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五十章 文 / 易刀
卷十二第一百五十章
「呵呵,我沒意見,一切聽李兄弟的!」任冷這話一說出,眾人卻更加目瞪口呆了。他雖然和李無憂滿嘴稱兄道弟,但那只是隨便說說,當不得真的,而後者精通四宗法術,而且出道以來並沒有惡跡,怎麼說也算是正道中人,剛才二者更是剛剛接了一點小仇,萬一李無憂故意輸掉比賽,他這千里奔波便是白費了,而一旦正道中人得到蒼引,魔門從此便要更加受擠壓,他卻一笑間就將勝負的籌碼全押在了李無憂身上,膽色不可謂不驚世駭俗。
「好,好,好!」眾人驚呼聲中,文九淵連說了三個好字,隨即拱手大聲道,「李少俠請出招。」
「呵呵,你是晚輩,當然你先出!」
「你……好!」文九淵雙眉一挑,「第一招,以山河作劍攻你前胸!」
「呵呵,好得很啊,一上手就是正氣八劍。那好,我腳向左踏一步,再向右踏一步,然後出禪林羅漢劍第三招『伏虎醉臥』攻你眉心。」
他話音方落,眾人同時嘩然,都道李無憂是不是瘋了?須知正氣八劍是正氣盟的至高劍法,威力之高,不言可知,而山河作劍則更是其中絕招,顧名思義,乃是練到極處,便是天地間的山川皆可為劍。李無憂卻以禪林寺的入門劍法羅漢劍抵擋,不是譁眾取寵就是腦子有病了。
但場中幾人卻都沒有笑,因為只有真正的高手才知道無論是武功還是法術,練到最後殊途同歸,即都是化腐朽為神奇,在大高手手中,任何一招一式使出都有常人所想像不到的大威力。文九淵臉色變了幾變,顯然是在想李無憂這兩步一劍的奧妙所在,默然半晌,終於道:「你這一招果然巧妙,將天魔劍氣在這兩次踏步之中逼出,逼得我招進一半不得不變向,而伏虎醉我這一劍更封住了我下一刻的去勢,端的是高明!但我第二招劍勢不停,順手一拖,使出天地為心,你又如何應付?」
「伏虎醉臥!」
「什麼?還是這招?」外圍眾人下巴幾乎沒掉下來。高手過招的時候怎能將同樣一招使兩次,更何況是連使?
內圈的七人更是倏然動容。這一招不按常規出招,固然是奇峰突出,但這伏虎醉臥乃是最粗淺的一招,又怎麼能再見奇效?但文九淵卻當即變色:「劍指何處?」
「三分春色,五分流水,兩點桃花!」
「啊!」旁人不知所云,但文九淵卻叫了出來,「你……好眼力!」原來這招天地為心如同玄宗的星河劍法引星辰之力為己用的原理一樣,乃是以真氣聚集天地間無處不在的浩然正氣為,從而形成沛然莫測的劍氣,任何人與之為敵,便直如與天地相抗一般,生出無力之感。但這一招運氣時候卻要注氣到孤春、百會、乳根三穴,文九淵只練成浩然正氣第九重,分到在這三個穴位的力道正是三分、五分和兩分,李無憂說三分春色、五分流水、兩點桃花,正是指他會提前攻這三穴,如此一來,這招天地為心立刻就會胎死腹中。
「果然高明!但李兄弟,任兄如此施展天魔劍氣,不過是和我比拚內力罷了,這第三招的勝負全在僥倖了,你如何敢言必勝?」文九淵又道。
此言一出,場中諸人在驚愕李無憂招式精妙之餘都是興奮異常。須知文九淵和任冷都是成名多年,且都是當世高手,二人若是比拚內力,勝負在五五之間,誰也佔不到便宜,李無憂卻先放出話來說任冷必勝,自是胸有成竹。這個少年自出道以來就屢創奇跡,四宗的年輕弟子暗地裡其實都將其作為偶像,若非因為師門長輩在,早上前來要簽名了,先前見他談笑間就讓燕柳二人的決鬥風向數轉,都是歎為觀止,崇拜更增,此刻竟然兩招就逼得文九淵所有的招式全皆失效,落得只能比拚內力的境界,都是神情振奮。
