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文 / 易刀
燕狂人,魔族的軍隊是否已經到了雲天山下?李無憂忽然大聲地問,只如石破天驚,震得所有的人耳朵幾乎沒有聾掉。
以前的司馬青衫,如今的燕狂人,看著李無憂,先是呆了一呆,隨即放聲大笑起來:英雄出少年!我以前雖然老說這句話,卻一直信奉薑還是老的辣,只是沒有想到這一次真的被你驗證了這句話!李無憂,只要你肯投降於我,我可以向你允諾,魔族得了天下之後,一定讓你治理大荒自治領,你看如何?
好主意!李無憂鼓掌笑了起來。立時引來城上眾人面面相覷,有人歎息,有人鄙視,有人迷惑。但下一刻,李無憂卻忽然皺眉道:不過大荒自治領這個名字似乎有點不好聽,能不能換一個?
沒問題!只要你喜歡!燕狂人大喜。
李無憂思忖半晌,忽然一拍掌:有了!不如就叫古蘭自治領吧?朕的行宮就建在你這龜孫子祖墳的墳頭,你覺得怎樣?
燕狂人卻沒有生氣,而是輕輕歎道:自作孽,不可活!說時輕輕舉起了右手,殭屍們見到這個信號猛地一聲屍吼,騎兵如潮水一般朝潼關湧了上來。
陛下,賊兵勢猛,這裡由臣頂著,您趕快去青州找軍師的援軍。石枯榮單刀支地,單膝跪到地上。
呵呵!起來吧!石將軍你這麼說,石當朕是景河那個庸材嗎?李無憂輕輕一抬手,石枯榮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他還想說什麼,卻見李無憂一把抓起鍋裡正滾燙的沙子,復又笑道:朕的江山還在,朕的美人也都還在,你卻叫朕逃走,豈非太也看不起朕了?說時,一把黃沙撒了出去。
城下,燕狂人和古長天看見李無憂沒有出兵也沒有動聖獸卻是撒了一把黃沙下來,一愣之後都是哈哈大笑,古長天道:李無憂,你這個傻比,就算你以為自己是青龍,也該下雨,你下沙做……做……話音至此卻是再也說不下去了。
卻只見那一把黃沙落下之後,每一粒沙子卻都變成了一個手持倚天劍的李無憂,這一把落下卻是上萬粒細沙,剎時間,潼關之下,竟是密密麻麻地排了一萬餘個李無憂!卻是天神訣修煉成功之後,李無憂的心有千千結也終於大成,只將意念分成萬分,然後附到這一粒一粒黃沙之上,終於形成了前所未有的壯觀景象。
殭屍騎兵卻只如不見,一擁而上。
朕今天就讓你們這幫井底之蛙見識見識什麼叫天兵!城樓頂上,李無憂大喝一聲,手中無憂劍猛地一指。剎時間,城下的一萬個李無憂同時一變,化做了一個陣形,卻是他領悟自天界的星羅天機陣。
陣形一成,所有人都覺得天色似乎立時黯淡了下來,城下每一個李無憂忽然之間忽然出現了一條互相牽引的如夜晚星辰之光淡淡光線。
一萬個李無憂殺進了殭屍騎兵之中,一時間只見劍光霍霍,星光璀璨,那些刀槍不入的殭屍兵們一碰到星光和劍光都是立時化為千萬粒細小的星光,隨即分解開來,消失不見。而偶爾有殭屍的刀劍碰到一個李無憂的身體,立時如遭雷擊一般,乓地一聲兵器斷折,殭屍自己亦被震得倒飛上天。落下來時已是粉身碎骨。
所有的人都只看得目瞪口呆。原來天下還有如此神奇的法術,如此神奇的陣法!
燕狂人,古長天!爾等可敢進陣來!一萬個李無憂同時大喝,聲音如震雷一般,只驚得潼關城都晃了一晃。
慕容幽蘭嚇了一跳,忙道:死老公,你就不能小聲點嗎?城牆給震塌了,你賠得起嗎?
