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百八十四章有喜有失 文 / 而山
滔滔江水無盡東流,冬日裡的江濤「嘩嘩」地拍打著江堤,空曠的沿江大堤,風不緊不慢地吹著。前幾日還是寒風凜冽,隨著冷空氣突然疲軟,留下大片空缺,暖空氣一鼓作氣溯江而上,昨日還是陰雨連綿的長江,今早卻是雲霧鎖江,全然沒了陽光映射下的波光粼粼。
人民軍海軍許東陽的第一艦隊與彭玉麟的第三艦隊一上一下封鎖了天京城的江面,而在第六集團軍第二十四軍第96師與第95師攻破天京西南屏障寧國府的同時,第四集團軍第十三軍的第49師在第一艦隊的協助下,也攻下了天京城神策門外沿江一帶,這是目前人民軍攻下的離天京城最近的地方。
第二天上午,楊誠志的第六集團軍繼續延續著強勢,他們的第二十一軍兩個師分別攻下天京城東南的上方橋和城西南的江東橋,。下午,第六集團軍的第二十二軍接連傳來捷報,又連續攻佔了城東南的上方門、高橋門、雙橋門、七橋甕以及秣陵關、中和橋。至此,太平軍在紫金山西南的要點全部失守。
第三天,楊誠志的第六集團軍第二十一軍進扎城東孝陵衛。這時,人民軍已攻陷天京外圍的所有城鎮要點,天京城只有太平門、神策門尚可與外界相通。
天京內無糧草,外援難至,城外強敵環伺,面對如此困境,東王楊秀清與翼王石達開決定向天王洪秀全進諫——讓城別走,卻遭到洪秀全嚴言痛斥。無奈,楊秀清與石達開又只得提起精神加強備戰以保都城。
1860年1月20日,人民軍攻下紫金山巔的天保城,許奐部第十三軍進駐太平門、神策門外,真正意義上地完成了對天京城的合圍。
人民軍各部合圍金陵城的當天,曾試探性的攻城,以探太平軍的佈防及火力虛實,此舉乃為聯合作戰指揮部制定攻城計劃而提供依據。
下午,人民軍總參謀部部長、聯合作戰指揮部總指揮吳命陵上將乘船渡過長江前來主持工作,隨之聯合作戰指揮部也從廬州城搬到了天京西南的寧國府,這是聯合作戰指揮部自成立以來的第三次搬家,第一次由開封城搬到歸德城,第二次由歸德城搬到廬州城。出人意料的是一干在寧國府等待吳命陵到來的各集團軍將領,見到的不僅僅是一位部長,還有另一位總政治部部長王學范竟然也赫然在目。
眾將領紛上前寒暄,一番客氣之後,大家暢談言歡。晚七時,聯合作戰第三次軍事會議在吳命陵主持下召開,參加會議的人均是各集團軍主官、海軍艦隊主官及部分特殊部隊的主官等。
「各位將領!首先祝賀大家前一段時間取得的巨大成績,大家不負眾望,順利地在規定的時間內會師於天京城下,可喜可賀!」吳命陵笑容滿面,春風得意,順利解決湘淮聯軍與太平天國事務,使他的聲望達到了一個新的頂峰,現在軍中沒有一個將領還敢再對他大聲說話,就連第二集團軍司令古華上將與第三集團軍司令魯萬常上將也不能。
「下面,我們開會,首先由王學范部長說說!」吳命陵見大家的目光均聚於王學范身上,知大家都急於想知道王學范突然南下天京的原因。
王學范抖抖精神,正色道:「此次南下,受人民軍總部及林主席之委託,特別監督對天京城的攻打情況。總政治部重申政治紀律:不得隨意破壞文物古跡,不得隨意侵犯百姓,不得私藏公物,繳獲的東西一律交公!」
他停頓一會兒,平掃一眼,接著道:「上次第一集團軍與第三集團軍攻打北京城時做得很好,總政治部希望你們第四集團軍、第六集團軍與第二集團軍也能做好。總政治部要求在座的各位主官,又特別是各位政委需嚴格把關,督導下面遵紀守法,回去以後,要組織士兵再次認真學習《軍隊條例》及《軍隊進城細則》,有違法亂紀者,嚴懲不怠。」
眾將領這才知道王學范南下的原因,上次攻下北京城人民政務院收穫頗豐,瓦解湘淮聯軍集團收穫亦不少,而天平天國許多王爺喜歡收羅美女財錢,相信攻下天京後,收穫定不會遜色於北京城。
「王部長!您放心,打下天京城後,我讓第四集團軍的戰士們個個脫精光了才出城,保證不藏一金一銀!」許奐把胸脯拍得叭叭響。
