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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章 玉兒、玉兒 文 / 三月果

    第二十六章玉兒、玉兒

    (粉紅1150加更)

    「嘶,娘、娘,您先動我,痛死了。」

    「好、好,娘不動,你這是摔著哪兒了,真不叫人省心,一會兒不瞧著你就磕磕碰碰的。」

    「娘——我又不是故意的,是那個野貓叼了我的墜子,那可是蒙德大叔送我的烏蠻捨托,怎麼可以弄丟。」

    「你這孩子,那麼多人幫忙抓,你去湊什麼熱鬧,你」

    篝火旁一對母女的相處,看在外人眼中,自然是一副溫馨,可是落入一雙含著霧氣的眼睛,卻是三百多個日夜,只有在夢中才會出現的畫面。

    「啊嗚——」花面狸被抓痛身子,低叫了一聲,仰起腦袋,卻被一滴水珠濺在頭頂,它眨眨小眼睛,盯著頭頂主人的臉,歪起脖子,抬起一隻爪子按在她的手上,又低低叫了一聲,卻不得半點反應。

    聲低啞的叫喚出口,迅速被淹入周圍的喧鬧中,腦中突然掠過幾道念頭,遺玉抬手緊緊摀住了嘴,扭頭過頭不再去看那日思夜想的人影,止不住的淚水卻從眼角湧出。

    祖父沒了,大哥死了,娘知道了該有多傷心,不能認。

    一雙手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李泰看著她的反應,便知她此刻想法,心中一聲輕歎,憐意頓生,攔在她肩頭的手緊了緊,低聲道:

    「回去吧。」

    遺玉點頭不語,生怕洩露了苦澀的哽咽聲。

    「喂——你們別走啊,先把東西還我」

    遺玉沒回頭,李泰從她懷中的花面狸嘴裡,扯下一條墜著黑石頭的項鏈,反手丟了過去,準確地落在「阿詩瑪」伸出手掌上。

    「那位小姐,你沒事吧?」關心的詢問聲出自婦人之口。

    遺玉背對著她,搖頭不語,手將嘴捂的死緊。

    「我娘同你說話呢,你怎麼不吭聲啊,好沒禮貌。」

    「玉兒,不許無禮。」

    聽著這熟悉的稱呼用來喚另一個人,遺玉心中不知是何種的酸澀。左腳一動,刺痛襲來,讓她的腦子又清醒了幾分,想要趕緊離開,可卻挪不動半步,私心想再聽她的聲音,哪怕多一句也好。

    說話的功夫,大帳又有幾個人趕了過來,身後的彝語夾雜著唐話,是幾個男人的聲音,短暫的交談後,叫住了欲離開的李泰和遺玉。

    「兩位留步,在下呂望,同你們一樣是中土人士,即是相見便是有緣,不妨同入賬飲一杯?」

    這彬彬有禮的問詢,叫李泰蹙了下眉頭,透過面罩看著對面一身儒雅的中年男子,略變了嗓音,道:

    「不必。」

    「呵呵,原來是你,常公子既然不願,那呂某也不強求,再會了。」

    這中年男人顯然是認出李泰的面具,想起他就是這陣子總在烏蠻捨求見周夫人的外商常四,對李泰拱手一揖,便伸手去扶起自己的女兒,領著幾個人一同回大帳。

    遺玉聽到身後離開的動靜,總算忍不住回過頭去,可這一眼看去,望著那婦人火光下的側臉,竟是再難挪開目光,心中千百個聲音在教唆著她:

    喊啊,快喊,那是你母親啊,那是你母親

    「娘,您別擔心,我就是摔了一下,這會兒已不如方才痛了,可惜,人家今天的舞還沒跳完呢。」

    「還跳什麼,趕緊回家去。」

    「啊?不行,等下還有吹火表演呢,我要留下來看——爹,您倒是幫我說說情啊。」

    「說什麼,不聽話的丫頭,就會闖禍,聽你母親的。」

    「叫你爹也沒用,乖乖地同娘回去,叫周夫人來看看,是不是哪摔出毛病了。」

    「娘——」少女一聲撒嬌地拖長了字音,怎知耳邊,竟響起了回音?

    起初只是一聲含糊不清地低語,再聽時,卻變成了沙啞的哭音,少女方才知這不是她的回音。

    娘」

    聽見這聲呼喚,將近大帳的幾人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回過頭去,最快是那少女「阿詩瑪」,最慢是她挽著的中年婦人。

    不遠處的篝火旁,兩道人影相依站著,個頭只及她身邊男子肩高的姑娘,穿著一身草綠色的襦裙,頭髮挽成雙髻,髮絲有些微亂地貼在側臉上,被火光映的通紅的臉龐,一雙明眸閃著水光,緊緊地望過來,訴著難言的思念和委屈,叫人莫名感到心揪

