卻露出了恐懼的神色,似乎我戴跟不戴,會性命攸關一樣。
身邊的兩個丫鬟也面面相覷,似乎不知如何是好,忽然之間雙雙跪倒在地:「公主殿下,請不要難為奴婢們。」
我的心一驚,建成做了什麼,竟然叫她們如此懼怕?不過是一盒首飾而已,何必如此偏執?
我默默地想了一會,終於還是決定妥協,頹然說道:「好的,就給我……戴這個吧。」
信手將珍珠髮箍拿出來,放在手心看了一會。
這圓潤的珠子,溫柔的觸感,總會讓我想到……
咬了咬唇,閉上眼睛。
而丫鬟歡天喜地地繼續給我打扮。
當我從屋子內走出,碰上正等在門口的莫長歌的時候,他看著我呆了呆。
「怎麼了?」我挑挑眉毛,看他。
「哈……沒什麼,只不過被九公主您的光輝閃到眼睛而已。」他一樂,說道。
「哼,你的眼神那麼詭異,分明就是在想——這是一出活生生的麻雀變鳳凰,對不對?」我斜睨著他。
「這個……臣怎麼敢?」他謙虛的說,但那一臉光明正大的笑意明明就是在說:臣十分的敢。
我手一伸,扭住他的耳朵:「無論我做什麼打扮,貧窮也好富貴也罷,都不許你用兩樣眼神看我,聽到沒有?」
「耳朵都給你扯飛了,再聽不到就小命不保。」他大聲叫著。
身旁的丫鬟見狀,臉上雖然掛著驚訝表情,但唇角卻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我一眼抽到她們,訕訕地住了手。
而莫長歌眼神一變,忽然用手指指了指我的身後,我瞪著他:「少跟我打啞謎。」
他咳嗽了一聲,閉嘴。
而就在這時,有個和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公主殿下要出門了嗎?」
第二百零七章龍章鳳姿,天皇貴胄
我驀地轉身,望著來人盈盈含笑:「建成。」
來人一襲錦衣袍子,頭束金冠,正是皇太子李建成。見我如此回答,他的目光一亮,頗為喜悅一般:「公主陛下真是光彩動人呢。」
「謬讚了。」我淡淡一笑,「建成也要出門麼?」
「嗯,月姬公主若允許的話,本太子想要隨公主前去赴宴。」他看著我,目光閃爍,似有詢問之意。
「如果我說不許你去,你便不去了麼?」我笑。
「月姬公主若有令,建成自然不得不遵從。」他看著我,臉上沒有驚異表情,也沒有任何的不悅。
「哈……我怎能是那麼不識趣的人呢。」我看著他,「只是不知道小張郎家是否能夠有這份榮幸,得皇太子親臨。」
「既然九公主都能親臨前去之地,建成同樣也求之不得。」李建成如沐春風地笑了。
他雖然並不是一力想要前去,想必剛剛那番想去的話也不過是一時興起,但得我應允,那份高興竟從眉角流露出來,可見他是真心歡喜的。
我也不再將他列為我身邊的頭號危險分子。
經過跟莫長歌的一番談話,我已經決定要回現代,只要應付完了小張郎家這頓筵席……想到這裡,小黑臉的樣子滴溜溜爬上心頭,如果我不去唐都,是不是就違背了自己跟他之間的諾言了呢?可是……
左思右想,雖然還記掛著他,但既然已經答應了莫長歌要走,心頭就不再把自己當成唐都的人,整個人好像跳出了原來的位置,站在更高處俯視現在的自己。
所有的憂慮,危險,全部都不再放在心上,因為我終究要離開。
離開以後,這些都會成為久遠的記憶,在歲月的長長河流之中,被洗刷乾淨,遲早有一天,我現在所戀戀不捨,愛慕的一切,都會被歲月流水匆匆帶走。
一切歸零,如此而已。
我乘坐轎子,建成跟小莫騎馬,一干人等,向著張府而去。
那兩個人乘著高頭大馬,建成在前,小莫在轎子旁邊,兩人均是人中龍鳳,建成鳳藻龍質,天皇貴冑,風度自然不同一般,更兼年紀比我們大點,更添沉穩風範,坐在馬上顧盼神飛。
小莫意氣飛揚,英姿勃發,得我應允回現代之後,更是眉間陰鬱一掃而光,不時回頭看我,明朗英俊的臉,噓寒問暖,一舉一動,溫柔必顯,叫我開心放心。
也許早在我們出發之前,就有人前去張府通知了九公主跟皇太子都要前來,因此大老遠的就看到張府門口紅毯鋪地,燈籠高掛,而小張老爺以及夫人,小張郎還有貓女飛飛,並一干人等,也都站在離門口有一段距離的地方,迎接我們。
我掀起轎簾看了一眼,心中頗為不安。
臘月天氣,讓他們站在門口恭迎,還不知站了多久,這麼冷的風裡,怎麼受得了呢?
