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九章 阻止 文 / 貢茶
「爹已經跟王大戶定下了?」莫璃微詫,「怎麼這麼快!」
顧敬一笑,一邊將庫房裡的散貨歸類放好,一邊道:「如今店裡這些貨也就勉強能維持一個多月,而就算現在出船的話,來回也得一個月左右,所以這可不是早一天是一天。」
「那我爹這一趟是出多少銀子?」莫璃也覺得在時間上她父親考慮的確實沒錯,只是想了想,就又問一句。
「原本總共是要近六千兩的貨,王大戶和掌櫃各出三千兩。」顧敬說到這,就看了莫璃一眼,呵呵一笑,「只是後來掌櫃的考慮到可能快要辦喜事了,就減了一千兩,只出兩千兩,這樣也穩妥一些。」
莫璃裝作沒聽到喜事那句話,直接問了一句:「那都會進什麼料子,可是有定好的,到時貨船回來後又該怎麼分?」
顧敬抬手拍了拍一匹紵布道:「璃璃你放心,這一趟掌櫃會跟船過去的,掌櫃也覺得光是依仗本家那邊提供的貨太受限制,若是咱自己能有自個的路子,以後就不會這般縮手縮腳了。而且掌櫃的這次跟船過去,主要也是想看看那邊羅娟的行情如何,希望能多進一些價格平實的羅娟紗之類的料子,那些個料子的利潤比布料可觀不少。」
將主賣布料慢慢往低等的絲織品上轉,這個決定確實不錯,光永州這一片地方,低等絲織品的利潤普遍比布料高了不止三成,以後的十年時間裡,絲綢錦緞更是炙手可熱。當年韓四道就曾對她說過,便宜的東西,比的是誰的價更低,精貴的東西,比的卻是誰的價更高。只要東西好,又做得出口碑,買得起的人根本不會在意價格相差多少。因為他們會相信,最貴的,就是最好的,亦是最體面的。
絲織品的利潤越來越好,莫六斤不是不知道,以前之所以沒往這絲織品上轉,一是手頭一直很緊,二是本家那邊總是在牽制暗壓。而且絲織品跟布料,除了價格、渠道、還有判別的眼光各有不同外,更重要的一點是客戶群體也不一樣。為什麼很多布莊,明明知道綢緞更賺錢,卻還是堅持一成不變,就是因為忽然轉行,危險和機遇是並存的。
但現在不同了,現在莫六斤手裡有了一筆可觀的銀子,同時本家那邊在貨源上又對他百般刁難,於是逼得他不得不選這條危險與機遇並存的路。最主要是莫家自己就有桑園,雖數年前被強逼著租給莫大老爺,但還有五年租期就滿了,到時只要收回來,自家買賣就有很大的空間可以伸展,莫六斤也是經過好一番思想鬥爭,才做了這個決定,如此也是為自家的買賣提前做準備。莫璃稍一想就明白了她父親的意思,心裡亦是認可,但她目前真正關心的卻不是這個,而是她爹竟打算跟船南下!這怎麼可以!
「爹說了要跟船走?定了嗎?」莫璃臉色微變,忙問了一句。眼下這半年,是她最放心不下的,這段時間,她每每一想起當年父親被人從外抬回來的樣子,就覺得一陣膽戰心驚。自重生後,她每次看到莫六斤,都隱隱覺得有一把鐮刀懸掛在父親頭頂,不知什麼時候就落下!所以她想盡辦法幫父親解決銀錢上的困擾,因為當年她父親就是因身上的債越壓越多,所以最後被逼上絕路。
而今,銀錢的問題暫時是解決了,但是那催命的時間卻還沒有過去,她就算是重生過,知道自己身邊大事的走向,但卻無法探破親人命運。
如果這一路有個萬一,那該怎麼辦!