眾人聞言幾乎沒有噴飯,而李無憂自己更是幾乎沒有走火入魔。都什麼時候了,還計較這個,這丫頭的腦子到底什麼做的……
古長天見殭屍們不斷減少,剎時間便被李無憂給屠戮得所剩無幾,當即對燕狂人道:師父,這小子這一招似乎是傳說中的無上仙法撒豆成兵,而那個陣法也像是仙陣,如果我們再不出手,怕殭屍兵就要全軍覆沒了,到時沒了兵之種,可就萬事休矣!
燕狂人點點頭,道:好吧!為師也想知道你的九魔滅天**練到什麼境界了!
古長天大喜,朗聲道:李無憂,看本魔王來破你這陣!說時舉起遊子傘,飛身而起,落下時,人已陣的正中心。
一入陣中,古長天卻發現陣內的壓力遠遠沒有自己在外面看到的那麼大,一時驚喜不已,暗道莫非此陣原來是四面強,中間弱?當即大喜,揮傘朝近身的一名李無憂擊去。但那曉得這一擊才出一寸,剎時間身體的四周,每一處地方立時都如受到億萬斤力氣的牽引,他這挾帶了九魔滅天**功力的一傘竟然只遞出了一寸就再也遞不出去,下一刻,他眼睜睜地看著一個李無憂的倚天劍朝自己咽喉劃來,身體卻是難以動彈分毫,只覺得喉嚨一涼,從此陰陽兩隔。
長天!燕狂人大驚,便要飛掠上前,卻聽一陣悠揚簫聲自潼關山頂響起,心頭猛地一沉,再也顧不得報仇,身影一閃,已經迅疾消失在遠方地平線上。
呵,跑得倒也不慢。山頭一人白雲般落下。
長蕭在手,素白仙衣,卻正是已經許久未見的天下第一美女菊齋傳人程素衣。
這個時候,場中那萬名李無憂已經將那十萬殭屍騎兵屠了個乾淨。城上李無憂意念一動,那萬名李無憂復又化為沙子,落在地上。下一刻,聖獸青龍和白虎同時飛上天,風雲聚合,天空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來。那些尚未來得及有任何動作的殭屍步兵們在觸到雨點的一刻,立時醒了過來,望著周圍的一切,茫然不知道所措,李無憂令石枯榮帶人去處理,後者遵令去了。
程素衣飛上城樓來時,身上非但一塵不染,甚至連雨滴都沒有沾上一滴,四女看她容色清麗,姿態婀娜,果然是九天仙子,當得天下第一美女之譽,一時都是大起惺惺之意。
李無憂一把抓住程素衣的手,激動道:素衣,這大老遠的來幫我趕跑燕狂人這個大壞蛋,你……你對我真的是沒話說!我……我真是太他媽感動了,你要不讓我以身相許,就是看不起我!那那那,你們都別攔我哈,誰攔我跟誰翻臉!來,素衣,咱們到這邊來商量一下婚期的事,你看要不……
程素衣先是驚了一驚,隨即卻微笑道:堂堂大楚天子要以身相許給小女子,自然是素衣天大的榮幸,只不過陛下,你是否該先問問你身後那四位?
靠!你當我李無憂是怕老婆的軟弱男人嗎?李無憂勃然大怒,隨即轉過身來,笑瞇瞇道:當然,朕絕對不是見異思遷,見了漂亮女人就動心的花心男人!所以,程姑娘,朕現在非常抱歉地通知你,你已經沒有機會了!因為我的心已經全部放在我四位老婆身上了!
眾人一陣狂嘔。
程素衣直笑得花枝亂顫,眾人想不到仙子也有這一面,一時都是呆住。
當下,李無憂和四女將程素衣迎進潼關的元帥府。眾人說話正自投機,石枯榮派人送上了那把遊子傘,李無憂輕輕把玩一陣,對著程素衣道:程仙子,這把傘該是昔年龍神之物,李某就物歸原主吧,希望下次見到秦姑娘的時候,她不會再將李某當成魔頭。
程素衣也不推辭,大方地接過傘,笑道:你搶了我們的青龍走,還我們這把傘,算是扯平了,咱們兩不相欠。
四女自不知程素衣竟然也是龍女,聽她親口承認都是一驚,隨即鋒利的眼神就對準了李無憂。後者打了個冷顫,忙解釋道:這個,你們也別瞪著我,這件事呢,關係重大,是程姑娘不讓我向外人說。
程素衣愕然道:不是呀!我說的是外人不能說,可四位妹妹都是你內人嘛,怎麼還不能說呢?