「停轎。」我輕聲叫了一聲。
身旁的莫長歌立刻翻身下馬,站在轎門口:「怎樣?」
「我們一同過去吧。」我微微一笑,「讓他們這般等,我過意不去。」
「哈,難得你這麼為別人著想。」莫長歌一笑,伸出胳膊橫在我跟前,小聲說道:「老佛爺要不要讓臣服侍?」
我忍不住「噗」地笑出聲音,隨即低眉,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服侍就不用了,今晚準備準備侍寢吧!」
在我目光注視之下,聽了這句話的莫長歌,胳膊立時縮回去了不說,那張以往如冰山般的俊臉竟「騰地」一下紅了起來,一直紅到了脖子根。
他吶吶地站在原地僵立,臉紅脖子也紅,簡直像是個煮熟的螃蟹。
天啊……這個傢伙臉紅的壞毛病什麼時候能改啊,還有,這家
伙到義工在害羞些什麼。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幅奇景,我這句話本來是隨著他那句話隨便說說的,沒想到竟然起到如此效果,而且效果如此明顯,頓時心中一驚,第一時間想要笑,但是……心念一轉,看了一眼正在羞赧莫名的莫長歌那緋紅的臉色,天……自己心頭不禁也覺得異樣起來。
不得以,我只好裝作無事一樣,訕訕地抬起頭別轉臉,看別的地方。
見我這邊停下轎子,建成也翻身下馬,快步踱了過來,走到我身側,他身子高大,此刻微微躬身,低眉問道:「可冷嗎?」
我心頭一暖,這男人是當今皇太子,若無意外,便是未來天子,竟對我做小服低到這份上,而他眉眼之間的關懷之意,明明並非假裝,不由說道:「建成且安心,我覺得很好,並不冷。」
「嗯……」他答應了一聲,略略思考一下,終於抬手,將繫在頸間的大氅帶子一扯,頓時解下來,然後當空一抖,向著我身上披了過來。
我嘴角微張,不料想他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如此舉動,身子一僵。
而就在瞬間,他已經幫我細細繫好帶子,那儒雅的臉上露出一份塌實神色:「如此我就放心了。」
扶著我的胳膊,建成跟我緩步地向前走去。
我愣了一下,低聲說道:「建成,不必如此!」
可是他彷彿未曾察覺一樣,小心翼翼地護住我,若護住一件珍貴易碎的瓷器。
我不得以隨著他的腳步向前,邊走邊回頭看莫長歌,卻見他兀自呆呆地站在轎子旁邊,臉上的紅卻漸漸地退了下去。
「香子姍啊香子姍,以後千萬千萬不要再開類似玩笑了,你以為你是女流氓嗎?好的不學竟學這些口沒遮攔的。」就在轉頭的剎那,我在心底痛斥自己。
見到我跟建成走了過來,張府一干人等立刻齊齊地跪倒在地:「小民迎接九公主殿下跟皇太子殿下,九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皇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我啞然止步,面對一干跪倒在地的虔誠民眾,臉色惶惶然,不知說什麼好。
你們何必如此呢?我這個「冒牌」的九公主,來歷且不論了,日後,也許很快就要離開,你們又何必……
而且地面上如此的冷,想到這裡,我艱澀開口說道:「大家不必客氣,快快都起來吧,地上冷……」
可是每個人都忐忑不安,不敢起身。
我略帶焦灼地看了看身邊的建成,他似明白我不忍的心意一般,接口朗聲說道:「九公主殿下跟本太子今日要與民同樂,大家不必拘束,都免禮起身吧!」
他這句話落下,周圍跪了一地的人才站起身來。
果然不愧是皇子呢。
我看了一眼建成,心中的讚賞更甚。一個念頭忽然冒出心頭:「建成比起李世民來,也不算差,為什麼歷史上是世民做了皇帝呢?為什麼不能是建成?」
就在我想到這個念頭的時候,臉頰邊上立刻如同火燒火燎地滾燙起來。
我不明所以,伸手撫摸了一把臉頰,手觸到那桃花痕跡,頓時如觸到烙鐵。
奇怪,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時不時會發熱呢?