卻聽李無憂哈哈大笑道:「文九淵,你在第一招上就敗了!還有什麼資格與我拼內力?」
「什麼?!」眾人同時目瞪口呆,都是將信將疑,卻誰也想不通究竟是怎麼回事情。
「請李少俠指點迷津!」文九淵愣了一下之後,老老實實地躬身道。
「可惜這局開始得太快了,都忘了找人下注,真他媽遺憾啊!」李無憂輕輕歎息,隨即換了一副語重心長的口氣,「小文啊,這我輩書生生平所求,不外『為往聖繼絕學,為生民立命,為天地立心』三事,你可知道?」
眾人料不到他忽然扯到這個上面,還一副倚老賣老的神情,都是大奇,唯有文九淵卻變了臉色,恭敬說道:「此乃我盟立盟之本,先祖載道公訓示,文某片刻不敢有忘!」
李無憂點了點頭,又道:「你既知此三事為立派根基,可曾仔細研究過正氣山三事崖上的四聖遺書?」
「四聖遺書!」李無憂這話才一說出,外圍眾弟子多是一臉茫然,不知所云,但內圈的七人卻是同時失聲驚呼。
「這個……自然是時刻不敢有忘,但這只是傳說,弟子一直不敢盡信,莫非這裡邊竟真有絕世武術不成?」文九淵的語氣頓時恭敬起來,竟是自稱弟子了。
「哼,哼,不敢盡信?文九淵啊文九淵,正氣盟怎麼儘是你這樣的蠢材!自守寶山兩百年而不自知!」李無憂又是冷笑又是搖頭歎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臉色,「兩百年前,大荒四奇四位前輩為對付古蘭魔族第一高手燕狂人,聚於正氣山三事崖,切磋四宗武術,後將此事書記於千尺高崖之上,從此絕跡江湖。嘿嘿,你們這些蠢材,你們也不想想,四奇是何等樣人?若僅僅是要記述此事,何須如此大廢周章?」
場中七人聽李無憂言中儘是將四宗所有的人都罵了,卻沒有還嘴,各自沉吟,一時卻是誰也沒有說話,而關於四聖遺書種種卻一一浮現心頭。
當日四聖遺書一事傳出江湖,最初很是鬧得沸沸揚揚一陣。其餘三宗弟子見掌門多日未歸,紛紛來正氣盟查探,文載道的兒子文伯謙解釋不清楚,只得讓人帶這些人去書生崖,三宗弟子回去稟報各派代掌門,各宗代掌門自然大覺蹊蹺,紛紛帶人親自來查看,最後也不得不接受了正氣盟的解釋。但各宗掌門回去之後,江湖中便傳出流言,說那四聖遺書表面是記事,其實正好將各宗的頂尖武功記載在內云云。一時江湖雁起,江湖中凡是和四宗有點關聯的人,紛紛要求來看那四聖遺書,以求驗證掌門失蹤之事云云。文伯謙卻也是個有大智慧的人,知道這流言止於智者的道理,也不阻攔,各人來了,都是好酒好菜的招呼,直到這些人看夠離去為止。
歲月荏苒,過了三年,卻無人從中看出什麼武術秘笈,此事最終不了了之,此後天下大亂,陳不風揭竿反鵬,接著戰國群起,各宗弟子各為其主,也都死傷慘重,多虧菊齋的人屢次調停,四宗才最終度過此厄,沒有真的人才凋零。而經過這場浩劫,江湖精英死傷慘重,即便是四宗中,知道此事的人也少之又少,四宗的人認為沒有必要為了那無稽傳說而再起紛爭,是以關於四聖遺書以及大荒四奇去向一事,每派都不再說給新弟子,也嚴禁門下弟子提起,此後兩百年,知曉此事的四宗之中都僅僅是掌門和由掌門指定的下任掌門兩人而已,是以此時李無憂提起四聖遺書,場外弟子盡皆茫然,唯有場中七人瞭解。
此時眾人聽李無憂的意思,這四聖遺書中竟是真的另有乾坤,一時皆是呆住。
李無憂掃視眾人一眼,又道:「你們可知當日四奇聚集三事崖,究竟是如何切磋武術的?」
「不知。」眾人齊齊搖頭。遺書上只是不厭其煩地說為對付燕狂人,自己四人如何在此切磋武術十日夜,至於究竟如何切磋,結果如何,卻並無提及。
