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一十一章與子扶將 文 / 易刀
卷八天行健第一百一十一章與子扶將
「喂!葉女俠,你再不減肥,就要變肥豬了!」李無憂趴伏在峭壁之上,艱難地向上爬了半寸,對葉秋兒抱怨道。
「呸!自個力氣小,反賴到我身上,你還是不是個男人?」葉秋兒大怒,但緊緊抓住李無憂雙足的手卻沒半點鬆開的意思,一雙纖足尖卻頗有韻律地點在峭壁上,彷彿此刻她足下踏的不是波哥達峰最陡的峭壁,而是一面大鼓。
李無憂只看得魂飛魄散,忙求饒道:「拜託,姑奶奶,你就不能安分點麼?你不知道我攀得有多辛苦!」
「哼!誰叫你剛才撇下我想自己跑的?」
「我……我他媽比竇娥還冤呢!」
李無憂這麼抱怨是完全有理由的。他好不容易悟通解開捆仙紅絛其實只需將解藍絛的法門逆轉,將自己裝成蘇慕白的徒弟,憑借一路上恢復的微薄功力,再加上破穹刀和古長天出世的消息,果然將龍陸二人唬得一愣一愣地,他本意是乘眾人發楞之際,瀟灑遠去,然而一時不察,失足從這片懸崖摔下去。
之前的計劃完全順利,只是沒有想到千算萬算少算了葉秋兒這個鬼丫頭會忽然朝自己撲過來,假摔立刻變做了真摔,本來他只需要下跌三十丈,就可避開龍吟霄施展輕功下來探視,然後將無憂劍插入峭壁以穩住下墜身形便可以了,誰知被葉秋兒這麼一鬧,直到下跌了數千息後,才終於得到機會拔劍定身。
更糟糕的其實是剛才葉秋兒和他勉力發出的「偶失龍頭望」的護體罡氣一撞,一下子兩敗俱傷,此刻竟是誰也使不出半絲真力了。
李無憂手劍並用,爬了快半個時辰了,才勉強上升了二十丈。此時紅日穿雲,霧嵐已盡,極目上望,峭壁插雲,向下卻依舊是雲濤幻滅,不知其深淺,入手之處,正是波哥達峰的冰雪帶,堅冰如鐵,使得他每爬一步,都需付出比尋常多出數倍的力氣,這才大失風度地對一個小丫頭抱怨起來。
「嘻嘻,身為蘇慕白的弟子,沒有死在古長天手裡,反是葬身在這冰壁間,傳出去怕會貽笑江湖吧?」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從二人跌下山崖之後,葉秋兒就幾乎不放過任何損李無憂的機會。
「靠!你激老子也沒用!老子壓根就不是蘇慕白的徒弟!」李無憂冷笑道。
「嘻嘻,想騙我啊?我剛才明明聽陸師姐說你使的功法叫『偶失龍頭望』,乃是昔年蘇前輩的獨門神功!你還賴得掉嗎?」
「你愛信不信!」話雖這麼說,李無憂心頭卻也是狐疑不定,索性將雙足踏在一個大大的凹坑裡,停下休息。
因為古長天的身份,李無憂初時尚以為他傳給自己的《鶴沖天》功法必然是假,只是之前百無聊賴時候,抱著試一試的態度照著心法練了一練,誰想竟然功效非凡,傷勢和元氣恢復的速度都大大加快,他只道這是古長天的某種魔門武功,只是聽到龍陸二人叫出「偶失龍頭望」正是自己按心法中所使的某種罡氣,此時聽葉秋兒提起,不禁又奇又疑:古長天給老子的《鶴沖天》莫非竟是真的?只是這老兒又怎麼有蘇慕白的內功心法?
思緒一開,頓時許多疑團漸漸浮出腦海。影鳥畢方按古圓的說法,該是在古蘭才對,怎麼竟在這波哥達峰頂出現?莫非這死禿驢騙老子?對!之前昏迷之際,和老子對掌那人聽龍吟霄說是一個陌生的年輕和尚,不是他還能是誰?如果是這樣,獨孤羽能在影鳥破印之際就將其捕捉,那也就一點也不奇怪了!冰火紫龍,雪衣孔雀,影鳥畢方,這三大封印都已然解開,下面應該是齊斯沙漠中的沙獸赤蟒了吧……這七大封印,到底隱藏了什麼秘密呢?老子是該去阻止他們,還是任他們妄為?