我正在驚訝莫名,建成扶著我,笑道:「公主殿下你若還要在這裡發呆下去,周圍這幫人可要一直陪著你這般下去呢。」
我恍若大夢初醒,頓時覺得臉紅,喃喃說了聲:「大家進去罷。」
建成扶我昂首前行,待我跟他進了門,周圍的人才陸陸續續,魚貫而入,而忙碌的嘈雜聲音也才漸漸地高了起來。
第二百零八章今朝有酒今朝醉
張家財大氣粗,張府的佔地廣闊,建築雄威,堪稱是鎮子上的第一大戶。
但進的門來,我才發覺,小張老爺用心所在。
張府的院子本來極其廣闊,有北方建築的特點,壯美開闊,簡潔而又不是簡陋,細微處見心思。但我跟建成進門之後,均都是一愣,眼前本來開闊的張府大院之中,地面全部都是用紅色地毯鋪好了不說,院子之中整整齊齊擺了不少的桌子凳子,看樣子是來招待賓客用的。
而且,抬頭看時,會看到院子上空拉著無數條紅色絲帶,絲帶之上,晃晃悠悠,掛著無數的大紅燈籠,以及紅色的花束,到處一片喜氣洋洋,令人心情歡暢。
我一看這場面,就知道小張老爺的心思,他想要將兒子被攪亂的婚禮重新進行一遍,而且比上次的更加轟動!
我回頭看了看跟在後面的小張老爺,雖然說臉上還帶著一絲惶恐莫名的表情,但是眼睛裡的歡喜卻是忍也忍不住的。
我抿嘴一笑,小張老爺他做夢都想像不到,自己兒子的婚禮,居然會有當朝的皇太子跟神族的公主齊齊降臨吧?小張郎的婚事,可算是古往今來,開天闢地的第一大婚了,試想小張老爺怎能不心花怒放?