「應該是定下了,王大戶讓自己的大掌櫃跟船,掌櫃也一起過去,這樣去了那邊,該選什麼料子,還有打聽一些行情,掌櫃的心裡也好有個譜。」顧敬說著就看了莫璃一眼,然後有些不解地問道,「璃璃怎麼了?臉色不怎麼好!」
莫璃衣袖下的手用力握了握:「顧大叔,你幫我勸一下我爹,這一趟就先別跟船,只要將需要的料子寫好,讓人帶回來即可。一會我去寫一張單子,都是不久行情會看好的絹羅,還有,跟王大戶立好契書,到時貨回來後,在分攤上不出什麼爭議就行。」
顧敬笑了:「這是為什麼?」
莫璃哽了一哽才道:「這……如今已是初秋了,我爹的膝蓋不是一直不怎麼好嗎,天一冷,氣候一潮,他就會疼。而且這一趟出門又需要那麼長時間,顧大叔,你可得幫忙勸勸我爹,讓他千萬打消這個念頭!」
顧敬搖搖頭:「大姑娘實是多慮了,如今才初秋,正是氣候最好的時候,再說眼下永江之南還算是炎熱呢。而且掌櫃這一趟好容易才下定主意,要去那邊好好打探一番,哪裡會為這事就作罷。」
莫璃心知此事在男人身上是行不通的,顧敬這邊是說不動了,再磨幾句後,顧敬只當她小女兒心性,反勸起她來。莫璃無法,只得滿心焦慮地從庫房那出去,然後就往朱氏房裡直奔而去。
「怎麼又回來了?」朱氏正算著家裡的用計呢,忽的瞧著莫璃又回來了,便笑著問了一句。
「娘在做什麼?」莫璃進去後,先往朱氏前面的桌上掃了一眼,只見那上頭擱著一些碎銀還有十來竄銅錢兒。
「該發月例了。」朱氏說著,就將桌上的銀錢點了一遍,又讓紅玉將那些碎銀子再稱一稱,然後便讓她和墨染拿著往各處送去,並交待她們一會再過去廚房那知會顧大娘一聲,今晚給下人都加兩個肉菜。
紅玉領命笑著同墨染一塊出去後,莫璃才坐在朱氏身邊斟酌著開口道:「娘,爹有沒有跟您說過,過幾日他要出遠門一趟?」
「你怎麼知道的?」朱氏一怔,「昨兒晚上你爹才跟我說這事呢。」
「娘,你能不能勸勸爹,讓爹別去。」莫璃說著就有些急切地看著朱氏。
「這是為何?」朱氏不解,「你爹這一趟出去,可是為了店裡的事情。」
莫璃微皺這眉頭:「我知道,可是這一來一回起碼得一個月時間。娘,這山長水長的,爹年紀又大了,哪夠得上這般折騰,讓店裡的夥計代替跑一跑不就行了,何需爹親自跟船。」
「璃璃你怎麼忽然著急起這事來了?」朱氏說著就給她倒了杯茶,然後一臉溫和地笑道,「之前你給你爹出主意的那事,你爹已經告訴我了。娘知道你關心家裡,只是這到底是男人家在外頭的事,你背後出出主意就好了,別硬著插手。」
「娘……」
「娘明白,你是捨不得你爹這麼大年紀了還這般奔波。」朱氏說著就歎了口氣,「只是你爹是一家之主,而且你爹外頭的事,娘這些年從來沒插過嘴的,而且這事兒說來應該是好事才對。」
「娘可曾做過船?可曾渡過永江?」莫璃咬了咬唇,她不想這麼嚇唬她母親,可眼下卻不得不狠心道,「娘可知那條江每年有多少艘船出過事?而且眼下這個季節,正是風高浪大,江水最為奔騰的時候,特別是晚上,聽說一陣風來,那一個浪就能將一艘船給打翻!」
朱氏愣住,她本是個性格溫軟,宅心仁厚的女人,這一輩子都不曾上過船,更別說渡江遠行了。雖是活了大半輩子,但外面的天地對她來說還是很陌生,翻船之類的事故,雖也曾聽人說過,但卻從未往自己丈夫身上想過。眼下忽的聽莫璃這麼一說,她只覺心頭突的一跳,面上的笑也跟著退去,但凡是將遠行的人,無論有經驗還是沒經驗,都不願聽到這麼不吉利的話。
瞧著朱氏面上的表情,莫璃有些不忍,便又接著道:「娘,如今爹年紀大了,身子也不是很好,這一下子走一個月,您就真的放得下心?而且月底不就是爺爺的忌日了嗎,爹這一走,哪趕得及回來。還有,我的親事不也正好要在那個時候議麼,到時爹爹不在,我,我也覺得不安啊。」
莫六斤身體不好這倒是真的,其實昨晚莫六斤跟朱氏說起出門的事時,朱氏也表示擔心過,但卻被莫六斤幾句話給安撫住了。眼下經莫璃這一提,朱氏心裡又忐忑起來,這世上,要說最讓朱氏放不下的,除了女兒的姻緣外,就是丈夫的安康了。
「璃璃,你爹是個好脾氣,家裡的事你爹多半是聽娘的,但這外頭的事,你爹卻不會聽娘的。」朱氏想了一會,就輕輕道一句,但明顯她的心已經浮了,口氣也鬆動了許多。
「外頭的事爹不聽您的,卻得聽***啊,只要奶奶開口不許爹走,爹就駁不了了。娘,您去跟奶奶說說吧,您跟奶奶好好說說。」莫璃忙道,這事她剛剛就想好了,朱氏確實左右不了莫六斤在生意上的決定,但莫老太太卻可以。
「跟老太太說……」朱氏一怔,隨即心裡有些遲疑,如果將老爺身子不甚好的事跟老太太說出來,那老爺這一趟必是走不成了,可是這樣的話,老爺定會怪她。
這樣妥當嗎?朱氏心裡拿不定主意,剛剛被莫璃那幾句一撩撥,她心已經有些亂了。出遠門原本就是讓人掛心的事,走的又是水路,想想確實不太安全。可是丈夫是她的天,她向來是習慣順著丈夫的意思,還從不曾違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