李無憂!四女同時大叫,而新楚當今天子直嚇得慘叫一聲,躲到了程素衣身後,卻依然難以逃脫被群毆的悲慘命運。
鬧了一陣,諸人終於說起正事。
李無憂不無擔心道:仙子剛才也聽見了,司馬青衫這老傢伙竟然就是兩百年前的魔族第一高手燕狂人。他也親口承認魔族的軍隊已經到了雲天山下,這次看來麻煩大了。我的意思是,仙子你看你能否以你菊齋傳人的身份和朕一起呼籲各國停止內戰,一起聯手先對付魔族再說!
呵呵,各國內戰?程素衣笑了起來,如今古長天已死,血衣魔教自然樹倒猢猻散,天鷹國的內戰還不很快平了?平羅只是受了天災,沒有什麼大不了。蕭如故和西琦的藍毒,嘿嘿……
仙子也別詐我。藍毒是我的人放的。李無憂老老實實點頭。
這件事我猜多半是你做的。沒想到竟然是真的。程素衣歎了口氣,只要你肯出手,這兩國的藍毒還不都給解了?其實你既然已經下了辣手,又何必再多此一舉?不如趁此機會,一舉蕩平這兩國算了!陳國又進行著內戰,你還不是一樣可以渾水摸魚。到時候一個統一的大荒,遠比一個殘缺的大荒對抗魔族更來得有力,你說是吧?
可是大姐,現在人家已經打到家門口了!你讓我這會才整理內務,會不會太兒戲了?
呵呵!真要是那樣,我也不會和你在這裡蘑菇了!程素衣笑了起來,其實,古蘭的內戰也是剛剛才結束,好像是被一個叫古風的少年得了天下。這次派過來的兵馬只有十萬人,本意是配合司馬青衫的殭屍兵。如今殭屍兵已滅,十萬魔兵,古風並未親至,你以為有你那四位好哥哥好姐姐在,他們還能興起什麼風浪不成?
什麼四位哥哥姐姐的?朕不明白你說什麼。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被人揭穿身份,李無憂還是大吃了一驚。
兩百年前,名震天下的大荒四奇!程素衣見這廝裝傻,自然的再不留情面。
大荒四奇!四女也是驚得發呆。她們雖然一直懷疑李無憂來歷很詭秘,卻是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和這四個傳說中的人物有關係。
你是怎麼猜到的?雖然今時今日,四奇傳人這個身份已經不是非得隱瞞不可,但李無憂還是生出一種無力感。
呵呵,不是猜到,是家師說的!
你師父?淡如菊?她啊……李無憂明白過來,原來大哥他們一直說的那人就是她啊!我還只以為她是三哥的姘頭呢!
李無憂!程素衣狠狠瞪了他一眼。
嘿!不好意思,我一向和那老傢伙開玩笑開慣了!仙子你別當真。李無憂不好意思地擺擺手。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淡齋主不是百年之前才現身江湖的嗎?怎麼和你那個什麼身列四奇之一的三哥也有關係了?本姑娘一頭霧水,老公,快說了!慕容幽蘭的話代表了四女的心聲。
李無憂無奈,只得將自己當年如何跌入崑崙忘機谷,巧遇四奇並結拜的事情說了。而他在谷中的時候,曾好多次聽文載道提起過淡如菊,而每次說起的時候,這傢伙都是一臉甜蜜中帶些悵然神色,沒有姦情那才是怪事了。至於自己的菊齋劍法,也是學自文載道。
這麼說,淡齋主竟然是和四奇同一時代的人物,怎麼會在百年之前才獻身江湖,並且還傳出和我外公的緋聞呢?這一次問話的是朱盼盼了。
外公?程素衣愣了一愣,隨即恍然,原來朱姑娘是謝前輩的外孫女啊!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好瞞你們。其實兩百年前,陳不風擊敗燕狂人之後不久就起兵伐鵬,義軍很快攻下大都,天鵬王朝滅亡。河東慕容無雙,也就是小蘭你的祖上,起兵要恢復天鵬王朝,一時間天下群雄分起。這個時候,大荒四奇,分別是四方勢力的精神領袖。家師不忍見天下戰火紛紛,秉承菊齋的傳統,入世救人。她以無上劍道,先後將陳不風、慕容無雙和四奇一一擊敗,戰前曾有賭約要他們止息干戈,各人都是當時豪傑,一諾無悔,各自返回退出了本方勢力,而陳不風和慕容無雙更是因為此敗耿耿於懷,最後鬱鬱而終。此後各方勢力少了靈魂人物,誰也滅不了誰,這才形成了今日的六國鼎立,而天下也才得以太平了兩百多年。