建成扶住我的手,我們兩人緩步入了大廳,在當中的桌子上坐定之後,小張老爺一家才在門口垂手侍立。
我開口,命人將四人全部傳入。
小張老爺,夫人,小張郎,跟貓女飛飛順序進入,四人列成一排,剛要行禮,我從椅子上站起,叫道:「且慢。」
同時移動步子走到他們面前,伸手握住貓女飛飛的手。
飛飛的手很柔軟,心中惡趣味發作,我便想要揉揉捏捏,吃一番豆腐,但想到上次的慘痛經歷,終於忍住。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若被飛飛來上一爪子,我再度破相顏面無存不說,恐怕建成會無法原諒飛飛的「犯上」吧,那樣喜事恐怕又會成為喪事。
於是戀戀不捨地放開飛飛的手,瞅了一眼她紅暈滿面的俏臉,乾咳一聲,側面對著小張郎,含笑說道:「小張郎,是否我的到來給大家造成不便?」
「這……九公主何出此言?小民們怎麼敢?」小張郎惶恐說道。
我哈哈一笑:「既然沒有那最好,還有,你昨日稱呼我什麼來著?」
「啊!」小張老爺緊張地說道:「公主陛下恕罪,犬兒一時無知,不知公主陛下真實身份,有所冒昧之處,請公主陛下……」
「好了。」我一揮手,打斷小張老爺說話,「小張老爺你誤會我了。皇太子殿下都說了,今日我們前來,是與民同樂,你別把我當神族的九公主,就當我是昨日的香公子都成,還有,要記得,我還是小張郎跟飛飛之間的大媒呢。」
我衝著小張郎眨眨眼。
小張郎一愣:「小民,小民……」
「不要再用『小民』這種稱呼,說了你就當我是昨日的香姐姐,如何?」我笑著說道,「讓你們這般拘謹,實在非我所願。況且你們別忘了,今日我來到,還有一件大事。」
「敢問公主,是什麼事情?」小張郎忐忑不安地問道。
「媒人紅包啊!」我嚴肅地說,「你不會想要不給我媒人紅包了吧?我們可是說好了的,我雖然是九公主,但我仍舊很需要那份媒人紅包的。」我愁眉苦臉地。
小張郎愣住。
旁邊的貓女飛飛卻「噗」地一聲笑出聲音。
身後一直關注著這一幕的建成也跟著反應過來,「哈哈」笑了起來。
他這一笑,大廳內僵化的空氣頓時緩和過來,小張老爺跟夫人也面面相覷,臉上神色輕鬆不少。
他們四人轉身離去,張羅前來的親朋好友,院子裡聲音漸漸喧囂起來,我看到莫長歌正站在大廳門口,不由地莞爾一笑,走過去,捉住他的
胳膊,將這個還在鬧彆扭的傢伙捉進來。
「喂,不要拉拉扯扯。」莫長歌小聲抗議。
「你要再這樣,就別怪我拉拉扯扯。」我低眉,衝著他小聲說。
眼看他的臉彷彿又要紅起來,我只好眉角抽搐地控制住自己將要再次爆發的邪惡人品,拉著他坐回了建成所坐的那一桌。
建成看著落座的莫長歌,眼神之中充滿了探究之意。
恐怕在他的心中也在疑惑:為什麼這個人長得那麼像……
算了不想不想了!
我把心一橫,今日這一頓,恐怕是我在唐都的最後一頓酒肉飯菜,那些叫我覺得煩惱的人或者事情,統統拋到腦後就行了,過了今日,他們也許就再也跟我無關,而我跟他們,也永永遠遠,都不會再相見。
我是第一次見識唐都的婚禮場面,真是壯觀。
且不說那流水般端上來的珍饈佳餚,光是清冽脆甜的酒,就已經深深地醉了我。
這裡的酒跟現代的酒有所不同,我在現代喝過的酒,出了香檳紅酒果汁,其他的白干二鍋頭包括茅台,都是一股沖人的嗆辣味道,也許是我喝不慣吧,所以平常跟兄弟們出去happy的時候,最多也只喝點啤酒而已。
但是這裡的酒不同,喝起來帶一種甜甜的味道,讓我迷戀。
因此,從一開始裝模作樣的推辭不會喝,漸漸地嘗到了甜頭,把周圍人的酒都搶來喝掉,包括莫長歌的。沒了之後還不大好意思讓人繼續上,最後還是建成看出我對酒的鍾愛,特意吩咐人給我搬來了一罈子,放在我的旁邊。
