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福禍難知 文 / 游兮
那中年人呵呵連聲笑著，道：「不瞞您說，正是我們杜斯堂的老闆請的。說是兩位小兄弟年紀輕輕，本事不小，雖然衣衫襤褸，但一看即知將來不是池中之物，所以特別邀請你們吃飯。」
小游將信將疑地看著凌亂秋，凌亂秋心中暗罵：「放屁，之前老子也是這副模樣，你們那些保鏢又是什麼死德性！」
雖然如此想，但他知道，既然受人恩惠了，必然有所求，所以也不急著點破，反倒故作惶恐的道：「我們兄弟倆是從小城鎮來的，完全不懂規矩，還望老哥多多包涵，也謝謝你們老闆的盛情款待，不過，我們兄弟倆還有些急事，所以想先趕路！」
那中年人一團和氣的笑臉微微一僵，顯然沒想到這兩個菜鳥那麼不好對付。
但他畢竟是老油條了，隨機應變極快，道：「你們要去哪裡？既然老闆看重，不如我們明天幫你們安排吧，我們杜斯居不但有中飯、晚飯，還有杜斯城最好玩的地方，你們今天不妨就先住在這裡吧？」
凌亂秋道：「不了，不了，多謝老哥招待，我們得立刻趕路！」
中年人笑道：「今天是杜斯城的大紀念日，所有的人都已經被禁止離開了，小兄弟放心吧，我們老闆不會害你的。」
凌亂秋心中暗奇，看了看小游，見他一臉茫然，知道這個出生在滌虛天的人，也不知道大紀念日的含意，於是大著膽子，問道：「我們兄弟出生偏僻，不知道這個大紀念日是……」
中年人看了看窗外，道：「大紀念日，就是紀念杜斯城誕生的節日，今天是杜斯城五百年的紀念日。」他一頓，看兩人仍舊一片茫然，便笑著解釋道：「五百年前，這裡還只是一個小小的村落，這裡的村民，經常受到周圍一些強盜的欺凌與壓迫。
「『劍梵天』的一名高階修真者遊歷至此，見此情形，便發動了高階功法，一日之內建出這座城，當時的城名，人們已經不記得了，只知道這名高階修真者名叫杜斯，所以這裡便被稱作了杜斯城。」
小游病態的小臉上露出一片欣羨，但凌亂秋的眸中則是忍不住的震撼；他是來自人間界的人，根本無法想像，一個修真者居然能在一日之內，以高階功法建出這座城，這、這簡直是神跡！
凌亂秋腦中再一轉，不由得想起，菩節也會高階功法，難道，他也能在一日之內建出這座城？
原本對菩節毫無尊敬之意的他，此時心中還是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暗道：「那個老瘋子……我不會搞錯了吧，還是這個人記錯了？嗯，傳說，傳說，這肯定是傳說。」
所謂傳說，就是以訛傳訛，放大數倍的謠言，所以才會出現這種高階功法一日建城的荒謬傳言。
凌亂秋轉頭看看小游的表情，但他似乎認為這一切都十分合理。
終於，兩人答應了留下來住下，那個中年管家叫做霍起，是杜斯居的三大主管之一。
兩人在夥計的帶領下，走出這裡的杜斯居，一路上張燈結綵，不論孩童還是成*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幾乎每家門前，都掛著一塊長約半米的紅布，問了夥計後才知道，原來，這是自古留下的傳統，誰掛了這樣的布，那麼杜斯就會保佑他們。
凌亂秋對於這個倒是能夠理解的，就跟在家鄉時到了過節時的活動差不多，沒想到這裡的人類也喜歡這個。
再看他們每個人的面貌，跟人間界的人們幾乎沒什麼區別，只有偶爾幾個特別矮小又不像孩童的，才比較特殊一些。
兩人來到了一座佈置雅致的小樓，夥計弓腰道：「因為有活動，所以最近杜斯城的客人特別多，這裡是臨時空出來的，只有一個房間，難為兩位貴客……」
凌亂秋趕忙接著道：「小哥辛苦了，我們兄弟兩個習慣合住了，無妨的。」說完，順手塞了一個金幣給他。
這是他今天最大的發現了，原來在這裡，金幣、珍珠這些東西，都是一樣值錢的，反倒是器盟那些紙幣是徹底沒用了。