    「玉兒,」婦人愣愣地望著那綠衫的姑娘,嘴裡呢喃了一聲。

    「娘,您怎麼了?」

    「我、我的玉兒是我的玉兒」

    「娘?」被叫到名字,沒注意到一旁父親的色變,少女「阿詩瑪」輕晃了下婦人,卻在下一刻被用力撥開了手,就見婦人哭喊著,跌跌撞撞地衝向火光那頭。

    「玉兒、玉兒」

    「娘」

    看著朝自己奔過來的盧氏,遺玉的思念徹底垮掉,鬆手讓狸貓跳了下去,掙開李泰的懷抱,顧不上腳腕的痛,哭著迎了上去,三兩步撲進了盧氏的懷中。

    「娘、娘再熟悉的香氣,可依舊有娘的味道,遺玉死死地摟住盧氏的腰,趴在她懷裡,流著淚,一聲聲地叫著,活像是要把這三百多個日夜欠的,都補回來。

    「玉兒、玉兒,好孩子,你、你真是我的玉兒麼,」盧氏雙手摟著她纖細的身軀,語無倫次地在她身上來回摸索著,哭聲中儘是辛酸,生怕這又是一場夢,醒來人就會不見了。

    這母女團聚的一幕,落在旁人眼中,感受卻是各不相同,不說周圍在場數千普沙羅城民不明所以的騷動,化名成呂望的韓厲,靜靜地看著那對相擁而泣的母女,儒雅的面孔上,陰晴不定。

    「爹,」少女「阿詩瑪」視線不離那對母女,眉頭皺起,輕聲對一旁的韓厲道:「這便是娘的女兒嗎?」

    「嗯。」

    她皺起的眉頭漸漸鬆展開口,似笑非笑道:「就是她同我很像啊。」

    一隻搗亂的狸貓,引得失散一年多的母女團聚,躲在暗處的黑底袍少年搖頭輕笑一聲,轉動了一圈手中的短笛,轉過身,沒入人群中。

    篝火附近,一間房屋裡,寬敞的大廳中,坐了五個人,遺玉被盧氏摟著在毯子上坐下,母女倆這會兒已沒了淚,眼睛都紅紅的,握在一起的手緊緊的,誰都不肯先鬆開。

    「孩子,叫娘好好瞧瞧,不過一年,叫娘都有些不敢認了,看著個子是長了,怎麼愈發瘦了?」

    「娘」

    自坐下起,盧氏就這麼不斷地念叨著,眼睛不離遺玉,不住地上下打量她,一會兒在她頭上摸摸,一會兒在她肩上掐掐。

    李泰坐在兩人對面,看著遺玉不語,他身邊的狸貓知道闖了禍,縮成一團。韓厲輕咳了一聲,遞了個眼神給身邊的女兒,對方意會,便笑著出聲打斷了盧氏的絮叨:

    「娘,瞧您高興的,都不知怎麼好了,也不給女兒介紹一下,這便是妹妹了吧?」

    遺玉對她那一聲「娘」很是敏感,握緊了盧氏的手,抬頭看向出聲的人,方才在外頭沒有細看,這屋裡燈火明亮,離近了看,不覺驚奇地愣了下。

    黑袍彩絲銀甲的「阿詩瑪」,果然有著同歌聲舞蹈一樣漂亮的臉蛋,彎彎的柳葉眉,直挺的鼻樑,明亮的眼睛,同是「玉兒」,這是相較遺玉更明媚的長相,但是此時笑起來,卻是像極了她

    這像,並非樣貌,而是神情,熟悉的人,一眼便能看出這份相似來。

    「娘?」遺玉輕喚了盧氏一聲,只等她解釋,這是怎麼一回事。

    「哦,玉兒,娘同你說,這是——」

    「還是我自己介紹吧,」少女「阿詩瑪」又是一笑,看著遺玉,聲音清亮:

    「這裡也沒外人,便不用假姓了,我爹姓韓,我同你的名字一樣,都帶個玉字,不過,我不叫遺玉,我是韓拾玉。」

    盧遺玉、韓拾玉,遺玉、拾玉。

    默念了這兩個似乎別有含義的名字,遺玉衝她點點頭,道:「韓姑娘。」

    不等她應聲,便一轉頭,對上韓厲溫文帶笑的眼睛,臉上神色一變,年輕的面孔上,帶著極不相稱地嚴肅和冷漠,叫人不覺就會想要避退,這是只有歷經了嚴酷的生死之後,才會有的強硬氣勢。

    「韓厲,」遺玉直呼他姓名,「我要同我娘單獨談談。」

    「可以啊,」韓厲好脾氣道:「嵐娘,你帶玉兒回你房裡去說話吧。」

    盧氏皺眉,遺玉冷聲道:「你沒聽懂我的意思,不是在你這裡談,是要去我那裡。」

    說完,便起身,拉了盧氏起來,沖李泰使了個顏色,便率先朝門外走去,餘光瞄見門口堵上來的兩個烏蠻武人,便聽韓厲朗聲道:

    「來人啊,送夫人。」

    李泰手腕微晃,指間的瓷珠便消失不見,他側頭看了一眼韓厲,走在母女倆身後,出了大門。

    「爹,您怎麼能讓娘同他們走了呢?」望著盧氏沒有回頭的背影,韓拾玉不滿地扭頭沖韓厲道。

    「不然呢?」韓厲神色從容地端起案上的茶杯,道:「普沙羅城的武人本就少,不能再損失了。」

    (晚了,先抱歉,祝大家身體健康,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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