我越發高興,大讚建成善解人意,同時把袖子挽起來,自斟自飲起來。
莫長歌坐在旁邊,不時地勸我一兩句,起初我還說著:沒事沒事。到後來就完全聽不到他在說什麼了,只聽到周圍的人嗡嗡地在講話,面前的人,臉都是漂浮著的,帶著扭曲的笑容。
「高興……太高興了……」我放下空空的酒杯。
旁邊一隻手伸出來,按住了我的手,我抬起頭,是莫長歌。
「不要再喝了。」他看著我,低聲說道。
「沒事啦……我開心呢,」我瞅著他,笑著說道,「而且……你這傢伙怎麼這麼壞?居然一點兒都不喝?不行,要懲罰你!」我搖搖晃晃站起來,端起酒杯向著莫長歌的嘴邊灌去。
「不要亂來。」莫長歌手忙腳亂地捉住我的手,把我按回座位。
身後一隻胳膊伸出來,按住了我的肩頭,有個溫柔的聲音叫道:「九公主喝醉了,要不要找個房間休息一下?」
「喝醉?誰說我喝醉了?」我轉過頭去看,眼前,是一雙含笑的眼睛,是建成。
「建成?」我叫了一聲。
「嗯……」那聲音格外的溫柔。
「你也壞,你也沒喝醉對不對?」我指著他,笑著說。
「這個……建成醉了。」他看著我,眉眼彎彎。
「撒謊!」我怒道,「你也要喝!」
隨便抓起一個酒杯,急著想要過去給他灌點酒,不料想腳下一個踉蹌,不知被什麼一扳絆倒,身子衝著他所在的地方直直地倒了下去。
建成伸出雙臂,將我接住,藉著這股力道,他的手臂用力,似乎緊緊地擁了擁我。
我迷迷糊糊之中,覺得面前很溫暖,很柔和,整個人覺得十分安定跟舒服,忍不住將臉在面前輕輕地湊了湊,蹭動了兩下,信手抱住他,喃喃地叫了一句:「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我就要走了……很好,很好……」
依稀感覺身邊的人似乎抖了一下,而我依舊抱著他,閉上雙眼,人事不省。
第二百零九章酒醉,迷夢,太虛幻境
倒下瞬間,迷迷糊糊中,好像有誰大叫了一聲,接著似乎是杯盤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
發生什麼事?心中掠過這個念頭。
忽然感覺被誰抱起來,走啊走,感覺略略有點顛簸。
我想要睜開眼睛瞧瞧眼前是誰,但是渾身無力,眼皮更是像重若千鈞,試了好幾次,怎麼也睜不開。
索性安穩地閉著雙眼,任憑東南西北的走。
沿路,似乎聽到有低低的驚呼聲音,卻都是一閃即逝,最後有一聲類似門扇的響動過後,一切歸於寂靜,我安穩地躺倒,鼻端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氣,隱隱飄來。
「月姬……月姬公主?」
溫暖的問話,從耳畔響起,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聽起來有點飄渺。
「誰,誰在叫我?」我模模糊糊地問道,耳畔卻聽到自己呢喃不清,吐字全部模糊成一團,簡直不知說了些什麼。
難道舌頭也不聽使喚了嗎?
意識混亂地想,胸口一陣燥熱,我伸出手難耐地撥拉了一下胸前的衣裳,那隻手卻忽然被誰的手掌握住,他的手掌很暖,暖洋洋地到人的心。
「誰……」
我重又咕嚕了一聲,感覺舌頭僵硬,於是嚴重懷疑自己以後會失去言語功能。
沒有任何聲音回答我。
靜靜地,在寂靜之中,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在慢慢飛起。喝醉的感覺真不錯。
終於,過了一段時間後,有一根溫暖地手指,從我的額頭上,慢慢地滑下,滑過額頭,眉心,滑過鼻端,我感覺有點癢癢,於是想笑。不知是否笑出聲音,那手指的正正好下滑到我的唇上。因此而略略一停,盤旋在唇上不動。
