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五一章 有言相告 文 / 三月果
第三五一章有言相告
「小玉!」
遺玉三人剛剛走到宏文路上,便聽得身後一聲叫喊,扭頭見見著不遠處正拉著程小虎朝他們跑過來的程小鳳,到了他們跟前,先是瞪了一眼盧書晴,而後衝著遺玉笑嘻嘻地問好。
「小鳳姐,小虎,早啊。」遺玉見她無論何時都一臉精神的模樣,心情亦被感染。
程小鳳一把拉過遺玉的手搖晃起來,滿臉的興奮,「你聽說了吧,哈哈,我都快高興瘋了,撰書啊,巡遊啊!到時候咱們可以結伴兒到大江南北四處去玩了!」
對她來說,參撰《坤元錄》就等同於一次光明正大到外面遊玩的機會。
「沒聽說已經定下了巡遊人選啊?」盧書晴在一旁仰頭看著比自己高上一頭的程小鳳,道:「我們許是會被留京編書也說不定。」
程小鳳被她潑冷水,扭頭輕哼一聲,道:「那你就留京編書好了,我們是要去巡遊的。」
盧書晴毫不在意她嗆辣的口氣,笑笑,道:「這個小鳳姐說了不算吧。」
「那你說的就算了?」
遺玉站在一旁,看著一言不合便爭執起來的兩人,有些頭疼,程小鳳從一開始對盧書晴就很不感冒,這種情況變得嚴重,好像在五院藝比期間開始的,也不知在她們之間是發生了什麼事。
說來,對程小鳳那時候假裝受傷,和禮藝比試上的反常,到現在遺玉還是不知原由,難道,和盧書晴有關?
智對遺玉示意後,便抬腳朝著書學院的方向走去,任由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鬥嘴。
遺玉連叫了程小鳳幾聲,也沒能引起正全神貫注於同盧書晴的爭辯中的程小鳳的注意,搖搖頭,跟上了盧智的步子。這一路上,來往向他們問好的學生更是多了起來,比起五院藝比結束那兩天,有過之而無不及,遺玉留心了一下便從神態和語氣上發現,這些示好的人多是衝著盧智來的。
遺玉走進丙辰教捨後,先是掃了一圈在座的學生,在經歷過不同的事件之後觀察這些學生對她的不同態度,已經成了一個讓她覺得有趣的習慣,這不,就這麼簡單的一打量,她便察覺到了不對。
「盧小姐,早。」
「早。」
比起前陣子幫得書學院拿到兩塊木刻的熱情,這教捨裡的十幾個孩子,對她明顯是冷淡了一些,不,與其說是冷淡,倒不如說是不敢表現的太過親近為好。
遺玉看了一眼教捨後排正冷眼望過來的長孫嫻,腦子一轉,想起來早飯前盧智對她的提醒,便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得,才說是要排擠她,竟然這麼快就動作了,不過效果看著倒是不大顯著,要不然這屋子裡應該沒有半個搭理她的,才對吧。
這麼想著,已經坐在位置上的遺玉,抬頭看著專屬自己的紅木書案那頭一臉燦爛笑容的杜荷。
「恭喜啊,我聽說你被選上參與撰書的事了,真是讓人羨慕啊。」
「多謝。」禮藝比試後,兩人的關係已經變成了朋友,遺玉同他說話也是隨意,整理著書袋,答道。
「遇上這種好事,不慶祝一下怎麼說的過去,不如中午咱們幾個一同用飯?」
遺玉挑眉,和著這是要她請客來著,「好啊,甘味居二樓,吃什麼隨你選。」學裡的食堂,反正也不用掏錢。
杜荷笑容一僵,輕咳,正待再說些什麼,便聽鐘鳴聲響起,隨即扭過了頭去,遺玉抽出了書本來看,見他動作,疑惑道:
「鐘鳴響了。」
杜荷扭頭,「我聽到了啊。」
「那你還不回座位上去?」
杜荷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你不知道啊,鄧公子耳朵不好使,前天我同他換了位置。」鄧公子便是原本坐在遺玉前面的一個男學生。
遺玉聽他解釋,將信將疑地瞅了他一眼,才低頭去看書,杜荷抬眼看了一眼正冷眼看著這邊的長孫嫻,衝她假笑了一下,重新轉過身去。
因為又是月初,上午的頭一節課依然是書藝,但遺玉沒寫幾個字,便被晉博士上門來叫走,要說的自然是有關《坤元錄》一事。
後院憩房,遺玉兩手接過晉博士遞過來的熱茶,道謝之後,方就著剛才的話題,繼續道:「您是說,從明日起,學生們每天下午都要到文學館去待命?」