那夥計收到金幣，頓時笑得合不攏嘴，道：「多謝！多謝！」他一頓，又神秘兮兮地道：「今晚這裡的小樓後有好東西，兄弟不妨去轉轉、玩玩。」
凌亂秋看著他曖昧的笑容，心中正在暗自猜測是什麼活動，反之小游卻當作沒看見般，小頭來回張望著，看著路邊的行人。
那夥計帶著他們來到房間後便離開了，房內只剩下凌亂秋與小游兩人。
凌亂秋先為小游檢查了一下體內經脈是否正常，見他好得很快，心中才慢慢地放下心來，兩人開始交流起來對這裡的看法。
小游雖小，但畢竟是在滌虛天生活了十年的人，對於凌亂秋的好奇，很快就明白了，解釋道：「修真界在剛開始時只分為九重天，而且一度修真界與人界還有其他什麼界的通道，都是打開的。
「於是，很多人界探險的人試圖尋找通道，結果還真的被他們找到了，於是，一批又一批的人類進來了。
「一開始，修真者們都很憤怒，認為這裡是他們神聖不可侵犯的地界，所以將來的人都殺了，但後來有越來越多的人出現，而且他們對於修真者的信仰，已經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程度，因此修真者允許了人界的人，在這裡生存下去。
「而隨著進來的人越來越多，修真者們從九重天中劃出了這塊滌虛天。但是，這裡的氣候條件十分糟糕，這是故意讓自然的力量去選擇他們。
「這些信仰著修真者的人們，不但沒在這裡得到什麼好的生活，相反的卻是越過越差，然而限於人類與修真者力量的巨大差距，他們無法作出抗爭，但是對於同類，他們卻可以殺戮。於是，這個滌虛天，就變成了一個宛若地獄般的存在。」
凌亂秋聽著小游的口氣，知道這些肯定都是羅爺爺跟他說的，但是，他在人界所看過的典籍中，似乎並沒有記載什麼通道的事情，真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小游頓了一下，似乎在回憶，道：「這個杜斯城，應該就是高階修真者下來幫助人類的結果，幫他們建成強大的城牆，用來抵禦強盜、土匪們的掠奪；而這裡的人，應該就是那時留下來的人。
「其實，他們連我這樣的廢人都不如，他們只是最普通的人類，流落在這裡，保留著人類貪婪、懶惰、**、妒忌、暴怒、傲慢的本性，並且……並且還腐蝕著一批又一批的修真者。
「後來，強大的修真者們終於無法忍受了，永遠封鎖了人間界與這裡的通道，並對滌虛天的人類不停地進行懲戒。」
凌亂秋心中一歎。
他不由得感到，**的種子，總是在一出生時，就深埋在每個人的心中，而被引誘的修真者，就等於被**奪去了軀體，這是怪不得這些普通人類的。
但他從小遊說話的語氣中，知道在這裡，彼此之間也是存在著歧視的，就像修真者歧視他們這些被淘汰的廢人一樣，這些廢人同樣也歧視著普通人類。
他心中一歎，問道：「像這樣的城，滌虛天有多少？」
小游茫然地搖著頭，道：「我只知道，還有一個通往上層天的封神城，以及我家附近的荒原之城，至於這個杜斯城，我也是第一次來。」
凌亂秋想起高階功法，於是問道：「你覺得他們所說的，杜斯用高階功法一日造城，這有可能嗎？」
小游的小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神采，道：「這當然有可能，星辰流轉都有可能在高階完成，一日造城只是普通的小事而已啦。」
凌亂秋一呆，星辰流轉？那個老瘋子的那招高階功法，似乎叫做「手掌乾坤」，難道他能扭轉乾坤？
想到這裡，他就不由得渾身一麻，覺得不可思議。
小游用唯一能明顯睜開的眸子看著凌亂秋，道：「小秋哥哥，難道你不相信嗎？這些都是爺爺跟我說的，他常跟我說十八層天，變幻莫測，高人無數，每次都吩咐我不能驕傲，要好好做功課……」說到最後，他的語氣逐漸黯然。
凌亂秋拍拍他，道：「別擔心，爺爺那麼厲害，這個滌虛天又沒什麼高階修真者，爺爺一定會在左幽天等著我們的。」