我焦躁起來。張開口,輕輕咬住了那調皮的手指。
「啊……」有低低的驚呼聲音從耳畔響起。
嚇到了吧?頭腦之中這般得意洋洋地想:誰叫你作弄我來著。
我得意地笑。
手指微微猶豫,隨即慢慢地,緩緩地從我的嘴裡抽出,在我的唇上輕輕地盤旋著劃了幾個圈兒,隨即向下,掠過我的下巴。這種感覺,彷彿記憶裡在鳴沙山上滑沙一樣,越過高高的隆起地山坡,然後順著那山體優美的弧線,一直一直御風滑下去,一直到那幽深地低谷。
而那手指也溫暖地滑過我的頸間。一直一直便到了我地胸口,重又盤旋,打轉。
最終。那手指一挑,衣襟掀起,似有涼風沁入懷中,我發出難受的呻吟,下意識地躲了躲。
有一聲輕輕地歎息響起,似乎帶著難耐的壓抑。
「你是……何人……」嘴角一動,我終於聽到自己順利吐出這麼幾個字。
但是眼睛仍舊睜不開,我難以容忍地皺起眉頭。
就在這時,似有個黑幽幽地人影驀地靠近,帶著酒香的唇,印上我的雙唇。
「唔……」我無力地驚叫了一聲。
那雙唇的柔軟出乎我意料。
那人的溫存體貼也出乎我地意料。
雙手柔軟地搭在我的肩頭,凌空吻上我,嘴唇輕輕地舔一舔,舌尖小心翼翼,柔柔和和,探入我的唇瓣之中。
腦中轟地一聲,眼前煙火閃爍,綻放五顏六色,酒力在腦中發作,更是出現越發荒唐的場景,時光宛然流光點點,我彷彿回到了那世外仙境,而那個搖著羽扇的傢伙,飄然出現我的面前。
他望著我,隱隱譏諷。
他彎腰抱起我,大步向前。
他將我壓倒在床上,深深深吻。
他地愛慕,他的怨恨,他的高深莫測,他地純真的孩子氣。
他的一切一切,那麼鮮明深刻。
「龍……」我眼角一澀,一絲眼淚沁出緊閉的雙眸,「龍……主……大人……」
明日,我便要離開了,從此之後,跟你天涯永隔。
明日,我便要離開了,從此之後,過我自己的生活。
或者我會嫁一個人,生一群孩子,將你忘記在記憶最遙不可及的地方。
也許我會相夫教子,逛街買菜,如塵世間每個安穩柔和的女子,縱此平凡又短暫的一生。
而你,恍若天際流星,注定一閃即逝,雖然燦爛,但經過之後,彷彿不曾存在一般,空蕩的天空就好像是我空蕩的心,連絲毫的痕跡都不曾刻印。
如果現在的你,是真的……
我願意……
「龍主大人……」嘴角吐出這名字,我長歎一聲,熱烈地回應眼前之人的吻。
情熱如火,情難自抑之時,我聽到自己唇邊發出的邀請般的呻吟。
而他也似到達極限,再也無法容忍,唇上用力,吻的我嘴唇略略生疼,但這種疼痛更加讓人覺得刺激。
我伸出手抱住他,胡亂扯著他的衣裳。
就在彼此正是旖旎荒唐不便詳盡的當兒,忽然聽得外面一聲低低的喝聲,清晰響起:「主人在內否?」
「啊……」身上的人兒動作頓時僵硬,雙手抱我,緊了緊,似乎不捨,但僅僅一會的猶豫,身上的人兒沉聲答道:「何事?」
「請主人借一步說話。」那人的聲音,沉靜不動聲色,竟然似一泓死水,讓人看不到波瀾,但卻無法忽略底下的暗流。
但是不知怎地,我覺得這個人的聲音……我曾經聽到過。
「玄能……」身上之人低低地含糊地叫了一聲,「稍後再議吧。」
「主人!」門口的人聲音陡然升高,「你以為我站在這裡是為了什麼?!」
「你……我為何不能……」身上之人話語之中帶著氣惱,不知分辯些什麼。
「主人若不忍這一時……」門口的人模模糊糊地繼續說著。但到底說些什麼,我卻努力聽都聽不清。
酒力彷彿將我的視覺,聽覺,外加意志力一起全部奪走了。
玄能?是否是這個名字,我不確定,但這人毫無疑問是個不俗的角色,因為聽了他的話,那抱住我的人的雙手,最終慢慢地鬆開了。