「哈哈哈!」會議暴出哄堂大笑。
王學范指著許奐的鼻道:「就你滑頭,看我到林主席面前怎麼告你的狀!」
在座的眾高級將領就數許奐最年輕,他展出雪白的牙齒,不以為然道:「我才不怕呢!我一乾二淨去見林主席!有什麼好怕的?」這時,細心的人才發現,許奐襯衣的衣領上打著補丁,這在人民軍的高級將領中極為少見。
王學范把眼望向吳命陵,示意吳命陵接著往下說,吳命陵點點頭,大聲震堂止住大家,言歸正傳:「紀律無小事,大家回去後要認真傳達總政治部的意思。我們說說軍事方面的事,現在大局基本已定,總部覺得我們沒有必要再留那麼多的部隊在天京城下,其它地方急需兵力,因此,我們攻打天京城的部隊有些需調走。」
吳命陵停頓一會兒,掃一眼,見眾將領開始忐忑不安起來,他加重語調:「確實,我們打天京城有兩個集團軍的兵足夠了。」
下面的將領一陣緊張,許奐急道:「吳部長!這不合適吧!戰士們辛辛苦苦打到天京城下,不讓他們進趟城,就讓他們打道回府,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楊誠志也滿是脾氣:「第一集團軍與第三集團軍攻下北京城時,還搞了一個入城儀式呢!」
吳命陵把臉一沉,嚴厲道:「此一時彼一時,何況這也是總部與林主席的意思!」
楊誠志與許奐第一次見吳命陵嚴厲的臉色,他們突然意只到,今非昔比,吳命陵現在底氣十足,不經意見他已有了一種氣勢與威嚴。
眾將領把探究的目光射向王學范,求證上面是否真有這個意思,王學范鄭重地點點頭。
依許奐的性格,在這種事上豈能任人擺佈?好歹也要爭論一番,可聽說是林逸的意思,他不說話了,楊誠志也沉默下來,兩大集團軍司令不說話,其它人更不敢出聲。
「當然,也不是讓所有的部隊都回去,大家的意見我會考慮,為照顧下面戰士們的情緒,各部隊可以留下一些代表嘛!」吳命陵鬆軟下來。
到底哪些部隊會被調走,又哪支部隊會被留下來呢?大家目不轉睛,等待吳命陵裁定,但他們心裡已在默默祈禱了。
「天京城城高牆厚,我看騎兵是用不上的了,第4騎兵師回山東去吧,那裡更需要你們。第七集團軍的薛青司令員已來文催促幾次了,希望能早日把第4騎兵師調過去,突入我山東解放區的太平軍騎兵遵王賴文光部很活躍,來去如電,圍剿他們的第二十七軍出動上萬兵力亦奈他們不何。」吳命陵抱歉地望著坐一角的第4騎兵師師長孫祥。
孫祥早知這樣的結果,可待吳命陵真宣佈下來時,他一時還是不能接受,寂落地低垂下了頭。
吳命陵收回目光,又硬著頭皮道:「由於駐於朝鮮濟州島的德國海軍的威脅,第一艦隊也要回灣去!打天京城,留第三艦隊就行了!」
外面天氣寒冷,雖在會議室的左右兩角落都升起了一盆炭火,但裡面還是冰冷,但這時第三艦隊司令許東陽少將卻全身冒熱汗,他結巴道:「吳、吳部長!我們第一艦隊……」
吳命陵厲眼狠瞪,許東陽不比老資格的許奐與楊誠志,他被瞪得心怯,立馬膽顫,把想說的話又硬吞回肚,悻悻坐下。
而不遠的第一陸戰師師長鄭香析不住向許東陽使眼色,可許東陽就是裝著沒看見,不予理會。
鄭香析豁出去了,他站起來,洪亮聲音道:「吳部長!第一艦隊可以回台灣以防德國海軍艦隊,但我們海軍陸戰第一師,就沒有必要回去了吧!我們巷戰是能手,戰力不亞於特種部隊!」
吳命陵輕鬆下來,笑問:「誰說要讓你們回去了?」
鄭香析愕然:「沒有啊?」原是一本正經的神色,剎地紅了起來。「您不是說第一艦隊回台灣去嗎?」
「可我也有說讓一些部隊留下代表隊啊!」吳命陵戲道。
鄭香析知自己太急,表錯了情,訕訕坐下,不過知自己部隊不用回去,他還是高興得天翻。
「東南浙江省太平軍尚有十餘萬之眾在與第二集團軍的第八軍對峙,古華上將那裡兵力吃緊,因此,第二集團軍留在天京地區的第五軍與第七軍的第27師與第28師需馬上回浙江清剿浙江省殘餘太平軍,解放浙江省全境。」吳命陵望著對面第二集團軍的參謀長徐自民,歉意地點點頭。