這麼厲害!眾人紛紛咋舌。當年淡如菊竟然以女子之身,一柄劍連敗天下英雄,原來她才是當時天下第一。
程素衣繼續道:當時天鵬滅亡,魔族北犯,燕狂人入境之後,先敗於陳不風,而後其心不死,在陳不風故去之後,再次犯邊,卻被家師重創,不得不詐死,潛伏到了新楚。但當時的魔族卻賊心不絕,連連寇邊,家師便請求四奇協助官兵守衛雲天山。四位前輩大仁大義,當即應允,這一鎮守,卻是兩百年之久。
我就說嘛!以四姐那脾氣,怎麼可能和三位哥哥乖乖地在那鳥地方呆了兩百多年,原來是因為民族大義啊!李無憂恍然大悟,同時心中明白這裡面一定還有她龍女身份的原因。
程素衣點了點頭,道:紅袖前輩的性子一烈如火,如非為了大荒百姓,估計是怎麼也不肯呆在那裡的。而文前輩卻是因為當初對家師一見鍾情,心甘情願……只是可惜家師在返回菊齋後,卻知悉和燕狂人所率領的十萬魔軍已經到了古蘭雲天山下。家師當即趕往,以無上神功吹奏了一曲,將那十萬魔兵全變成了廢人,燕狂人也重傷而退。只是這一次家師耗力過巨,終於留下了禍根,此後不得不閉關靜養,這一閉關……卻是百年之久。
眾人聞言,都是唏噓不已,同時也明白過來:難怪剛才燕狂人聽到程姑娘的笛聲便逃之夭夭,想是這套笛曲便是當年淡齋主退敵之音。也難怪百年之後,江湖上才知道菊齋有淡如菊這一號人。
程素衣又道:這些事之前我也並不知曉,是以一直搞不明白李兄的來歷,直到最近我回了一趟師門,問起師父,才知道了七年前四奇認了個結拜兄弟,並悉心栽培,呵呵,到今年才一出世,便興起風雲無數,果然英雄出少年,了不起啊。
不客氣。不客氣。李無憂嘴上謙虛,臉上得意地笑,心中卻想:你這會如此稱讚老子,多半是希望我老人家大人不計小人過,不和你那同族的秦清兒算帳吧!瞭解,大家明白人,你讓我一尺,不自然回敬你九寸就是。
果然,程素衣又道:清兒是本代龍女,我這個做前輩的,想代她向你求個情,希望陛下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見識,放過她那次無知的胡鬧。煮翻東海,冒犯仙人的話,陛下以後還是莫要再提了吧?
李無憂裝作一副很為難的樣子,道:人無信則不立,那日我當眾罰下毒誓,這個……程仙子你現在要我背信棄義,這個……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了吧?
君子分大義小義,陛下身繫萬民安危,何必意氣用事?程素衣循循善誘,只要李兄不亂來,一切好商量。
李無憂心道:你既然如此大方,老子還和你客氣什麼?當即緊緊地皺了皺眉,良久才歎了口氣,道:好!仙子如此說了,那我也不和你客氣。你也知道,屠龍一役,秦清兒害得朕是損失慘重。手下士兵死傷無數不說,還損折了一員幹將,另外,朕兩位心愛的女子也因此搞得天涯相隔。死者已矣,你們隨便賠償我個兩三百萬兩黃金,我好和他們家屬交代就算了。至於朕要的人,希望她能完璧歸趙地交到朕手裡來!否則別說是程仙子說情,就是淡齋主親臨,我也不給面子。
程素衣想也未想,當即笑道:好!就此一言為定。我會帶你要的東西和人來找你。除此之外,只要你喜歡,菊齋還會在人力物力上支持你。家師的意思是,希望你能早日統一天下,百姓能少受些災難。
李無憂見她如此爽快,不禁有些佩服,但心頭卻又大大地叫了聲虧:早知如此,老子就該更加獅子大開口才是。
協議達成,當下程素衣飄然而去。寒山碧望著她背影,忽然笑道:無憂,這次你可是虧大了。秋兒對你成見甚深,而小思是根本認清了真相,根本都不會和你在一起了。讓程素衣即便將人給你找回來,你依舊會空歡喜一場。至於夜夢書嘛,秦清兒肯跟你,他自己就會回來,那還需要人找?