小游點點頭，連續多日來的勞累，已經讓他這個孩子有些撐不住了，凌亂秋輕輕地將他抱到床上，讓他好好休息。
而凌亂秋自己，則需要一段時間，來消化剛才小游所說的話。
他摸了摸臉，這是一副完全不屬於自己的面孔與皮膚，自從在器盟為了救諾兒而連續殺人後，他在修真界就處於被通緝的狀態，這使得自己一直無法露出真面目。
而令自己被通緝的理由，竟然是該死的殺人。
奕力不許越界殺普通人類，這就是該死的理由！
但現在呢？
現在在滌虛天所看到的一切，小游所講的一切，修真者們對待普通人類，完全是將他們當作豢養的寵物來對待，死的人應該不會少……
「他們憑什麼通緝我殺那幾個畜生，卻不反省他們自己在幹些什麼？」凌亂秋心中怒火逐漸湧起。
如果不是因為被通緝，怎麼會鬧出後面這麼一串事情？自己根本不需要假扮身份，因為絕對的實力，可以讓自己堂堂正正地進入修真界，而且絕對不是以現在這副喪家之犬的姿態！
自己已經得罪了塔不拉山的夜家這麼一個強敵，就連菩節這個會高階功法的壬，都認為要退避三舍，那現在的自己算什麼？
而上次在沼澤秘穴，自己還偷襲了一個叫做夜龍迎的傢伙，這梁子還真是越結越大！
凌亂秋越想，心中越是怒火熊熊，但越是如此，面孔就越發冰冷，冷得整個屋子似乎都在瞬間降了幾度；而躺在床上已經熟睡了的小游，也不自覺地把身子蜷縮了起來。
凌亂秋慢慢地平靜下來，雖然屋內的氣溫逐漸回復，但他心中卻是冰涼刺骨。
從小到大，自己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兩年多前在地下洞穴爭奪神器的情形，重新出現在他的眼前。
相對於這些強大的修真者，自己的狀況就如同那時的頑童，什麼都不會，但卻面對著一群隨時可能將自己吞了的高手！
此時，自己該選擇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是憑著小聰明穿梭在各大勢力之中，還是讓自己成為一個十八層天獨大的強者？
夜逐漸深了。
「蓬」的一聲，窗外炸開的禮花綻放在夜晚的杜斯城中，宣告杜斯城大紀念日的活動開始了。
凌亂秋徐徐睜開眼睛，雙掌從小游身上離開，黑色的眸子宛若一片浩淼的夜空，完全看不清深淺，道：「怎麼樣？有效果嗎？」
經過一個下午的靜思及坐修，凌亂秋知道自己的天絕心經還可以再撐一段時間，目前最急需做的事情，就是趕到封神城去。
但是，此刻最棘手的問題，卻是小游身上的奕力消失得無影無蹤，而這樣的身體狀況，是無法進入十八層天內的。
所以，他才把睡醒的小游揪起來，不惜耗費天絕心經，仔細地將小游身上每一寸的經脈一點、一點的進行修補。
內傷畢竟不同於外傷，內部經脈稍微有一點損缺，都會直接影響到奕力。
好一會兒後，小游歉然的目光說明了一切。
「對不起，小秋哥哥，我還是一點力量的感覺都找不到……」
凌亂秋整個人快累倒了，剛才那一遍搜索，幾乎耗盡了自己聚集著的所有力量，但他知道，此時絕對不能氣餒，更不能把這種情緒感染給小游。
他嘴角邊露出微笑，道：「小游放心，我們慢慢來，待會兒我帶你出去轉轉，看看這邊的大紀念日有什麼活動！」
小游病懨懨的臉，此時微微地紅潤起來，看來，剛才那一遍經脈修補，雖然沒有讓他找回以前的力量，但對於身體也是有好處的。
只見他小臉上露出了感動的表情，道：「謝謝小秋哥哥！」
凌亂秋笑著揪了揪他密而長的黑髮，覺得有一股惡臭傳來，這才想起，兩人至少都有五、六天沒洗澡了，當下哈哈一笑，道：「臭死了，我們一起去洗澡吧！」
這裡的屋子設備非常好，這個單獨的房間就配有洗澡間，而且隨時都有管道提供熱水，凌亂秋一把拎起小游，就要往洗澡間拖。
哪知平常一向聽話的小游，此時卻彆扭地叫著：「不要洗澡！」
凌亂秋一呆，想起自己小時候似乎也是如此執拗的，不由得莞爾一笑，又想起自己雖然使用無形鬼容，但身上的膚色可能與臉上不太一樣，便不再堅持拖他一起洗，自己獨自進去洗了一個痛快的澡。