「喂!大懶蟲,你休息夠了沒有?」葉秋兒忽然大叫了起來。
「哎呀!差不多了!」李無憂回過神來,凝聚全身力氣,繼續上爬。
越向上爬,那冰壁漸漸堅滑,能入手處越發地少了起來,之後若非葉秋兒貢獻出自己的一柄短匕,兩人幾乎是寸步難行了,饒是如此,李無憂用盡全身力氣,也不過是再上爬了三十丈,即告力盡。
葉秋兒道:「換我來吧!」
李無憂遲疑道:「你行嗎?」
「呸!怎麼說本女俠也是十二天士之首,你以為是吃素的麼?休息了這麼久,怎麼說也恢復了些力氣了!」葉秋兒既然這麼說,李無憂當然沒有理由不成人之美了!
於是李無憂用短匕和長劍在冰壁上多挖出數個深坑立足,和葉秋兒交換了位置。葉秋兒見他錯身向下去抓自己的雙足,不禁好笑:「你怎麼這麼笨,不會趴在我背上嗎?」
「原來你根本不介意這些繁文縟節?」李無憂一愕,「那你剛才怎麼不讓我背你?」
葉秋兒啐道:「我也是剛剛才想到的,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色麼?」
李無憂無語。
葉秋兒的體力果然是恢復了一些,不過那也有限得很,背著李無憂這樣一個昂偉男子,更是增加了她莫大的負擔,也不過上爬了二十丈,再也爬不動了,李無憂不得不和她換了過來。
就這樣,兩個人彼此互換,在這絕壁上,憑著一長一短兩柄劍,向上攀爬,在山峰間盤旋的雄鷹看去,兩個人只如兩隻螞蟻,但又似乎不是螞蟻,只是兩個微不足道的黑點。
到夕陽西下時分,兩個人都已是又饑又餓,筋疲力盡,卻只不過向上爬了不過三百丈,據李無憂暗自推算,少說還有一百餘丈。
又一次,輪到李無憂背葉秋兒了,前者忽然喜道:「秋兒,我忽然想到一條妙計可以脫困!」
「什麼妙計?」葉秋兒大喜。
「按我估計,上面大概還有三十丈,你先呆在這裡,我一個人先上去,然後扔條繩子下來把你拉上去!」
「果然妙計!」葉秋兒冷笑道,「向上少說還有百丈,你若上去,沒等繩子弄好,我已經凍成冰塊!你一會下來,就有凍豬頭肉吃了!」
「嘿……這個……」李無憂訕訕道,「那要不,你先上去好了!」
「呸!李無憂,你當我葉秋兒是什麼人?」葉秋兒忽然大怒,「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嗎?你兜了那麼大的圈子,無非是想犧牲自己讓我自己上去。你偉大了,讓我一個人一輩子內疚,是不是?」
暈!這丫頭怎麼忽然變聰明了?李無憂覺得有點頭疼。他本來是沒有捨己為人這樣偉大的心胸的,只是與其讓兩個人都要死在這,還不如讓其中一個人活下去,至於為何選擇葉秋兒活而不是自己,那是因為以他現在的體力,那是絕無可能爬上這百丈之距的,倒不如成全葉秋兒好了。連自己都算計,這似乎才是小人的最高境界吧!他已然是兜了個彎子,萬料不到葉秋兒居然還是識破了。想來這丫頭看來雖然與小蘭相似,但就天真單純這一點,二人還是頗為不同的,不然她也不能被四宗的人選為十二天士的領袖了。
葉秋兒見他沉吟不語,忽幽幽道:「李大哥,你知道我為什麼要來追你嗎?」
「為什麼?不會是對老子一見鍾情吧?」李無憂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啊!原來你知道!」
「嘿……那個秋兒啊,我這人除了長得帥些,其他的其實都一塌糊塗,又不愛乾淨,又粗俗,又卑鄙,還很花心,你看……你怎麼就喜歡上我了呢?」李無憂嚇了一跳。