李無憂歎了口氣,道:這些我怎麼會不知道?只不過我是真的很想他們嘛。見了面,未必就沒有機會,不見面,那是永遠也不會有機會的了。
寒山碧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剛剛怎麼不提出要程素衣自己來賠償你,哈哈,我看她多半也是肯的!
就是就是,我看程姐姐對你似乎很有意思!慕容幽蘭跟著附和。
唉,你們不明白。曾經滄海難為水啊!李無憂感慨道,有了秋兒和小思的教訓,我哪裡還敢去沾惹別的女人?再說了,這一輩子讓你們四個跟我,已經是莫大的委屈了你們,我又怎忍心讓你們更加委屈?
眾女大受感動,一時望著他,都說不出話來。那知道李無憂接著卻又道:當然,如果衣衣真的願意的話,這件事其實也不是沒有商量,你們說是吧?
慘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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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李無憂在潼關斬殺古長天,力挫燕狂人,並且將那十餘萬殭屍屠盡之後,危害新楚月餘的殭屍之亂終於平息,而李無憂也因此成為所有新楚人的偶像,柳隨風大軍所指,無不望風而降。不三日,黃州百里天亦歸降,一時間整個新楚,便只有柳州的偽朝廷所管轄的五州還在苦苦掙扎。
只是此時李無憂在百姓中的聲望已經達到一個新的高峰,此時他要說太陽是方的絕對不會有人說是圓的。柳州附近雖然有王維的軍隊封鎖消息,但防民之口甚於防川,而天下又哪裡有不透風的牆?百姓很快便聽說李無憂化身十萬,平息了殭屍之亂,並且他身邊還帶來了創世神留下的四大神獸,一時間人心蠢動,耿雲天的小朝廷岌岌可危。
二月初九的時候,李無憂飛到了青州,在這裡,柳隨風率領二十萬大軍早已恭候他多時,隨行的還有前國師慕容軒。
青州本是慕容世家的老巢,柳隨風在平定黃州之後,迅即回師這裡,而慕容軒也並沒有做任何抵抗,直接讓青州總督出來獻了印鑒和地圖,表示願意歸附正統朝廷,這讓柳隨風一度懷疑當初正大光明殿上慕容軒和李無憂當眾翻臉的傳聞是假的,但此刻他卻也懶得去管,當即命人將慕容軒請來,悉心招待,只等李無憂來了讓他頭疼去。
但局面並不如某些人想的那麼複雜,李無憂和慕容軒一見面竟然是親熱的不得了,兩人竟然跨過了君臣之禮,直接熱情地擁抱,然後互相讚揚吹捧,熱乎得只似一對親父子好君臣,卻將慕容幽蘭晾在旁邊一愣一愣的。
慕容軒最後道:陛下,臣等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到您了,來來來,請裡面坐……那個小蘭,你還愣在那做什麼?快扶皇上進城啊!這麼大了,還這麼不懂事,真是的!皇上你以後得多替我教教她,這孩子自小沒了娘……
一定,一定!李無憂笑得很歡暢。在另一邊,小蘭的兄長慕容無爭,亦即之前李無憂下山時在蒼瀾河邊遇到的店小二兼說書先生小黃,正不無諂媚地笑著向他點頭,似乎很滿意自己即將成為國舅這個事實。
於是一行人進城,而李無憂自始自終沒有和柳隨風說過一句話,甚至都沒有正眼瞧他一眼。柳隨風覺得自己經歷了人生中最冷的寒冬,進城的途中,他慌忙向寒山碧求救:碧丫頭,無憂這是生我氣呢?