「嘿嘿,諒你們也不知道。當日各人都將本派能拿出手的絕技使出,請求其餘三人破招,四人研究十日十夜,最後卻是破盡了四宗武術!四奇這才知道四宗武術皆有破綻,均不可恃,心灰意冷下,這才絕跡江湖,估計是躲到某個烏龜殼裡修煉新的法術去了。」
「什麼?竟有此事?」場中所有的人都是驚得呆住,一時面面相覷,作聲不得。崖上唯有夜風吹石,寒蛩作鳴,夜色裡,唯有神像的托盤裡,李無憂眉橫指點,彷彿俯視蒼生的神詆。
「李兄的意思莫非是說三事崖上三千遺書中,竟然暗藏有破解我四宗武術的法門不成?」陸可人反應最快,此時竟忘了自己已經被許配給李無憂的尷尬,忙不迭地出聲詢問。
「呵呵,還是我老婆聰明啊!」李無憂笑了起來,「不錯了,你們也不想想,三事崖上遺書三千六百二十一字,卻全是在說為何要發起這次聚會,其意義如何偉大,但對聚會的過程和結果卻隻字不提,四個老傢伙又不是吃飽了撐的,幹嗎要說這些?可人所說不錯,那四聖遺書之中,非但有四宗最高武術,而且每一招後都寫了如何破解!」
眾皆動容,一時都被這驚天只秘所震懾住,但聽龍吟霄道:「難道傳李兄武術那位前輩就是學成了這崖上密學不成?」
「聰明!」李無憂點頭。
「敢問那位前輩是誰?」文九淵問道。
「嘿嘿,那個人你也認識的……不過我說了大概你也不會信,咱們還是回到剛才,先讓你輸得心服口服吧!」
「請指教。」
「你的浩然正氣是練到第九重了吧?」
「是!」
「這就對了。正氣八劍,以浩然正氣為魂,乾坤八劍為魄,簡單點說就是以浩然正氣運使乾坤八劍,其中山河作劍這一招,威力巨大,練到極處,山峰河流皆可作劍。此處地處山崖之巔,這招的威力便主要是在一個『山』字,你出招攻任冷胸膛,他左退一步,右退一步,看似喪失先機,但卻在後退時將天魔劍氣注入了三個腳印之中,這點你想到了,但你卻不知這乾坤八劍之所以叫做乾坤八劍乃是因為劍法之中的招式和勁氣都是一陰一陽,譬如『乾坤』、『天地』,『山河』都是一陰一陽,你浩然正氣應該剛練至第九重不出一月,乃是至陽至剛,此時取的『山』勢,乃是陽上加陽,正所謂孤陽不長,盛極必衰,雖然你同時也會注入陰柔功力……恩,應該是意氣神功,注入劍中,卻因浩然正氣剛練至第九重的緣故,兩者調和上本就存在一絲極小的縫隙,而你在此地施展山河作劍,使得這陽更盛陰更衰。至於任冷的天魔氣卻早已練至陰極陽生的境界,這兩步三印所含的至陰和至陽之氣配合,再次搗亂了你從『山』勢中借得的陽,陰陽失調之下,別說是他這樣的絕頂高手施展伏虎醉臥,便是一三歲頑童也能將你擊倒,你不是敗了又是什麼?」
「啊!」文九淵越聽越是心驚,聽到李無憂說「不是敗了又是什麼」,已是冷汗濕透夾被,驚呼出聲,再不敢懷疑李無憂是師門長輩,當即翻身拜倒在地。正氣盟弟子雖然多數不解,見此也忙翻身拜倒,一時白衣飛舞,蔚為壯觀。場中諸人皆是精英,聽李無憂在一招間就借勢造勢讓文九淵敗得心服口服,歎為觀止之餘,都是欽服之極。
神像托盤裡,李無憂淡淡點頭:「你們這一拜,我受了。傳我武術那位異人,其實就是文伯謙大哥。他一再叮囑我莫要洩漏自己的身份,唉,之前我一直多番推托,便是為此。」
啊!文伯謙還在人間?是他破解了那四聖遺書,從而精通了四宗武術和其破解之法?眾人只覺得今天所聽見的每一件事都是匪夷所思。李無憂真要是文伯謙的兄弟,那豈非比在場所有的人輩分都要高許多倍?但有他先前單憑口舌就挫敗文九淵的精彩表演,再無人敢懷疑他所說的是假話,甚至更多的人在想只有如此解釋才更合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