徐自民並不好功,爽快同意:「可以!我們明天就走。」
吳命陵大出意外,他本以為最難說的便是第二集團軍,可誰知徐自民如此爽快,現在他反而感到過意不去了。「徐參謀長!要不讓第七軍的第27師與第28師先回去,第五軍留下來攻打天京城,也算你們第二集團軍留下一支代表部隊吧!」他主動退讓。
「不了!大局需要,早日解放受苦受難的浙江百姓要緊!我們回浙江也一樣是打仗嘛!」徐自民笑著推卻。
吳命陵更感過意不去,真誠道:「徐參謀長!這樣吧,你們讓第七軍的第27師與第28師留下來攻打天京城,第五軍回去,也應該可以收拾那些太平軍了的!」
徐自民想想,沒有再推卻吳命陵的好意。
接下來,會議對怎麼攻打天京城進行實質性的討論,大家各抒己見,一番爭執之後,大家達成統一意見,吳命陵下達作戰命令:「明日上午攻下地保城之後,在地保城架設好火炮,便即刻向天京發起攻城之戰。第七軍的第27師、第28師與海軍陸戰第一師負責攻打東面;南面由楊誠志第六集團軍的第二十一軍負責;西面由第二十二軍負責;北面由許奐第四集團軍的十三軍負責;第六集團軍的第二十三軍做南面與西面攻城部隊的外圍警戒部隊,第二十四軍做預備隊;第四集團軍的第十五軍作北面與東面攻城部隊的外圍警戒部隊,第十六軍做預備隊;彭玉麟的第三艦隊從江面發起攻擊;總攻時間為明日下午三時!」
「大家還有什麼意見?」吳命陵沉聲道,這只是客套話,其實是一種中國式的結束語。
「吳部長!太平軍善於挖地道,恐太平軍會偷襲,或是太平天國主要官員會從地道逃走,我們是否需對此有所防範才行?」在左角落坐著,一直未曾發過言的彭玉麟鼓起勇氣,漲紅著臉道。
吳命陵沉思片晌,覺得有道理,道:「彭玉麟將軍與太平軍作戰經年,對太平軍知之甚詳,提醒得極是!」接著又問:「以前湘軍是怎麼樣對付太平軍的地道戰的呢?」
彭玉麟回憶:「一般是以地道對地道!發現敵人的地道後,馬上封堵,或放毒煙,或灌水,或炸塌等。」
許奐問:「地下那麼大,那麼深,怎麼發現敵人的地道?」
彭玉麟笑道:「辦法很土也很老,最笨的辦法就是繞城挖掘一個很深的塹濠,敵人任何通出城外的地道都將無法遁行,這種辦法費時費力,並不可取;另一種辦法則是派出一些耳朵靈敏的人,每人拿一根空心的竹子,插入地中靜聽,探悉哪個地方有挖掘聲,便往哪個地方堵。」
眾將領大笑,吳命陵讚歎:「方法雖土,卻十分有效!各部隊多派一些耳靈的人,加強這方面的監聽,千萬不可因小失大了!」
聯合作戰軍事會議整整開了三個小時,夜漸深,天更冷,晚十點整,吳命陵宣佈散會,大家往外走去。這時,王學范突出聲:「許奐司令!請稍等片刻!」
許奐心裡「咯登」一下:「王部長單獨找我談話,難道是要追究我擅自改變軍事行動計劃的事了?」
王學范把許奐叫到後院一間戒備森嚴的小房間,一會兒,吳命陵亦跟進來。「許司令!這裡有一份手令!你看完之後,立刻毀掉!」王學范從文件夾中掏出一份密封的信封。
許奐莫名其妙,瞟一眼王學范與吳命陵,見兩人亦是雲裡霧裡,知他們也不知信中內容,心中更覺蹊蹺了。他展開信件,那是他熟悉的林逸的字跡,掃一眼後,他驚大雙眼,卻不敢說話,立刻當眾燒燬了事。
吳命陵與王學范沒有問,雖然他們有強烈的好奇心,但既然信件是以這種形式傳遞的,表示上面除了許奐之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執行這命令有困難嗎?」既然如此秘密,王學范還讓吳命陵參合進來,是擔心許奐執行這個命令時會有困難,需吳命陵的協助;另一方面,他也想讓吳命陵做個見證人,信件是完好無損地交到許奐手中的。
許奐臉上表情瞬息萬變,沉思片刻,道:「我需吳部長下一道命令,天王府必須由我第四集團軍來攻佔!」
吳命陵鄭重點頭:「這個容易,我即刻通知其它三個方向的前線指揮部。」就許奐的這一句話,他與王學范都已猜出那條密令定與天王府有關。