恩哼!寒山碧哼出一個鼻音。
可我做錯了什麼?柳隨風覺得很委屈,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他命我攻打王維,可當時殭屍封路,如果繞行的話只會孤軍深入,得不嘗失。我和世倫商量之後才決定先佔領北方的廣袤領土以及產冬糧的大區蒼瀾平原,對柳州進行戰略包圍,這樣做有錯嗎?
一錯在錯!寒山碧歎了口氣。
怎麼?
你知道作為一個皇帝,最恨的是什麼人?寒山碧壓低了聲音,不是沒有才能的人,也不是恃才傲物的人,而是自作主張的人。他並不是不知道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只不過,你之前向蕭國和西琦散佈瘟疫,可曾問過他?你自以為做得很好,可知這樣會讓他覺得很被動?而他命你去攻打柳州,也並不是要你真的就拿下柳州,只是……
試探我的忠心,是吧?柳隨風額角終於現出了一片冷汗。
他也不是對你不放心,只不過那個時候,他正與天下為敵。寒山碧輕輕歎氣,他所生氣的也不是你抗命,生氣的卻是你居然沒有明白他的想法……
柳隨風長長地吸了一口氣。
後世研究柳隨風生平的人中,對這位當時最受無憂大帝寵信的權臣,竟能和大帝一直保持一種互相信任的友誼一生一世,並且在他死了之後,柳家世代受朝廷的恩寵,都很是奇怪,而人所不知的是,正是因為二人共同的好友寒山碧今日的這一番話所致。
當夜慕容軒在青州城裡大排筵席款待當今天子和他的無憂軍,百姓踴躍而來,軍民同歡,說不盡的熱鬧。
筵席既罷,各人安寢。李無憂卻碾轉難眠,起身用靈氣畫了一道符,念個咒語,造出一個假人,然後隱身飛上房頂,躺在瓦片上,就著明月清風,看起了星星。
他正自默查天上星斗與自己在天界時所見的異同,忽然發現另一個方向裡慕容軒亦自飛身上了另一間房子。
同一時間,慕容軒也發現了他,兩個人對望一眼,無聲無息地笑了起來。
李無憂飛身落了過去,在慕容軒身邊躺下,笑道:岳父大人難道沒什麼話和我說嗎?
呵呵,難道你就沒有話給我說嗎?好女婿!
兩個人對望一眼,再次笑了起來。
歎了口氣,慕容軒無限感慨道:我是看著你走進江湖的,只是沒有想到,你的進步是如此之快。我不是說你的武術,而是說你的處世為人。面對我這樣一個曾經背叛過你的人,你竟然可以如此大度,這麼快就肯重新接納我,如此海納百川的氣度,難怪你能成為大楚的王,不,應該說是整個大荒的皇!
李無憂笑了笑,道:你不用那麼誇我。我本小人,這我很久以前就和你說過。小人做事,是言利不言理。很明顯,作一個自己知道的也許不是值得十分信賴的朋友,至少比一個頑強的死敵強得多。
你就不怕這個朋友出賣你?畢竟他是有前科的。慕容軒奇道。
曾經有人告訴過我,這世上有堅持的人其實不到百分之一,這些人都是強人。其餘的人都是風中草,河中水,順風而倒,隨波逐流,他們只會屈從於強者,風向哪裡吹,河向哪裡流,他們就跟到那裡。歷史雖然不是偉人所創造,卻是由偉人所引導,而我則是可以推動歷史的強者,而更多的人,只是跟在我身後的水,順著我飄的草而已。只要我能強過所有別的人,別的人就永遠不會背叛我。李無憂輕輕地說,聲音平靜而淡漠,你之前要背叛我,只不過是因為你認為龍女更強,你別無選擇。但我現在用事實告訴你,這個天下是我最強。除此之外,我還相信你和小蘭的親情並非如你所表現得那麼不屑一顧,這幾樣加到一起,我相信你以後不會再背叛我……當然,我不害怕你這樣做,反正我有的是時間,而你,早已不再年輕了。
慕容軒靜靜地聽著,眼中卻慢慢地都了凝重。這個夜涼如水的晚上,他終於重新認識了一代雄主的胸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