當他穿好衣服走出來時，小游正侷促不安地在床邊磨蹭著，凌亂秋故意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小孩子不乖，臭烘烘的，晚上不讓你上床睡覺！」
小游睡了一個下午，早就睡飽了，哪裡會怕他威脅，也知道凌亂秋只是故意嚇唬他，所以做了一個鬼臉。
凌亂秋哈哈一笑，便不再繼續嚇唬他。
外面熱鬧喧天，各色燈光、異彩不斷閃現，可見活動還是很精采的。
凌亂秋也是少年心性，尤其此時也是休息時間，與其悶在這裡，倒不如出去轉轉，再順便打聽一下消息，如果能順便買份滌虛天的地圖就更好了，畢竟小游與他，都是不識路的路盲。
哪知原本應該玩心更重的小游，死都不肯出去，卻不停地慫恿凌亂秋獨自一人出去。
凌亂秋奇怪地看了看他，又想想，自己的確也該出去準備點東西，當下交代了幾句，要他小心謹慎，便走了出去。
小樓內只有幾個房間隱隱有人聲傳出，其他幾十個房間早已空無一人，顯然都是出去看熱鬧了。
凌亂秋在外面閒逛了一圈，只覺得這裡的人狂歡，跟自己在人間界看到的並無不同之處，但比較麻煩的是，全部人都去狂歡了，他該去哪裡買地圖呢？
轉了好幾圈後，凌亂秋終於看見一家圖書館，看門面似乎還很大，他進去搜羅了一圈，找到了所需要的地圖冊，還順手拿了幾本書，扔進了「封藏」之中。
終於一切都辦妥了，他在人流中擠著走了回去，畢竟小游一個人在房間裡實在不安全，尤其是直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那個杜斯居的老闆，究竟需要他們做些什麼。
剛到樓下，便見到幾個人正鬼鬼祟祟地穿過小樓中間的過道，往後面走去。
凌亂秋心中一動，想起那夥計曾跟自己提起，晚上這後院將有好東西，那夥計曖昧的笑容浮現在腦中，他不免有些心動，看了看樓上，自己房內的燈光依然亮著，小游應該沒什麼事。
當下凌亂秋腳步一提，便跟在那幾個人的後面，朝著後院走去。
走過小樓，只見兩邊都是櫛比鱗次的房屋，連綿出去不知道有多長，只有在房屋中間有著一條小道。
凌亂秋從狹窄的過道走了過去，到了一個門口，門口正有幾個露著結實肌肉的保鏢站著，旁邊還有一個小廝低著頭，不知道在數著什麼。
凌亂秋見前面幾位，都是遞了什麼過去之後才可以進去，想起自己並沒有請帖，剛要轉身回去，忽然聽見那低著頭的小廝喊道：「貴客，貴客！」
凌亂秋聽這聲音十分耳熟，想起這小廝正是白天自己打賞的夥計，正要走過去，卻被那保鏢擋住門口，這時小廝站起來，在保鏢前耳語了幾句，那保鏢上下看了凌亂秋幾眼，不屑地哼了一聲，擋住前路的手才放了下來。
小廝領著凌亂秋走了進去，凌亂秋一走進去，便覺得裡面黑漆漆的一片，完全看不清東西，走過了好幾間房，眼前終於豁然開朗，來到了一個巨大的大廳。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此時這大廳裡面，竟然坐了至少三百人以上。
小廝讓凌亂秋坐在最後面，低頭在他耳邊道：「這可是老闆從『極樂天』花高價找來的極品貨色，您要好好的珍惜這個機會！」說著，一雙眼睛貪婪的看著他。
凌亂秋正在震驚這裡怎麼這麼多人，而且氣氛如此詭異，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注意到那小廝一直站在身邊不走。
凌亂秋這才反應過來，取出了三個金幣丟給他，其中兩個是要給門口保鏢的，至於這小廝給不給，凌亂秋就不操這份心了。
小廝走了，還有人不斷地從外面湧進來，終於，整個大廳全部坐滿了人。
忽然蓬的一下，大廳上方出現了許多無色無味的氣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