濕潤的雙唇歎了一口氣,在我的唇上輕輕地擦了擦,似乎是戀戀不捨,可也無可奈何。最終那手在我的身上略略整了整,然後我感覺有一床柔軟的被子,仔細地蓋在我的身上,那人伸手,將我頸間的被角輕輕地掖好,不讓風透進,動作極盡關懷。
隨即輕微的腳步聲響起,接著是掩門的聲音,兩人相繼離開。
萬籟俱寂,似乎所有人都離開,連嘈雜聲都消了很多似的。
心頭一片空虛。
我隱隱地聽到有一聲飄渺的歎氣聲音從半空傳來,而我,終於安安穩穩,再次入了夢鄉。
第二百一十章酒醒,夢碎,刺眼的吻痕
酒醒之後,頭一陣難受的劇痛。
睜開雙眼,眼前是幾個丫鬟身影晃動,有個見我醒了,一疊聲地叫:「去上醒酒湯給公主用!快快!」另外一個手腳麻利地轉身就走。
「這……這是什麼地方?」我醉眼迷濛地看著扶我起身的丫鬟。
「這是張府啊,公主殿下,太子爺見您不勝酒力,特意吩咐我們帶您來此小憩片刻的。」那丫鬟一臉笑意,利落又靈巧地回答。
「啊……是嗎?」我皺了皺眉頭,終於想起是因為自己喝了太多的酒,終於醉倒,這還是在張府呢。
忽然之中心頭一動,似乎有個熟悉的影子從腦海之中一掠而過,我抬頭看著那丫鬟,問道:「那麼……你們帶我來這裡之後,還有沒有其他人來過?」
小丫鬟的臉上露出驚詫的表情,笑著回答道:「公主自打醉了後,便由我們幾個在周圍服侍著,期間太子爺倒是來了一次,不過聽說公主未醒,只是站在門口關照我們好好照顧便走了呢。除此之外,沒有別人了。」
「是……是嗎?」我張口結舌地。
用手捶了捶頭,自言自語說道:「我怎麼全不記得了……」
怎麼會喝醉呢,真懊悔!
不一會,離開的小丫鬟回來,端著的漆木盤子裡放著一盞小小的碗,那坐在床邊的丫鬟端起來,服侍我喝下。
入口,一股清涼的感覺,隨即直衝腦門,我在瞬間覺得好多了。
喝完了醒酒湯,我忽然想起一事,張口問道:「跟著我的那位公子,姓莫的,他現在在哪裡?」
「莫公子啊,他也喝醉了,不過這時候也該醒了吧?」那丫鬟仍舊含笑回答。
而就在她話語剛落的瞬間,只聽有個聲音從房門外傳來:「她在哪裡?讓路!給我滾開!」
一陣吵嚷,我聽出那是莫長歌的聲音,立刻一疊聲叫道:「是小莫,讓他進來讓他進來!」
那丫鬟笑著看了我一眼:「說曹操曹操就到了,公主不必憂心,太子爺吩咐過了,若是來探望的人是莫公子,則不得阻攔。」
「哦……」我悵然應了一聲。不禁多看了她兩眼,作為一個普通丫鬟,竟然能如此應對自如,滴水不漏,是建成特意挑選的人嗎?
那丫鬟見我在打量她,笑意不減,頭卻稍稍低了下去。
就在這時,房門洞開,莫長歌魁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他的臉色泛顯一絲不大正常的潮紅,見到我之後,目光閃動,即刻邁步走了過來。
「哎呀呀,喝醉的人來了,我還當你是有名的千杯不醉呢!」我看著他,取笑,是啊,明明喝得沒有我多,卻也跟著醉倒,小莫啊小莫,我該說你什麼好捏?
莫長歌卻對我這句話置若罔聞,他一直走到我的身邊,凌人的氣勢讓那伶牙俐齒的丫鬟也覺得恐怖,身不由己地站起身來,趕緊讓到一邊。
莫長歌行走如風,逕直走到我的床邊,伸開胳膊,一把將我抱住,緊緊地攬入懷中。
我猝不及防,倒在他懷裡,頓時被那種力道勒到窒息,情不自禁地咳嗽了兩聲。
「喂,再這麼用力可是要死了!」我掙扎了兩下,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但是莫長歌的雙臂絲毫都不放鬆,他好像誠心要謀殺我一樣。
「喂!該適……適可而止吧!咳咳……我老人家……」我支撐著,開玩笑說。
可是這句話還沒說完,話語便梗在了喉嚨裡。
莫長歌的身子竟然在顫抖?