晉啟德在她對面盤膝坐下,點頭道,「謝學士昨日宣讀的詔文上是這麼吩咐的,」他眉眼一笑,「本來老夫還以為,這次又輪不到咱們書學院,你倒是爭氣。」
這次被選中撰書的,國子監十人,太學院佔了五個,四門學院佔了三個,算學院一個,剩下的一個,便是在書學院的她了。
「學生自己也很是意外,畢竟那五日,只有前兩天去了。」遺玉道。
晉啟德抬手示意她喝茶,片刻後,才道:「無妨,誰也沒明說,那幾日不到的便不能當選,老夫找你過來,一是為了將這詔文一事說給你聽,一是有些話相告。」
遺玉見他神色嚴肅起來,也不由收緊面孔,道:「先生請講。」
「這《坤元錄》編修,是件利國利民的好事,除了你們這些孩子,參與者另有一批年長的學者和官吏們,雖明面上說,你們皆是主修人員,可老夫還是覺得有必要提前告誡你——莫要被這份殊榮迷了眼睛,戒驕戒躁,進退有度,才是行事上策。」
這番話,竟同早上盧老爺子所講如出一轍,到底是活了一把年紀,看事情要全面的多,遺玉是個識好歹的人,自然知道晉啟德這些話不是在潑她冷水,而是身為長者的關心告誡。
「多謝先生,學生會記得您的話的。」對這撰書一事,看來她還真需要好好琢磨如何對待了。
晉啟德看她神態,便知道她聽了進去,神色緩和下來,笑道:「老夫知道你是個明事理的,好了,且回去聽課吧。」
玉將茶杯放下,躬身一禮後,退了出去,走到後院門前時候,迎面看見一道腳步匆匆的人影過來,側身讓路,同時行禮問好:
「杜先生,早。」
杜若瑾腳步稍頓,氣息有些不勻地苦笑道:「不早了,都日上三竿,今日睡過頭了。」
遺玉憋著笑,抬眼看他,這麼一看卻不由地重新低下頭,悶笑起來,杜若瑾看著她肩膀輕顫,不解道:「怎麼了?」
遺玉清了清嗓子,忍住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道:「先生這裡,粘了醬汁。」
「啊,是麼?」杜若瑾俊臉一紅,連忙將手上的書夾在腋下,用手背去蹭,果然抹下一塊褐色的醬汁,有些尷尬地瞥過頭去擦了幾下,方才回頭對遺玉道:
「好了麼?」
「還有些。」
杜若瑾繼續拿手背去蹭,嘴裡似是解釋道:「路上吃的早點,這才沒發現粘上了東西。」
玉看著他將一小塊醬汁,擦成了一團褐色,失笑地從袖子裡掏出一方巾帕來,遞過去,道:「您用這個吧。」
杜若瑾猶豫後接過帕子,又在臉上擦了擦,這回沒幾下就蹭乾淨了,可卻髒了那條綠柳條枝的帕子。
「已經擦乾淨了。」遺玉看著那張又恢復了清爽的面孔,道。
「嗯,」杜若瑾有些不意思地遞上帕子,歉意道:「弄髒了。」
遺玉感覺到他的尷尬,彎彎眼角,玩笑道:「無妨,我有時候吃東西,也會弄得哪都是,有次黏在牙齒上面菜葉子,一整日都不知道呢。」
話末,她還笑嘻嘻地衝他呲了下牙,說什麼這動作都當不得文雅了,可杜若瑾看了,卻是一愣。
「先生?」遺玉伸手去接帕子,可扯了扯卻沒能扯動。
「我洗了再還你吧。」臨時改了主意,杜若瑾揪住帕子那頭,一拉邊從遺玉手裡抽了出來,衝她露出一抹笑。
遺玉見他又恢復了往常那溫文爾雅的模樣,遲疑了下,方才點點頭,心裡卻在想著,那粘了醬汁的帕子,也不曉得能否洗乾淨。
「剛是晉博士叫你去說話吧,時辰不早了,你且回去上課。」杜若瑾側身,指了指遠處的丙辰教捨,道。
遺玉應了一聲,又衝他一禮,方才小跑著遠去了,杜若瑾站在後院門口,看著她的背影,手裡握著那方帕子,嘴角綻出一抹和煦的淺笑來。
「這麼貼心的孩子,可真是少見,難怪——若是換做我,怕也會好好守著吧,呵。」
他自語罷,笑著搖搖頭,夾著書走到夏字間門外,敲了門後,才走進去,晉啟德還坐在案邊喝茶,揮手招他過來。
杜若瑾在案那邊坐下,看著眼前的杯子,道:「先生尋過盧小姐了?」
「是啊,該說的都同她說了,」晉啟德拿過一隻乾淨杯子倒了茶推過去,「也虧得你提醒我,對了,後天宴展,你可是準備好了畫?」
「嗯,前些時日已經裝裱過,地方定下了嗎?」
晉啟德捋了下鬍子,「在天靄閣,這次來的都是畫壇的大家,你定要挑張好的出來。」
「您放心,我這次選的,可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