「李大哥,你又何必把自己說得那麼不堪呢?之前你寧願自己受困,也不肯用我威脅龍大哥陸師姐他們,正是古之名俠風範……」
「那不過是我中了龍吟霄這小子的障眼法!」
「李大哥,你又何必狡辯?你是大仙級的法師了,怎麼會受區區障眼法所困?你作了好事還不肯認,有這樣光風霽月的胸懷,難怪你時刻將百姓裝在心上,那像我們這些江湖兒女,想的只是一派一宗的興亡!」
李無憂覺得頭頓時大了數倍,這丫頭的腦子是什麼做的,有時聰明得讓人恐懼,有時卻偏偏蠢得讓人……汗顏。
「之後你被我多次惡整,幾乎沒丟了性命,卻對我一點抱怨都沒有。此次也是因為我,幾乎沒讓你葬身崖底,你非但不怪罪我,還以德報怨,為了我,寧肯連性命都不要……」說到此處,李無憂忽然覺得手背上一熱,卻是葉秋兒一滴淚珠墜了下來。
「啊!」李無憂哭笑不得,這樣也能得到佳人的垂青,老子最近是不是桃花運氾濫了。
葉秋兒邊哭邊道:「之前和你打賭,我其實是希望你能獲勝,沒想到你真的贏了,我好高興……後來見你要走,我什麼也顧不得了,一下就撲了上來,沒想到卻害了你……李大哥,你不會怪我吧?」
「不怪,不怪!秋兒你先別哭了。」李無憂暗自苦笑,老子怪你又能怎樣,難道還能把你殺了,大夥兒同歸於盡嗎?
「那好,你可再不能趕我走了!」葉秋兒破涕為笑,轉過頭來,梨花帶雨,水汪汪的大眼睛裡卻透出了一種說不出的堅定,「這輩子,我可跟著你了。要死咱們也須死在一塊!」
李無憂心頭一熱,緊緊將她抱住,痛吻上她櫻唇,後者熱情回應。
足下絕壁千仞,雲濤幻滅,身際罡風猛烈,動輒有粉身碎骨之險,這對曠男怨女竟然深深熱吻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忽聽一聲鷹唳,一陣罡風已然猛地撲了上來。李無憂叫聲不好,忙拔出右手無憂劍朝身後刺去,不想葉秋兒正趴在自己胳膊上,他本已力盡多時,這一下頓時失了平衡,連人帶劍朝下墜去。葉秋兒叫聲李大哥,脫離自己立足之處,也自跳了下來,果然是生死相隨了。
那只生著翠綠羽毛的巨大蒼鷹不想這二人竟然同時下墜,一呆之際,早已失去二人蹤跡,盤旋一陣,悻悻遠去。
急墜之中,頭下腳上的李無憂猛地大叫一聲「賊老天,幫我一把」,奮起生平功力,猛地將無憂劍朝絕壁中一插。
「嗡!」深入半截的無憂劍發出一聲巨裂的鳴響,彎成了弧形。李無憂腦中也是一陣嗡鳴,右手虎口已然裂開,鮮血淋漓,但身形卻終於給定在了這陡壁之上。
尚未定下神來,眼前已是一片紅影罩來,李無憂大駭,伸出左手猛地抓去。「嗤!」地一聲裂帛之聲響起,掌心先是一重,隨即一輕,不及細想,再次拔劍,身形猛墜三尺,同時左手再抓。
謝天謝地,方纔那一下雖然只是抓在葉秋兒的衣袖,但已然帶慢了他下墜之速,這次終於抓住了她胳膊。同一時間,無憂劍也再次深入絕壁。
兩個人,雙手相握,就這麼四足懸空,憑著一柄長劍吊在了波哥達峰的堅滑絕壁之上。
好半晌,兩個人終於自震驚中恢復過來,對視良久,都是一笑。這一次,誰也沒再說什麼「你放開我,自逃生去」之類的廢話,都在等著李無憂力盡,到時兩人就可以一起墜入崖下,零落成泥,死亦同穴了。
生死之際,一笑凝眸,人世間的幸福,能勝過眼前的,怕也不多了吧。李無憂這樣想時,發現自己似乎已經喜歡葉秋兒這個可愛丫頭了。
不知過了多久,葉秋兒忽道:「李大哥,你若是辛苦,不必再撐了,咱們這就下去吧!」