我嚥下那沒說完的話,果然,他的身子,在不可抑制地顫抖!
種感覺,這種感覺就好像是……我胡亂地回想著。
就好像在那次臥底失敗,我被十幾個彪形大漢圍攻,我寡不敵眾,終於被扁倒在地,奄奄一息,危急之時,莫長歌終於帶隊趕到,抱起在地上還剩下一口氣芶延殘喘的我,那時候,半昏迷狀態的我清楚的感覺到他的渾身正發出不可遏止的顫抖。
原來是在擔心我?我從他的腰下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腰,笑著說道:「小莫,不要緊張,我,我沒事啊,你看,這不是好端端在你面前嗎?」
可是他仍舊不放手,一顆心靠的這麼近,噗通噗通跳的真激烈。
難道是發生了什麼事?
腦中閃過這個念頭。
剛剛伺候我的那個丫鬟很是會察言觀色,見狀,悄悄打了個手勢,帶著手下的人魚貫出門,臨出去的時候,將房門輕輕帶上。
屋子內頓時只剩下了我跟莫長歌。
「小莫?你怎麼了?我沒事啊……你又為了我擔心了嗎?」我又試探著叫了一聲。
他不說話。
「對不起啦,頂多下次我聽你的,不喝酒就是了……不過你也是的,你明明喝得比我少,怎麼也會喝醉了?哈哈,看你以後還敢誇嘴不!」我笑著說。
脖子上忽然一濕。
一股沁涼的感覺從那邊,慢慢地開始蔓延開來,沁涼到有點刺痛。
我一愣。
那是什麼?是什麼濕濕的落下?
不知為何,我感覺我的心一陣劇烈地抽痛。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我問。
他仍舊不說話,但是脖子上的濕潤越來越多了,一滴一滴一滴的落下,是什麼?
是莫長歌的眼淚嗎???
我被自己的這個念頭嚇得毛骨悚然,為什麼他會流淚,記憶裡他從來不曾流過任何一滴淚,這傢伙,這傢伙是個寧可流血也不流淚的人啊!
「你說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你說話啊!」我著急地大聲問,聲音也變了。
顫抖原來是會傳染的,在他的擁抱下,我感覺我的身體也在漸漸地顫抖起來,而渾身的那種冰冷,從心底蔓延開來,無法形容。
他忽然放開我,站起身來,轉身就走。
我撲上去,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氣急敗壞地叫道:「你給我回來!」
他身不由己,被我拉住,我跳下床,正面面對著他。
在瞬間,我倒吸一口冷氣,只聽到自己的聲音冷冷地響起,我大聲地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不說的話,今天別想要離開!」
眼前的小莫,雙目通紅,腮邊掛著眼淚,雙眼充滿絕望,他不看我,目光越過我的頭頂看向別的地方,彷彿沒有任何焦點一樣,又好像完全喪失了靈魂一樣。
「喂!你給我說話啊!」我撲上去,揮起雙拳打他的胸。
他一動不動,任憑我打。
驀地,我停了手,愣住在原地。
我怔怔地看著他嫣紅的掛著淚的唇角,好看的嘴唇此刻破了皮,而在他的腮邊,因著一團醒目刺眼的胭脂色,這火紅一團的胭脂顏色,在他的脖子上還有一塊,而他的前胸,制服的扣子扣錯了,領子半敞開,我可以看到在他半掩著的鎖骨上,有一抹若有若無的……
吻痕?
看到這一切的時候,就在瞬間,我感覺有人用針刺入了我的眼睛。
尖銳的疼痛感深入,讓我無法好好睜開眼睛看。
我眨眨眼,眼淚撲啦啦地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