果然如彭玉麟所料,第二天晚上,太平軍從朝陽、神策、金川三門衝出上萬部隊,並配合幾千從早挖掘好的地道鑽出來的幾千太平軍,兩面夾擊,打擊人民軍第一線的部隊,晚上天黑風高,雙方混戰在一起,幸虧人民軍有提醒,早作了準備,太平軍的偷襲以失敗而告終。太平軍此次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不僅損失大量精兵,還暴露了他們十多條地道。
軍事會議後的第三天上午九時許,人民軍攻佔天京城外最後一個據點地保城,從此處可以居高臨下,監視天京城內的動靜。早準備好的人民軍炮兵部隊馬上在龍脖子山麓設置火炮陣地,架設重型火炮上百門。中午,龍脖子上的火炮部隊對天京城進行試射,一個基數的炮擊,居然摧毀了對面天京城牆上太平軍的炮台陣地。
午時,聽過午飯的人民軍擔任主攻任務的部隊齊集太平門外。三時,對天京城的總攻正式打響,太平門外人民軍集中三百門火炮,對著一個點炮擊,只聽見一陣驚天動地的轟鳴響過後,天京城牆轟塌,靠近太平門一帶的城牆出現一個二十多丈寬的缺口,第六集團軍第二十一軍朱星洋的第81師率先衝到缺口處。缺口兩邊聚集著數千太平軍將士,一時間炮子、槍子、石塊、刀矛都向缺口飛來。第81師的將士殺紅了眼,擔任掩護的輕重機槍手秋風掃落葉般地傾射出成排的子彈,太平軍士兵誓死抵抗,屍體堆得可至幾人高。雙方在缺口內外激戰一個小時,第81師的士兵們拔開阻道的太平軍屍首,踏著滿地的分不清敵我的屍體,吼叫著跳入城中。接著,後面的成千上萬地人民軍戰士跟隨上來,城內的太平軍紛紛向城中心撤退。不久,朱星洋胸掛望遠鏡,頭戴鋼盔,手握手槍,從缺口處進入天京城,他是人民軍第一個師級以上的長官踏入天京城。
東面,海軍陸戰一師衝上城樓,一團一營營長陳美列衝在最前頭。這次二連上士陳小玉很興奮,現在連長謝明龍沒時間約束他,他可放膽做任何事,他扔出的手榴彈最遠,射出的子彈最多,有幾次,陳美列命令停止射擊,他還不甘心地扔出一顆手榴彈。
不久,儀鳳門、鍾阜門、金川門、神策門、太平門、朝陽門、洪武門、通濟門、聚寶門、小西門、旱西門、清涼門都相繼失守,人民軍蜂擁而入,太平軍紛紛以槍炮弓箭還擊,並以人海戰術封堵缺口,但終抵擋不住人民軍強大火力的殺傷,沒能擋住人民軍的攻勢。與此同時,彭玉麟第三艦隊的各支分隊會同第四集團軍的第十三軍第52師與第51師奪取了水西、旱西兩門。至第二天清晨,天京全城各門均為人民軍奪占。
丟失東南與西南各城門後,李秀成部退往天王府,李世賢部退往旱西門,而城中部分天平天國王爺帶著家眷、親衛兵,企圖從東南面突圍出城,結果為人民軍第二十一軍朱星洋部所阻,無奈只得退了回來,而佑王李遠繼部被人民軍第十三軍擊潰後,退往了清涼山。
天京攻城戰進入巷戰階段,攻城時,太平軍由於缺槍少彈,許多精銳部隊已在野外被殲,攻打的難度沒有人民軍想像中的大;而攻入城中後,由於天京城裡都是太平天國最虔誠的子民,他們誓死效忠,想輕易拿下整座天京城,又沒有想像中的簡單。
天京城上空陰氣沉沉,天京城裡的人感受到北風的寒冷,但令他們感到更冷的是瀰漫在他們心頭的死亡陰霾,現在連三歲小孩子都知道,天京城破了,天平天國王朝完蛋了。城中這些對天國最忠誠的子民們,已抱著與城共存亡的決心,他們也不逃,就坐在家中等人民軍士兵衝進來,與之同歸於盡。
此現象跟人民軍第二十一軍打衡州城時頗為相似,五十歲下,十五歲以上的男人都被征招了,剩下呆在家中的大多是一些婦幼病殘,他們有力氣的拿起磚塊、斧子、菜刀見到人民軍士兵便撲上去,沒力氣的小孩、老太太卻抱的抱腿、摟的摟胳膊,用牙齒咬,一家老小幾口人專攻一人;最狠地便是堵上門,點上一把火,與人民軍士兵同焚火海。如是,人民軍戰士死亡的並不太多,但受傷的卻不計其數。
接到前線部隊的情況匯報,朱星洋的狠勁又上來了,他寬大的手掌重拍在一張八仙桌上,恨恨道:「不管男女老少,一律殘殺!」