李無憂剛要點頭,心頭一個聲音卻讓他猛地一震:「懦夫!你怎可就此放棄?你還算是李家的後人嗎?眼前雖是絕境,難道你就不能絕處逢生嗎?」
天地洪爐中那白衣人的身影從他心底才滑過,眼前已然是一亮:說不得,總要賭一賭了!低頭對葉秋兒道:「秋兒,你身上還有兵器沒有?」
「還有一柄軟劍,一把流星錘,一把短刀,三隻短劍,十二顆霹靂彈,二十九支流水箭……」
汗!你當你是兵器商啊?帶這麼多東西,難怪你比豬還沉!李無憂暗自抹了把冷汗,道:「你把短刀扔到我嘴邊,然後將其他的都扔了!」
葉秋兒應了,用空閒的左手掏出短刀扔了過去,李無憂用牙齒險險咬住刀柄。在葉秋兒一愣之際,他猛然將身體一側,那柄短刀已深深插入絕壁之中,隨即將兩個人身體的重量都加到了短刀上,右手拔出無憂劍,在絕壁上戳了起來。
葉秋兒先是一愣,隨即卻展開笑容,道:「李大哥你真是天才!」
「嘿!對於這一點,為夫可是從來不否認!」李無憂找到一線生機,心情立時大好,嘴裡咬著刀柄,卻依舊不肯放過油嘴滑舌的機會,只是因為全是閉口音,難免詞不達意。
「誰說要嫁給你了?亂說什麼!」葉秋兒好半天才弄清楚他說什麼,忍不住啐了一口,心下卻是一陣甜蜜。
段冶打造的無憂劍果然是一柄鋒利不遜於倚天劍的神劍,切在冰壁裡面的青岡石上,也如削豆腐,二人說笑間,李無憂已然在右方的陡壁上挖出了一個夠兩人容身的小洞。
「起!」李無憂手臂用力,同時足尖在冰壁上一點,將自己和葉秋兒拉進洞去。
進得洞中,兩人對視一眼,都升起恍入隔世之感,之後一笑,筋疲力盡的兩人緊緊抱在一起,不時竟沉沉睡去。
「啊!」迷迷糊糊中,李無憂忽然聽到一聲驚呼,自昏睡中醒了過來,卻見葉秋兒正將右手五指湊到嘴邊吹,無憂劍正在她腳邊不遠。
見他醒來,葉秋兒一把擰在他左臂上,怒道:「你這把是什麼破劍,怎麼忽然變成了塊火炭?」
這一下正掐在李無憂胳膊的傷口,只痛得他呲牙咧嘴,但也讓他迅疾醒悟,無憂劍是天下罕見的神劍,早已通靈,非劍的主人不能使用。之前葉秋兒之所以能用它攀登,主要是因為自己一直抓著她的身體,她使劍就等於自己在使,才沒有產生排斥,此刻她乘自己熟睡時自己動劍,自然是有得苦頭吃了,不禁笑道:「這劍是有些古怪,以後沒我允許,你別亂動……對了,好好的,你動劍做什麼?」
「誰希罕你那破劍了?」葉秋兒委屈道:「老蜷著身子,難受得緊,我想將這洞弄大些。」
李無憂想起自己二人都是重傷之身,自己還有毒在身,即便休息得當,有沒有力氣爬上峰頂還是個問題,他之前之所以沒有深戳,一是體力已盡,二來也是覺得沒必要,此刻聽葉秋兒如此說,心頭微微苦笑:「能多得一時舒服,總是好的吧!」當即抓起劍,奮力朝石壁上刺去。
他睡了一覺,體力稍微恢復了一些,是以這一劍依稀已有往日的風氣,刺到壁上,只如切在豆腐上一般,深至沒柄。
「咦!應該不是這樣的啊?」他忽然驚訝地叫了一聲。
「怎麼了?」葉秋兒一奇。
李無憂卻不答話,猛地抽回長劍,朝旁邊又刺了一劍,這一次劍方刺出,他已是面露喜色:「秋兒,我們也許有救了!」但隨即又是一沉,「不過也許有更大的危險也不一定,你仔細了。」
葉秋兒看他患得患失,正自不解,卻見後者長劍幾刺幾挖,眼前光線陡然亮了起來,不禁大奇,定神看去,無憂劍過處,竟然隱有耀眼紫光透出,同一時間,一種奇異的香味也隨著那紫光飄了出來。
不會吧?就這麼隨便一挖,竟然挖出個別有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